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感纠缠(1 / 1)
午夜,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紫玉,她急忙拿起电话:“喂—”
她以为是林运峰打来的,她期待着,但电话里没有声音,一阵难以忍受的静寂,紫玉连说了几声“喂”,电话的那头就是没人搭话,这不会是林运峰!她猜,他听到她的声音,会出声的。
干城出差在外几天了,家里只有她一人。也许是有人打错了电话?紫玉把电话挂了,重新躺下。
过几分钟,电话铃声大作,这次,让紫玉有点心烦意乱,她拿起电话,并不急着出声,等待着,让对方先出声,仍然是一阵无声无息的静寂!
她有些生气,为这个神秘的扰人清梦的电话而气恼。
突然,她感到胸口像堵着什么,她想呕吐,急忙把电话筒搁到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冲向洗手间,在那里,她干嚎了一阵,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只是把几滴眼泪给挤了出来。
是不是怀孕了?一个念头闪过,上个月的“例假”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一个小生命在不恰当的时间,在她的子宫里开始孕育了。
明天,她要去医院进行尿样化验,过两天就知道准确的结果。
卧室的电话发出警告的鸣音,她挂上了电话。为了防止被这神秘电话的骚扰,她把电话的线断开。她重新躺下,只想快一点进入梦中,好忘记怀孕的事,好忘记那烦人的电话,躲进梦乡,寻一块安静之地,让疲惫不堪的身心好好地放松,否则,她快承受不了这婚姻生活痛苦的折磨。
两天后的下午,她拿到化验结果,天空灰黑幽暗,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紫玉急匆匆地冒雨赶回了家里,她知道,今天干城出差回来,她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打开家门,紫玉看到家亮着灯光,心里一阵喜悦和踏实,出差在外几天的干城回来了,他可以和她一起分担她心里的忧虑。
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她回来,只是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啍了两声,算是打招呼了。她顾不上换下淋湿的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份化验单交给他。
他接过单子,拿到手里,看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近,紫玉最恨的就是他的这副表情,捉摸不定,冷漠的反应,让紫玉心中的一丝喜悦,像遭遇冰水一般,哧地一声变成死灰冷炭。
她心里矛盾,不知道是将这小生命生下来,还是流掉?她问他:
“这孩子,要吗?”
他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决定吧!”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这个问题像球一样地踢回给她。
她一听,就来气,这孩子难道他没有份吗?怎么由我一人决定?他心情不好,或者是对她不满?难道她做错了什么?
和他一起生活四年,她逐渐了解他的性格,他有时是一个认死理固执倔强的人,他时睛时雨捉摸不定的感情世界,让紫玉无所适从。
“干城,你怎么啦?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说出来呀。”紫玉口气变得温柔起来。
“你认为做错了什么事吗?你心里应该清楚。”他慢条斯理不愠不恼地答道。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紫玉要求他说出。
“有些话说出来,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你让我说些什么?!”他没有看着紫玉,把报纸翻得哗哗作响。
“知道吗?这两天,我胃口不好,心情和精神也差,胸口作闷想呕,晚上也睡不好…”
“当然啦,晚上老牵挂着什么,怎能睡得好呢?”干城打断了她的话,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紫玉不明白地望着他,心里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问道:“我牵挂什么了?你说清楚些?”
“我不想说了,我出差刚回来,很累,想洗个澡,休息一下。”他起身回房间去了。
紫玉呆呆地坐着,她想到那晚神秘的骚扰电话,好像明白了一点,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和林运峰的午夜倾情电话?最近一段日子,他对自己总是阴着脸,一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作为一个男人,当然不会像女人一样大吵大闹地说出来,他会深藏在心里,她了解他,他正是这种男人,遇到不顺心的事,喜欢藏在心中独自消受。
第二天是星期天,紫玉和干城在吃早餐。
这时,电话铃响了,紫玉忙起身去接听:“你好!哪一位?”紫玉问道,电话那边无声,紫玉心想,怎么近来总有这样神秘的电话?她没说什么,便把电话挂了。
“谁的电话?”干城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能是打错的吧!”紫玉也不再多说。
今天早晨,干城的心情好像不错,一大早起来,亲自下厨弄出丰富的早餐。他对紫玉显得温存体贴了许多,吃完早餐,他和紫玉说笑着,商量今天两人的活动,电话铃又响了,紫玉顺手拿起电话,问道:“请问是哪一位?”
电话那头仍然无声,紫玉把电话挂了,低声说道:“真讨厌!一个鬼鬼祟祟无聊的电话。”
干城听了,没有吱声,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他拿起沙发上的一张报纸,整张报纸几乎遮住了他的半边脸。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紫玉没动,对他说:“你去接吧,接这样的电话让人憋气。”
干城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电话旁,举起电话,轻声说道:“喂,有什么事吗?啍,啍,知道了。”
紫玉感到惊讶,怎么他一接电话,那人就出声了?为了解开这神秘电话之谜,紫玉连忙走进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听了起来。只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是一个女声,正在说着:“你快点过来呀,我现在不舒服……”
一股火气直冲紫玉的脑门,她醒悟到发生了什么事,拼命地强压着那股火气,接着是他的声音:“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就这样。”他已经发现紫玉在卧室那边偷听,急匆匆地把电话挂了。
他竟然在外头搞婚外情?她感到自己给人欺骗了,一股悲愤交加一股苦涩酸楚几乎将她击倒,她缓缓地走出卧室。
“她是谁?告诉我!”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仍然要质问他。
“我和她只是同事而已,你不用这么多疑,也不必这样紧张,兴师问罪的。”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心里有鬼,眼睛只盯着手上的报纸。
“她不是说,她现在不舒服吗?你还不赶紧过去看她?”紫玉特意加重了“不舒服”三个字。当一个女人不舒服的时候,首先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看来,他成了那女人最亲近的人。
“有那么严重吗?”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仍然坐在沙发上看报。
紫玉走过去,一甩手把他手里的报纸掀到一边,激动地说:“你现在还装给谁看?你根本用不着顾及我的感受,在你心中,我算得了什么呢?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不会拦你的!”
说完,她感到胸口一阵堵得慌,想呕吐,于是,急忙冲进洗手间,干嚎了一阵,把刚吃下的早餐全吐了出来。
虽然干城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换上了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有些懊恼,有些不安,有些沮丧,有些委屈,种种滋味涌上心头,绞着他的心,他不明白,香玫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他?她明知道紫玉在家里,这样做,不是故意让紫玉知道他和她的事吗?
看来,她是越来越不甘心了?这事紫玉迟早会知道的,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紫玉怀孕的时候。说实在的,当他知道紫玉怀孕了,心里是一阵暗喜,这是他和紫玉感情危机的一个转折点,是他们重新和好的契机,昨晚,他就想着结束和香玫的暧昧关系,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和父亲,不再让紫玉伤心落泪。
但是,现在看来,香玫的一个电话把他的如意算盘打翻了,搅乱了他的计划,他正想着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紫玉从洗手间出来,苍白的脸上挂着霜冻,她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径直地回到卧室里去了。干城拿起果盆里的苹果,削了一个,走进卧室,递给躺在床上的紫玉。
“请你出去,我想静一会。”紫玉一个转身,把冷冷的背对着他。他了解她的性格,她也有倔强的一面,这一点可以和他比。
他没有说什么,退出卧室,独自呆坐在沙发上,一边索然无味地啃着那只苹果,一边想着如何息事宁人。有时候,什么都可以用来赌上一把,但感情和生命是不能轻易用来赌的,用这两样东西来作赌注,准赔。
他想了想,站了起来,他要去找香玫,问清楚她想要干什么。他悄悄地开门,出去时,轻轻地带上门,紫玉还是敏感地听到了。
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溢出,一会儿,枕巾湿成了一片,她也不抹任其流,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两只手在肚子上抚摸着,那里正孕育着一条小生命,如果生下他,给他不是幸福快乐的生活,而是要他面对整日吵吵闹闹的父母和一个支离破裂的家,那么还不如在他没有降生时,早点离开这世界。
突然,紫玉坐直了身子,她抹掉眼泪,换上一套外出的衣服,拿上手袋出门了。她朝医院奔去,是的,她已决定把这孩子流掉。
在医院妇产科的走廊的长椅上,已经有几个女人在排队,紫玉是其中最年轻的,来流产的女人大都是已生育过了,不小心又怀上,只好放弃的。流产前,医生要给在坐的女人测量体温和血压。紫玉的体温偏高,医生让她靠边等着。
“医生,也许是我刚才急匆匆赶过来时太急了,加上……”紫玉没有再说下去,她的心疼痛欲裂,情绪激动,体温能不高吗?
“那你最好等一等,下一位……”护士正忙着,也没有时间听她解释,把她晾在了一边,她只好重新坐到走廊的长椅上,这时,她才发现,在不远处的地方,也坐着三三两两的男人,他们朝这边探头探脑的,不是病人,他们是在等候自己的女人。
紫玉不禁感到一阵悲凉,要独自面对这从未经历过的恐怖,她的心才刚刚遭受打击,紧接着,她的身子又要经历磨难,做女人落到这样的地步,算是很失败的,她能不感到悲伤吗?对干城,她心灰意冷了。
那位护士又过来,帮她量体温,体温表出来了,她看了一眼想放下,又举了起来:“你是第一次做吗?”她随口问道,紫玉点了点头。她没有说什么,走了。紫玉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就等着最后一关。
医生在叫她的名字,她怯怯地走进病房里,像上刑场一样,一切任人摆布。好一阵翻江倒海,仿佛坐在一叶扁舟上,被海浪抛来抛去,也许只不过是个短暂的时间,但她觉得好像过了半个世纪。做完手术后,她还在病房一侧的床上歇了一阵,医生才让她走。
她摇晃着身子走出那片白色的世界,在她的前面,有一个刚做完同样手术的女人正靠在她丈夫温暖的肩膀上,在她丈夫的搀扶下走出医院,对紫玉来说,这是她渴望得到的一幅幸福的画面。她只有暗自品尝着自己那份难言的苦涩。
她努力装出无事的样子,走走歇歇,好似在欣赏路两边的街景,此时,她哪有什么心思看风景?但人就是这样的,当身边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时候,反倒变得独立坚强起来,独自承受起那份痛苦。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干城还没有回来,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来到厨房,摸出两个鸡蛋,切了几片姜,倒了几滴酒,煮了一碗汤,趁热喝下,暖暧身子,便躺下了。
躺在了床上,仿佛结束了一场噩梦,虽然一切又都是那么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但这一切很快就过去,那可怕的,忧虑的,悲伤的,一切一切都将远去。她只有尽快忘掉这一切。
天黑了下来,干城回来了。手里提着菜和肉。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一开门,看到屋子黑灯瞎火的,便开灯,朝卧室望了一下,紫玉仍然躺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当他来到厨房时,看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他看到案台上凌乱地扔着一些没有收拾的蛋壳和姜头,炒菜锅里仍然残留着一些姜汤,他敏感地感到已经发生了什么,他太了解紫玉性格,她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呆愣了一下,他快步来到客厅,她的手袋放在沙发上,他拿起手袋,打开翻了起来,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张挂号单和一张流产手术费用单。
没了,他和紫玉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这是否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从表面上看,不是,但从更深一层看,是的。表面上,他表现得那么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但内心里,他多么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可以把紫玉的心拴住,是他和她婚姻的稳定剂粘合剂。
其实,他是很在乎珍惜这一段婚姻的,只不过,他采用了一种偏激似玩火的方法,到头来,却把这一段婚姻推进火坑里。
他来到卧室,看见紫玉脸朝里,一动不动,她没有真正睡去。
“紫玉,你想吃点什么?”他低声问道。
“不要对我这么好。”紫玉把脸埋进双手中,她想,当他知道孩子没有了,他还会这样温柔地对自己吗?
“你是我的太太,为什么不能对你好呢?”
“我已经把孩子做掉了!”紫玉一字一顿地回答,生怕他听不清楚。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道。紫玉听了,悲从心中起,原来他从来就不在乎这个孩子,没有了孩子,说不定他心里更高兴着。
“你说吧,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她的口气出奇地冷静。
干城不语,他有些心疼地看着躺在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一时,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让我们再认真地想一想,好吗?”他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紫玉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满脸疲倦和憔悴,她不由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紫玉没有再提那神秘电话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干城也不提紫玉自作主张打掉孩子的事,两人不吵不闹,互不干涉对方,好似相敬如宾,只有他们心里才清楚,这客客气气的背后,是两颗渐渐疏远陌生的心。
是谁说的,嫁给爱自己的人,忘记自己所爱的人?饱受感情磨难的紫玉对这话不敢苟同。她认为,这样去做的女人实际上是把自己推到一个多么被动的境地!有谁能保证爱情是永远不变的?如果爱自己的人变了,不再爱自己,而自己又忘记了自己所爱的人,到头来,得到的就可能是双倍的伤心和懊悔,也许会失去所有的爱。
紫玉嫁给了爱自己的人,却忘不了自己所爱的人,她这样,一样得到了双倍的伤心。但她失去曾经爱过她的人,至少她没有失去所有的爱;她曾经爱过的人,给她也许只是无望的期待,但是,她现在又怎能忘记那份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