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旋宫(1 / 1)
“是什么时候?”寻微忽然紧紧的握紧拳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眼神说不上惊喜,但也谈不上失落。
果然…以寻微这颗聪明的脑袋,只要稍加注意就会发现了。
“或许,是你们在蓝阳殿听戏的时候。”紫缎也不打算瞒他,只是略过了折玉这一段。
寻微的神色攸的转寒,眼中射出一道极其锐利的光芒,“你想找的那个人,是谁?”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轻吐了一口气,她的选择又是什么?
“你在明知故问。”紫缎正了正腕中的银链,瞅着银链上的缎字对他回道,“除了沐折玉,你认为还有谁会影响到我?”
“所以,你恢复记忆了?所以,你的选择又是什么?”他担心的,也不过只有这么一个问题,沐折玉在她心中的分量,他不是不清楚。
紫缎莞尔笑道,“如果我选择离开,还会站在这里吗?至于原因,等晚宴散了之后我再告诉你。”
如果她说,是因了见素,他会信吗?
看着她脸上绝世倾城的微笑,寻微的心神竟有些恍惚,一向幽深的眸子起了波澜,“咳…”他借以假咳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先回去吧,我去上旋宫。”说完,也不等紫缎有所反应就大步朝南边的一座宫殿走去。
紫缎无声的笑了笑,走回了自己的延殇宫。
“皇后娘娘,您终于回来了!”梅花数下,两个娇小的绿色身影正弯腰拾着从树上飞落的一朵朵梅花,神情专注,只有在看到紫缎的身影时才怔了一会儿。
“碧静、碧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紫缎将疑惑压下,淡淡的走近她们。
“御医说皇后门前的梅花树已植了千年,还说梅花可入药,所以这些梅花是御医大人命奴婢们收好给他们送过去的。”碧静边拾梅花边回道。
紫缎别有深意的看着树下不停飘落的梅花瓣,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让那些御医自己来捡吧。”
“皇后?”碧听抬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既然他们想要这梅花,便拿去。不过…你们是我的丫头,没必要听御医的差遣。”紫缎攸的停住脚,黑色的靴子踏在树下的梅花瓣中,眸中的笑带了些凉意。
没等她们回话,她又继续开了口,“这个地方,埋葬了无数宫人的冤魂,是一座坟墓,比血魅更可怕的坟墓,那些妖冶的血必将染上整个皇宫。”
“既然我已经放了你们,又何必回来?”紫缎的眼神有些冷冷的、凉凉的,除了高深莫测,似乎没有任何词能形容此时的她了。
出乎意料的,这次回答她的是碧听,声音与往日不同,更多的是一份凄冷,“皇后,你放走的是念与琴,而我们只是碧静与碧听。留在你身边,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我与姐姐自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我们明知杀死父母的人就是泠絮师傅,却没有办法为他们报仇,只有听她的安排,留在血魅等待时机。”
“如果缎皇后有一天死了,我与姐姐就会离开这里。”
紫缎沉思良久,再抬首时,浅浅的笑挂在她脸上,“泠絮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还真是够无情。知道吗?师尊她…也是这样要求我的。”
“皇后深明大义,在你死之前,我们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替你清除所有障碍。”碧听的娇颜上浮起了一丝笑意,落落大方。
“碧听啊…不得不说,你在血魅之时的演技堪称完美。”紫缎的眼底带了几分赞赏,这是个手段不下于她的女子,留她在身边也不错。
“我先回去小睡一会儿,记得在戌时之前叫醒我。”淡淡的说完,紫缎就优雅的转身离去,踏着黑色的靴子走上延殇宫门前的台阶。
一旁的碧静似是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的妹妹,眼睛深处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担忧,“碧听,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他?”
乍听到这番话,碧听的唇颤了一下,心里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姐姐,是我想忘就能忘记的吗?看到你肩上的伤痕,我便会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人。”
“碧听,他的心里没有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在他心中,也不过只有那个人而已。”碧静不知道该怎么劝妹妹才好,只是眸中那份关切与忧虑又深了几分。
“姐姐,我不甘心。”碧听咬紧下唇,眼中有泪光涌现,却迟迟没有落下,“他把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关心都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那我这几年的执着又算什么?我,是为了他才入血魅的。”
碧静背过了身,似是不忍见她如此伤心,“碧听,他不会回来了。”不是不懂妹妹的痛,只是长痛不如短痛。
“我不甘心!”碧听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带了几许癫狂,“凤苓、凤苓,他每次只会向我提起这个女人!明明是我先爱上他的!为什么是凤苓?纵然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寻他问个清楚。”
“你…”碧听深深的叹了口气,知道再劝也没什么用,索性不要管了,“风掠有一个弟弟,正是当今的南齐野将军,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话毕,她默不作声的离去,似是非常痛恨自己牵连了别人。
南将军?碧听的眼中升起一抹阴狠,那抹阴狠中带着一股撕裂而绝决的恨,噬血又残忍。
没有注意到碧静的情绪变化,她立即转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风掠,是你逼我的。
上旋宫。
自打寻微进来后,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肃穆而寒冷,有一种冰冷的气息在一分分的蔓延着,冷到了骨子里,连心也被那股子冷意冰封了。
寻微冷冷的负手而立,如墨的眼瞳中染上了子夜的黯色,幽深到令人无法去探视,刻骨的寒霜遍布在他脸上,他俨如一座冰雕。
“逆子,你又来做什么!?”仍着一身黄色袍子的太上皇震怒的拍上桌案,苍老的脸上浮现了几条褶皱,在预示着他的老去。
寻微没有说话,反倒是坐在凤敛漩身边的太后凤俽挑起了柳眉,一张清丽的容颜保养得极好,可想而知年轻时是如何的美艳动人。
“皇儿是来请安的,你又气个什么劲?寻微,哀家很满意你的皇后…”凤俽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处境,一副悠闲不问世事的样子。
“哦?今日的寒毒发作几次了?”寻微倚在窗口,冷凝着两人手指间的黑线,漠不关心的问道,那种淡漠的口气好像在问一个陌生人般。
凤潋旋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道深深的怨恨,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你分明是在囚禁寡人!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截了当的杀了我们!?”他恨,不曾想自己竟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不过凤潋旋心里清楚,寻微也恨,恨他不管容妃的死活,恨他杀了容妃。
“看着你们在我眼前挣扎,然后慢慢、慢慢的死去,岂不是更痛快?”他轻轻的吐出这句话,声音似是很柔,然眼底的光芒却是掩不住的锐利。
“你在报复?”凤俽慢吞吞的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对如今的地步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多了几分惬意,“报复当年我对容万芹所做的一切。”
哼,寻微冷嗤一声,眸子更幽沉了,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直直的刺向他们,“当年你给我母妃灌得那些东西,夺去了她腹中的胎儿,还险些害她丧命。这个仇,朕不会忘的。”
“什么?!”这下,凤潋旋彻彻底底的惊住了,怒火滔天的望向太后,“凤俽,原来是你!”
“没错,是我做的。你一直都以为容万芹是为了挽回你的心才下毒害死胎儿的吧?可惜,事实并非如此,这只是哀家略施小计罢了。”她动作高雅的举起茶盏,送到了唇边,点翠指甲套子长长的套在了她的小指上。
“说到底,容妃还是你凤潋旋害死的,不是吗?”她放下茶盏,扫过丈夫难看的脸色,将视线转到了寻微身上,“微皇,哀家可是替你偷到了传国玉玺,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寻微看着她,脸色也是很冷,唇角勾起了一抹嘲笑,“我凤寻微像是会遵守承诺的人吗?”他此一生,也只对紫儿一人守过承诺罢了。
凤俽的眼中积满了怒意,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泰然自若的笑着,“亦儿终是你的三皇兄,我只愿你放过他,他已是废太子,什么都做不了。”她放低了姿态。
“既然如此,母后拿什么来换呢?”寻微更是不露声色的打量着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能猜到她的手中还有筹码。
其实,他从未想过动凤亦傲,不过…既然有人急着和他换,他又怎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时机。
“好,哀家就快人快语,用五皇子手中的兵权和你换亦儿的性命。”她逐字逐句说道,没有错过寻微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
“朕不认为,凤楚洛会听话的交出兵权,太后有何妙计?”寻微冷冷的看着凤潋旋的寒毒发作,把那一分痛苦、那一分折磨都看在了眼底,只是冷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