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三章(1 / 1)
“你!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丫头!”贾朋显然没有料到还会有旁人插嘴,刚刚还有些乞求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怒目而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滚回屋去!”
勿离听了这话并未生气,只是瞧了瞧尚冠瑾这时不再是低头沉默,而是抬起头有些伤心含恨的看着贾朋。当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便恭敬的行了个礼道:“是小女失礼了,公子您别和我计较,小女这就告退,您继续。”说着就要退下去。
勿离这一举动换来的是贾朋冷哼了一声,继而他回过头又要说话,谁知尚冠瑾冰冷的开口道:“该滚的应该是你,你有何德何能来要挟我的姐妹?!”
“瑾!”
“我说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
“我,那我改日再来。”贾朋本欲说些别的话,可是见尚冠瑾已不再看他,心知气氛已被破坏,于是狠狠的瞪了眼勿离然后愤然离去。
勿离偏头看着那未得逞的男子的背影微笑,正要继续脚步向来时的路径走回去时,尚冠瑾却道:“姑娘请留步。”
勿离转过身道:“方才惊扰了姑娘了,真是不好意思。”
尚冠瑾摇了摇头,叹气道:“姑娘何来的惊扰,若不是姑娘的那番话我本是又要信了他的,许是还会和他这种人藕断丝连。他打的好好的如意算盘,可是被骗的却是我。想来都是我的错,我本不应该错信了他的。”
勿离闻言不禁走到凉亭内尚冠瑾的身旁,彼时尚冠瑾回头望她,一张娇小动人、楚楚可怜的小脸让人为之惊赞。琼肌傲雪、双瞳剪水、瑶鼻朱唇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尚冠瑾,人长得再美若是没有气质都是枉然,而她长相即漂亮又甜美,气质既清纯又妩媚。月光之下她不施粉黛的样子更显清丽,泪痕未干的面容加之她伤心欲绝的神情,怕是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涌起想要爱护她的欲望。
美丽的女子总能在人心中泛起涟漪。勿离忽然理解刚才的那个贾朋为什么明知自己给不了人家幸福,还要死命的纠缠人家了,有这么个美人儿在怀,应该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那男子油嘴滑舌与你又有何错呢。这世间总是会有一些这样的男子,明知自己给不了人家归宿,却还要不负责任的纠缠,到头来苦的只是女子罢了。所以说女子不要轻信那些男人的鬼借口,因为都是假的。”
尚冠瑾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方白色丝绢擦拭着眼泪,“我就是因为爱他所以才那么相信他,谁知到头来不过是我自己痴傻而已。其实我并没有想要什么名分,我只是恨他骗我。”
“爱他?”勿离的手轻轻撑在栏栅上,思绪起伏,“说得容易,可是你确定那真的是爱吗?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时常在期盼,也许不过是怀抱着希翼和等待。爱这个字不是那么容易能说出口的,能轻易说出的,那都不算是爱。而他若是真的爱你的话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和借口了,况且真的爱你又不能和你在一起,他就应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而非和你纠缠不清,耽误着你的将来。”
“是啊,我刚刚才明白过来,所以,我被他骗了。”尚冠瑾苦笑着,心中却有些暗暗惊异。虽然这个看着面熟的女子话是很有道理,可是刚才敢去打断客人的话语实在是不合暖香阁的规矩。
“世间多是痴心女子负心汉,能及时醒悟已是很好了,有多少人痴心了一辈子呢。”
“如此说来我也算是万幸了吧!”尚冠瑾破涕为笑并不再为这个话题继续缠扯,“说了这么会儿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呢!我是尚冠瑾。你呢?”
“我叫勿离。”
“勿离?”尚冠瑾有点不信的道,刚才借着月光看清了这女子的脸,应该是她没错。可是这女子一向清雅高傲,在阁里除了荀娘见了谁都不说话,今日一见却和以往大不相同,于是忙道:“原来是勿离啊,刚刚我就该认出你的,都赖这天色太晚看不清楚,你可不要怪我啊。不过话说回来,勿离能唱出那么情深的曲子来,想必这见解也自然是比旁人来的铭心吧。”
“我哪里有什么铭心的见解,不过旁观者总是比身在其中的人看得清楚罢了。”勿离微笑着摇摇头。
“旁观者?”尚冠瑾将这三个字重复着,又回想起了自己和贾朋的过往,“是我陷在其中太深了,我本不该那么相信他的。”说着,语气一转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我再也不要去想他了。你我今日如此相遇算是有缘,相请不如偶遇,若是不嫌弃就来我屋里喝我亲手酿的桂花酒吧!”
“这话说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我怎么会嫌弃!”勿离笑言,其实从贾朋喊道尚冠瑾三个字时,她就已经知道这女子是暖香阁的花魁。
尚冠瑾的柔荑握起勿离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许是衣服穿的少了吧。”
“那正好喝些酒水暖暖身子。”
两个人说说笑笑着向屋里走去了。
又隔了几日,勿离正在房间里临摹着书上的繁体字时,门外有人敲门,尚冠瑾站在门口一脸娇笑道:“勿离这会儿有空闲吗,我想去外面转转寻思着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勿离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刚好我在房里呆的有些闷了,等我拿点东西就出来。”说着,回了里屋拿了些碎银子后,两人就状似闺蜜的下了楼。
虽然勿离已经醒了半个多月之久了,但是还是这些天以来头一次出了暖香阁的大门。此刻她挽着尚冠瑾的胳膊,两人一副闺中少女的模样在街上溜达。这条街离暖香阁十分之近,以小吃摊多而不贵闻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尚冠瑾最爱小枣糙豌豆黄的味道,看见一个小摊上有新鲜刚出炉的就买了些。勿离在一旁等她付钱时不禁东张西望,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就这么会儿的空当,一迎面走来的青衫男子仔细了打量了下她的面相,眼神又飘向她的肚腹处看去,然后离近了她跟前低语了一句“初怀孕者不宜多动。”说完,那男子只留给她一个清俊的背影。
勿离愣在了原地,出怀孕者不宜多动?是在说我吗?
“勿离!”尚冠瑾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我买好了,咱们走吧!”
勿离回过神来,并未把男子刚才那句话放在心上,而是指着个看似人很多的摊位道:“咱们去那儿看看吧,不知道买的是什么好东西,怎么那么多人围着呢!”
尚冠瑾道了声好,两人走过去有些费力的挤进那几乎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原来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男人,手里拿着个白布袋和根树枝,衣着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当地人。而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大团蛇。那些蛇都是灰黑等暗色的,身上有的像树的年轮一样的花纹,有的是菱形、格子花纹,它们纠缠在一起,不断蠕动着。
络腮胡子男人拿着树枝轻轻地拨开这些蛇,一条条蛇嘴里时不时的吐出芯子,一个雪白的身影在其中极为醒目。其他暗色的蛇仍不断向外蠕动,终于从一团变成一条条缠绕在一起,但是却只围成小圈并不向人群匍匐前进。
这时勿离才看清,那雪白的影子是一条通体白色的蛇,长约三十厘米左右。它本来颜色就显眼再加上身体较其他的蛇娇小,于是更加突出它的存在感。只不过它身上有伤口在流血,无力的趴在地上好像伤的有些严重。当勿离看向它的眼睛时,它正用一种轻蔑不屑的眼神看看向周遭的一切,那种感觉像极了它了悟所有似的,也许是它生物的本来如此,也许是她的错觉。
“勿离,咱们走吧。看起来好可怕。”尚冠瑾看了一会只觉得头皮发麻的道。而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扩散小了起来,开始人们是觉得新鲜,可是没几个人会喜欢总盯着这么多蛇看的。
“等我一会儿,我问问他多少银子。”勿离在尚冠瑾惊异的眼神里露出开心的一张小脸道。
最后,勿离问了些养蛇的注意事项,又看了看那条小蛇的毒牙已被拔掉,很是爽快的交了十两银子和尚冠瑾走了。
回来的路上,尚冠瑾很是不解也有些害怕的和勿离保持着一段距离道:“勿离,你怎么会喜欢养蛇呢?”
勿离笑道:“放心吧,它才这么小而且还受伤了是不会伤害到你的。”说着,看着缠绕在手臂衣袖上的小蛇又说:“你觉得翩雪这个名字怎么样,翩若惊鸿的翩字,还有白雪的雪字,好听吧?”
尚冠瑾一时被她弄得无语失笑。
中午过后两人回到了暖香阁,这时天很亮还没到迎客的时辰,阁里看上去冷冷清清,只有依稀的几个负责打扫的小丫头。勿离和尚冠瑾手里各自拎着些吃食正走到二楼,突然发现贾朋垂头丧气的从三楼下了来,他一低头看见尚冠瑾时眼睛一下子放亮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给你带了上好的翡翠和玉镯,都是你喜欢的样子,还有为你量身裁剪的衣裳,用的都是桑蚕丝罗。”贾朋连忙道,手里献宝似的提上来一大堆的礼物,尚冠瑾却不接。
“我都说过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是和我说笑的,我知道是我的不是,你看看这些,都是我特来赔罪的。”
尚冠瑾别过头去,“你以为我就是冲着这些东西的吗?你错了!或许你以为我还会收下,但我尚冠瑾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你不懂吗!”
“你别这样,那天是你一时的气话,我也是身不由己的。这不是来赔不是了吗!”
“身不由己?我看你是信不由中,质无益也。快点让开吧,别在这里为丢人了。”看到自己曾经喜欢的男人一副谄媚讨好的嘴脸,明知道他是在欺骗自己,尚冠瑾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也同时觉得自己怎么会喜欢过他。
“你这么关心我的处境,说明你还是在意我的!”贾朋听见她压低了声音的最后那句露出丝得意的笑容。
“你……”尚冠瑾听见这话看向他的眼睛,坚定的一字一字道,“好狗不挡路。”
这话让贾朋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想要冲尚冠瑾发火又有些舍不得,一转眼看向她身边发现了勿离是前几天在凉亭打断他的女子,于是怒气全部转移到了勿离的身上:“怎么又看见了你这个该死的丫头!上次看在瑾儿的面子上放过了你,这次是你自己偏又来寻死!”说话间,贾朋一把抓起了勿离整齐的衣襟。
“我记得我当时对公子是致过错了的。”勿离并不还手,只是冷眼的看着他,很委婉的缓缓说道,“公子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自己不能对着别人生怒,却要把火气都撒到我身上来。虽说您这不是欺软怕硬,可是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发火,也是不太好的。”
“你还敢嘴硬!”贾朋被勿离说穿脸色更差,正想要继续冲她发火时膝盖处突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他所有话语顿时变成了一声惨叫,抓勿离的那只手条件反射的松推开了。
楼梯处本就拥窄,勿离被贾朋一推脚步便在向后退去时一滑,紧接着就跌下了二楼。世界在她的眼中颠覆,勿离滚下楼梯的那一瞬看见贾朋的脚正踩翩雪本来就受伤的尾巴上,而翩雪则直起了身子一口咬在了贾朋的膝盖上。
勿离的身子滚落到一楼碰到有阻碍的台子时才停了下来,她慌乱的心刚想要稳定肚腹处就传来了一阵绞痛。她脸色惨白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直冒冷汗的凉手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时,觉察到腿间一片湿热。
“出怀孕者不宜多动。”在街上那青衫男子的话语倏地响彻耳旁,勿离心下一惊,就在这痛苦难忍中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