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道歉（1 / 1）

第四十六章 道歉

早晨我被电话吵醒了，是林筱暖打来的，问我昨天晚上的酒喝的是否尽兴。头有些疼，但还是很清醒的，我笑着告诉她，尽兴，当然尽兴，虽然是假酒，但是我们喝的是真感情。林筱暖见我没事便说道，给我放一段录音，我一听就笑了，这是谁啊，笑的像个二百五，还这么嗲的声音喊着林筱暖的名字，听了就想吐，林筱暖听了更乐了，说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个人喝了酒就变成这样了，我一听说的不正是我吗，可是这声音怎么也不像自己啊，嘿！糗大了，谁说酒只伤肝，还伤人面子，尤其是假酒。第二个电话是我姐打来的，由于被假酒折腾了一宿，当时我睡意正浓，五秒后我就睡意全无了，是被我姐骂醒的，我姐问我是不是三个星期没回家了，我算了一下日子，恰好是三个星期，我姐真神，她怎么就算到了，我还没来的及夸我姐，她劈头盖脸的就开始了，说我没良心，傻大个把我养这么大，我还竟气他，他都被我气的胃出血了，已经在医院躺了两周了，我一想，不对啊，要说没良心也轮不到我啊，是你跟一男人跑了，丢下我和傻大个两个大老爷们不管不问的，现在却返过了责骂我，不过这话我也只是给自己说说。我家里没女人，我姐在家里就是半个妈，我没有和我妈顶嘴的习惯，其实我倒是想养成这样的习惯，只可惜没这条件。还有一点就是我听到傻大个住院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那天我说的话的确有点叛亲离德，可是那天我多难过，傻大个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狗急了还会咬人呢，至少我比狗聪明多了吧。我姐还准备再骂，我慌忙把她制止了，我问小家伙在不在身旁，我姐说在，我说在小孩子面前要注意一下，你现在是当妈的人了，我姐觉得有道理并说道，那好我把小家伙关进卧室里再骂你，我一听还是算了，忙问她傻大个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带着良心去看他，等你有良心，人都该冒烟了，我姐说完这句话又觉的不太妥，忙说道，已经出院了，现在家呢，我问我姐是不是也回来了，她并没有回答我说道，限我三十分钟内到家。

我很准时，在限定三十分钟的最后一秒到家了，开了门就看到小家伙一个人正在客厅里玩，我还没来的及给他打招呼，他突然学着我姐的表情和语气说道，哼哼！你要倒霉了，我一听小样，你才多大啊，开始教训起我来了，我变出一副鬼脸向他扑去，吓得他跑厨房找妈妈去了，我进厨房给我姐打招呼，刚走到客厅就发现阳台上又多了一排酒瓶，怪不得傻大个胃出血，感情是酒喝多了，我想想还是亏了，他肯定是把我三个星期的生活费全换成了酒了，不知道他还准不准备补给我。我进了厨房，小家伙正抱着我姐的腿望着我笑，看到我走过来，开始喊，我姐知道我回来了，并没有理我，继续做饭，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气，我逗着小家伙笑嘻嘻的问我姐，如果我和她儿子打起来了她帮谁，我姐一菜铲子敲我头上说，你一当舅舅的人，还好意思问这种话，说完把我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丢下一句话，让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忏悔去，啥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我的确去了趟卫生间，不过是去方便了，舒畅之后就出来了。

饭做好了，我很识趣的帮我姐端菜，拉板凳，小家伙在卧室里和傻大个玩，听到我姐的喊声，拉着傻大个出来了，我和傻大个多少还有点尴尬，等他们都坐下了，我才准备坐下，刚弯腰，屁股下面的板凳就被我姐一脚踢走了，谁让你出来了，你忏悔好了没？我姐望着我问。忏悔好了，早就忏悔好了，我笑嘻嘻的说，伸手去拉凳子，我姐不给，问道，说说你都悔悟到哪错了，我面对着我姐正准备说，我姐又不乐意了说道，看样子你应该在卫生间多待会，你都不知道应该向谁悔悟，我知道我姐是什么意思了，我转过身来面向傻大个，我望了傻大个一眼，傻大个有意识避开了我的眼神，傻大个变聪明了，知道自己压不住我了，开始搬我姐压我了，不过想归想，有些工作还是需要做的。那个什么，那天我说话有点过了，你别在意啊。我憋着气说出这些话。小家伙竟在关键时刻添乱，听到我说完，捂住嘴望着我笑。我赶紧转移注意力拉凳子坐下，我姐依然不依不饶，你给谁说话呢，还那个什么，感觉让你道歉很委屈你啊！就是，小家伙不失时机的随声附和，简直是和我姐沆瀣一气。看这阵势我今天不让自己失点面子是过不去了。其实我还是应该感谢傻大个的，如果他不帮我改了高考志愿，或许我一辈子也见不到林筱暖了，还有就是我那天这么说我妈也不对，怎么着也是她把我送到这个世界上的，这么想一想给傻大个道个歉也没什么。

爸，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说那么绝情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我一口气说完了，没少费我卡路里。

傻大个点了点头，这件事也有怪我的地方，不应该私改你的高考志愿，你大了，应该尊重你的意见的，真快，你们都长大了，傻大个摸着小家伙的头，难以捉摸的语气说。

终于可以吃饭了，我坐下尝了尝我姐的手艺，果然比出嫁前做的菜好吃多了，看样子那时候做饭没上心。

爸，你是不是准备收集酒瓶子啊，我姐望着阳台上整整齐齐排了四排的酒瓶子问，不要命了啊，喝这么多酒。

就是，小家伙望着傻大个说。他还真和她妈一势。我给小家伙伴鬼脸，他不惧我回了我一个鬼脸。

以后我少喝点。傻大个笑着说。

你这句话我都听了将近二十年了，也没见你落实过。我姐给傻大个夹菜，夹完了给我夹。小家伙不愿意了，因为我姐没给他夹菜。我和傻大个慌忙往他碗里夹菜，我姐又亲了他一口，他才算满意。

小武他爸出车祸了。说这句话时傻大个的筷子在抖，不过还好，并没有多大伤，而且还把他撞清醒了，但是他失踪了，已经失踪两个星期了。傻大个悲沉的声音说。

小武出了车祸以后，小武爸也得了间歇性精神病，小武妈妈受不了这种支离破碎，离开了家，家就这样散了，后来一个养殖场收留了小武爸，他成了一个养殖场的工人，不过他还有另一份工作，每天上学时间他都会如约在儿子出事的地点，拿着一块石头使劲的砸车辆慢行的警示牌，看着过往的小孩子傻笑，由于长时间不刮胡子，不换衣服，所以好多小孩子都喊他傻子，用小石子砸他，但他从不躲，只是傻笑，后来那些小孩都被学校里的高年级学生警告不准再向他投石子，就这样，他一年365天从没间断过，一年不到警示牌已经被他砸出了一个洞，交通部并没有责怪他，第二天就特制了一块加厚钢板的警示牌放在那里让他继续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初那些用小石头砸他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就这样他默默的砸了十年，傻大个说，同样是一个早晨，同样有雾，同样的红绿灯下，同样的大卡车，不同的是那孩子得救了，还好卡车司机刹车及时，小武爸受的伤不重，当卡车司机下来帮他检查伤口时，小武爸嘴里还在喊着儿子…，儿子…。司机把他送进了医院，检查无异常，第二天他就失踪了，他的存在使那个路口保持了十年无交通事故的历史。十年里每个从这所小学毕业的学生都称这条路为小武路。

我知道，傻大个肯定很难过，因为他和小武爸的感情就像当初我和小武的感情一样，应该说更深。

爸，你应该为他高兴才对，现在他醒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我姐安慰道。

“我姐说的对，他不是失踪了，他应该是离开了，他不想在这个布满伤痛的城市里生活了，他需要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所以他选择了离开，这是一件好事，他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心结。”就像前不久的我看到停尸台上的女孩以为是林筱暖一样，我选择了逃避，宁愿不知道。虽然我和傻大个阶级立场是对立的，但在件事上，我们的观点是统一的，无论是傻大个一代还是我和小武的一代，我家和小武家是心相连的。现在小武爸也不见了，怎么能不难过呢。

吃完了饭，没过一会儿，我姐就喊着要走了，我知道她是在挂念她男人，女人真是越长大越没出息，傻大个要亲小家伙，小家伙提出条件，只准亲，不能用胡子扎他，一老一小又热闹了一会儿。我姐要走了，执意要让我去送她，我知道路上我姐肯定少不了说教我，便说道，我才没这么矫情呢，还要人送，你爱走不走。我姐用命令的语气说必须去送，然后把我拖了出去，傻大个把我们送出门就回去了，他转身时很慢，萧索的向家门走去，留下一个冷清的门框和一个孤独的背影，那背影很重很重，我知道那是孤独的重量，看到傻大个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有些发酸，傻大个够可怜的，老婆没了，含辛茹苦带大两个孩子，孩子也都离开他了，现在他唯一一个亲如兄弟的朋友也生死不明，我突然后悔和他关系处的这么僵了，以前怎么就没意识到呢。是啊，如果不经历先前那些感情纠葛，或许我现在还意识不到，这应该就是成长吧，只有经历了，感受了，懂得了，才能成长。以后应该对傻大个好一点，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路上我姐并没有对我说教，而是默默的走着，我知道这并不代表她没话对我说，她是在酝酿情绪。

习阳，我给你商量一件事。我姐终于把情绪酝酿好了，一本正经的说。

你是想问我如果给咱家找一个做家务的“阿姨”，我是否会反对对吗？我反问我姐。

我姐没想到我猜到了她的心事，望着我点了点头。

我不反对！我觉得一个家，应该有一个女人。

习阳，咱爸太辛苦了，他一个人在坚强的撑着一个家，渐渐的我们都离开了他，他的世界越来越小了，他太孤独了，他应该有一份像样的生活。我姐停下脚步望着我说，其实爸是很爱你的，只不过他对你的爱太深沉了，不容易被察觉，他是一个男人，妈在你出生时就离开了，他和细腻的感情隔绝了这么多年，对你的爱当然也是粗线条了，习阳，不要再和咱爸闹矛盾了，看他现在孤独的样子，多让人心酸啊！

我能理解我姐眼神背后的意义，我苦涩的点头，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傻大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每个生命里都有它必须承受的重量。这些年傻大个一个人承受的太多了，他应该卸下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