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红颜薄命(1 / 1)
第二十五章红颜薄命
房门半掩,窗帷微敞,夜风溜了进来,撩得那掩着内室的珠帘微微摇晃,相互触碰着发出轻灵的响声,内室里不时的传出一两声咳嗽。
“绿衣那丫头怎的也不关窗子。”我低声责怪了一声,自顾的将那窗帷掩上。
“别关,是我让衣儿开着的,关上了我就喘不上气了。”内室里传出千水虚弱的声音,让我的心里一阵难受,前几天明明还是那么健康的一个人。
“郎中怎么说?”我走到千水的榻边,将她的被子往上掖了掖,歪了头不去看她苍白的面色,在心里,我早已经将这个苦命的女子当做了朋友。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双肩颤抖着,似乎要将内脏都咳出来了。
“又不是什么大病,说的这么吓人。”来之前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千水竟然已经病得这般重了,自古以来都道红颜薄命,难道就是这个道理么?
“熬了这些年,我也累了,死了倒干脆。”千水虚弱的笑了笑,让我的心酸楚无比。
“对不起,你都病得这么重了我才知道。”我咬着唇自责的说道。
千水摇了摇头,一如往常的温和,“你最近的一些事我也听慈儿讲过一些,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我就叫她瞒着你了。”
“你总是喜欢替别人想,也不替自己多想想。”
“我啊,也没什么好想的,唯一想着的人,只怕早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千水的声音突然飘渺起来,也许她的思绪早已回到了属于他们的记忆里吧。
“你想见他么?”我抬起头炙炙的看着千水,如果临死之前能看到自己念了一辈子的人,到了黄泉,也应该是笑着的了。
“能么?”千水的眼神也炙热起来,然而很快却又萎靡下去。“不了,我怕连最后一丝尊严也被践踏了,我不想让他瞧不起我。”
“一个男子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一个女人,事隔多年后女子只是去询问他当初离开自己的原因,那个男子有什么资格瞧不起那个女子?”
“真的可以?”千水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期许。
“自然可以,你应该勇敢一点。”对着面前病入膏肓的女子,我鼓励的笑了起来,如果我不能幸福,那么我身边的人能幸福也是好的。
“我知道他现在的地址,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去找他。”千水像一个小女孩般笑了起来,苍白的面上也被染上了一丝红晕。
“我明天就陪你去见他。”我握住千水冰冷的手,也笑了起来。
“姑娘,你在这里啊,叫我好找。”门被推了开来,我转过头,看到慈儿正把头从门外探进来。
“你这丫头,千水还病着呢,受不得寒。”我嗔怪的说了声,千水却是摆了摆手,表示不要紧。
闻言慈儿赶紧迈了进来,将门掩得严严实实,有些自责的垂下了头,“我一着急就给忘了,是浅歌小姐刚差人过来了,说伏公子的伤已无大碍,虽然人还没醒,不过不会伤及性命,怕姑娘你一直担心,所以连夜差人来告诉你一声。”
听了慈儿的话,我那颗悬了许久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心里不禁感激起浅歌来,我一直以为,现在的她,一定是恨我的。
“对了,浅歌小姐说明日就带伏公子回奚桥了,鸡鸣时就出发,问你要不要一起回断雪阁。”慈儿接着说道,这句话却无疑是让我的再一次有了起伏。
“不去了。”我敛了眸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比,我和伏诀泗本就什么也不是,他们回家,我以什么身份跟着呢?
“不离,你还劝我,你自己还不是这么固执。”千水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着心疼。
我摇了摇头,语气里是隐隐的落寞,“千水,我们与你们不同,你们至少爱过,可是他从来只是把我当做另一个女子的替身,这样的感情,我宁愿不要。”
即使爱着,我却依然选择放弃,我的爱,永远是这么矛盾,亦或是绝望。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千水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笑了笑,掀开被子躺在了千水的身旁,“我今晚就挨着你睡。”说完又看向慈儿,“慈儿,你找人带个信过去,就说我不去了,我祝他们幸福。”
慈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踌躇了一会,终于转身离去,听着门被合上的声音,我将头埋在了被子里,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唤回慈儿。
千水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揽住了我有些发抖的肩膀,积攒了两日的疲劳,即使脑子里想着许多事我仍然很快就进入了梦里,这也是我唯一一个不是被红色弥漫的梦境,梦里只有伏诀泗痴迷的目光和我飞旋的舞步。
这么多个夜晚以来,我似乎是第一次睡得这么沉,这样美好的梦境,我其实是不愿意醒来的,如果不是耳旁一遍又一遍的呼唤,我真的想就这么睡下去了。
刚睁开惺忪的眼,我就看到了千水带了些焦急的脸,“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有些慵懒的问道。
“就快鸡鸣了,你不去送送他么?”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千水,不让她看到我眼底的懦弱,“不去了,有什么好送的。”
“不离啊,我突然想吃城东的李记的包子,你去买一点吧,刚蒸好的比较好吃。”千水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狡黠,她明知道去城东一定会经过伏诀泗住的地方。
“恩,我这就去买。”明知道她是故意的,我却没有揭破,我到时候只远远地看一眼就好,我在心里这样说服着自己。
随意的梳洗了一下,我就急急的出了门,其实心里依然是害怕错过的。
那间宅子就近在咫尺,我却只是站在角落里看着,门前停了一辆精致的马车,有几个侍从正在往里面垫被褥,大概是怕伏诀泗受了颠簸吧。
没多久,浅歌和另一个侍从扶着伏诀泗从门里出来了,伏诀泗依然昏迷着,苍白的面上眉头还锁着,他所有的重量都被分担在了浅歌和那个侍从身上,明明很吃力,浅歌却依旧坚持着。
安顿好了伏诀泗,浅歌却又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我赶紧往墙角里躲了躲,等我出来的时候,那辆马车却已经缓缓的向路的尽头行去,待到马车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里,我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用手捂着面颊低低的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