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像是生命中被尘封、被掩埋的一段漫长的思念被突然划开了口子，那些柔软伤感的情绪霎那间流淌了出来，仿佛他躺在冲霄楼的铜网阵里，遥望着漆黑无边的楼顶时那种遗憾与不甘。
——白玉堂刀砍不动铜网，已知此次生还无望，不由想起了大人在衙内无人保护，想起了包相爷恩重如山尚未报还，想起四位哥哥平素多番包容，从此兄弟再想重逢只有魂梦之中……想起星光下波光淋漓的汴梁河，梨花白的酒香随风飘缈，还有那人如沐春风般笑意吟吟的面容。
他真相此时此刻再见一见，哪怕只有短短一瞬的光阴。
罢了，罢了……
白桀拿起放在电脑桌边上的像框，那是丁桥雅的一张半身照片，微风中抚着一片初春的嫩叶含笑。
他抚摸着照片中的那张灿如春花的笑脸低喃，
“月华，真想再听你叫我一次小五哥，再和我斗一次嘴……”
日记的最后一篇是她出车祸的前一天写的，那是一篇旅游采风的出行计划，她的目的地是浙江。
整整一篇文字，充满着水墨般的江南古镇，西子湖的波光流影……
白桀将这片文档打印出来，他想带她去看她生前最想去的地方。
正文 尾声
一个背包和一部相机就可以成行。
白桀走得很匆忙，直到上飞机前三位大哥还不相信他真的要去旅行。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白桀提着包，嘴里半开着玩笑。
在他们担忧疑惑的脸上，他已经看到他们往生的风采。
他像许多游客那样穿梭在人来人往的景区，双脚踏在细雨迷蒙的石板路上，穿越喧嚣的历史来寻找一处心灵得以安静慰籍的角落。相机的镜头在沿途的风景中定格，小桥、流水、人家……
乌篷船一荡一荡地摇摆，白桀恍惚地觉得他差的只是一袭白衫、一把长剑。
他去的都是桥雅想要去的地方，在烟柳荷塘的小桥淡瓦间卸下背包，点一碟桥雅提到过的江南小吃，在幽静的茶楼里听一曲《七侠五义》的苏州评弹，想着月华，想着五鼠，想着展昭和白玉堂。
桥雅说，她最喜欢的是“沈园”。
那里有陆游的《钗头凤》，有一段无望的爱情。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桥雅说，多美，多心碎。
有情人若不能终成眷属，纵老死不相往来，那心灵深处的一点柔弱却无法磨灭。
时间，似乎也有愈合不了的伤口。
遗忘，若非曾经铭心刻骨，或许还要容易些。
白桀在沈园默默徜徉着步子，想着一段缠绵悱恻、天长地久的感情。他慢慢地绕过孤鹤轩，想在《钗头凤》碑那里替桥雅留一张影。
他举起手里的相机，镜头中却始终有游人在晃动。
白桀皱起眉头，放下相机想让离他最近的那个挡住他视线的男人走开，却看见对方静静地转过身来，俊逸的面孔上带着一种被思念润泽的温和的表情，从那个角度看过去，他拍下的只是一个碑，没有任何人停留在他的镜头里。
白桀呆呆地看着他，他不知道除了呆呆地看着此时还能做什么。
他看着他回过身，就如千年前的陷空岛他从自己手里夺了三宝，蓝衫长剑，发带迎风飘浮，嘴角噙着笑意吟吟的微笑……
白桀的眼睛模糊了，就在这阳光明媚的花园里，游人的欢声笑语中，突如其来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的嘴唇无力地翕动着，开了又合，一定要说点什么，可他又能说些什么……
“猫……猫儿……”白桀的喉咙是干涩的，他沙哑着却吐不出一个缠绕了千年的名字。
往来的游人在他们之间穿梭，他太想一步冲过去抱紧那个身体，可却紧张得几乎迈不动步子，心脏像擂鼓般生疼，真是太疼了，比冲霄楼里万弩攒身还要疼得厉害。
白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啊猫儿，你跑不掉啦，这回你再也跑不掉啦！我闯过幽幽冥河、走过森森地府，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要盯着他，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
——若有来生，纵然上天入地我也要将你这猫儿揪出来不可！
展承光朝他走过来，脸上的神态不慌乱，很平静，他微微侧着头打量着白桀，嘴角边流露出一个稍许的笑意，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玉堂……你哭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我守着满天的星花，
我守着寂寥的河渊，
等待你归来的日子，
携一壶梨花，
哪怕千年……-
全文完-
正文 后记 爱与泪水的洗礼
《寂寥汴河渊》的故事终于完结，感觉上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整个过程就如同在炎热的夏日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冰冷透彻、无边无尽的雨水中艰难挣扎、跋涉了很久，终于给心灵寻找到一小块干燥、温暖的角落，可以长长地吁一口气，感受一种仿佛大病初愈般的酣畅淋漓的适意。
故事最开始的灵感来源于一句小诗，无端被打动，然后就开始尝试着构思整个故事的开始，只有开始，没有结束。故事的结局是在不断积累的文字中逐渐形成的，有一种不可操控性。很多时候，故事的走向会背离最初的设想，这篇也不例外。
幸好，这次没有做后妈。
但这是我哭得最多的一篇文，虽然并不是流泪，只是对着屏幕湿润了眼睛，那种被打动的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
通篇下来，小白没有对昭说过一次爱，无论往生还是今世，一次都没有。
他们之间的感情都在那一次次的争吵、一次次的凝视、一次次的离别中显露无遗，所以当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们在象征着深挚无告、生离死别爱情的沈园不期而遇时，只要一声“玉堂”就足够了。
最遗憾的，是月华的死，虽然这并非最初的意愿。
月华在昭的心目中，应有她不同于小白的位置，对于一个女人的爱情与责任，应该是与小白截然不同的。而小白对于昭来说，早已超脱了爱人与朋友的存在，那也不是月华可以取代的。
月华是个好女人，好妻子。
错的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不是故作矫情，写这样的文真是一种折磨，多了怕心脏承受不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填我的《包青天系列》，看两只一起嬉皮笑脸、吵架拌嘴，真好！
『全书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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