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真的见鬼了(1 / 1)
一般数码相机不是都会在拍下一张照片的时候,在屏幕上把这张照片自动显示大约一秒钟么?通常只要不是很挑剔,凭这一秒钟就可以审视刚才的照片拍得怎么样了,省得还要回放,又麻烦又费电。
就是在这自动显示成相的一秒钟里,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棵大树的一根树枝上,垂下一条挽成圈的白绫,而那白绫下面,挂着一个吊死的女人!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也已经足够我永生难忘了——只见她一头披散的长发像是粘结的海藻,一双晃晃悠悠不停打着摆子的赤脚枯瘦如柴。
最吓人的当然还是她的面部:眼球暴突,长舌坠吐,估计她这副尊容能把我下半辈子的噩梦都全部预订了!
我吓得大叫一声“妈呀”,就把相机一扔,筛着糠往后面倒退几步,伸出一只抖得拿不准方向的手,指指地上的相机,又指指眼前的大树,两排牙齿光打架了,愣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帅蜀黍被我唬了一大跳,赶紧回过头来扶住我,连问怎么了。
我好半天了都还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蹲下去把那只相机捡了起来。
本来我都不敢再要它了,可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舍不得,这里面不但有在这儿记录的许多宝贵资料,还有我先前在美国西南部那片国家级风景区的所有宝贵图片啊,这辈子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就指望着这相机来存个念想了。
我吓得厉害,半天也说不清楚一句话,俨然又回到了先前的哑巴阶段。帅蜀黍莫名其妙地看我比划着把相机伸到他眼前,低头端详了半晌,还是问:“怎么了?”
呃?我张开闭得死死的眼睛,扭回头来,心一横往屏幕上一看——
嘿,还真见鬼了!那张照片的回放里,就是一棵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树,啥都没有啊。
是我眼花啦?还是我惦记着怎么没见鬼怎么没见鬼惦记太久走火入魔,才终于魅由心生如愿以偿地幻觉了一下?
切!如“愿”以偿?人家没有这种变态的愿好不好?
不过,一看照片里没有什么吊死鬼,我就慢慢镇定了下来,把刚才的事儿权且说给帅蜀黍听了一遍。不管怎么说,抽了一阵疯,总得给出个解释不是?好在这年头既真的有鬼,还没有精神病院,我也不怕被乡亲们捆了关特护病房里去。
谁知帅蜀黍对我的这个描述非常认真对待,他考虑了一下,严肃地对我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正好刚才那位驱鬼的大神还在村里,咱们请他来看一看,没事儿也求个心安吧。”
于是帅蜀黍打发我先回家休息去——毕竟我刚刚才在邪树下睡了死里逃生的一觉,然后又受了惊吓,再加上先前大家都去看热闹的时候我已经勤勤恳恳地干了活儿了,这会儿早点收工也是应该的。
而他自己呢,就去找大神来出第二回工了。
可怜的大神……貌似人家这回的活儿全都是我这个连面都没露过的翘脚老板给找的,关键是我还不给人发工钱。
回到家以后,我就帮着辣妈阿姨和两位妹妹张罗家务折腾晚饭了。帅蜀黍是直到开饭前才回来的,我一听他进门,赶紧就迎上去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帅蜀黍一脸轻松的表情:“大神去看过了,那儿什么也没有啊。刚才你大概是睡糊涂了吧?大太阳地里,眼睛容易花。”
嗯,我想也是。行,没事儿就好,好歹我在这人鬼神混居的时代里也算是见过鬼了,这就ok了,就此打住就很完美了。
这天晚上,大家照例是日落而息。古人嘛,尤其是广大的农民兄弟,天黑了就没太多事儿可干,早点儿洗洗睡还能省油烛,既环保又健康,还美容。
自从我来了之后,一直都是跟他们家大丫头住同一间屋子的,二丫头比较有幼教的天赋,平常就是她带小弟弟的时候多,所以晚上也是由她和小弟弟同屋,以便照顾他。
跟大丫头住有一点最好,就是她有时候会不回来过夜。碰上这样的好时候,就相当于我自己独享一间卧室了。
至于她不回来过夜是干什么去了……嘿嘿!当初我写《宿债》的时候,就曾经在某一章里写到过许超然和林西子的民俗学讨论,说古代很多关于少女在野外误吃水果或者误踩巨人脚印之后,往往就会离奇未婚生子的传说,其实大概记载的是远古时期少男少女的野合。在封建时代之前,其实人类社会对于□□之间的亲密行为态度是比较开放的,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所以,大丫头夜不归宿的时候,其实也就是去……野合去了……
当然,我是现代女性,对此更不会有什么看法了,她不在,我就重温一下自己一个人有一间卧室的美好时光呗。这天晚上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经过了一波三折的漫长的一天,躺到被窝里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半夜里,我是被冻醒的。
毕竟还没到夏天,广大的农村地区入夜气温骤降,这很正常,不过这天晚上好像冷得格外夸张。难道是因为白天特别热,才越发反衬出降温后的冷?
我睁开眼睛,正准备起来把大丫头床上的被子也抱过来加在自己的被子上。刚翻了个身还没来得及坐直呢,我就魂飞魄散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鬼、鬼……吊死鬼!
白天我在相机里看见的那个吊死鬼,现在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耷拉着一张阴森森的面皮对我吐着长舌呢!她那双暴突的眼球瞪着我,用的是东方式鬼片里经典的眼神,就是脸庞微垂,眼皮翻起,她的目光就形成了一种仰视的角度,可是大约因为没有生命的缘故,又显得没有焦点,整个眼神涣散着,好像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折磨你,因而越发给人以无限无限的想象空间……
敢情那么冷,是她身上的阴气辐射的呀!
我的第一反应是:谁来告诉我鬼和僵尸到底有啥区别呀?我现在种小喷菇还来不来得及啊啊啊啊啊!
靠!我就知道那个植物大战僵尸不能玩太多,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琢磨这个!
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就算鬼和僵尸一样,就算我有小喷菇,人家都杵在眼前了,多少小喷菇也能给我全吃喽,我还是、还是……
还是直接晕过去算了!
以前我还和陈劲东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我怕鬼,他都是这么来安慰我的:“鬼有什么可怕的?你不就是怕它害死你吗?最坏的情况不就是它害死你吗?那它害死了你,你自己不就也是鬼了,就不用怕它了,对不对?”
奶奶的陈劲东,哪有这么安慰怕鬼的女朋友的?我终于确定他实在也没怎么爱过我了。
不过他的话虽然不中听,还是很实用的,现在的我只求速死,既然不想活活吓死,那么最好的状况就是先吓晕,然后再无知无觉地被折腾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好了,反正老娘我也不知道了。
我就这么的,用石化的表情加上半疯颠的眼神直盯着那只吊死鬼慢慢地慢慢地向我飘过来、飘过来、飘过来……
我的脑子全面进入休克前准备阶段,千言万语都融汇成了一句简洁的肺腑之言: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在不知念到第几个“死定了”的时候,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看看,这才叫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