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 / 1)
直到南烈燃带着贺晴晴以及他身边的人走得很远,连人影都望不到了。阿青才“呸”的一声将不甘、嫉恨、羞恼、厌恶随着那唾沫一起吐到了地上。
“什么装模作样的狗屁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不就是就比我们多读了几年书,混了个体面人的身份,就作威作福地爬在我们头上,处处压着我们!呸!”
阿木也连连点头,一脸的嫉恨与不满:“人五人六,人模狗样的,牛什么牛!也不想想我们跟着老大出生入死的时候,他还在哪里呢!真不明白为什么老大这么相信他,妈的,长得好有个屁用!这里又不是选美选香港先生!连杀人都不敢,还装逼地说什么从来不亲自动手杀人,因为怕弄脏了自己的手,没必要。呸!装什么清高!在这里混的谁的手上没有沾过人血的!”
阿青有兄弟附和更是越说越来火:“妈的,什么东西!凭什么他玩的女人都一个比一个漂亮?老子一看上了他也要跟老子抢?凭什么啊?还瞧不起我,呸!老子不在乎他么的一个两个臭,女人,但是老子是咽不下这口气!”
阿木也深有同感似的:“就是,刚刚那个女人明明就瞪着他跟要吃了他一样的,他还说什么是他的女人,不就是想同我们过不去。妈的,好处都被他占了!老大信任他,功劳都是他的,他分的好处比谁的都多,连一个女人他也要跟我们抢!妈的……”
接着就是一长窜的污言秽语。
阿青自以为很聪明地想了个主意:“这小子在外面不是还混了个名头,做什么个威风高尚的大律师吗?不如我们偷偷找人把他帮我们做事的身份泄露出去,到时候……哼哼哼……看他不身败名裂,吃不了兜着走……”
阿木也连连点头,觉得这样就彻底除掉了一个眼中钉。
曾木荣听他们兄弟俩发了一大通的牢骚,这时听到这话,笑模笑样的脸终于沉了下来:“够了!”
这俩兄弟从小同他一起长大,对他的为人、手段是再清楚不过,这么凶悍的两个人顿时也噤声了。
曾木荣笑起来总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在里头,此时不笑还拉长了脸就更有点让人心里发寒。
“我瞧着你们是傻了吧?蠢货!这么白痴难怪被别人骑在头上!你们就被人骑着一世不得翻身好了!一个两个都是不长脑子的东西!蠢货!”他痛骂了一番,然后攒了攒眉头,对着一脸不服气的两兄弟说,“你们也不用脑子想想,这家伙在外面名头混得这么响亮,他的身份帮助他给我们老大做了多少事!如果你泄露了他的身份,他是完了,那我们呢?嗯?如果老大知道是我们干的……你以为他查不出来吗?到时候你想想我们会有什么下场?是被挖心还是被剥皮?还是被刀子捅出几十个透明窟窿然后扔到鳄鱼池里去?你们想试试吗?”
阿青阿木顿时脸色发白。
他们知道曾木荣说的都是事实。
老大那个手段,真的是……只要见识过一次,谁都忘不掉!
你看他总是和和气气的,好像一个正派商人,甚至像是一个慈善家似地。但是如果你敢背叛他,或是挡了他的路。那你在面对他的诡异的手段时,就会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在三年前,曾经有人监守自盗,自己找人假扮劫匪,杀了运货的几个兄弟,一股脑地把他们运往南方的一批货给抢了。老大硬是白道黑道都吃得开!没过多久就被老大查了出来,老大当着上下四十多个兄弟的面,让人把这家伙给扒光了,一寸一寸地剐,剐得雪白的骨头都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老大为了防止他痛得发出嚎叫声,早就让人把他的嘴用破布给塞了起来。结果行刑后,眼见着皮肉和骨头逐渐分了家,那家伙脸扭曲得不成人形,竟然把舌头咬烂了,血一股一股地从塞着破布的嘴里冒出来。
饶是他们这样天天刀口舔血的人,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场面都是汗出如浆,晚上回去后都是喝了酒才睡得着。
不为什么,只因为那人算起来跟他们也有些交情——当然了,在这个集团里一起混了这么多年,谁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眼睁睁地看着昨天还是跟自己称兄道弟一起喝酒说笑的人慢慢地变成了血肉支离的惨状,跟自己动手杀不相干的人真的是两回事。他们再硬的心肠,都多少觉得不寒而栗。
但是谁敢开口求情半个字说行行好让他痛快地死了?当时老板就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还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茶,那惬意的模样就好像在看戏,而且是一出好戏一样!
按说老大已经够恐怖了,可是根据很多内幕消息——在他背后据说还有个更厉害的人物,那才是个真正的大老板。
老大都已经恐怖成这样了,那他背后的大老板该可怕厉害成什么样子?
他们简直都不敢想象——本来也不是他们有能力、应该想的事。
除非他们嫌日子过得太舒坦,嫌命太长!
那大老板从来就没有公开露面过,更不用说现身给他们这些不够等级的人知道,大概只有老大才能够跟他联系上。他们要是敢多事坏了他们的好事,那结果会是什么情况——
他们这样狠的人,也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地打了个冷颤。
曾木荣倒是没有像他们一样怕得几乎发抖,他素来就是个笑里藏刀的软中带硬的阴险角色,胆子倒是其实要比他们两兄弟都大得多。而且凭借他的心机和狡诈还有头脑,是他们三人中领头的人物。
此时那两兄弟都心有余悸,后悔刚刚的提议,但他却望着南烈燃消失的地方,“哼”地一声发出了冷笑,切齿道:“其实你们急什么呢?他自命清高,又仗着身份不同有老大撑腰。但我就不信他是个永远没有错处的!只要他一有把柄在我们手上,我不把他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不信曾!他现在是骑在我们的头上,但是难道他能一辈子骑在我们头上?你们给我瞧好了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跪下来向我求饶认错!哼哼……哈哈哈……”
阿青阿木对视一眼,赶忙附和道:“我们当然相信你了,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整死他!”
三个人盘算着狠狠收拾南烈燃的痛快场面,一起发自内心地阴笑了起来。
开往南烈燃家的路上,一辆黑色的奔驰飞快地奔驶着。
车厢内冷气开得很足,但是从某人身上发出的*味仍然浓得划根火柴就可以烧着。
只见一个看起来很憨厚且沉默的黑衣大汉坐在前面开车 ,后面的位子上,南烈燃同贺晴晴并排坐着。
贺晴晴浑身都跟从斗兽场出来似地狼狈不堪,但是到了这般境地她还有瞪人的力气,小母狼似地冒着凶光像是要把南烈燃撕碎了。她将腰挺得笔直,保持着随时准备战斗一般的姿势。
南烈燃看她随时都会扑上来拼命的样子,心里既好笑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
是什么时候开始,金枝玉叶的贺晴晴,那个傲慢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变成了这样狼狈绝望如困兽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他心里五味杂陈,但是脸上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刻意作出了电影反派中那种阴沉的表情。
“你是想杀了我吗?”他说。
贺晴晴打了个冷战。
她不是害怕,她是精神处于高度紧张、戒备状态,全身都像绷紧了发条一样的,而在此时突然听到了南烈燃的声音,那发条就像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她紧紧握着雪白的小拳头。此时她真是狼狈得一塌糊涂——栗色的卷发看不出浪漫和妩媚,经过码头边上剧烈挣扎和长时间没有得到保养的结果是凌乱地纠结在肩头背后,就像一堆散乱的稻草一样。脸孔雪白细腻,但是那上面布满了瘀痕、擦伤,半边脸还红通通地肿胀着,额头上更是有着被撞击留下来的凝固的紫黑色血块。衣裙是廉价的地摊货,而且裙子的下摆被撕裂了一大片,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纤细娇,嫩的小腿上也满是青青紫紫的瘀痕,而且一只鞋子的鞋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掉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坚持下来的?
南烈燃的记忆中,她会是一个为了佣人一点点伺候得不周到的地方就会大发雷霆的娇纵千金。那么现在,她都是怎么度过来的?
而且还能用这样的目光瞪视着他?
他是不是低估了她的生命力了?
他低下头,伸手拉起她一只手的手腕——因为被张子涵那个人渣长时间的捆绑,手腕已经磨破了皮,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血肉。这个时候只要碰一碰都会钻心的疼,而她居然仿佛忘记了这回事,一生都不吭。
贺晴晴,她在这段时间里,真的改变了很多,是不是?
贺晴晴愤恨地瞪着他,用力地想要将手腕从他的手里抽回。那粉红带肉的伤口果然一下子被摩擦到了,她再忍着也禁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南烈燃冷冷地一抬眉,警告道:“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把你扔回给他们,你信不信?”
贺晴晴挣扎了一下,但是哪里能比得过他的力气。雪白的小手就在他的箍制下狠狠地握成了一个小拳头:“你滚开!你要把我送回去就快点动手好了,我不怕!”
南烈燃刚刚才放柔了些许的心肠一下子就僵硬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识好歹!
“你落到他们手上,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阿青那个色中饿鬼,曾经把一个酒廊里的小姐活活地折磨致死,从房间里抬出来的时候只见口吐白沫,赤,裸的身上只见浑身青紫,脖子上、大腿上、两腿间全都是香烟烫出来的伤口血肉从破皮的地方翻了出来十分吓人。这女孩子死得如此凄惨,然而也不过就像一只蝼蚁一样,死得无声无息。阿青最后也就扔了点钱给控制这些女孩子卖,淫的鸡头了事。那鸡头只能自认倒霉,哪里还敢多说废话?
所以说南烈燃为什么对他们没有一点好脸色,因为他实在是讨厌这些人,看不起这些人——然后这个集团的老大是不管这些的,这些人只要有用,办事卖力就行了。而那些杀人放火,落到实处的见不得人的事,也确实需要这些人卖力。
若非如此,他根本不会跟这些人打交道。
就在刚刚,如果他不是正好在那里检查运过来的货品,贺晴晴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那个秘密基地,一旦落到了阿青他们手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想都不愿去想。
“落到他们手里,跟落到你手里有区别吗?一个畜生与几个畜生的区别?”贺晴晴冷笑一声,并不领他的情,更不要说感谢他把她救出来了。
南列燃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这回是真的阴沉了,不是装的。
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识好歹!
冷冷地放开她的手,刚刚涌上来的那一点带了一丝丝内疚一丝丝怜惜的情怀瞬间消失了。
贺晴晴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能让他不能平心静气地对她?他对她的可怜都是多余的!
他阴沉了一张英俊的脸,冷冷地说:“你要这样想也没关系。但是你既然运气不好闯到了那里面去,又让他们认得了你的样子,没有我,你就是死路一条。现在你只要一下这个车子,不出三天就会变成江里面的鱼食。”
他看着她脸色微微发白,又恶意加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没有万能的爸爸来罩着你,随时都可能没命。”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见到别人对付贺晴晴,但是他自己对着贺晴晴,就是觉得伤害她,刺痛她,才觉得快慰,才觉得舒服。
两个人之间好像就是彼此刺穿对方那才叫正常的相处方式一样,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敌”。
贺晴晴脸色苍白,但是仍然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嘴,唇,倔强地扭过头:“我就是死,也不用你好心!”
好心?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根本就不会有好心!她才不会相信他安着什么好心。他刚刚一定不是救她,而是有什么阴谋,一定是这样的!
南烈燃打官司是个喜怒不形于色雷霆不动,端着一张英俊邪气的面孔似笑非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被她三言两语地气到。——果真是彼此的天敌么?
他心里已经恨不得要捏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但是脸上只冷冷地道:“没错,我是不会好心。”
他慢慢地挨近了过去,在贺晴晴满神戒备,如临大敌地瞪视中邪邪一笑,然而那笑容冷酷地丝毫没有到达眼底:“别忘了,我是怎么对他们说的——你是我的女人。”
贺晴晴抬手就要打他一巴掌:“你去死!”
手毫无意外地被捉住,而且南烈燃正握着她那磨破了皮,皮肉翻卷血迹斑斑的手腕上。明知道她痛得咬牙,却是毫不动容——因为他觉得同情心对于贺晴晴这个女人来说都是多余的,就是一堆没用的狗屎!
她就不能被温柔一点地对待。
他逼近了看着她,她娇,嫩面容上的细微的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悚然的寒毛说明了她真的是高度戒备,高度警惕,以及随时都会扑上来与他撕咬。
他逼近了,看见她随时都会燃烧的愤怒和掩盖不了的微微的恐惧,于是他薄薄的好看的唇角轻轻扬起,幽深的眼中诡异的光华流转,嗓音清冷:“我说过,游戏才刚开始。”
贺晴晴瞪大了眼睛,脱口就骂道:“你这个该死的,你……”
话语乍然而止,竟然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手上握着她的伤口,微微使了一点力就足以让她痛得翻滚了,他冷冷地说:“贺晴晴,你要不想你爸爸死得太难看,就乖乖地接受现实。”
贺晴晴疼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扭曲了脸,深深地吸一口气去平复伤处一阵接一阵地近乎麻木地疼痛,小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了。她却还是咬牙切齿地毫不放过打击南烈燃的每一个机会:“你这个卑jian虚伪的家伙,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穿上了人皮就可以冒充上流社会的人物吗?你妄想!”
她恨他!
只要能让他死,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所以她也要尽一切地去伤害他,刺穿他,让他不能好过!
她痛得咬牙吸气,但是闪闪发亮的眼睛却明白无误地说明她的心声。
南烈燃对她刚刚萌生的怜惜以及久远的被封存的少年的情怀在她毫不留情的话语中再次粉碎,那些被践踏的被轻视的被亏欠的不能忘怀的黑暗记忆全都回来了,在他脑海中奔腾喧嚣着。
是她,还有她的父亲,他们欠了他父亲一条命,让他活生生地葬生在冰冷的水泥下,不能安息,不能瞑目。
是他们,当他们如同路边一条流浪的野狗,随意地羞辱,随意地驱赶。
在他在父亲惨死之后,想要找他们讨一个公道,却被重重地保镖阻拦了,根本见不到贺宗东的面!他挣扎着推开保镖的拉扯,努力挤向另一边的贺晴晴,却被她厌恶地甩开手,生怕他弄脏了身上的小洋装,然后“啪”地就给了他一耳光。
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厌恶嫌弃地又说了那句:“你这个贫民窟的野小孩!”
是他们害死了他的父亲,又几乎间接地害死了自己的爷爷,逼得他为了不连累自己放火*!
那最黑暗的日子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是他们害死了他的父亲,让他在养父蓝老师生病之时,为了筹集医药费的巨款不得不近乎卖身地给走私集团做事。虽然日后他功成名就,却从此再也不能摆脱他们!只能过着白天黑夜的不同身份的人生!
这一切的一切,他怎么能够不憎恨贺家?怎么能不恨!
而她,他们,竟然还敢以上流社会的上等人物自居,还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不可一世的千金,有着不可撼动的家世,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吗?!
贺晴晴,你忘了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我彻底摧毁了吗?
看来,你所受的折磨还是不够对不对?
看着她那种娇,艳却可恶到极点的脸,他彻底回复了最初想要毁灭贺家毁灭贺氏父女的冷酷的心肠。
一甩手将贺晴晴推倒在位子上,他冷声嗤笑道:“嫁给我?你是不是还在过去的日子里没有清醒过来?你你以为做我的女人就是我娶你?你也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晴晴痛得拧眉转过头来的脸,声音低沉好听却冷酷得可以冻结人的心弦:“蠢女人,你只配做供我发泄的情妇。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