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捉奸(下)(1 / 1)
事非经历不知难。有时候,下决心是一回事,真的去做又是另一回事。苏飞在调查杜科的行踪时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确切的说,她根本无从着手。
要怎么样调查一个人?放窃听器、偷文件?不,那是007。飞檐走壁、问神问鬼?不,那是包青天。或者吊起来拷打?不,那是找死……
苏飞重重叹了口气。
她向沈婕打电话求助,问沈婕是怎么做的。
“假装跟Annie搞好关系啊。说我以后的工作少不了大家支持,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约她一起去SHOPPING,一有机会我就偷偷看她的电脑、记事本。还有啊,在电话线上动了手脚,她如果用公司的座机打电话,我都偷听。”沈婕道。岂止如此?Karena嫉妒樱花案上被她抢了风头,逮机会就给她使绊子。沈婕应付得八面玲珑,手腕简直像杂技团耍盘子的小姑娘,怎么竖蜻蜓、大劈叉,面不改色滴水不漏。
“你真行。”苏飞彻底拜倒。
“那你呢,进行得怎么样了?”沈婕反问。
“唉,我很麻烦呀!电话线,你知道我们单位,我不可能动什么手脚的。偷看的话,你也知道我们单位,抓到的话太麻烦了,我又不像你有一个总经理老板撑腰。再说,我跟他又不是一个科室,借口都找不到。算了,我还是先跟他套套近乎吧。”
“就是!办法是人想的。他不是想跟阿桑谈恋爱吗?你就假装说阿桑回心转意了,想问问他的情况。要不,你干脆说你自己爱上了他也行。反正你自己也未婚。”沈婕道。
“你还真能想办法。”苏飞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还好,还好,反正就他那德性,我也不甘心你假戏真**上他、反过来出卖我们。”沈婕打着哈哈,“总之你快点去办吧。我这边的进展好像比你快。”
苏飞只有答应着,挂了电话,继续发愁。真的要按沈婕这个馊主意来?她到杜科那边转了转,找了些闲话唠了唠嗑,到底没敢把“谈恋爱”这个话题说出口,又转回到自己办公室。
有人从她桌下站起来,手里拿着她的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
苏飞吓了一大跳,定睛看时,那人是杜海舜。
杜海舜的神色很正常,打招呼道:“学姐,你回来啦?刚刚你的手机掉在桌子下面了。我帮你拣起来,怕它摔坏了,按了两个数字键,还正常,你快打一下电话试试看?”
苏飞这只手机是买的新款,银蓝色滑盖壳子,里面的按键一只只雪白,她自己很中意的,一听说摔到地上,心痛得不得了,扑过来按了杜海舜的号码拨了,幸好通话正常。她松口气。
“没坏吧?还好。”杜海舜笑嘻嘻道。
苏飞脸红红的应了一声。她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是多么严重的事件中的一环。
一个礼拜后,苏爸爸在看报纸,忽然道:“企业行贿?苏飞,这个不是你们海关?”
“什么?!”在桌边打盹的苏飞连滚带爬跳起来,用跨栏的姿势越过沙发,直扑苏爸爸手中报纸,展开一看,“哗!”
新闻晚报正在曝光那胖子和杜科的事!
怎么回事?谢青桑不是新闻日报的吗?难道她觉得这个料不太好爆,所以踢给新闻晚报做?可是,她苏飞明明没有摸到线索啊,难道沈婕那头已经摸透了,顺便也已经摸到杜科身上,所以一起爆了?
苏飞心头涌起无限猜测。
苏爸爸还在旁边问:“小飞,这个人你认识吗?他跟你熟不熟?”
“啊,有点认识,不是一个部门的。爸我跟朋友聊一会儿天哈!”苏飞遁进自己房间,锁好门,颤抖手指打通谢青桑电话:“阿桑,这新闻的料你爆啦?”
“什么?”谢青桑的语气像没睡醒。
“婕婕和我的这个新闻啊!”苏飞压低声音咆哮。
“啊,这个,不好意思,我正想跟你们说。”谢青桑的声音因为负罪感,变得像小猫一样小,“我们报纸前几天报道了一宗杀人案,结果公安部门说我们不当泄露了公安的侦察信息,通过市政府给我们施压。听说我们这里可能要有人承担责任,不然摆不平。我暂时可能没办法帮你们再发这么敏感的新闻稿……”
“你说什么,不是发都发了吗?”苏飞莫明其妙。
“什么?”
“新闻晚报。今天的新闻晚报!”苏飞提示。
“你等一下。”谢青桑打开报社内部网的文件夹——他们总是在第一时间把主要竞争对手的电子稿挂上内部交流网,以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见那则新闻后,她沉默几秒钟,道,“有几种可能。一是有其他人在跟进这件事,晚报抢先了。还有一种是婕婕临时决定给晚报去做。上线,我们要谈谈这件事。”
在QQ的临时对话组,三个女人终于达到了共识:沈婕没有跟任何报纸提供线索,当然苏飞也没有,除此之外,谢青桑曾在单位论坛上接到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短信,问她要不要一条跟政府机关腐败有关的线索,她追问那人是谁,那人就销声匿迹了,追踪ID也没有结果。所以,晚报那则新闻,可能是其他人捅出来的,跟她们都无关。
——可是,真的无关吗?
第二天苏飞就遇到了许多游移不定的目光、还有许多不让她听清的耳语。她相信那些人是在窥视她、并且谈论她,但是为什么?
杜科被公安带走了,案子可能会移送检察院。人们谈论杜科是正常的,可为什么要谈论她?
领导找苏飞谈话时,她总算知道了为什么。
领导对她说,杜科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听说你对这件事情了解一些内情?有什么情况要反映的吗?”
苏飞立刻警觉的想到:一定有人陷害了她,说她是告发杜科的关键人物。所以才有那些奇怪的目光和耳语,才有这次谈话。
她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矢口否认、赌咒发誓,甚至用天真的口气反过来向领导打听消息、询问杜科到底犯了什么事。她虽然不是很懂得人际关系的手腕,但总算有女性天然的直觉和狡猾。她知道,如果真的让别人以为她是告发自己同事的人,那她在单位里就完了。
这次谈话无果而终,而人们眼中的疑惧,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苏飞在单位受到了孤立。
出国的名额,听说已经定下来了,与她无关。苏飞和人事处的一个小姑娘关系处得还算可以,就私底下跑去问。小姑娘告诉她:“给了杜海舜。”
“什么?”苏飞觉得头顶像有雷打下来,“他不是刚进局里见习吗?”
“只是外派学习的话,见习也可以去的。”小姑娘道,“手续也不是不可以操作的。”
“他跟杜科,有什么关系没有?”苏飞问,“杜科的事真不是我说的,你相信我!我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犹豫很久,终于告诉她:“他们都是江西那个革命老乡出来的,听说是离休老干部的后代,你不知道吗?”
苏飞慢慢的摇头。她不知道。如果杜海舜跟杜科有这层关系,那又说明什么呢?也许杜海舜以为是她告发了杜科,所以在单位里传播谣言让她难过、好替杜科报仇?
可是,背后那个真正告发了杜科的,又是谁?
苏飞有一种可怕的猜疑。
小姑娘猫腰匆匆溜走了。杜海舜在走廊的那边走过来。
他还是那么漂亮。沈婕说得对,他长得太漂亮了些,孩子气、纤弱,像个小姑娘,目光实质上是敏感而狡黠的,但藏在长长的睫毛下面,别人不太会注意。
苏飞站在那里不动,等他走近时,忽然问了一句:“联系晚报的人是不是你?”
杜海舜脚步僵住了,想说什么,但反应还不够快,那一刹本能流露的眼神已经足够。
那是小偷被失主劈头捉住的眼神。
他出卖了自己的同乡,又嫁祸给她。他竟然是这种人!
苏飞不再听他说什么,冷冷从他身边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