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走了几步，却忽听得苏楼在身后唤道：“子王……”
他略略一停，回首，有些意外。而身后，苏楼却是温颜看着他，低低道：“可否请你……请舒姑娘、哦，就是云亦舒来这儿一趟？”她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浅浅的希冀。
“好！”第一次听她如此腼腆出言，不自觉地，他心中竟然有些淡淡的复杂情感，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到何处去。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她脸上的指痕上，血色虽是退了许多，但淤青却仍很清晰。他微微一怔，似是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了。
第三章：月侍血
傍晚时分，云亦舒来了，不仅带来了温热的糕点茶饮，还带来了几瓶药。
看到苏楼脸上的淤青指痕，云亦舒似是并不奇怪，因为她已然惊讶过了，午后子王去找她，告诉她苏楼受了伤的的时候，她已是大大的惊讶过了。
“其实，子王心地很好。”一边轻轻将药膏擦在苏楼的面颊上，云亦舒口中忽然有意无意地淡淡叹了一句
“我知道……”苏楼却是一笑，语气甚为平和，“今日前或许我只道他不恶，却也谈不上善，不过经了今日之事，再看到你手中的药……”感受到云亦舒的手指微微一滞，苏楼的话也戛然停住，而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淡淡笑了。
“明日我要启程去大熙。”云亦舒手指继续为苏楼擦着药，口中却是有意无意地说道
“啊……”这次，苏楼却是大大动容，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道：“带些药物去，这里的药进补有奇效，他虽服了圣药保命，但终是先天不足，当好生调养才是……”
“苏姑娘，”云亦舒忽然打断她的话，看着她兴致勃勃的面色因着自己的打断微微一滞，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可有怪过我？”
“怪你？”苏楼被她问得一愣，“为何要怪你？”
“当初我既能够盗得涵元，自然也可去盗南疆圣药回魂丹，若我那般做了，你也不会……”说到这儿，云亦舒的语气忽然低了下去
“你如何做，是你的事情，我落得如何，是我的宿命，更何况，瑾从来就不希望你以身犯险，你所作所为皆是为他，我感激还来不及，何来责怪？”苏楼看着云亦舒，微微一笑，心中却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与感激。她敬佩云亦舒，从自己来到南疆，她就对自己多加照顾，而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发现，其实云亦舒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冰冷，其实，从以前云亦舒对轩辕瑾的所作所为她就已然看出，云亦舒并非是一个冷酷之人，只不过如今，她却是对她善良的本性更多了几分敬佩。云亦舒一直对自己未能全然帮助轩辕瑾解除病患而心下自责，否则适才也不会对她问出那个问题，但苏楼却知道那南疆圣药是何其珍贵，甚至比涵元木更珍贵了千倍万倍——幽涧泉、涵元木、月侍血、夕谷霜，四样俱全，方能炼成那圣药回魂。是以南疆王随时带在身上，片刻不离，云亦舒若当真去盗，别说送药到瑾王府，便是这南疆，她都是出不去的！她也感激云亦舒，纵使在知晓轩辕瑾已选择了自己之后仍对其心中关怀，而且对自己并没有一丝责怪，而且照顾有加。她是月侍，然却因着母亲出逃、大妃憎恨的缘故受人排挤，幸而云亦舒是月神殿的护法，身份不低，而且多加回护，她很难想像，若是这些日子没有云亦舒，自己该是如何一番凄凉之境……
想到这儿，苏楼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奇怪，月侍封任大典在即，云亦舒身为护法按理应当是在月神殿门口恭迎的，怎会明日启程去大熙呢？她知道，大熙与南疆，来回最快也需数十日，此时启程，云亦舒是断断不可能赶回来的！
“对了！”忽然，云亦舒的声音又在耳边淡淡响起，苏楼一怔，看向她，却见她脸上不现悲喜，只是淡淡继续道：“封任大典延期了，**刚下旨，说近来政务繁忙，过些日子再做计较！”
“啊……”听了云亦舒的话，苏楼却是深深一叹，这一叹中却饱含着释然与几分欣喜。她并不想做继任的月侍，母亲曾告诉过她，南疆月侍，其职责与使命便是倾一生长守月神殿，每月月圆之夜，以血祭月，以求得月神庇佑南疆。
“其实，王对你很宽容……”忽然，云亦舒又幽幽开口，看着苏楼的眼光中也多了几分深意，“你知道为什么王一直没有前去找你的母亲么？”
苏楼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也一直奇怪着。
“那是因为，他不忍……”说到这儿，云亦舒深深叹了口气，“若非几个月前南疆那场旱灾，使得南疆上下怨声载道，想必，他依然是不会去的……”
“旱灾？”苏楼却是有些奇怪，“旱灾与我母亲，或者我有什么关系么？”
看到她不解，云亦舒耐心解释道：“南疆自来信奉的是月神，月侍守护月神、以血祭月，南疆方才得到月神庇佑，风调雨顺，而当初你的母亲出走，王便暗暗派人冒充了月侍，原本这十几年来也无事，但几月前却忽然天降大旱，而冒充月侍之事又不知被何人揭穿，一时之间，南疆子民不由得对王都有了异议……”
“是为了平民心、定**。”苏楼点了点头，心下已然明了，忽然又道：“但我很奇怪，这月侍血脉究竟是怎么回事！”母亲告诉过她很多事，但也对她隐瞒了很多事，因而，她虽知道月侍的使命，然对其详细的来由却是不得而知。
“是这样的，”云亦舒耐心道：“南疆每十年都会选出一个初生婴孩进入月神殿作为月婢，也随月侍祭奠月神，而月侍最后会在其中选择一个最为合适的继任人选，将身上血液注入下一任月侍的血脉之中，这样，月侍的血脉便会流传下去……”
“可是，这血脉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苏楼依旧疑惑，
“这个，我也不知了……”云亦舒被她问得一怔，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从月侍一位是从南疆建立以来就有的，而相传月侍血脉最初是由月神下凡传给月侍的！月神在天，无法经常临凡相顾南疆，而月侍便代月神在地上守护着南疆的一切！”
苏楼听得有些诧异，母亲未对她提及此事，但就她的认知而言，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种空幻的信仰罢了！是人们向往着美好、期盼着上天的眷顾而为自己编下的华美谎言罢了！她很难相信，当真有什么月神亲临之类的事情存在！也很难相信，让一个女子一辈子守在月神殿里就可以免去南疆上下所有的天灾人祸！然而，在这里，她却是身不由己，她不信，但南疆上上下下都信，而只要他们信，她就必须得做，至于她信或不信，都已然不重要了！
“对了，对于回魂丹，你知道多少？”苏楼看向云亦舒，这一点她倒很好奇，回魂丹的神奇功效母亲对她提到过，生死人、肉白骨，绝非虚言！然母亲却独独避了一件事，那就是回魂丹的炼制方法！此刻她却对母亲的苦心有了几分了解，回魂丹中一味药便是她的血，母亲是为了保护她，方才隐瞒了这关键的环节罢！但此刻，苏楼却很想知道，轩辕瑾的身体，若能得回魂丹多加调理，或许事半功倍！
“那个……”听苏楼问起，云亦舒却是一滞，摇了摇头道：“我分毫不知！”
“不知？”一个惊诧从苏楼口中迸出，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云亦舒，“你是月神殿护法，竟也不知？”
“是！”云亦舒点头道：“除了月侍，没有人知道回魂丹的炼制方法！”说到这儿，云亦舒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敬佩道：“你的母亲虽然是在任时间最短的月侍，但却是炼出回魂丹最多的月侍，”说到这儿，云亦舒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叹然“你母亲在走之前，几乎用尽了全身多半的血来炼制回魂圣药，以作为自己任性出走的抵偿！”
“啊！”苏楼一声惊呼，而后哑然看着云亦舒，再说不出一个字。母亲，她素来知道母亲做事极重原则，所以在她知晓母亲真正的身份后她才会奇怪，纵使母亲心中对父亲难以割舍，却也不会舍了一身责任任性出逃，如今，她却明白了几分，母亲，早已将半条命留给了南疆！
“你竟不知道炼药的方法么？”这次，是云亦舒一脸惊诧地看向她，而她却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若她知晓，她又何至于以身相换？早就自己炼了给轩辕瑾服食了！
“天，那回魂圣药岂非……”话说了一半儿，云亦舒怔怔地，没有再说下去。没有了回魂，对于南疆，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在南疆神圣的医术中，最重要的药物便是回魂，起死回生，补先天之不足，养后天之真气。若没有了此物，有朝一日王若亲征涉险……云亦舒不敢再想下去。
“舒姑娘，我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云亦舒转首看向苏楼，
“若瑾问起，千万不要言及我在这里的处境！”苏楼一字一句，分外用心，听得云亦舒微微发怔
“还有，”苏楼追加道：“千万莫言我是被迫留在此处，就说，我，是为了替母亲赎罪，让他千万不要来寻我！”苏楼叮嘱着，语速慢慢的，仿佛生怕云亦舒听漏了一句。
“你此生，都不再见他？你不想念他么？”云亦舒看着苏楼，有些难以相信
想，无时无刻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