第十二章 春去秋来(3)(1 / 1)
晚上,无心入眠,便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讲着那个有些旧的蜻蜓的故事,伴着抒情的配乐,房间里更显寂静。电台主持话音未落,就开始插播出一首《味道》,缓慢的节奏,唱出寂寞的思念和难忘的曾经。沉浸在自己的时间里,一阵手机铃声想起。很意外,是程北旭。他约我出去坐一会,我没拒绝。他要来接我,我没接受。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里面格局装潢充满情调,他坐在靠窗的角落,见我过去,朝我礼貌一笑。等我坐下,点了一杯旷泉后,对他说:“你存心晚上想失眠吧?”说时,他端着咖啡杯的手僵住了一秒钟,然后轻啜一口,说:“反正睡不着,不如故意失眠。”
“悲哀,看你样子,不会是既失眠又失恋吧?”我开玩笑。
他听到后难得让我看见了他眼中明显的笑意,狭长的丹凤眼,透露着一丝桀骜。
“你说是就是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他已经起身。
我莫名的看着他,问:“去哪里?”
“疗伤。”听不懂他高深莫测的话语,我只好跟着他走出了咖啡店,外面有些冷。
坐在他的车上,开着一点点暖气,闻得到淡淡的真皮坐椅的气味。如此温暖的气氛,偏偏他放着LINKIN PARK 的专辑。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笑。”
“我笑也不好吗?难道要我对着你哭?”
“那你以后想哭的时候就想到我吧,我尽量抽空逗逗你开心。不好意思,介意我抽支烟吗?”
“如果我说介意呢。”
“OK,算我没说。”他耸了耸肩,每一次,他无意时的肢体语言都透露着一股轻挑,而骨子里,又不是这样的。
“好了,你忍不住就抽一支吧,别勉强。”
“还是算了吧,不然从今以后被你抓住我不绅士的话柄了。”他个性不坏,至少没有他外表不好。我把音量调低了一些,又对他说:“我怕你听不到别人朝你按喇叭。”
“其实,我听力比你想像中要好得多。”
不知和他东拉西扯了多久,车才停在靠近海边郊区边的一座洋房前。房子样式看上去有些老旧,特别是屋顶的红瓦片,增添了好几分年代感。一走进,即是一整片花园,园边有序的亮着一排发着暗光的照明灯,错落有致。和程北旭一同进门,屋子很大,里面先进的设备和房子陈旧的外观完全两个世界。墙面上有很多种不同风格的画,让我想到了从前历史课上学过的文艺复兴时代。房子面积虽大,看上去也嫌小,因为随处搁置着摄影设备仪器,凌乱却有序。这些物品掩映下,躺着一架名贵的钢琴。我跟着他的脚步,来到它跟前。他随手打开琴盖,然后在键盘上乱敲几个音符。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干净。钢琴上一本琴谱都没有,甚至琴椅上搁着几包烟,如此不和谐。
“你坐一会,我出去一下。”
“哦。”知道,他是想抽根烟而已。
我坐在琴椅上,傻傻的从最左边的键按到最右边,每个音都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生疏了的不过是自己的手指。随后,我弹了一首小时候练过最简单的《两只两虎》,一遍一遍,直到第三遍结束,才停止。这时,程北旭悄悄的坐到了我身旁。对方身上浓厚的烟草味离我太近,居然有某种久违的熟悉让我此刻想念起。
在我强烈要求下,程北旭被迫弹了好几首儿歌给我听。看着他的手指如同蜻蜓点水般轻盈的跳跃在黑白键之间,不管是视觉或是听觉,都是一种极度完美的享受。
“你也来一首。”音乐戛然而止,他侧过脸对我说。
“大师在这里,我哪敢献丑啊。”我想也没想就推辞了。
“你再不碰,真的会锈掉的。”
“我本来就没多少音乐细胞,小时候我音律极差,现在逐渐改善了一些。”爸爸说过,当年教我唱《外婆的澎湖湾》里头其中一句,我笨到两个音总也转不过来,学不会。
他送我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我没有很快就下车。他主动把车上的音乐关了,让它一片寂静。我终于忍不住说:“六年前,我去现场听你音乐会了。”我看向他的时候,只见他侧着脸看着车窗外。
“看来,你还挺捧我场的。”和他在一起,向来都很轻松。
“那时我上大四,票还是人家送的。”我有些尴尬的说了实话。
“怪不得,那次在酒吧,你根本没想起我来。”
“恩,还有就是没有想到会是你。”
“那场音乐会是我妈为我筹备的,纪念我死去的外婆。我外婆也是我的钢琴启蒙老师,从我碰琴,到她死了为止,她指点的我很通透。不过,我高中开始就出国念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慢慢悠悠的像吐烟丝一般,说得很温柔,细致。
“说真的,你长相和你性格有点不符。”
“我尽量当作你是在夸我。”
“你看上去很强势,但相处起来却,有柔情的一面。”
“冬天没到,我就觉得冷。”
“好了,我先上楼了。再见。”
“今天,是我外婆的忌日,谢谢你陪我。”
“不客气。开车小心啊。”我愣了一下,才故作轻松的回答。
“好,拜拜。”
天空,灰暗中隐藏了些许亮光。再不用过多久,日出近了。而我,也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