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与大神同行(1 / 1)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毕竟太兴奋了睡不着嘛。
我也没多少东西可带,横竖也就两三套换洗衣服,连同我原来那身行头,一股脑扎一包袱里就背背上了,都是布料,也不怎么重。
没多久,帅蜀黍一家也都起了床,我便向他们说明了自己要跟上神暮渊一起去闯天下的意思。他们见我有了好归宿(?),都替我高兴,不过大家在一起生活了快半年,就跟一家人似的,怎么的也有了感情,所以暮渊来叫我上路的时候,我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洒了几点离别泪,而他们被距离拉得越来越小的身影,也不断地举起衣袖来,按在眼眶下面。
我和暮渊走了一会儿,那股忧伤的劲头过去了,就又蹦跶起来。我们互道年庚,暮渊说他今年是两万九千五百岁。
然后,对着我那两束注视出土文物的眼神,他翻译道:“差不多就相当于凡人的三十岁吧。”
哦,这还能忍,大概比我大两岁,也还是孩子,不算已成年。
他说:“我家自从下天御凡之始,也就是本朝开初,就担当的是驱鬼伏魔、护卫圣驾的职责,历代传承的除了这一身功夫之外,还有无论如何皆须誓死效忠的承诺。
我父亲便是当今天子的贴身随侍,将来太子即位,接替这一职位的就会换成我。
故而在那之前,我须得云游四海,多加历练,将这身功夫练到尽可能的高度,以便将来尽责称职。”
这段话说得没错,这就是我给他们家安排的祖传差事。既然早就知道了,我也就听得有点儿发闷,点头敷衍了两句恭维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件让我大为雀跃的事:“嗳,暮渊,你说我是不是该女扮男装啊?”
自从跟他同行,我对他的称呼就由受气小媳妇儿式的“上神”改成了拍肩膀拧胳膊的直呼大名,要知道以后可就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啊,要我一直那么客客气气自甘低下的,我一定坚持不了几天。
暮渊听了我的问题,皱了皱眉头,满脸不解:“为何要女扮男装?”
笨呃,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子!我循循善诱谆谆教诲地解释道:“因为江湖险恶啊,要是人家看见我是个弱女子,难免就会平白多出许多龌龊腌臜事来!”
画外音:其实我只是觉得那样一定很好玩啦,更有古代侠客跑江湖的感觉了,顺便,那什么,我不是不够pp么?换成男装或许能显得秀气点儿,说不定还能骗到几个大美女对我一见钟情,然后就引出一幕幕狗血的拉郎配加假凤真凰的传统经典折子戏……
我正自在那儿没完没了越想越远地YY着呢,暮渊的一句话把我拉了回来。只见他脸一黑,郁闷地看着我:“可心,你觉得我罩不住你吗?”
真不愧是大神,语言天赋不是盖的,这么快就学会我的习惯性用语啦!
不过……哦,把这茬儿给忘了……
唉!要跟在这个人身边保证安全就不能女扮男装,要女扮男装就得冒着喂鬼的危险……这左右一权衡,我还是忍痛割舍这个注定不能成为现实的构思吧。
看我悻悻的样子,暮渊又笑了,和声安慰了我一句:“放心,你就算没有我罩着,若光说你着女装会招致什么危险么……这倒也不必太过多虑。”
伤自尊、伤自尊啦!
跟憨厚男在一起就这点不好,什么都直话直说,一点儿都不知道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嘴上抹油。算了,幸亏不是我男朋友,而且姐不当美女也已经很久了。(默哀三秒钟)
三秒钟后,我重新振作起来,立即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暮渊,你不是神仙么?怎么没个坐骑什么的?我看人家都有啊。你平常是骑龙啊还是骑凤凰?其实麒麟也不错,不过你这么小小年纪,又尚未娶亲,还不需要送子的彩头,不如貔貅来得实惠,招财进宝嘛。还有什么别的动物你提醒我一声,我就知道这四种了。”
(就知道四种上古神兽还满世界嚷嚷,不嫌丢人哪你?)
暮渊笑着摇摇头:“凭我的岁数和资历,还不够格有坐骑呢。
再说,可心,龙和凤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骑的,得是王爷以上的身份,不同位次的王爷,直到大王,所骑的龙也不同,由卑到尊,都得分得清清楚楚。
至于凤,那也是一样,分不同种类归由不同层级的贵女王眷驭使。
哪怕是麒麟貔貅一类,也要看不同人的爵位等级而定,骑错了就是僭越之罪。”
我挠头:好复杂……不过说的也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嘛,又不是马,你也骑我也骑,再说就算是马,皇上的马怎么的也得比拉车运菜的要强点儿吧。
(瞧瞧你这什么类比!)
我想了想,又问:“那等你够了岁数和资历,就能有个什么坐骑呢?”
暮渊答道:“我家历代的坐骑,定为重明鸟。”
他看了看我一脸文盲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道:“重明鸟天生就有镇鬼驱邪的本领,故而派给我们伏魔神侍为坐骑,最为适宜不过。”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就他这职能,配个麒麟貔貅什么的也不合适嘛!(姐姐,你饶了大家伙儿吧,甭再提那俩名词儿了!)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因为是刚认识,基本上所有话题都是新鲜的,也就觉得有趣,就好像我们俩特别臭味相投,总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离开我先前寄居的村子不多久,我们就遇到了一座牧场。
在我历来的期待里,牧场都应该是同青青草地以及衬在后面作为背景的金秋时节的五彩山林结合在一起的,这回看到的这一座,它后面固然没有五彩山林,却别有一番味道,红色的屋后立着两座此地典型的土黄岩壁的山包。
牧场延伸到天边的地方,立着两株深棕色的大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春深日浓时分,看起来还像是没有叶子的样子,不过离得太远,我看不真切,只觉得灰蒙蒙的,也许只是坚硬的缘故,形态却颇为俊秀。
而树后是一片淡然舒卷的云,映着春日清晨澄澈的阳光,白得发亮。
此情此景,足可上得明信片了。
而再看近处,大约是因为晨露未尽,草地上竟然呈现出一片雾蒙蒙的粉绿,真是在其他地方不曾见到过的草色。走到跟前细看,发现是深黛的草叶之上,还另附有一层蒲苇色的穗子,像是在鲜艳的蜡笔画上又蒙了一层半透明的磨砂纸。
接下来抓住我的眼球的,就是那群各色的马儿了!它们大片大片地远远撒开去,黑的、白的、棕的,还有如同提拉米苏那样带磨砂感的粉棕色。虽然不是野马,它们却因为长期如此放养而体型健美,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此时大概正值晨练时段吧,它们撒蹄小跑,两两并骑,鬃发在奔跑中流线地向后扬起。速度倒不算快,因为它们不需要很快,因为它们在这个地方,只有一派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自由。
其中也有几匹安静的马,正垂着脖子喝水,我这才注意到草地中央嵌着一汪椭长的清水,像是硕大明珠打磨成的镜子。四周碧翠环绕,假若从半空中俯瞰,一定会觉得像是一幅素净的画儿,主人怕它单薄寂寞,便给精心配上了一副美丽的画框。
想到从空中俯瞰这事儿,我就又惦记起暮渊的坐骑来了。这么一心血来潮,我就摇着他的胳膊央告起来:“暮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你一只那什么鸟啊?到时候能借我骑骑不?肯定特好玩儿!”
暮渊头大地看着我:“重、明、鸟!”(潜台词:这词有多难啊你都记不住?总比什么麒麟貔貅容易记吧?)
不过憨厚男就是憨厚男,脾气好,耐心足,无奈之后又温和地微笑起来:“没问题!”
他顺着我的目光再望了望那马场,忽然明了:“你很喜欢这里?”
我点点头,向往地叹了口气:“我平生第二大理想,就是自己在某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拥有一座牧场!我要养几匹马,有事儿没事儿都能骑着玩儿;养些羊,我爱吃羊肉;再养点儿牛,得是奶牛哦,这样就每天都有牛奶喝!”(瞧你这出息,三句话离不开吃吃喝喝!)
“第二大理想?那这第一大理想是?”暮渊追问。
呃~我的第一大理想啊,是在某个气韵如水意致悠长的地方——最好是一座一看就埋藏了很多故事的小镇上——开一家布艺店,而我又足够有钱不需要靠它糊口,所以可以每天在顾客稀少的店里一边守铺一边写小说。
这个理想,我还放在《心殒》里秋宛瞳的身上,借她的口替我说了出来哩!不过这个理想似乎有点儿太现代化了,跟暮渊这种远古非人类肯定说不到一块儿去。
于是我很贤良地答道:“当然是嫁个好人,老公孩子热炕头啦!”
暮渊扬了扬剑气入鬓的浓眉,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一点点惊讶,又有一点点动容,总之,没有戏谑或者嘲笑的意思。
光是看在他这么nice的份儿上,我也要大大方方地夸他一句:老兄,你这个样子,真是帅呆了啦!
这片地方特别大,大约是好几个牧场连在一块儿,还特别容易看到鹿。远古时代嘛,人不多,就算没有环保意识也对这些野生动物伤害不来,所以也许是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大,以至于常常从树林里漫到路上来。
而且它们完全不会怕人,那天我们就曾遇到一头鹿在过马路。它很有经验地在走上马路前停下来,然后侧回头用余光看一看我们,见我们停下脚步,没有靠近骚扰的意思,才从容优雅地迈开步子走到马路对面去,轻轻松松一抬前腿,几乎不见用力,更不需要纵跳的姿势,便越过了高高的厩栏,进入了牧场。
而就在它过马路前,我们分明看见它是在另一侧的马场里和几匹马儿一起吃草,明明是异类,马儿竟然也毫不排斥它们,大家相安无事,一派祥和清宁。
其实这个时空吧,真还挺不错的,不愧是我写出来的呀!(得瑟!)
总之,我心情特好,眉花眼笑地看看那些牲畜,再仰起头来眉花眼笑地看看暮渊。我知道我这人长得喜庆,经常别人跟我一起大笑的时候,其实就我一个人笑的是某种我觉得可乐的东西,而别人笑的根本就是我。
暮渊也不例外。他低头看看我,勾了勾唇角,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