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7 章（1 / 1）
晨岚指明让她一个人到监狱探视，佟禛想想，把无忧也带上了。
这还是佟禛第一次到监狱，巨大的门阻挡了佟禛探索的视线，深刻的感受到大门两边是两个世界。高高的围墙、密实的电网，困住了里面的人，把危险和错误关进了井底，淹没了悔过或者罪恶，也许还有无辜和希望被禁锢，进过这里的人，进来之前是可悲的，进去就是凄惨的，出来之后，或许就是悲惨的。想到这里，佟禛打了个冷战，胳膊上鸡皮疙瘩起了密密一层，抱紧了无忧，佟禛不再停留。
跟着狱警七拐八拐，四处的铁栏栅和铁门冰冷渗人。到了会见室，铁门在后面碰的关上，佟禛心里下意识一个咯噔。
晨岚就坐在桌子对面，看不见的双手笼在身前，一身崭新的蓝色条纹狱服，头发整齐的扎在脑后，简单到苍白。没有了典雅高贵的服饰、发式，晨岚丢失了几分高贵，即使罪服着身，即使身处牢笼，竟然能让人感到她的优雅，在如此的地方，亦如此的装扮，竟不失其丝毫美丽，只能说她外表虽美，内在才是绝代风华。然而，这就是矛盾的地方，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晨岚眼睛里只有佟禛怀里的无忧，一瞬不移的看着无忧一点一点靠近她，激动的想要站起来，余光看到角落的狱警，只能克制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晨岚看着无忧，佟禛看着晨岚。她想让晨岚多看几眼孩子，可是时间有限，她有满腹的疑问等着晨岚解惑，况且晨岚突然找自己来也不会只为了看孩子，毕竟点名了她一个人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佟禛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为什么是问晨岚为什么坐牢，还是为什么让她养孩子。
“小佟，我以为你不会带无忧来这种地方。”晨岚听到佟禛带着责问的语气，终于抬头看向佟禛。
晨岚依然温柔的声音此刻在佟禛耳里变了味道，这种温吞是佟禛消化不了的，此情此景，这样的温柔难道她以为还是在那美丽风雅的茶店吗！佟禛的冷静霎时瓦解。
“你都来了，无忧怎么就来不得。他这个没人要的孩子不找他妈妈，谁养他？”
心里一缩，晨岚猛地睁大了眼睛，“小佟……”
浓浓的祈求和无奈压得佟禛心里格外沉重，不说不行，说又说不得，难道憋死自己啊！
“他还好吧，喝不喝奶粉？”
“爱喝不喝，等会我要把他送去福利院了，你抓紧时间多看几眼吧。”
“小佟！……不要说气话，我知道你舍不得他。”
“哦，你料定了我舍不得，就把孩子扔给我管，自己跑来坐牢？你就这么确定我给你养孩子。”心里翻个白眼，佟禛气急了别人算计自己。
“只有你可以，我只能拜托给你。小佟，看在你大哥的份上……”看见佟禛凌厉的眼光，晨岚下意识的停口。
能自己巴巴的自首的女人，内心该有多坚毅啊，你显示那么多软弱，你从不拒绝我的帮忙，你和我那么热乎，让我为孩子跑前跑后，都是有预谋呀，最后让我自己先舍不得，可真行……！
“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孩子休想我管。”
晨岚释然的笑了，这样赌气的话是已经认定了无忧是她的责任，从一开始她害怕的不是佟禛生气斥责，而是她的客气。高兴之余又想到怎样回答，晨岚不仅轻轻的叹息。
佟禛不得不说晨岚这样的女人即使叹息，也能勾起赏心悦目的爱怜。
“我14岁的时候害了一个人的性命，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是你大哥的生父。他离开的原因便是如此，而我不想他独自承担道德枷锁。”李克群的道德观那么鲜明，当初的爱上难道她看中的不也有这个因素。
佟禛原本打算好好听缘由，没想到晨岚如此轻描淡写说的隐晦，虽然来之前对她杀人犯罪名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听来真的震住了。她总以为晨岚的慈爱温情是温室才养的出的，有颗琉璃水晶般的透明心，也正是没有浸透过世俗，才显得多愁善感，却原来风华早裹了不为人知的残缺，而这残缺在岁月里早早渗出表面，才有了似有若无的轻愁，这轻愁太淡，世人便以为只是无病呻吟的娇病。
原来如此……怪不得……所有的事如此连起来了，佟禛消化了半天，脸有些菜色，“所以你们为死透了的人，一个远走他乡，一个坐牢赎罪，那活着的人呢，我不管大哥，你就忍心无忧没有妈妈吗？”大哥这个词也是晨岚让她习惯叫的，她那么早开始就为现在铺路，难道对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考虑吗。
“所以我希望你成为他的妈妈。”晨岚突然双眼光亮，直盯着佟禛。
“我不是他妈妈，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至多算他姑姑。
“……”
佟禛不想纠结于很多年以前，“大哥跟他不良生父半点感情也没有，就为了你年少时失手？他没有这么绝情。”
“不是失手。”
“……”佟禛眼珠子突出，嘴巴微张，不能言语。半晌扁了扁嘴，“判了多长时间，你那时才14，即便是杀人罪，也不会太久吧？”
“10年”
轻轻的一个10年，惊得佟禛挑高了修剪整齐的眉。
“预谋杀人。”
这就是原因吗？一个妻子主动离婚，儿子陌生人相待的富有男人会是什么好人；一个年少的孩子会无缘无故蓄意杀他，何况是温婉的晨岚。 “你们都自私。你明明可以不用坐牢，你明明可以渐少刑法！就为了所谓的死板道德，为了一个你爱的男人，你跑来自首，你不告诉法院你的隐情。你们赎罪，你们赎你们的，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为什么生了他又抛弃他？！”佟禛心里难受，低头看着安睡的无忧，才多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他睡觉的时候说话轻声细语，即使她处在盛怒之中。“他将来会恨你们。”
“……”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连我都有些恨你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自个养无忧很辛苦……”
“好了，探视时间到了。”狱警打断佟禛的话，走上前来要带走晨岚，佟禛死瞪了狱警一眼。铁门在这时候开了，进来一个女狱警对着要带晨岚走的狱警耳语了几句，两人就一同出去了。佟禛早忘了生气，疑惑的看着她们出去的同时让进来一个年轻男子。佟禛首先注意到了他的衣着：浅灰棕色短款软皮质休闲外套罩着高领黑色套头T恤，笔直的深色休闲男裤显得此人高瘦，由衣到人，很低调。
他慢慢走近，仿佛从佟禛记忆深处走了出来……
是他。
佟禛恍然。
她从来没有问过晨岚，那个喝醉了跑错包房的人是她什么人，她不想问，害怕晨岚异样的眼光，害怕她误会。最初她想问可是不好意思，后来就淡忘了。
这是第三次见到他。第二次他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此这个曾经出现过的人在她印象里就成了特别的存在。单单看外表气质不俊美无双、不冷冽霸气、不风流倜傥……不是说他俗或者丑，说不出他的归类，看不出他的性情，佟禛对他的认知就是“不知道”三个字。正是这样的说不出，道不明，让佟禛记住了他。很奇怪，没有所谓的喜欢或者厌恶，只是单纯的被吸引了目光。
“姐姐。”
呃？佟禛回神，了然的看着无忧。半晌佟禛被静默打败，来回看着两人，这是姐弟见面的情景吗。
晨岚看着自己挚爱的亲人走来，带着让她信赖的眼神，包容她的任性，有他在的时候她总能感到浓浓的安全感，所有事都有他解决。可是这次确是她求来的，她要怎么开口！
“陈律师，你进来吧。”
“岂，不要。”
晨岂挑眉看向他的姐姐，“你先回去吧。”话却是对着外面的人说，只听着近了的脚步声停顿片刻又逐渐远去。
晨岂走到晨岚跟前，遍扫了一眼她的全身，最后停留在晨岚简朴的头发上，抬手轻轻把她额前紊乱的发丝抚平缕到耳后，扶着她坐下，自己才在对面坐了下来。
“岂，她是佟禛，孩子的姑姑。这是无忧，你的外甥。”晨岚才注意到佟禛抱着无忧一直站着看他俩。
“你好，我是晨岂。”那轻微的一额首，恰到好处的不尊不亢。
佟禛突然感觉很怪异，他很客气，他的客气丝毫不带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的礼貌细致到了眼神，可偏偏令她不敢套近乎。
“你好，我是佟禛。”
“哦，小佟你见过他，还有印象吗？他是我亲弟弟，晨岂。”
佟禛点点头。受不住胳膊疲累，佟禛遂坐到了晨岂身旁，松动了下抱的姿势。
“佟小姐，我来吧。”晨岂说完并没有动作，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说说而已。
不能不说，他的行为举止给人以极大的尊重，可佟禛并不想把无忧给他，莫名有种被抢的不爽，佟禛真觉得在这姐弟面前都有点失常，唤回些理智，轻手轻脚的换给他抱，令佟禛吃惊的是，这男子看起来很年轻，抱小孩的姿势比她还老道。
晨岂怀里暖着熟睡的无忧，细细看了一番，他的眉眼像极了姐姐，又带了点那个男人的硬朗，睡着的嘴角还偶尔吐着唾沫星。晨岂看向晨岚，眼尾扫了一眼佟禛。
晨岚摇摇头，又坚定的点点头，晨岂重又低下头去看无忧，过了会把无忧终于抱给心切的晨岚。
佟禛觉得自己像傻瓜一般干坐着，不禁觉得自己傻还觉得郁闷，这哪像在监狱探监。想走吧，无忧怎么办，她压根没想过有人家亲舅舅在，哪有她什么事！
解了片刻相思，晨岚始抬头扫了对面两人一眼，仿佛连她心底悄无声息的叹息也能在这静逸的室内响起，他们这样的个性该怎么相处？
“你们恨的也好，不接受的也好，我决心已定。至于孩子我也做好了准备……”对上两人聚精会神的目光，晨岚又有了信心，“这就是我今天找你们来的原因。我希望无忧可以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不缺父爱，也不缺母爱。我想他理直气壮的成长，有一个能把他教的爽朗阳光的母亲。而我早已失了这个资格，在我认识的人里，我相信你可以，小佟。”
佟禛撇开视线，余光划过无忧，这也是她希望的。可是不能付出她的整个人生，她是自由的，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还不想被束缚，她还……
佟禛的回避使得晨岚垂下眼脸抿唇不语，晨岚突然明白，做再多的事，即使拿着佟禛的心软和善良，事情的发展不会按照她的剧本走。晨岚已经走到了这里，怎么会轻易放弃，眼珠子俏转，心里弹了一个响指。“总要你愿意才行。所以我找了岂，有他我也放心。岂？”
“我知道，在你出来之前我会照顾好他的。”
“我不是指这个，我知道你可以，可是他更需要母爱，你能给她找一个母亲，爱她的母亲吗？”
切，那只有你了，可是你已经坐牢了，哪里还寻得这样的女人！佟禛一边嘀咕一边继续旁听。
晨岂眼眉上扬，瞳仁波动转上。佟禛不经意的一个扫视，触着这样的微动，仿佛看见了那小石子投进了湖波里的涟漪，荡漾着神秘。
他虽不明姐姐最终的用意，“我认识一对很好的夫妻，没有孩子。”
佟禛听到这里，觉得很靠谱，心里猛点头。晨岚的弟弟认为很好的人，那真是万幸了。
“他们还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吗？”佟禛突然问道，这般有点莽撞了。
“他们50多岁的年纪，没有可能。” 却见晨岂丝毫不在意，转头看向佟禛答道，说完又自然的看向晨岚。
“我不同意。”
四道目光，两双眼睛齐看向佟禛，看的佟禛霎时闭上了嘴，她哪有资格。
事情的急转而下令佟禛有些错愕，晨岚跪在了她面前，佟禛怎么都扶不起来，又不敢用劲，无忧还在睡。
晨岂皱起了好看的眉，却没有出声，他们晨姓的人，做什么必达目的。
我最讨厌别人以求的借口逼迫我，未出的话语佟禛的眼神表达的丝毫不差。
“我是什么样的人，小佟你多少也了解。我从不求人，即使那年走到杀人，也没求过任何人！”
“姐姐”，晨岂突然扬高声调，说话的声贝却是没变，可已经能令佟禛侧目。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