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龙阳君(1 / 1)
丁小羽身着隽霄山庄内制的精美衣物,水绿色的穿丝罗裙,外罩件纱袍,像一只清新雅丽的蝴蝶飞入前堂。若非因一条绣了金纹的□□墨绿眼带缚了双目,她一身俏的定能摄人魂魄。
雁螭只本能地感受不到这来自异性的吸引,只觉此景惨不忍睹,摇头咂舌:“你这红颜祸水……”然后惊觉不对,连忙住嘴。万不能让此女知道命书一事。
丁小羽全没察觉,只有些生气:“我一个瞎子花了十来日才找到这来,你倒不先表扬我,反先挤兑我,真是好没意思……”
九方漓容笑得柔媚,“来,小羽乖,到干爹这来。”
丁某人抖抖抖。雁螭瞪圆眼,“豁,我还以为你二人……哪知!……豁……不可理喻……”
丁某人开始向门外退:“你们还有事忙吧我就不打扰了待会一起吃饭再——”
“过来。”九方漓容抬手招了招,似她能看见。丁小羽停住。他又招了招。丁某人开始往他那边蹭去,好半天才蹭到玉阶下,再也不动。
九方漓容满意地点头,敲敲桌子。一个黑衣人进来跪下。他吩咐,“在这里挂十八重素帐,以后无事不许踏入,禀事皆在门外通报,违令者杖一百。”
黑衣人领命去了。丁小羽竖着耳朵听完,撇着嘴摇头:“九方你真是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藏着掖着的,又要做什么坏事……”
“呵,”九方漓容招牌轻笑,“雁左使将出扶柔,本尊与夫人共处前堂,怎能让外人看了去?”
“豁!你!……”丁某人风中凌乱。
雁螭乐呵呵坏笑:“妹子,哥就指望着你成了夫人提携哥哥了,万万保重啊!”
丁某人捂头大叫:“你们俩真是丧尽天良的腹黑二人组!!——嗷——”
吃过午饭,雁螭走了,九方漓容又散坐回金椅,看起折报来。他见丁某人闲得挠脖子抓头发,好笑地吩咐她:“小羽,替干爹把那张桌上的几册书抱来。”
丁小羽欣喜地从下座上站起,“哪里?是不是右边这桌?”九方漓容随便地嗯了一声,反正只是无事支使她罢了,没真让她做有用的事。丁小羽乖巧地把书抱到明亮的铁玉高台上,笑嘻嘻地说:“真开心啊,终于能做点事了。”
九方漓容心意一动,笑容带了三分坏,拍拍身边,“小羽,坐干爹身边来。”
丁小羽从未到过前堂,哪知道他身坐大金椅,坐上去是何等了得。她正常地走过去果断坐下,“你做你的事,我不打扰你。”说罢一个人偎在扶手上玩起衣摆子。
本来这些线报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九方漓容也懒得看,瞧着丁某人问:“衣摆那么好玩,干爹叫人明日给你再做些?”
丁某人气呼呼地嘟哝:“不过一嘴干爹说漏,值得你记仇记到现在。”
九方漓容早听她解释过缘由,况此女还被他害的重病一场,早便不记此仇,如今说起不过为调侃她一番。他摇头,“小羽说的话我自然记得。”
“看你的折!闭嘴!”
“无趣,不看。”
“那闭嘴!”
“轮不到你命令本尊。”
“……算你狠。”
丁小羽继续玩衣摆。九方漓容玉指一挑,挑落她衣摆。丁小羽不泄气地再抓起来搅弄,九方漓容又挑落。如此四五次。
“九方。”
“嗯?”
“你是不是很无聊?”
“略有一点。”
“你能不能自己玩别烦我。”
“为何?”
“……”丁小羽无语相向,“看你的折子。”
“小羽陪干爹玩。”
“干爹。”
“……”
“干爹。”
九方漓容一把拉她跨坐在自己腿上,笑道:“乖。”
“豁!”丁小羽凌乱,忙地往下跳,却未成功。她红着脸咽口水,“乱伦了……”
九方漓容心情颇佳,骨节分明的手放到丁小羽腰上,“乱就乱吧。”
“怎,怎么能这样!”丁小羽挣扎,“我不。”
九方漓容轻笑一声,玉指拉着她的腰带将她带向自己,朱唇覆上檀口,浅浅轻啄一下,又将她稍微拉开,“你看,已经乱了。”
丁小羽僵硬了,一动不动,大脑嗡嗡地,完全停摆。
于是九方漓容又啄了一下。
这时,堂外有人禀报,“尊主,有新一轮线报。”
九方漓容淡淡地回应,“嗯,报来听听。”然后又把丁小羽拉来啄一下。
那人禀报:“万剑阁近日有兰陵绪到访,逗留多日,另,浔国长公主差人送来一个木盒,说要交给——”
“十一!”丁小羽终于从亲吻的震惊中回神,连忙要跳出去拿木盒,“给我给我!”
她又被九方漓容提回来圈在怀里,九方漓容吩咐,“盒子放外面木案上,下去吧。”
十八重素帐另一侧的下属说“是”,放下木盒便走了。
九方漓容玄袖一振,金蝉丝脱弹而出,刹那荡起一片气动,十八重素帐齐齐拂起,下一刻“咚”地一声,一个精美的小木盒便落在铁玉高台上。九方漓容收手拢袖,拾盏漫饮,神色自若,高台下素帐荡动,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
丁小羽只觉劲风拂面,十分惊讶,未及发言便听九方漓容淡淡地说:“给你,拿吧。”
丁小羽愣愣地摸过手拿那木盒,抱在怀里,“我,我去拿就好了。”
九方漓容摇头,“我不想让别人看见小羽。”他顿了顿,又说:“你要什么,我给你。”
丁小羽的脸还为刚才的事红红的,听了这话更了不得,忙摆手,“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我说过,我不想成为你——”
“我愿意给,你就拿着。”九方漓容好笑地打断她,怎么对她好一点她便像被火烧了尾巴似地。他又拉她的衣带凑近,细啄一下唇角,“别人给的,你不能要。”
丁小羽这次却不挣扎,反而正色说道:“九方,这样你会出事。”
九方漓容看着她,平静地笑:“无所谓。”
命格之数如果是真的又能如何?丁小羽必是这命中由他自己种下的劫绊,无奈这女人来得过于对她的胃口,怎么也无法罢休。他都算好了,只要无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出点事也无所谓。
丁小羽被他堵得说不出什么,好半天才苦笑道:“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国色。”
九方漓容收紧了圈她的手,“本也没期望你能漂亮。拆盒吧。”
丁小羽气结,动手打开木盒,其中是一块雪白丝帛和一枚小授印,一枚铜牌。雪帛上绣着红字,细秀又透着狷狂,丁小羽伸手去摸,不禁笑,“十一亲手绣的。”
雪帛上这样写:
“龙阳吾君,见信如吾。本王已随皇归国,叛党余孽已肃,四方安定,吾心可安。日前吾皇论功行赏,吾请为魏王,皇喜特准,兼策君为君侯,封号龙阳,赐良田千亩,华宅数座。本王正往敦流封地,待他日君闲,必来访浔,本王温酒留雪,且待。魏王留字。”
丁小羽气的发抖,颤着手骂:“臭十一!你才受你才受你个万年总受!居然真把我封成龙阳!嗷——脑子被马踢重了吧!”
九方漓容尖手提了那帛信一看,奇怪:“人家好意封你作君侯,你怎不领情。”
丁小羽恶狠狠地给他讲了龙阳与魏王的典故,并说明二人当初如何躲过了血影卫的追查。而九方漓容听完,只得了一个结论:“你怎能是她的娇宠,不行!”
丁小雨无语:“这不是重点吧!”
九方漓容道:“这就是。”说罢左手捞开丁小羽右臂上的袖管,右手提了软毫笔便开始在她皓臂上写字。
丁小羽回过神来时他已写完,轻轻一吹,满意地说:“不错,小羽别弄花了。”
丁小羽连忙要伸手去抹,“做什么在人身上写字!坏蛋!写什么了!”
九方漓容拉开她的手不让抹,“写了‘小羽吾妻,不事二主’。”
丁小羽风中凌乱,捏起粉拳捶他,又看不见,捶到他肩骨上,反而痛了自己,吱哇乱叫:“你这倒霉孩子!我才不嫁你!”
九方漓容也由得她捶两下,轻笑:“这可不是你做主。”
丁小羽哀嚎:“万恶的旧社会!”
她小臂垂下,落下的袖管遮住那行字,只给我们留下惊鸿一瞥:夺羽者杀,九方漓容。
九方漓容细细看她,忽觉这样的日子平稳而妙不可言。眼前的这个从不描眼画眉。发丝简束的俏美女子,几乎把他血腥动荡的生活织成汪潺流小溪。他抬手揉乱她今日未绾的青丝,不发一言。唔,疯女人,不错。
平静无波只是命数的假象,只是命运的华车在飞驰中即将脱缰离轨……的前兆而已。命运终究蛰伏在一处暗角,只是还在闭眼瞌睡而已。
丁小羽问:“你在看什么?”
九方漓容玩笑:“看看我会为什么样的女人出事。”
丁小羽一板一眼地掰着手指掐算:“一不温柔,二不贤惠,三笨四傻五痴呆,不会武功,多愁善感,胆小如鼠……”
“你胆子很大。”他打断,“可你心眼儿太实。”
丁小羽突然一把抱住他,“你若不是这魔尊就好了,我一定极想嫁给你。”
九方漓容淡淡摇头,“若我不是魔尊,这江湖上定无人能护你周全。小羽,你可以期望很多事改变,但惟独不能期望我改变身份。你应感激我是魔尊,是九方家的后人。”
丁小羽笑,“是啊,否则我便遇不上你了。”
九方漓容笑,又不言。因为丁小羽会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