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颜儿从院门进来，见碧叶在廊下做着绣活，小声地上前与碧叶耳语了几句，便见碧叶轻轻地掀起了帘子带着她走了进屋。

到了屋里向夏姿夏荷二人投去询问的眼光，见她二人点头，知道如怡还在里屋歇着，走了进去，隔着罗帐轻唤，“姑娘？”听得如怡应了，颜儿方道，“姑娘，三老爷命人来报，皇后娘娘派了人来家中宣旨，让姑娘进宫一趟。”

“怎的突然让我进宫？老太太可是同去？”罗帐里有了如怡起身的声响，碧叶上前为她挽起了罗帐。

“说是今日秋高气爽，请姑娘进宫说话作伴，就只宣了姑娘一人，那公公正在前厅候着。”颜儿回道。

“姑娘可要沐浴更衣？”碧叶见如怡点头，转身出去命人提洗澡水，又唤了夏姿、夏荷进来伺候。

碧水正在自己屋中做针线，听得提水的动静，忙过来察看。进了屋来见众人忙乱，还未来得及打听，便见如怡让她回去梳理说是待会要让她一同进宫伺候，不敢多加耽搁，匆匆去了。

来到宫外下了马车步行着进了宫门走了一条夹巷子又过了三道玄门，便见前头候着一位方脸的公公，服饰较为如怡引路的公公颜色略深。

引路的公公向其行了礼复了命，他方上前来满脸带笑地对如怡道，“林二姑娘，请随奴才这边走。”引着如怡来到了一处庄严堂皇的雄伟楼阁。

楼阁门楼处早已有一年岁稍长的公公在那候着，身上服色比起方脸公公的又深了一层，方脸的公公如前一位公公般向其行礼，听得其唤那人“何公公”。

何公公见方脸公公退了下去，恭敬地上前引着如怡入了楼，待到要上二楼，碧水却被拦住了，如怡回头看了碧水一眼，给了个“在此等我”的眼神，跟着何公公上了三楼。

缓缓地登上那朱檐碧廊的楼头，左行几步，便见那何公公停步回身道，“姑娘请在此处稍候，皇后娘娘片刻便来。”说着退了下去，立在了来时回廊的尽头。

与许多古楼阁般，回廊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自不必说，如怡上前几步，倚栏而立，只见近处屋舍长街错落有致，远处秋水共长天一色，令人心旷神怡，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看着前方景色，不觉笑了起来，此处可将京都之貌尽收眼底，也不知皇后为何突然命人带她来此。今日没有日光，东风吹过她的脸颊，微有些冷，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站了许久，仍不见人来，她也不急，便那样站着俯瞰着整个京都。记得前世里她也常这样立于三十几层高的楼房之上俯瞰下面，只是那时视线多被阻挡，找不到如今的这种开阔之感。

“林二姑娘觉得此处如何？”

“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如怡正沉思于前世之事中，突然听得他人相问，许是站得久了被风吹着微寒，也未多想便脱口而出，惊觉身处何方时，忙转了身，下跪行礼。

如怡转过身来时，今上便见得对面女子眉目如画，一双秋目晶莹透彻，无尘无染。

他今日处理政务处理得正是不耐，又逢皇后遣人来报才刚有人揭发李嫔之死乃郑妃指使，如今正在审问。那郑妃，可是崔贵妃的人。他虽看得明白，却从来不去过问，这后宫，只要皇后所作之事在他容忍限度之内，自是由皇后统领，谁也莫想动摇她的地位。这后与妃，岂是一字之差那么简单的。一时心中烦躁苦闷更甚，交待来人让皇后全权处理，便来了这凌霄楼，心烦意乱时他总会到此待上一待，以理烦绪。

此处除了帝后所允，他人皆不得擅闯，平日里皇后可到三楼赏玩，而三楼之上，则需有皇上之命方可上得。今日远远地见一女子立于楼阁之上，襟飘带舞，整个人似不沾人间烟火般，心中烦闷竟无端地消失殆尽，平静无波。身边公公见他止了步，早已有人前去打探。未待他回过神来，身边的公公已上前来报，是皇后娘娘请了林侯府的林二姑娘来宫中说话解闷，是否要请其移步他处？不待那公公说完，他已抬步往凌霄楼而来。

“你说什么？”今上声调不若先前低缓，面上神色微变。

“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皇上。”如怡跪于地上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都怪自个一时大意，才会说错了话。

“这词句林二姑娘从何得来？”

“此乃臣女一时所感，并无出处。”这大历朝，很多诗书典故虽与如怡所知的大致相同，但有些诗词文章却是不存在的，比如元朝以后的诗词在这边定是没有的，而李白这么出名的诗仙竟也未有诗词留下，苏轼这位大诗豪更是不曾出现，有些诗词的作者也与如怡所知的有些出入。这水调歌头从未听说大历朝或前朝有人作过，皇上又为何如此肯定她乃从别处得知？

过了片刻今上方道，“姑娘倒是才思敏捷。起吧。”面上神色早已如常，侧身，抬脚，往楼上而去。

如怡谢了恩起了身，想起那伴君如伴虎之言，突然倍感贴切。本是立着等着今上离去，不想今上身边的公公见其立于原地不动，悄声上前对着她道，“姑娘快跟上吧。”如怡听了只得慢慢地跟了今上来到五楼回廊的正中，见今上未曾言语，凭栏远眺似在沉思，便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前方景色。

此处乃是京中最高之处，视觉更加开阔，一行大雁飞过，排成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眼前景色如画，慢慢的如怡便将刚刚的忐忑丢却也不再担着心事，赏玩起了这秋日美景。

直至过了两刻钟，方见今上悠悠开口，“小祥子，命人送林二姑娘回府。”皇后忙着郑妃一事怕是将这林二姑娘忘了。前年里太后说的人，便是她了吧，今日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

话音刚落，便见十步开外一四十左右，服色较之何公公要深上好几层的公公上前躬身答道， “是。”，此人正是刚刚悄声让她跟上的那位公公，又见其转身向着她，“林二姑娘，这边请。”如怡拜别今上，这才随着祥公公下了楼。

来到了三楼，祥公公向立在楼头一边的何公公交代了几句，那何公公听了忙躬着腰迭声应了，才上了前来引着如怡下了一楼。

出了楼阁，如来时一般，还是那两位公公引着她出宫，回府。

回到府中如怡去了上房给老太太请安，将回时何公公告知她的“皇后娘娘突感不适”的说辞说了一回，又伴着老太太说了会话，方回了她的院子。

“姑娘，有件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夜里如怡坐在灯下消食，王嬷嬷瞅了空进来却是吞吞吐吐地道。

“何事？”等了许久不见王嬷嬷说话，如怡于是抬头去看她。

只见王嬷嬷满脸犹豫，欲言又止，张了张嘴，终还是开了口，“姑娘如今已是十七的年岁，过两日李尚书家办了赏花会，给咱府里也下了帖子，姑娘，姑娘可要去看看？”王嬷嬷小心地道，说到后面声音几不可闻。

如怡听了心下了然，自三小姐与大姑娘出嫁后，她便甚少出门去应各家的请了，王嬷嬷如今这般是在担心她的亲事呢。

她虽早知这里的女子成亲甚早，但自去年见了三小姐与大姑娘相继成亲，察觉到府中下一个适龄出嫁的姑娘便是她，如怡才切身地开始忧心起自个的亲事，毕竟十六七岁便出嫁，于她而言，实在是太早了些。见老太太和大太太一直未有动静，心也便放了下来，如此她倒是可在林府多待些时日。

只是没想却将王嬷嬷给急坏了，眼见着这年一过，二姑娘便是十八的年岁，一般姑娘这个年岁即便未曾出嫁，也应是定了亲，至少也是该议着才是，可如今上门求娶的人虽多，府里的老太太和大太太却只是淡淡不见有为二姑娘着急张罗的意思。老太太和太太想慢慢认真地为二姑娘挑门好的亲事多留二姑娘几年本是件好事，只是这挑挑拣拣的这么些年，如今眼看着就要把二姑娘给耽搁了，她怎能不急。

“此事嬷嬷不必担心，老太太与太太自有打算。”话虽说得自信，她自己却也是一点不知老太太和大太太作何打算，只是长辈不急，她自个更是不急了，在她前世的世界里二十几岁成亲，才是正理。

说来也巧，自那日王嬷嬷跟如怡提了如怡的亲事后不久二太太在老太太处又提了一回二姑娘的亲事，老太太见其已是第三次与自个提这个事儿，遣了众人，只余她二人说话。

二太太出来时脸上倒是添了几分喜色，只是自此却不再提及此事，倒像是将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似的。

三太太给老太太请了安回去后给院子里的丫鬟派了活计，便带着人来二太太处闲坐。

说着说着便说起了如怡的亲事，“二嫂，二姑娘如今已是十七的年岁，你看大姑娘今年都已产下一子，三小姐也是有了喜。二姑娘这般耽搁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老太太和太太疼二姑娘想多留几年，也不是这么个留法，至少得先将亲事定下才是。我与太太提了几回，太太都说她自有主张，可我看着这心里怎能不急。老太太与太太素来看重二嫂，二嫂得了空也劝上一劝才好。”顿了一顿，又自顾自地道，“前儿一等闵侯爷家上门提亲，他家大公子今年年方十九尚未娶妻，长得又是一表人才，人也忠厚，虽说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却只有他一嫡子将来自是由他承爵，俗话说，低门娶媳高门嫁女，我瞧着这门亲事也是般配，奈何太太却是推拒了。自二姑娘及笈以来上门提亲的人便多了起来，偏偏老太太与太太没有一家合意的，如今上门的也渐渐少了。二姑娘是太太的嫡亲闺女，二姑娘又名声在外，太太挑拣些仔细些也是应当，可也不能因此将二姑娘给耽误了啊。”

二太太听了心里暗想，这三太太对二姑娘倒是好的，平日里虽与三太太有些嫌隙，此时也丢了开来，对着三太太让道，“这是南面新进上来的碧螺春，前几日璟哥儿的媳妇命人送过来，我一直留着没用，弟妹尝尝。”

三太太听了笑了笑，心道璟哥儿媳妇也是给我送了的，偏偏你爱显摆。喝了几口放下茶盏，见二太太只是笑着也不接她的话头，不由得不满起来，平日里府中上下都说二太太对二姑娘是当自个闺女般的疼，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表面功夫为了讨大太太欢心罢了，否则怎的一点也不为二姑娘的前程担忧。想到前日与她娘家表妹闲聊时听来的话，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又道，“听说五年前魏国公家的老太君曾当着各家夫人的面说，他日要为她家六孙儿求娶二姑娘，如今也不见他家上门，老太太、太太莫不是真的在等他家？”

二太太笑了一会方对着三太太道，“三弟妹……老太太已是有了属意的人家的，只是要等那男家出了三年之孝方能上门提亲，虽只是口头之约，却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二嫂说的可是真的？”三太太眼睛一亮，身子不觉地往前凑了凑。

“我骗你作甚？”二太太笑道。

“难不成二姑娘许的便是魏国公府的六公子？不对，未曾听说他家有孝要守。若不是他家，又是哪家？为何连我等也要这般瞒着？”三太太话中带酸，许是计较老太太告知了二太太却是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