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二章（1 / 1）
“姐姐！”兰芷忽然大叫起来，却见门口站立着一个水红色裙装的女子，手中端着一只蛊，静静地站在那里，僵直在那里，已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玄重最终松开了手，看着叶红芷，眼里不自觉地射出怨毒的目光出来————
“你来做什么？”
兰芷忙拉紧了自己的衣裳，跑到姐姐的身后，抱着红芷的身子就嘤嘤哭将起来。
此时，日光还照，书房里的光影晕黄，恍惚得都不像是在现实中。
叶红芷轻轻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慢慢上前，提起手中的景泰蓝瓶蛊，往书桌上摆下两只小小的碗，小心地舀了一些到碗里。再仰起头嫣然一笑道：“王爷，妾身熬制了一些补身子的汤，想着王爷公事太过繁忙，就端了给王爷喝。想着王爷也累了。”
这一笑，桃花眼，嘴角微扬，似可倾国。
陈玄重皱皱眉，手底微动，却到底没有表示出反应。
“如果王爷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妾身就带着妹妹下去了。”
陈玄重面色越发冷硬————
却听得她继续说道：“希望王爷记得，后日，就是妾身嫁与王爷的日子。”
“啪——”地一声，是桌案被拍打的声音，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希望你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叶红芷回眸，笑道：“妾身对王爷，只有爱慕罢了。”面色平静，偏偏语音软糯，似有说不尽的相思情意。若不是陈玄重太过于了解她，恐怕也只会认为她的心中藏了如海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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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芷见得兰芷这一副瑟缩的样子，一出了书房的门，就抱紧了她，口中轻轻道：“我没有保护好她。”
兰芷只觉得诧异——这话是对谁说着来的？
“兰兰。你听着。”她很快就平复下来，抚着兰芷的手也顿住，双眼看着兰芷的眼睛道：“后天是我嫁给王爷的日子，你千万要小心。”
此时兰芷也停住了哭泣，好奇道：“什么？”
毕竟是小孩儿心性。一张圆圆的脸，即使沾染了泪水，也仍然未有一丝的哀怨。
红芷轻轻道：“那一天，你要小心的人，除了王爷，还要小心另外一个人。”
“谁？”
“他是————”红芷的表情狰狞起来，脸上出现了一丝恐惧和憎恨，一字一句道，“苏致！”
苏致？
明月宫宫主苏致？
兰芷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瑟缩了一下。
大运王朝之中，有谁没有听说过苏致和明月宫呢？
苏致是明月宫的第十九代宫主，据说此人杀人放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长相堪比阎罗，有一张漆黑的脸，脸大如凶兽，双目如铜陵，嘴红如血，听说他无时无刻不在吸人血，扒人的皮。
每当有孩子哭泣闹得全宅的人都不得安宁的时候，只要说一声“苏致来了”，孩子必然会乖乖地安宁下来。只是，这样对孩子未免太残酷了一些————这孩子，晚上又得做噩梦了。
落在苏致手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的。这是说书的先生说的。那先生摇头晃脑，“啪——”地打开一把扇子，一脸对明月宫的鄙夷。下面有人问道：“哟，感情您不怕明月宫人来报仇啊？”
当时兰芷也缩在茶馆里听着说书先生说明月宫秘辛，闻言不禁为那个先生担忧起来————果然她下次再去的时候，那茶馆里就没有了那说书先生的身影。她问掌柜先生去哪儿了，掌柜的说是回家种地去了，旁边的食客却一晒道：“不是被明月宫的人抓走了吗？”
从此以后，明月宫和苏致的凶恶残暴深深地刻在了兰芷的心中，此时红芷居然要她小心苏致？
“姐姐！”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在书房里遇到的惊吓，一门心思只沉浸在将要碰到苏致的恐惧之中，她拽紧了红芷的衣服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从来也没有在背后说苏致的坏话，也没有辱骂明月宫，为什么苏致要来抓我啊？呜呜呜呜~~”
红芷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听姐姐的话，待姐姐成婚的时候不要离开姐姐半步，千万不要乱走。”
“可是你是新娘子啊！”
“放心，只要是你，王爷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意见的。”
“这•••？”
真待到大婚那日，兰芷也被红芷带着穿上了粉红色的衣裙，做了她身后的一个小小的尾巴。
兰芷心中其实也有些个乱。这几日常常做一些无缘无故的梦。梦里总是有人叫她“叶岚”。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只是她也觉得，能够天真些个，也是一种福气。既然没有事情，总是不愿拿了这件事去问人。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要是她拿这件事去问红芷，必能得到个答案————可是，那答案，可是她承受得起的？
这样的自己，她有时候自己也讨厌。事事依赖了姐姐。
姐姐实在是不容易。
兰芷看着红芷一身浅红色的嫁衣，虽然鸳鸯帕子掩盖了她的天姿国色，任是动人也无香。却总觉得有些东西像空中的风筝一般荡着荡着，反而没有个着落。
兰芷扶着红芷，凑近她的耳边悄悄道：“爹爹若是见到你今日出嫁，必然会很开心。”
爹爹死前最后一句话便是姐姐的婚事。
大堂里面吵吵嚷嚷的嬉笑声传进了新房。却益发显得这婚房里的寥落与冷清。
红芷只是不说话，握住了兰芷的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兰兰，今夜危险。你不要离开这里。”
兰芷的脸红了，道：“洞房花烛夜，这？姐姐，没有这样的道理。”
红芷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道：“兰兰，你帮我倒杯酒。”
红纱帐前，灯火梦里，一只鸳鸯壶，兰芷端起酒壶，酒入白玉杯，“泠泠”地倒像低诉一般。她无奈地递给了红芷，道：“姐姐又是何必？”
红芷笑着摇摇头道：“你心里有什么话，也跟姐姐说说。姐姐平日里也没有好好看顾你。”她姿态优雅，一抿而尽杯中的酒，只像是行云流水一般。兰芷只看得呆了，慢悠悠道：“姐姐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是做丫鬟的。”
“你要对姐姐说的，就是这一句？”
兰芷捏着手道：“其实，妹妹很愚昧。”
红芷捏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紧，慢慢道：“你不愚昧，你只是懒得争而已。”她晃悠悠地站起来，在桌边再倒了一杯酒，道，“其实，你不争，就什么都有人为你做了，你自然不用争。”
“姐姐！”
“王爷喜欢的人是你，你以为我以前都不知道吗？”
兰芷的脸色刷白，她垂手站在床边，只低头闷闷道：“这样的事情，又怎能瞒得过姐姐？”
“你不恨我，抢了你的重哥吗？”
“重哥”二字，简直咬牙切齿，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恨一般。兰芷一脸惊异地回头去看红芷的表情，只觉得胆战心惊，道：“怎•••怎么会？”
红芷摇摇头，只挥手“彭——”的一声把自己头上的发冠给摔到了地上。黄金做的金冠，上面镶嵌了无数的珠宝，此时只是零落在一处，兰芷呆呆回头道：“姐姐！你怎么了？”
这话音凄切，只令人想起当年，两人相依为命时刻，在街边沿路乞讨时刻，红芷的气与恨一下子又消失了大半，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早已软倒下来，无奈地挥了挥手道：“让我躺一会儿。”
“可是待会儿重哥还要•••”
“他是不会来的。”
兰芷正待还要说什么，只听得那个闭了目的女子，冷冷地道：“你以为，你在这里，他还会来吗？”
姐姐，你不信我。那我去寻我喜欢的人就罢了。兰芷看着红芷的呼吸渐渐地平顺，悄悄地往外走。
怎么这王府，都无人信她中意的对象从来也不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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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内，月明星稀，兰芷正在其中盘旋而行，却发现自己越发找不到路。是了啊是了，这一夜，分明是大婚，这王府中的灯都点亮在前院了。花园里只有零星的两三只。王府本来就很大，此时她又是从姐姐将来的侧院出来，院子偏僻，偏偏点的灯又少，虽然她在王府里住了三年，却也不小心跌了几跤。
正当她第三次跌倒，从地上爬起来之时，却忽然听得一声轻笑。
“啊！鬼啊！”兰芷一拍自己的胸脯，下一刻却又觉得好笑————这样的日子，有什么鬼？
她反应过来，便整理了一把自己的仪表，转过身来盈盈一拜道：“不知阁下是哪家的客人？深夜却在这偏僻的院落。”
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的脸也是通红————前一刻还在说人是鬼，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
那人朗朗道：“我只是来找姑娘的。”
“找我？”兰芷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这一眼，却使得自己的心跳得仿佛不是自己一般————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人白衣如雪，一头乌发在月夜下闪着冷光。
他转头对着兰芷一笑，只觉得春花烂漫之处，都在这笑容里面了。
她本来以为，陈玄重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了。但跟眼前的人比起来，陈玄重的脸带了更多的烟火气。而眼前的人，却好像是此刻天上的明月似的，皎洁如水，又不失明亮。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在月光下有淡淡的花纹，虽然是月夜，但兰芷就是知道，那花纹应该是桃花的。他随意地站在那里，衣衫却无风自动，像随时都可以腾空一跃，可以御风而行一般。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兰芷抓了抓自己的手腕，心中默念道：黄大哥。黄大哥。黄大哥。
深吸一口气，兰芷竭力压抑自己的心跳道：“不知道公子找奴婢有什么事？”
那人笑道：“我想请你去我家做客一趟。”
那人本身神仙般的一个身影，近了近了，那脸却又使人的心中剧烈一跳。
这人，是人是鬼？是仙是道？兰芷觉得心里一下子落入冰水里。
怎么说出这样荒诞的话来？
兰芷忙摆手道：“奴婢•••奴婢本来是王府的丫鬟，公子莫不是找错人了？奴婢，奴婢还要找人有事呢，公子不妨慢慢寻你改找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向后退去，却不防备身后被一丛花一绊，又跌在地上————
那人却渐渐地走近她，轻轻道：“你可是兰芷？”见她的瞳孔张得愈发大，又悠悠地添了一句道：“你姐姐，可是红芷？”
兰芷还没来得及否认，却早已被他一把搂在怀里，足尖轻点，却运起轻功，几个回旋之间，王府却越发地远了。
兰芷再是痴愣，也早已回过神来，不停挣扎道：“黄大哥，黄大哥，黄大哥！”
那人只是不理会她，径自向前飞去。
兰芷一气之下，便往他的肩上咬下去————她自咬他，他却还是不理会她，直到兰芷觉得自己口中有了血腥之气，才停住了嘴巴。心中有几分不安道：“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既然对不起我，就乖乖的。小丫头。”那人面色都不曾一变。兰芷也不敢再造次，只觉得这人再是诡异也没有了。
姐姐说的大婚之夜会很危险•••还说明月宫的苏致会来掳了她•••
可是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