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八章（1 / 1）
兰芷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红芷带着黄褚骏出现在面前，轻声道：“兰兰，我有话要告诉你。”
“什么？姐姐？”
憔悴的脸上两只眼睛分外明亮，却带着祈求，轻声道：“姐姐，我累。”
叶红芷上前，温柔握住她的小手道：“兰兰，姐姐知道你受苦了。那一天，我让你好好地跟在姐姐的身边，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出去了呢？苏致可有欺负你？”
黄褚骏帮腔道：“你害得你姐姐受到那陈玄重的折磨——他对你可真是••• •••”那张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愤慨和轻视之意，兰芷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又呆呆地坐下去道：“黄大哥！”
一声柔柔的黄大哥，里面多少相思企盼情意。
黄褚骏却不为所动道：“你也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要你姐姐为你再多操心了。”
他一脸关怀地说出这样的话。可惜关怀是对红芷，冷漠是对她。
“黄大哥！你？”说不下去，只是眼睁睁看着黄褚骏的手扶上了红芷的肩头。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再也说不下去。
她要怎么说，许久之后才艰难开口道：“黄大哥，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她的心中，连呼吸一口气都觉得困难。
难道花梅说的，都是真的？
红芷却道：“等会儿你要怎么跟你黄大哥说都可以，现在且听我说。”
“我不想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兰芷忽然大声叫了出来，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哭泣道。
红芷用力把她的手掰开道：“你听我说！”
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明月宫宫主不小心受伤，被一个男子所救。该男子唇红齿白，风度翩翩，惹得宫主春心大动。宫主再也忘记不了乌衣巷头青衣黑发的男子。她想要叫他一起回明月宫，却被他拒绝了。宫主性格本来就霸道，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把宫务一扔，就跟着住进了那男子的家中。那男子家中本来就有一个收养的义女，她倒也任性，径自就妇唱夫随，当起了一个五岁的娃娃的现成的娘亲。一年不到，又生下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常年在宫外，却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下属利用。待宫主回过神来的时候，叛军早已经逼得她无路可退。她为了不牵连家人，只能主动去送死，魂断于青霭山下。
明月宫宫主虽然死了，但是她留下的银鱼宝藏还在。传说中这银鱼宝藏之中有足以倾国的财富，有长生不老的灵药，还有绝世的武功秘籍，有助人夺天下的全国地形图•••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都在银鱼宝藏里面，因此引得世人趋之若鹜••• •••
宫主留下的两个女儿也被各方人给盯上•••
兰芷听红芷讲话，越听越是憋屈，道：“你说这些混账话，是什么意思？我要是那宫主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红芷脸色一变，硬声道：“因为爹爹保护你太好。这些事情，都由我一人承担。你到此时才知道这样的身世，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红芷刚才讲这故事时候的脸色，就已经非常不对劲。简直是越来越苍白。对着兰芷的眼光，从开始的温柔，到后来像淬了毒一般。
兰芷先是觉得不安，到最后，也生出了好大一团火出来。
兰芷皱起眉头，心念中一个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大：“叶岚，叶岚，叶岚•••”
“我可是叫叶岚？”
红芷的脸色再变，可是却冷哼一声道：“你倒想着？你就是叫叶兰芷，叫什么叶岚？”一边伸出一只手，手上赫然躺着一条项链————一条精致的银鱼，上面打满了珍珠作鱼鳞，晃得人的眼睛都一闪再闪。
“你把这银鱼项链给我戴好了。不要又被莫名其妙的人给盯上。”她把链子往兰芷手里一塞道，“你恐怕还不知道陈玄重对你那般殷勤是为了什么吧？为了你做出来的蠢事，我不得不嫁给了那个男人，让他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叶兰芷，你要记得，我身上的伤，一条一条的，都是陈玄重亲手鞭笞的，都是为了你。”
兰芷心肠都被红芷身上的伤给吸引，已经忘了“叶岚”那一码事。
“重哥，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姐姐你骗我？”
“哼！你倒是好，有了男人，连姐姐的话都不信了？”
兰芷一听这话，却立刻转头看黄褚骏。黄褚骏脸上有点尴尬，拉了拉红芷，红芷却不理会：“我当时还想着瞒了你，保护你，只因为我答应了爹爹，让你一生都不要牵涉到宝藏的事情中来。偏偏你自己下贱，半夜三更的跑出去，你以为苏致是多么好的人？你以为陈玄重对你情深意重，情意绵绵？我告诉你，叶兰芷，你的命，都敌不过银鱼宝藏的一根小手指头，要不是爹爹，要不是爹爹•••”
兰芷已经完全痴愣住————这样的姐姐，好陌生也好可怕。
“事已至此，我又何苦来辛辛苦苦帮你擦屁股？你自己好自为之！”
兰芷惊诧到毫不能言语，忙拉住了将要离开的红芷的衣袖，道：“姐姐！”
一声姐姐，多少委屈。
可是姐姐却不能就这么走了。若是就这样，她的心事怎么办？
“姐姐，你把事情都说清楚。”
红芷静静地立了一会儿，再回头时候又是笑靥如花，对着兰芷歉意道：“兰兰，姐姐太过激动了。其实，姐姐要同你说的东西，也本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姐姐要告诉你，你的身份尊贵，是前明月宫宫主的女儿，身上背负了银鱼宝藏的秘密，天下人都欲得到你以求宝藏，以后你一定要多点心眼。至于苏致，我想你是避不开了，只希望你以后面对他的时候，能够多一些戒心，他不是你的良人•••”
“他当然不是我的良人！”兰芷嚷嚷道。
黄褚骏轻轻咳嗽了一声。
红芷勉强笑道：“姐姐不瞒你，我正在为苏致做事，过几日就要去昆仑山完成他给的任务。以后也帮不着你什么了。苏致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只希望你成熟一些个，毕竟也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
兰芷听红芷这样说，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要再说些什么，红芷就已经向门口走去。
门“兹阿——”地打开，又轻轻地关上，好像她未曾来过。
“到底怎么了？”
黄褚骏迟疑良久，才轻轻地道：“好像，今天是你爹爹的忌日。”他充满怜悯地望了她一眼，她的心中不知道生出多少既酸涩又委屈的情绪出来。
她抬起头，痴痴望着黄褚骏。
他向她告白时候，也有过他温柔待她的美好时光。
她勉强笑道：“黄大哥。”
他却只是悲悯地望着她，并不走近一步。
“黄大哥，我的脑子里面很混乱。”
“黄大哥，我很害怕。我觉得你们都不是真的。”
“你真的跟姐姐在一起了吗？”天才会知道，这短短一句话，她说出是花费了多少的力气。
她发现她是从来都没有懂过自己的姐姐。
十二岁开始，父亲死去，两人相依为命，她一直都好好地温柔地照顾她。可是今日忽然变成这样。还是这样的她，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她喜欢黄大哥，也有一个年头。可是直到在这小小的倚翠楼里，她才发现，自己也从来没有看懂过他。他真的喜欢姐姐吗？
黄褚骏却立刻点头，毫不犹豫。
即使，即使只是一点点的犹豫也好啊。好过他眼里的歉疚与哀怜。
“我真的发现我不懂你们了。”兰芷深深地吸一口气。
“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呢，有什么样的打算呢？你们把我放在怎么样的一个位置呢？我活着或死去，真的会有人在意吗？我只想简简单单的，被照顾被爱护，怎么这样都不可以？”
“黄大哥，你对我，可有一丝一毫的怜惜？那时候在桃花树下，你的肩上铺满桃花，你明明对我说喜欢我的。黄大哥，你那时候抱着我，你都忘了吗？”
兰芷眼泪无法抑制，却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黄褚骏，等待一个人的怜惜，难道就这样难？
“对不起。”他艰难地说。
这个世上，唯有感情，没有办法勉强。
兰芷呜呜地哭泣起来。“难道都没有人爱我了吗？你们都不管我了吗？”
黄褚骏皱眉道：“你已经不小了。你姐姐在你这样的年纪，不是早就在照顾你了吗？”
黄褚骏眼见她眼泪不停：“兰芷姑娘，你真的已经足够大来承担你的天命了。你姐姐已经足够辛苦，我就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拖累她，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是轻轻地说出来，仿佛在喉咙里面温柔地滑过一遍。
你不要拖累我爱的人，好不好？
他带着乞求和微微的不安。因为他爱那个女子，因而那个女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怜惜的人，一点点的委屈都会令他心疼得恨不得替她去受苦一样————
可是其他的女子，爱他的女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兰芷的半汪泪水还蓄在眼里，却再也留不下去。半声抽噎还卡在喉咙里，却再也不能继续。
“好。”她轻轻地回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