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十二章（1 / 1）
叶岚默然不语，手掌捏紧，又一次放开。
她侧头去看苏致，觉得他的眉目如画一般，心中的不安就又一点点被熨平了。
隔了很长的桌子，这张桌子，也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代，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刮纹，甚至有种油腻的感觉，看得出主人并没有好好保管。桌子本来就是以珍稀的古木雕成，本就有厚重感，此时更平添了殿堂里的阴沉之感。
罗不群用左手想要拍拍桌子，可是不巧牵动了右手，不禁呲牙裂嘴，扫向苏致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怨毒。他微微一抬头，不看叶岚却道：“你真的决定要跟苏致合作？”
叶岚听这话，无缘无故地就感到一阵心惊，心跳得七零八落，嘴上却只低低回了一声：“恩。”
苏致却伸手一把叶岚给搂住，把脸贴近她，两人的距离密得不透风，叶岚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热。她不安地望向罗不群，却只听见苏致的声音淡淡的：“她是我的人，自然是要跟我的。”
“叶岚，你醒醒吧！”罗不群怒道，眼睛里像是要腾出火焰来，他说着这话时，分明全身已经在颤抖，想到了苏致的手段，可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你要不是叶岚，不是清宫主唯一的亲生女儿，谁会看上你？”
静默。
好像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被听见。
叶岚忙去看苏致脸上的表情，他对罗不群的话既不感到意外，也不感到愤怒，只是淡淡的，仿佛还有若有似无的笑。这表情，令她的心又一次悬在半空中，刚想清清嗓子鼓起勇气说点什么，却听见比她更为干哑的嗓音传来--
“你说什么？她是清宫主唯一的女儿？那叶红芷算什么？”叶岚听清了那声音正是陈玄重的。
果然，他也没有否认。
眼里又似有泪意，被被叶岚狠狠地憋回。
罗不群转身去跟陈玄重说话，他们俩人的目光不时扫过叶岚，只见陈玄重的目光越发凛冽起来，其中掺杂了多少的愤怒，却令人不得而知。
苏致抚掌笑道：“你们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陈玄重也笑，他的笑容冰凉得像在极地寒冰之地浸润过。他的声音虽平静，但叶岚与他相处日久，早就分辨得出下面的波澜壮阔：“只有兰芷的心，你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说的是“兰芷”，而不是“叶岚”。叶岚低头，等着苏致的回话，心中不是没有一点期待的。
大魔头，我的心都是你的。
苏致却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地大声笑起来，身子无半点震动，笑声却传满了整个修罗殿。
“兰芷？”他笑道，伸出头摸了摸叶岚的头发。他轻笑着望着她，眼睛半开半睁之间，眼里像有水雾。
“你说，你的心对我可有隐瞒？”
他把这个问题抛给叶岚回答。她立时就想说一声道：“没有。”
是啊，她会有什么东西隐瞒着他的呢？她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只要他说一声，不要说天涯海角，即使是碧落黄泉，她都肯去的。
可是罗不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岚，你不要忘记了，他的百花宫里面有二十五个绝色的佳人。你也不要忘记了，清宫主是怎么死的！”
叶岚还没来得及回话，苏致就又笑道：“她怎么会知道清宫主是怎么死的？小丫头，你说是不是？”他亲昵地蹭蹭她的鼻尖，好像他们所处的不是修罗殿，而只是明月宫随处可见的一个院落。外面桂影稀疏，阳光日头正好。
“嗯···嗯···我娘亲，是怎么死的？”叶岚终究觉得不好意思，侧脸避开了苏致，双眼直视着罗不群，定定地说道。
“哈哈——哈哈——”罗不群听得这样的问话，反而笑出声来。
“想我罗家为了你们明月宫，死守在修罗林多少年。我罗不群青春正好，却整日里与蟒蛇相伴，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办法搜集江湖的消息，也算得知道苏致的一些所作所为。而你叶岚，身为明月宫的唯一的传人，竟然告诉我连对清宫主的死都一无所知？”
叶岚被他的悲怆的笑声惊动了内心，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什么正在冉冉升起。
她想说什么，却又一次被苏致打断：“杀死明月清的，不是齐光吗？”他面色如故，只淡淡说了一句，却使得罗不群的脸上再现了抽搐之色。
叶岚忙问：“我娘亲不是齐光为了明月宫主之位，而被逼死的吗？姐姐都是这样告诉我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她一面问着罗不群，罗不群却转过身不去看他们俩人，她只好面向苏致，一脸祈求地望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苏致还是只是笑道：“你姐姐说的，自然是对的。”
陈玄重却不肯就此罢休道：“可怜可恨到我今日才知道叶红芷的真实身份。叶红芷的心中想着什么，恐怕只有苏宫主知道。”叶岚没有想到他会出言讥讽，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此时，他的脸上现出了不正常的红晕，明明是苍白的脸，偏偏强撑着，眼中是火热的情绪，竟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
苏致笑道：“叶红芷为我做事，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要不然，你也没必要亲手杀了黄褚骏。以我之见，你这个行为可真是不明智啊。”
他亲手杀了黄褚骏？
黄褚骏不是被大雕给啄死的吗？
苏致摸摸叶岚的脸笑道：“他一定是告诉小丫头，黄褚骏是因为修罗林里面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死的。恐怕黄褚骏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陈大王爷要杀个什么人，哪里需要他自己亲手动手？”
叶岚不敢置信地望着陈玄重，陈玄重的脸色憔悴之色愈深，闭了闭眼，双眉皱成一个“川”字。
良久，他才说了一声：“叶岚，我还不如你装作失忆了呢。”
他才说这样的话？
他还说这样的话？
他把她当成什么？
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对他的确是有愧疚之感的，所以才想办法让罗不群放了他，可是他却一次次辜负她的好意。他们之间，想法从来也没有交集。原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
倒是曾经想过要试着跟他在一起的自己天真了吗？
叶岚的千言万语，只憋成一句话：“ 你说黄大哥是自己不想活了，是你骗的我？还是我害了他？”
“叶岚，你不要傻了！你黄大哥本来就活不成了！”陈玄重忽然大声喊道，可是咳嗽声却又起，他闭目咳嗽，脸色的红晕却越发地不正常了，眼睛却闭得更紧，“你以为，在英雄大会的时候，我不出手救人，你心心念念的苏宫主就会手下留情吗？黄褚骏必须死，因为他作为一颗棋子的作用一句完成；而他自己也的确不想活了，是我错估了他对红芷的痴情；我根本就来不及动手，他就自己向大雕扑去——这不是寻死是什么？那我又何必救他？咳咳···咳咳···”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简直是低到勉力才说完最后几个字。
叶岚呆了，她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陈玄重的话，手里的十指紧紧地纠缠在一处，双目早就失去了光彩。
“她这样的人，怎么担得起宝藏这一重责？哈哈哈哈，我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些什么？”这笑声，是罗不群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别为难白君，自从我七岁开始它就跟着我，反正一条蛇，也不会妨碍你什么。不如就让它继续生活在修罗林吧，自由自在地风餐露宿，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苏致微笑道：“好。”声音轻轻的低低的，温柔如情人间的低语，罗不群听到这样的话，脸上讥讽之色更重，双目简直欲裂。
他转身去看陈玄重，闷闷地道：“只是可怜了你。”
陈玄重面无表情，睁开眼睛也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道：“没有你可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不群又笑。叶岚望着，好像又见到了第一次相遇时候的他，一身青衣，极为俊逸的一张脸，有一点点邪气。他的背影，她差一点错认为是苏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不群又笑。叶岚望着，好像又见到了第一次相遇时候的他，一身青衣，极为俊逸的一张脸，有一点点邪气。他的背影，她差一点错认为是苏致。
本来，也是两家亲长笑着说要结个娃娃亲的对象啊。
“你们跟我来。”罗不群起身，他的身子站得笔直，完全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叶岚诧异地望向苏致，苏致脸上的表情却未变，只是对着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