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用刀刺入胸膛(感谢月票)(1 / 1)
到了开庭的这天,南烈燃和贺晴晴为了避开众人的目光,坐在了旁听席后面的位子上。
南烈燃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近乎轻松——因为他已经胜券在握,贺宗东是生是死他完全有能力左右,只手就可以翻云覆雨。而贺晴晴就心神不宁,心慌意乱,明知道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却仍然抱了一丝侥幸,她希望有奇迹可以出现!
终于,贺宗东被带上来了。
他一出现,贺晴晴就激动得站起来想要叫他,却被南烈燃抓住了手将她往下一扯,她身不由己地跌坐下来,听见南烈燃低沉的声音在淡淡地说:“如果不想被他们以蔑视法庭的威严赶出去,你就老老实实地不要出声。”
贺晴晴的手攥在他手里,手心很烫。她没有转头看他,只是飞速地将手从这个害他父亲至此地步的仇人手里抽出来。
南烈燃也没转头看她,只是将手随意搁在了椅子上,慢慢地,冷笑了。
贺晴晴紧紧地盯着父亲,想要看出他有没有在看守所里被虐待的痕迹,又想知道林逢给他请的律师有没有和他达成共识,可以帮他出来。
她的眼睛湿润了。
以前,她还是那个娇纵任性,无忧无虑的贺晴晴时,他还是那样可以呼风唤雨,小心翼翼地只为博得女儿的一个笑容。
现在,两人都被人踩着,踩着,满身泥泞到了尘埃里泥水里。
她要怪谁?
南烈燃?那个父亲得罪过的在南烈燃背后更深更可怕的大佬?
还是,要怪他们自己,怪这无常的命运!
他明显的老了。
比她在看守所里看到的时候添了更多的白发,而且苍老了十岁不止,骨瘦如柴。可见这段日子身心受到了怎样的煎熬。
贺晴晴呆呆地坐着看着这样光景的父亲,一手捂住嘴,牙齿狠狠咬住了手指,才堵住了止不住地哭声。
贺宗东也看到了他们两个,顿时激动得抓住了面前的案板,大声叫起来:“晴晴,你不要听他的,他会折磨你的晴晴!”
四下里一片哗然,旁听席上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和南烈燃坐在一起的贺晴晴,有人忍不住低下头来交换八卦的情报,边打量贺晴晴边窃窃私语。
法官一拍惊堂木,十分不悦:“被告,请控制你的情绪!”
贺宗东只好闭上嘴,却仍然双手紧紧扣着木板,瘦削的手背上青筋都暴了出来。瞪着南烈燃的眼睛几近疯狂——如果可以,他愿意同南烈燃同归于尽!
开审了。
南烈燃的目光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林逢的身影。他微微侧目,只见贺晴晴眼睛也在飞快地扫视全场,很明显也是在找他!
南烈燃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只手却伸过去紧紧地攥住了她纤细雪白的手腕,忽然用力一握!
耳边传来贺晴晴隐忍的痛呼声,他连眼睛都没有转过去看她一眼——
她的忘性太大了,记不住他给她的教训是不是?!
贺晴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瞪他,转过头去看着被告席上的爸爸,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奇迹,她希望有奇迹发生!
林逢虽然人没到,但是他请的律师却是到了的,而且还是比较有名的律师,南烈燃自然是认识他的,只是还没有交手的机会。如果真的有——他自信这个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南烈冷冷地看着法庭上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燃心想这林逢不知给这家伙许诺了什么好处,竟然能打动他。要知道只要牵扯到这些官 场与商场上的各种舞弊案,稍微有些常识有些内幕消息的人都不愿意接手——早已经注定的结局,有什么徒劳的必要?除了让自己的律师生涯蒙上战败的记录,有什么好处?
这个林逢倒是有本事,能让人这样甘愿不惜身家和名声前途的代价来帮他!
但是……他冷冷地笑了,漆黑的眼瞳里冒出危险的火花:你们,这不过是垂死挣扎!
对于贺晴晴来说,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
法庭上的公诉人和被告律师激烈的唇枪舌战,却终于,连旁听的人都能听出来情势对贺宗东完全不利。
证人一个个的出庭作证了,贺晴晴看着他们,没有生气。
她已经麻木了。
这些人里,有转作污点证人的前贺氏的会计师。
有在贺宗东手下给他开车兼任其它贺宗东不便亲自出面的事情的司机。
甚至还有贺宗东在外面包 养过的情妇。
现在,他们都临阵倒戈,或者,他们根本早就被南烈燃收买了?
贺晴晴没有勇气去看南烈燃那成竹在胸的淡淡的表情,她怕他会扑上去活活掐死他!
就算南烈燃是为了给他的父亲报仇,就算他们真的有血海深仇。可是他为了他的父亲报仇,贺宗东也是她的父亲,她也想为他报仇!
这些证人,指出来的证据全都对贺宗东不利。
贺宗东的表情也越来越不淡定,他的脸涨得通红,咬着牙齿望着这些个昔日的情妇或手下,牙齿咯咯地响!
南烈燃是潜伏的仇人、敌人,他只能认命——这是冤孽!
可是,为什么这些拿了他数不清好处的家伙,在他高高在上的时候对他屈膝巴结,口口声声愿意为了他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现在却也跟着落井下石,对他下手,将他推入更致命的深渊!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要把这些人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他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贺晴晴也紧张。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交握着,紧张得难耐地移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坐着的姿势。
直到最后一个证人出庭,不仅贺宗东破口大骂:“畜生!”贺晴晴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去跟他厮打!
这是一个衣冠楚楚、两鬓斑白、英俊锐利的中年男人,很显然他年轻时一定是很好看的,现在依然目光如豹子一般凶猛、明亮、锐利。
他站在了证人席上,对破口大骂的贺宗东淡淡地笑笑:“抱歉啊,哥哥,身为一个公民,知法守法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我很想帮你,可我不能包庇你啊!”
那是她的叔叔,贺宗东的亲弟弟贺宗南。
自从被贺宁然羞辱一顿逼走以后,她就没有找过这个绝境之时顺便踩她一脚的叔叔。南烈燃说过:贺宗东的迅速衰败,其中也有贺宗南的功劳。
而他,现在,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站在证人席上指证贺宗东。
前面那些证人,贺晴晴也恨,可是她并没有生气——因为自从贺氏破产以后,她饱尝世间的人情冷暖,体会了什么叫世态炎凉。这些人可以见利忘义,当然也可以落井下石!她已经麻木了,她不奇怪!
可是,贺宗南是她的亲叔叔,他与她的父亲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贺宗东待他不薄啊!
人心真的是不足蛇吞象吗?亲情就像纸一样薄,在利益面前赤 裸 裸地粉碎成千万片。
她不能原谅!
绝对不能原谅!
贺宗东要冲过去揍他,却被法警按住了。法官再次威严地一拍惊堂木:“被告,再次警告你,请控制你的情绪!”
贺晴晴慢慢地坐了下来,绝望地看着贺宗南薄薄的嘴唇一闭一合、一闭一合,不断地向外倾吐着足以让贺宗东跌得更深更惨更重,再也爬不起来的话语。
贺宗东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他:“畜生,我真后悔!”
后悔没把他杀了?
贺宗南笑了笑,敛去了眼底的锋芒,温文尔雅的面对愤恨得眼睛快要出血的亲哥哥:“哥哥,我是为了你好,不想你一错再错。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贺宗东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气,终于吐出一个哭音般的词汇:“报应!报应!”
贺宗南顿时忧郁了:“哥哥,你这样说,我很难过的。”
“滚!”贺宗东手指指尖深深刺入手心,渗出鲜血,已经显出了苍老的憔悴脸上想哭又想笑,“我没有你这个弟弟,永远不要再叫我哥哥!”
贺宗南只是微微一笑,眼底光芒一闪而过。
不要再叫你?
确实,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啊!
所有证人出席完了,林逢请的律师也费心弄到了证人,可是这些证人起的作用很明显没有公诉方一边有力。
情势几乎是一面倒,旁听席上的人都交换着眼神——结果,不言而喻!
结案陈词之后,是商议裁定结果的时间。贺晴晴坐立不安,不知不觉就已经汗湿衣背!
南烈燃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冷笑。
他不急,等了这么多年,他现在反而一点都不急。
贺宗东已经是垂死的野兽,只等着猎人投出长矛,给他最后致命的一击。
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因为他,还有他们,都已经预谋策划得太久太久,没有一丝差错,也不会给他任何咸鱼翻生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对贺晴晴那种难以言说的纠结情绪,他是应该斩草除根的——
贺氏父女,都该死!
但是贺晴晴是不会感谢他手下留情的,因为他不过是将一刀毙命改为了钝刀子割肉——凌迟弄死他们父女!
漫长的等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到了法庭宣判的时候了。
法官拿着裁定结果站起来,宣判。
贺晴晴紧紧揪着手指,将十指绞成了麻花,心跳如雷,一动不动地屏息着等待着即将揭晓的结果。
“……行贿罪名,成立。”
“……故意伤害罪名,成立。”
“……教唆伤人罪名,成立。”
“……诽谤罪名,成立。”
……
贺晴晴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个法官机械的、带着南方方言口音的在读着白纸黑字的宣判结果。
她茫然地看着那个法官,好像不知道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其实身处高位的人,哪个不是满嘴的仁义道德,礼义廉耻,背地下却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有句话说“人和树一样,根子见了光就得死。”
贺宗东现在就等于是把根子从土里扒出来,放到阳光底下暴晒。
审视他的目光里,不仅有围观的看客,有好奇的观众,同样也有他之前的盟友,与他曾经同一阵营的人。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倒了,这些人没有。
所以这些人就端着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表情,对他进行批判。其实他们干过的见不得人的事不比贺宗东的少。
“……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
她还是茫然地眨着眼睛,像是没有听到没有听懂那声音在说什么。
但是贺宗东听到了也听懂了,他愣了三秒钟,忽然往后倒了下去。
看着被搀扶拖起来的爸爸,贺晴晴呆了一下,终于哭出了声音,从旁听席上跑了过去。
南烈燃一动不动,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不是吗?!
贺宗东罪有应得!
不,还不止,他所应该受到的惩罚还远远不止这些!
他该死!
冷酷如锋芒的视线落在扑到贺宗东身上哭泣的女孩子,他仍然面无表情,冷漠得一动不动,可是被仇恨包围的跳动的心脏,却有什么被刺痛了一下。
贺晴晴啊,到底该怎样?
到底,要怎样?
为什么,你要是姓贺的……
他的眼眸蓦然黯淡了一下。
贺宗东需要看医生,但是不见得能保外就医,这些都是后话。贺晴晴怎么都放心不下来,案子已经宣判,那些人也都该松了一口气了。所以贺晴晴追着贺宗东去了医院。
南烈燃并不理会贺晴晴跟着去,因为他知道贺晴晴一定会乖乖的回来的。
有贺宗东这个已经不堪一击的筹码在手里,贺晴晴还不任他搓圆捏扁?
他承认,他现在还不想抛开她。
就算是用尽卑鄙的手段,他也不要放过她。
曾经他想玩过就将她抛掉,任她是生是死都好,他不会在乎不会理会。
但是结果,她既然又落回到他的手里,而他又还没尽兴,他就不会放开她。
他不想面对自己,宁愿告诉自己——他还没有玩够。他只是要在她身上讨回多年的屈辱和憎恨。他只是要利用折磨她来报复贺宗东。
狠厉又怎样?
卑鄙又怎样?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既然贺晴晴是姓贺的,就不要怪他了!
他不想面对自己——那些青涩的青春的情怀,在她的学校门口徘徊,看着她的照片难以入睡,只允许自己蹂 躏她而不准别人欺负她,为了林逢而骤然翻脸……这些,他都不愿意去想!
而对于昔日威风八面如今要死不活的贺宗东,他心里自然是巴不得他死,但是这样就让他去死掉未免太便宜他了!
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应该下地狱的!
至于自己——他冷然一晒,他本就是魔鬼,何来怕地狱,怕报应?
回到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南烈燃靠在椅背上,端起一如既往的周到而温柔的宋秘书泡的咖啡,却无意中发现宋秘书的手受伤了,又红又肿。
他挑起眉,放下咖啡,看着她的手:“怎么了?”
宋秘书一惊,连忙把手藏到背后,紧张地说:“没什么的老板,前两天在家里做饭不小心被烤箱烫到了。”
南烈燃微微皱起眉,觉得那不像是烫伤,但她要瞒着他他也不便八卦。他从来就不是多事长舌的男人。
低下头去随手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管药膏放在桌上(不要想歪了哦,这是正常的药,嘿嘿~~~):“拿去。”
宋秘书受宠若惊,呆了一下才拿了那药膏在手里,低着头喃喃道谢。
南烈燃笑了笑,帅哥就是有好处,随意地笑一笑就是神采飞扬。他开玩笑道:“你可是我的得力助手,要是你的手弄坏了,耽误了帮我做事可不妙哦。我的损失谁来弥补?像你这么不用人吩咐就能把事情做得十全十美的我可再也找不到了。”
宋秘书一怔,然后美丽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羞涩的红云。她赶忙急急地说:“不会的不会的,老板,我一定不会耽误公事的,你有什么事让我做尽管吩咐好了!”
南烈燃见她将他的玩笑话当真了,实在为她的老实而哭笑不得。
“我开玩笑罢了,你拿药去擦。要是没有好转,赶紧去医院看看,我批你的假。”
“不用了,老板……”
南烈燃就没见过这么勤勉的员工,好像都呆在律师事务所里舍不得走一样,真是个百分百的下属,故笑道:“有什么,要是觉得你不在委屈了我,就用你的烤箱烤一炉蛋糕带来请同事们一起吃。”
宋秘书的脸红了,眼睛却亮了。
“真的吗?老板你要吃我做的蛋糕……”她往日里都是很畏惧南烈燃的,不知道怎地今天虽然仍然是很紧张的样子,却居然敢跟他说那么多话,“您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南烈燃早就听律师楼的流着口水的狼们夸宋秘书贤惠温柔,看来真是如此。他不由得就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道她……算了,他自己好笑地摇了摇头——恐怕她这辈子都没摸过厨房的门吧!
他是不知道贺晴晴为了林逢学厨艺的事——虽然以失败和半途而废告终,否则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他随口答道:“蓝莓的,我有次吃过,还不错。平时不爱吃甜食。”
宋秘书的眼睛闪闪发亮,她低下头,在南烈燃看不到的角度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
“好的,老板。”
她拿着那管药膏,珍重无比地握在了手上,再次道谢,然后出去了。
南烈燃看着她纤细苗条的背影,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怎么可能,他想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他不以为意迅速将其遗忘,低头翻开了桌上的文件。
宋秘书再次敲门进来时,只见南烈燃卷起了袖子至肩头,正在用药膏擦臂膀上被贺晴晴抓出来的血痕。
本来他是不可能那么娇气的,这么点在床笫之欢中被女人抓出来的印子还要擦药,只是刚好昨天没有忌口,忘了医生曾经的警告,在饭局中同时吃了海鲜和其它不知是什么他也忘了的食物,总之就是两样加在一起会过敏的食物,结果被抓破的地方又痛又痒,恨不得抓挠一番才舒服——这当然就破坏了形象不是。所以买了药自己来擦。
宋秘书进来他也不以为意,比起有的老板跟秘书乱搞,或是有的让秘书安排自己的情妇一三五,二四六,他还算是比较正经的——兔子不吃窝边草,而且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低着头按时擦那药膏,却没注意到宋秘书的脚步一顿,同时呼吸瞬间一窒,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寒光。也就那么快到几乎捕捉不到的一瞬间,迅即又恢复如常。仍是那个周到而稳重的宋秘书。
“老板,有个人要见您。他说他姓林,叫林逢,您要见他吗?”
南烈燃手中的动作一顿,略微抬起了头,他皱了皱眉:“林逢?”
“如果您不想见他,我马上说您不在,打发他走。”宋秘书总是这么体贴。
“不用。”南烈燃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来,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臂,笑道:“他要见我,就让他来吧。”
不用说,他来的目的只会有一个——贺晴晴!
想不到啊,这个林逢居然这样不死心,他是小看他了!
他笑着,笑意却只停留在眼睛以外的地方,黝黑幽深的眼睛却如同被冰封了,冷冷地发出寒冷的光芒。
林逢同南烈燃在会客室面对面地坐着,南烈燃慵懒地靠着沙发的垫子,含着笑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他当然讨厌林逢!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林逢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他非常柔和,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就像春风向你吹来,不知不觉就能让你心旷神怡。
他温文而沉静,举止间有一种古人的遗风,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画。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会欣赏——这就是所谓的气质。
而且他长得也很好看,不是那种光有气质没有美貌的人:修眉凤目,鼻梁秀挺,眼波温柔而沉静。一笑起来左边脸上还有个小小的酒窝。
南烈燃从心底讨厌这个林逢——小白 脸!
他也知道,贺晴晴看上的男人,差也没有差到哪里去。林逢不仅是个美男子,而且是个很有气质很有内涵的美男子。不过他就是看他不爽!
要不是没有动手的理由,他都想将他拖起来狠揍一顿!
林逢没有跟他寒暄,他少有的对人态度冷峻:“南律师,我想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吧?”
南律师就笑了:“为了一个女人?”
他倒是爽快。
林逢没有笑,他严肃地,近乎严厉地看着他:“你和贺伯伯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在带律师见贺伯伯的时候,他都告诉我了。你是他的仇人,他有今天很大的程度都是被你害的,而且你威胁了贺晴晴,逼着她跟你在一起!”
南烈燃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根来点燃了。
叼着烟,他邪邪笑道:“然后呢?”
“你这样做太过分了!”林逢再也不能温柔淡定,他一下子站起来,严厉地看着他:“南先生,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就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贺晴晴,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她不应该背负着上一代的仇恨承受你所谓的报复!”
南烈燃夹着香烟,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
“哦?”
“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你就拿出你的男人气魄来,堂堂正正地向贺伯伯取回属于你的东西。但是,你不能拿一个女孩子泄愤!你应该放过贺晴晴!”
南烈燃忽然站起来,一口烟雾喷到他的脸上。不会抽烟的林逢顿时被他呛得一阵咳嗽。
南烈燃比他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取回属于我的东西?”他冷笑道,“怎么取?把贺宗东塞到水泥里让他把我的爸爸刨出来,给我一具完整的尸骨?还是让他也呆在着火的房子里,感受一下差点被火烧死的感觉?哦,忘了说了,差点被火烧死的是我的爷爷,他的腿瘫痪了,下不了床。我是不是也要先把贺宗东的腿打断,好让他亲身体会一下这种滋味?”
他冷笑着看着林逢震惊的表情,他就知道!
贺宗东那只老狐狸,肯定只拣对自己有利的说。到这个时候,还想靠着林逢救自己出狱吗?做梦!
“怎么?这么吃惊?贺宗东一定是只跟你说我和他有仇,却没说这个仇是怎么结下的对不对?”他又吸了一口烟,良久喷出来,喷得林逢躲闪不及又是一阵咳嗽,“这么喜欢做正义之士,怎么不先问清楚?”
林逢移开步子,避开他的香烟的味道。他有些轻微的洁癖,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很受不了。
“不管怎么样,贺晴晴是无辜的。”他不愧是个素来淡定如水的,震惊过后也平静了下来。毕竟上流社会的见不得光的事,真的不算少。他又不是个孤陋寡闻的。
“贺晴晴无辜?”南烈燃叼着烟,冷嗤一声,却没有说什么,但那表情却是冷笑。
林逢看着他,正色道:“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清楚也没资格过问,我只请你……南律师,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贺晴晴。请你提出条件来,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得到,我都愿意去做。”
南烈燃心里觉得很可笑,却只是说:“无论是什么?”
林逢以为有希望了,连忙点头:“是的。只要你肯提出来!”
南烈燃夹着香烟,低下头在沙发前来回踱了两趟,却是抬头一笑:“我要你的林氏呢?”
林逢一怔。
“南律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南烈燃真的很想笑,他复有坐下来,将香烟摁熄灭了在烟灰缸里,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慢道:“我为什么要开玩笑呢?”
林逢全身一僵,慢慢才道:“对不起,南先生,这个……我做不了主。”
林氏的董事长是他老妈。
南烈燃哪里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不过是故意为难他罢了。
林逢不是喜欢做情圣吗?他就让他做个够!
江山还是美人,你自己选一个吧!
他心里认定了林逢就是个怂人,是个没用的小白 脸。
林逢看着他,忽然给他鞠了一个躬:“南先生,请你看在我和贺晴晴认识多年,是最好的朋友的份上。答应我的请求,我愿意倾其所有。”
他慢慢地却坚定地说:“我愿意将我手上所有的股份都给你,换取贺晴晴。”
南烈燃拿着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的头慢慢转过来,黑瞳眯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再说一次。”
“请求您答应我,放过贺晴晴。我愿意用我所有的股份来换取她的自由。”林逢的眼波仍然是那么温柔,但是却无比的坚定,“抱歉我不是林氏的话事人,我只能倾我所有。”
南烈燃的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他站起来,近乎愤怒地一把扯过林逢的衣领:“为什么?你为什么肯为贺晴晴做这些?”
他黝黑幽深的眼睛淬出了毒汁:“你明明看到了的……你看到我和贺晴晴,你看到我对她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是不是?告诉你,她的第一次,就是被我得到了……”
他的内心被烈火焚烧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
林逢,他怎么可以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他怎么可以跟贺晴晴是真的有爱情!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林逢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温柔淡定的目光也燃烧起了怒火——他再温柔,再淡定,他也是个男人!
他挥起拳头,一拳就打在南烈燃的脸上!
南烈燃擦了一把脸,咬着牙,一言不发,一拳又回敬了过去!
于是两人就在会客室里打了起来!
南烈燃的身手很不错,这是长期不懈的锻炼和训练的结果,但是他没有想到林逢也不是一两下就能打趴下的!
他竟然练过功夫。
贺晴晴喜欢过的初恋情人,原来真的不是一只软脚虾。他看错了他,轻敌了。
两人都会功夫,但是在争女人上面,却没有什么道义、礼仪、客气、风度可言,根本就同村夫一样打成了一团。
结果两人都被打得嘴角出血,胸口都挨了对方好几下铁一样坚硬的拳头。
最后,南烈燃还是略胜一筹,凭借着高大昂藏的体型狠狠压制住了他,将他按在了地板上。
此时两人都是狼狈的很。什么上流社会的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什么英挺迷人的社会精英。就是两只抢食的野兽!
南烈燃按着他,狠狠地又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接着却是放开了他。
虽然他胜了,但他心里倒是有点欣赏林逢。能够跟他打架的人,早就不多了。
可惜他是林逢,不然他都要惺惺相惜了。
他坐在沙发上,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以前又要抛弃她。”
林逢大概也是起了同样的心思,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衣襟,淡淡道:“家母不喜欢她。”
他的语气很平淡,然而眼中已有了痛苦之色,“她用心脏病和自杀来威胁我,我……我也是不得已。”
他苦笑了一下:“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我宁可当时死都要和她在一起。”
这话他可真的是没跟别人说过,连贺晴晴面前都没说过,倒在这个南烈燃面前说了心里话。
南烈燃一听他这话,心里都快被强酸腐蚀得找不到了。
“既然你要做孝子,为什么现在又这么为她卖命?”
林逢淡淡道:“我没有为她卖命,我欠她的。我心甘情愿,为她做什么都愿意。”
南烈燃一听,心里那个酸!
他又不是不知道以前贺晴晴对林逢怎样!
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眼泪汪汪地!
他就被当成了一坨臭狗屎!
他不酸才怪!
沉着脸,他冷冷地说:“你倒是表现得情深意重,可惜情圣感动不了我。”
林逢一急,那汗都要流下来了。然而修眉凤目的,衣襟有些凌乱,仍然是温文如玉的浊世佳公子。
他往前一步,看着南烈燃:“你还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南烈燃往后仰了头,将脑袋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心里已经烦躁得无处发泄了!
他略一沉吟,脑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便淡淡道:“好,我考虑你的提议。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林逢到底是太嫩了,从小锦衣玉食,蜜罐里长大的佳公子。哪里像南烈燃这样卑鄙——他从来都不否认自己的卑鄙的。
他说:“好,我等你的消息!”
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南烈燃不动声色,看他那个样子,其实心里都有点为他感到可惜了。可是他不会心软——
谁要他来跟他抢女人?
他是不会将贺晴晴给他的!
林逢走后,南烈燃打内线电话叫宋秘书过来了,宋秘书本就因为出去的林逢的样子而吓一大跳,现在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几乎都手足无措了!
南烈燃淡淡一笑,制止了她的紧张举动,说:“你给我打个电话,就找林氏的董事长。”
*******************************************************
南烈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保姆紧张地告诉她:小姐还没有回来。
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贺宗东进了医院,贺晴晴是要待些时间的。他很笃定,她会主动回来的。
只要贺宗东一日捏在他手里,她就一日会乖乖地听他的话!
晚上十二点,贺晴晴果然是自己坐计程车回来了。
看到南烈燃没有睡,坐在床上看书,她一言不发先去浴室里沐浴更衣。
南烈燃其实是在等她,还间或地望着窗外看有没有车头灯亮着开过来,那书看了半天还在那两页——然而贺晴晴真的回来了,他又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从门外进来的是一只小猫小狗,是一只嗡嗡飞着的蚊子。
贺晴晴从浴室里出来,穿着白色的睡衣,露出了雪白的脖子和脚倮,走到他面前,忽然说:“我爸爸没事,但是今天帮他打官司的律师告诉我,他一审上诉也没有什么机会改判了。”
她紧紧地盯着他:“你很得意很高兴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声音逐渐大起来:“看到他现在的惨状,你很痛快是不是!”
她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说:“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怎么样!”
南烈燃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书合上随手丢到床边的柜子上,淡淡道:“他会怎么样,难道不是取决于你吗?”
贺晴晴抓着他的手渐渐松开,脸上像是又想哭又想笑:“是啊,取决于我。”
“你多折磨我一天,就一天不会杀他,对不对?”
南烈燃冷笑了:“你知道就好。”
贺晴晴像是疯了一样,忽然一下扯开自己的睡衣:“你不是喜欢折磨我吗?好,你折磨,我让你折磨!”
她哭了起来,双手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雪白纤弱的肩膀,状若疯狂。
“你喜欢怎样,你究竟想要怎样!”
南烈燃一把拉起她,将她按住,制止住她疯狂的举动。
“你疯了吗你?”
本来今天就因为林逢而心情不爽,现在她又状若疯癫,他烦透了!
贺晴晴却是被爸爸的事情痛心到了极点,一直被南烈燃蹂 躏,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她一巴掌就打了过去,掐住他的喉咙:“一起死了,一起死了,我就不用受你的折磨了,也没人可以威胁到我爸爸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南烈燃偏过头堪堪避开她那一巴掌。他也火了,抓着她想要掐死他的爪子举过她的头顶将她按在床上。
三天后,南烈燃并没有见到与他定了三日之约的林逢,而是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消息——林逢被他母亲强行带去了国外!
据说他走的时候非常不情愿,几乎是被绑起来带走的。
南烈燃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笑了一下,接着就冷然不语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些林逢了。
如果不是身份立场不对,也许他可以和林逢坐下来和两杯也不一定。可惜,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晚上回到家又同贺晴晴**了一场。
贺晴晴已经认命了,痛恨却无能为力,也只有任他为所欲为。
在喘 息中,他看着贺晴晴迷离的眼睛,忽然想到她如果知道林逢被自己弄走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恨自己?
他是不在乎她再多恨他一层的,她已经对他恨到无法形容了!
不知道林逢临走的时候有没有跟她联系,估计联系不上,那边林氏的老太婆也看得紧,不给他机会秘密联络贺晴晴——那个做作虚伪的老太婆,倒是帮了他的忙。虽然他觉得这老太婆很惹人生厌。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倒是同一阵线的——
他们都不喜欢看到林逢和贺晴晴在一起。
邪邪的笑意仍挂在嘴边,他的某个被强酸腐蚀的地方又恢复过来了!
这天晚上,他下班回到家。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他就不爱在外面应酬玩乐到很晚了,也记不清多久没去找过露西和李菲儿了。好像双腿就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下班了,除非那背地里见不得光他为之效力的集团老大有吩咐,不然他都是飞快地开车回家来。
在开车经过一家商场的时候,他看到橱窗里的一件衣裙还挺漂亮,而且是贺晴晴最喜欢的鹅黄色。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唾弃自己之前,就已经自动跑过去刷卡买下了它。
拎着那个袋子,他其实是很尴尬的。
这种行为算什么?
献媚?
讨好?
巴结?
娇宠?
这位老兄别扭无比地走到了家里的客厅里,却看见贺晴晴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要是再仔细地看看,那是很可怕的——平静中带着凶猛,脸色苍白,眼睛有伤心的水光。
但是他实在是尴尬了,尴尬得像个小男生。手上拎着个袋子,不知道该放哪里好,然后假装很不在意地随手放到了茶几上。
贺晴晴就在那一刹那抬起头来!
南烈燃这才隐约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他走过去,想要摸她的额头:“怎么?又发烧了?”
他皱了皱眉头,“没有。”
贺晴晴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放在背后,却是看着他,冷冷地问:“为什么要骗我?”
南烈燃一怔:“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南烈燃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林逢那件事——他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而且她怎么会知道是他跟林逢的老妈联系,让他被迫再次出国的?
贺晴晴的眼睛里有什么熄灭了,又有什么焚烧着。
“你骗我!”
她的手从背后抽出来,是一把雪亮的水果刀。
一下子就刺进了南烈燃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