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真正的左右为难。
爱一个人就大声说出来，难过的时候就大声哭出来。这样很难吗？
朋友摇晃着默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咬牙。
但，默还是倔强地紧闭着嘴。有些经验是无法传授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诚实，是一种美德，却也是一种任性。不撒谎有时候是自私的表现，成全了自己在自己心里的忠诚形象，却在对方心上留下了伤痕。都说自欺欺人是愚蠢的行为，但它又何尝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要知道，爱一旦变成过去式，就会被时间磨成锋锐的利刃，然后在心上狠狠剜出血来。在痛苦中铭记快乐，需要常人难以想象的勇气。如果你不够坚强，又不善于遗忘，最好还是不要相信“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曾经拥有”这种话。
人不能同时到达两岸。默对自己说。若结局注定是分离，那么，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蓝，如果是你，一定能明白的吧！默看着天边的流云，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虽然离默已经很远，但关于默的种种，蓝还是很清楚。他不需要别人提供情报，这种“知道”就像是身体的本能。他的大脑仿佛具备了某种特异功能，自己不停地接收着某种隐秘讯息。蓝并不常常惦念默，他很忙。但想起，多半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蓝知道默的身体越来越糟，他也知道默一定左右为难，难以决断。这个成天把“无所谓”挂在嘴边的人，其实对周围的一切都有着难以割舍的眷恋。明明心软，却又必须狠心挥刀。真够难为她的。
当初，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带她离开，结果又会是怎样呢？
这个问题，不是没有人问过。他自己也曾经想过。
但，蓝很快就打消掉了这种想法，“如果”这种假设性的念头，并不适合他。
蓝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虽然，人们都不喜欢直白地表示“我后悔了”，但其实，当我们想“如果”的时候，隐藏在假设后面的就是“后悔”。会后悔的人，都是被假象蒙蔽的人。他们以为自己拥有选择权，因此总是怀念那些被自己放弃的选项。可事实上，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在路上了，方向既定，我们只能决定要怎么走，而无法决定去哪里。与其高唱“人定胜天”，不如好好努力战胜自己。可惜，这个道理很多人不明白。
结局未必只有一个。蓝暗暗思忖。如果你真的狠不下心，那么，就让我来帮你踏出那犹豫不定的步伐好了。
默，我来挥刀，你是否就可以轻松一点？蓝看着夜空的孤星，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死亡，是无光的暗黑，拒绝了凡人视线的穿越。
哪里是尽头？尽头有什么？
远远的，彼岸花开一点红，在黑暗中倔强地吐蕊。
最后的礼物。
默看着蓝的眼睛，突然惊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在两个人之间。除了理解之外，有些东西，一直都在。但是自己，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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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繁星
碎在地上
那若有似无的轻唱
只有凝神才能浅尝
他叫蓝。Blue。他是一抹活在梦里的影子。
她叫默。Silence。她是一双眼睛凝视的方向。
这样的两个人，在人海中重逢，就像是漫长的乐曲终于奏响了终章。
梦里头的那个人，竟然是真的！
默有点不敢相信。她吃惊地瞪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不知所措。这样真真切切地看着那双眼睛，心里似乎有一个角落在悄悄崩塌。
她果然还是老样子，丝毫没变！
蓝一点都不意外。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忍不住笑。距离这样近，皮肤似乎能透过空气感觉到她的体温。心，突然变得很轻。
与这个叫蓝的人相遇之后，默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一下子不够用了。
这个人熟谙她所有的习惯；不需言语就能洞悉她的心思；总是在她开口之前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就像是，一面照着她灵魂的镜子。这种相契的感觉，美好得如同“神迹”。默一直以为，这是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人，到底是谁？他怎能了解我就好像了解他自己一样？
面对无数的问号，默失眠了。而蓝，只是笑。
与默重逢之后，蓝发现自己的心眼好像一下子变小了。
她明明保留了一切的旧习；她明明记得那份最后的礼物；她明明对经历过的那些曾经都有印象……可她，始终没有把碎片连缀完整。蓝知道这并不能全怪默，但却还是忍不住赌气。自己念念不忘的，竟散落在她的记忆之外。
一眼就认出了我，却又开口问我是谁；默许了我介入她的生活，却又时时对我保持着怀疑和警戒。她的记忆究竟是在跟谁开玩笑？！
面对默的问号，蓝故意沉默，恶作剧一般地看着默为满脑子的问题苦恼。
你到底是谁？默一遍遍地追问。
我是蓝。这就是他给的答案。没有半句多余的附注。简洁，而骄傲。仿佛那个名字，就代表了一切；仿佛他站在默的面前，便是全部。
但对默来说，这还不够。默真正想问的是，我们之间究竟隐藏了什么？这种深刻的牵绊究竟是因为什么？默想知道答案，却又对真相有着隐隐的不安。
如果说，默一开始的探究是因为好奇。那现在，这些疑问好像已经变得不再单纯。
朝夕对着蓝那样的一个人，默终于忍不住渐渐上瘾。尤其是，当蓝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含着浅笑直直望进她眼睛里去的时候，默居然会有种全世界都属于自己的错觉。
是的。我，似乎爱上了他。默不得不承认。
不对，或许，我更早之前就已经爱上他了。默突然想起那个梦。
虽然只是梦，但感觉却非常真实。醒来的时候，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余温。梦里，他的那个吻，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而他在说“最后的礼物”时，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落寞。只是转瞬即逝的浅淡神情，却始终牢牢盘踞在默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默深吸一口气，心里隐隐刺痛。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什么。
蓝知道默喜欢樱花。早樱初绽的时候，他特地带默去赏花。
在高高的樱花树下坐着，蓝突然拈起一片花瓣放入默的掌心。默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摊平手掌，把那片花瓣又交还给了风。
蓝看着默的侧脸，暗暗叹了口气。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默在疑惑什么，他也很清楚，默的不安是因为什么。害怕被拒绝，所以先拒绝别人。毕竟，他们是那么相似的两个人。
我好像真的总是惹她哭呢！蓝看着泪流满面的默，无奈地笑。
隔天，默终于发现了蓝偷偷放在她口袋里的那些樱花瓣。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我给你的，就是属于你的，不用担心它们会从你手中溜走。蓝伸手擦掉默的眼泪。
蓝说，我放在你手里的东西，谁都不能拿走。
蓝说，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去介意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如果当下的幸福足够填满我们的心和记忆，那么以往种种，记得也好，遗忘，也罢。
蓝和默看着对方眼中自己那个小小的影子，微笑。
他叫蓝。Blue。其实他叫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就是他，默心里的那个他。
她叫默。Silence。其实她叫什么都无所谓，因为她就是她，蓝心里的那个她。
他们好好地活在对方心里，证明着彼此的存在。
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会忧伤，怎会寂寞？！
后来，默在院子里栽了很多、很多的铃兰。
那是蓝喜欢的花。
铃兰有毒，其毒损心。
但，只要爱它的人倾心守护，就能够听见它随风轻叩的声音。
它说，幸福再来。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亲、母亲**************************
PS：妈妈，今年的铃兰，开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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