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相忘于江湖（1 / 1）
半年后
沈府来了一个尊贵的客人，当今的皇后，昔日的瑞王妃。
“夕绯？”逐香惊诧的看着掀开无颜后露出来的脸！
然后反应过来现在夕绯是皇后，得行大礼，于是整理衣衫打算跪拜，“参见皇后娘娘。”
夕绯忙把她扶住，“你这是要做什么？”
逐香说道，“这礼节是省不得的。”
夕绯悲戚说道，“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疏远了，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皇后了。你我姐妹就不用这般客气了吧？”
封后大典上，皇后缺席，虽是整个皇宫的人都叫她皇后，她却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没听说过皇上废后，此时，夕绯单独一人来到扬州，那么就是说，“皇上不知道你出宫？”逐香问道。
夕绯说道，“边关告急，番邦扰我边境，皇上御驾亲征去了。”
“你要去哪里？”她如今贵为皇后，还能去哪里？
“天涯海角，总有一个地方是能容得下我的！”夕绯说道！
“你跟皇上说过？”逐香问道
夕绯的神情忽然就黯淡了下来，他是不知道的！
“他会找你的！”皇上不可能对皇后私自出宫这件事不闻不问！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皇宫不适合我，我所求的是行走江湖，提壶济世。”夕绯的神情坚定，她既然已经出了皇宫，肯定是已经下了大的决心的！
逐香忘不了夕绯曾经那双绝望的眼睛。
“也好，只要你活得好就行。”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了。也好，皇宫只会吞噬人的灵魂，夕绯选择离开也是好的。
“记得上次我给你的珠子吗？拿着它去求皇上，无论何事，他都会答应你的。”夕绯说道。
夕绯黯然说道，“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你留下的了。”
她一直都引逐香为知己，这么多年以来，她身居高位，见惯了尔虞我诈，唯一的一份纯净的友情，她很珍惜。
“谢谢。”这些，已经足够了。
“你这是要去哪？回南疆吗？”逐香问道！
“不回，随便走走。我这半生，开始的时候是在南疆王府，后来是在梅竹林，再后来是在瑞王府，最后是在皇宫，一直都是被困住的，现在终于自由了，想到处去看看，看一看我所不曾见过的生活。”夕绯悠然说道，那神情跟在瑞王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的前半生一直都似生活在牢笼里，掌控在别人的手里。她不想让自己的后半生也被困在那牢笼之中，虽是锦衣玉食，中抵不过，自由的诱惑，况且，那里已经冰冷的没有一丝让她留下来的理由，那人，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站在梅树下的少年。
现在，她终于要为自己活一回了，挺好。
她离开之前，逐香连夜给她赶做了几张面皮，既然她不愿意见他，她这个做朋友的，也只能推波助澜了。
夕绯就这样走了，没有说要去哪里，连大致方位都没说，随心而游，四海为家，随遇而安。
她走后的第三天皇上就到了，满面风霜，极是憔悴。马不停蹄的从边疆赶过来的。
半年的时光，时过境迁，那时贤德的瑞王，如今，尊贵的九五之尊。
他到了之后就直接召见逐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去哪了？”
“没说要去哪，只说到处去逛逛。”逐香从容的答道。
皇上原本还绷紧的神情一瞬间就颓了下来，天下之大，她若是不想回去，他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她的吧！就是找到了，她也是不会回去的吧！
“皇上，恕民女直言，皇后既然选择这么做，绝不是一天两天下的决定，皇宫不适合她。何不让她活在您的记忆里。”逐香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她不适合那种地方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她走后，偌大的皇宫，叫他何处去寻找温暖！
皇上沉默良久。
“你是恨我的吧？”皇上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逐香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再说那次宫变时候发生的事情，“皇上那么做于国于民都是对的。民女不会恨皇上。”
“可是，她恨我！”皇上喃喃道，那一瞬间，眼里满是伤痛。
她恨他的冷漠，恨他让她没了孩子，恨他的野心，恨他整个人。
良久，逐香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捧着夕绯送给她的那颗珠子说道，“民女有一事相求。”
看见那珠子，皇上的眼睛里神色晃动，那不是九五之尊的眼神，倒是像是个情伤的少年。“她给你的？”
“是，皇后说，拿着它，可求皇上一件事。”逐香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皇帝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说道，“说吧！”
那碧水珠，是他二人的定情物，她都不曾带走。
“求皇上赦免花间楼的楼主尤忆，他支持太子，有他的苦衷。”逐香说道。
“他是你什么人？”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问道。
“记忆里的人！”逐香沉声说道！
良久，皇上缓缓说道。
“你把这珠子拿回去吧！朕答应赦免他，这件事还用不上这碧水珠。”
皇上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去追夕绯。
孤家寡人，无限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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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爷过了两个年便油尽灯枯了。临终之前，他把逐香叫到床前。
娓娓到来两年前的原委，“香儿，你别伤心，爹爹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爹爹自己决定的。当年，你娘我们两个落难，被南疆王所救，爹爹便欠南疆王一个人情，若是此生不还，便是死都不会瞑目。两年前，恰好那时太子和瑞王争皇位，南疆王要爹爹支持瑞王，爹爹答应了，但是单凭沈家的收入还不足以支付瑞王军队的巨大开支，是爹爹想到了这个苦肉计的，自己服的‘沉醉’，让别人以为是太子对我下的手，还有辽东方家家主也是瑞王派人下手的，南北两家首富同时遇难，且手法都是太子平时用的，让他们以为是太子做的，才会博得方家的支持。现在，爹爹快不行了，告诉你这些是让你以后不用内疚。墨止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人家”
说完这些，沈老爷便归天了。
纵使是知道了原由，她也不能恨自己的父亲，更加怨不得。告诉她，又能改变的了什么？是能让止止的眼睛复明，还是能让自己重拾天真。
岁月倒不回去。
沈家大办葬礼。沈家小姐沈逐香正式接管家主之位，成为沈家第一个女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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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尤忆终是来了。
满头白发，妖娆似雪！
“三十三年前，我的娘亲还是苍云岭的圣女，偶然间救了去岭上救人的父亲，后来，就像那些世俗的故事一样。两人逃出苍云岭。为了躲避追杀，手里有东西威胁他们，母亲带走了苍云岭的圣物秘色瓷！后来被追杀，双亲把我托付给了义父，而他们的尸骨被带回苍云岭，封印在了血池里！我与瑞王达成协议，我助他取得皇位，他帮我拿下苍云岭！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尤忆淡淡的阐述着，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什么用都没有，可是，他依旧想要告诉她。
“你的头发怎么弄的？”逐香看着他的满头白发，痴痴的问道。
尤忆扯起一缕白发，笑了笑，“解开封印是要代价的！我倒是感觉还好，白发，倒是干净！”
逐香无语 ，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过得好吗？”尤忆问道。
“还好，很平静。”逐香淡淡的回答。
“我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吗？”尤忆盯着逐香的眼睛问道。
逐香习惯性的转开了眼睛！
“算了，你过得好就好！”尤忆叹了口气。
她有她的责任，她不会丢下墨止。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的余生将是守着那些记忆过活！
“我只想问你，你现在还爱我吗？”尤忆问道！
逐香没有回答，不去看他，低着头，神色悲怆！
爱，可是，已经无能为力！
“好了，我知道了。”尤忆了然。爱，已经足够。
尤忆打开装有秘色瓷的小盒子，向秘色瓷里面倒了些透明的液体，逐香闻到了酸味，是白醋！
盘底有字映出，越来越清晰，几个字朱红似滴血。
‘此情可待成追忆’
这就是秘色瓷的秘密？
“这个秘色瓷是古越国国王和王后的定情之物，王后病故，国王写下来这几个字追忆王后，没想到竟成了江湖人口中的藏宝图。”尤忆笑笑。
一堆人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藏宝图争得你死我活的，还真是荒谬！
“我把这秘色瓷留给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尤忆忧伤的说道。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一旦爱了，就会毫无保留！终其一生！
“我会记你一辈子！”逐香说道。
“那就好，此生，足矣！”
望着尤忆的背影，逐香泪流满面，她终是负了他！那么骄傲到极致的人。
“香香！”远处，墨止喊道！
“你怎么出来了，眼睛还没完全好，就不要到处乱跑！”逐香擦了一把眼泪，深呼吸一下，赶忙跑过去扶墨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是谁啊？”墨止问道。
“你都能看见是白色了！真好，又好了很多。是一个老朋友。”逐香乐呵呵的说道。
“你会跟他走吗？”墨止有些忐忑的问了句。
“你没看见他都走了吗？我怎么会走呢？我会陪着你的，天荒地老。”逐香答道。
“好。”知道她还忘不了他，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让出她，他会等，就原谅他这一生仅有的一次对她的自私。
两人相扶相依这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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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后，沈家家主沈逐香和墨楼楼主成亲，红妆十里，整个扬州城欢庆。
迈门槛，跨火盆，吉祥话，逐香终于进了墨楼的大门。
隔着红盖头，周围一片喜庆。
逐香亦有温润如水的幸福。
“新娘新郎一拜天地。”
逐香和墨止对着天拜了拜。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仿佛是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秋天。天空中的箫声极是隐忍，明明是欢快的曲子，却吹出了哀伤。
箫音怎么会欢快？
逐香不由自主的掀开盖头，望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花瓣，泪流满面，湿了红妆。墨止握着她的手，虽是不愿，还是问了一遍，“你要想走我不拦你。”
“去哪里？”
时间难道还会倒回？五年的空白用什么去填补？终究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貌似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其实到头来发现，其实在追逐的过程中，他们想要的，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陆离想想五年前的那个午后，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也该释然了。
自己没有那么痴情，跟他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