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三章、New Queen（3）（1 / 1）
国际象棋桌前，加洛执白棋，路西法执黑棋。
棋盘依稀落着几枚棋子，似是一盘棋局的收尾。加洛的白色皇后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黑色的路西法皇后，凝视了很久。
路西法执着黑马，指尖翻转着，加洛盯着棋盘，若有所思。
冷不丁，路西法的手指一抖，马就掉下来，吓了加洛一跳，整个棋盘随着震动顷刻歪斜下去，棋子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你还是老样子，真的除了扑克什么都不能碰啊。”加洛叹息一声，伸手去捡棋子。
因为活过太多年，所以会想太多事，思维会不受控制，如脱缰野马一般。只有玩纸牌的时候可以静下心来，那仿佛是个魔咒，而其他任何一种娱乐方式，似乎，都没有用。
路西法有片刻失神，不经意就摊开手掌，看向掌心的那条疤痕。那条伤疤扭曲得就像一只中了毒药的毛虫，可是他依然觉得很美丽。
他去碰触那条伤疤，忽而有些焦躁。
“你在想你的小猎人吗？为什么不跟着去？”加洛问，“你担心得这样痛苦，她感受不到，也是折磨你自己。”
路西法摇了摇头，“她选择的路，我不便阻止，何况现在的我，去了也无法帮助她。”
“你的力量何时能恢复？”
路西法沉默。
“那么换个问法，族长大人，在魃族和猎人的联盟军赶来我的城市围剿你之前，你的力量能恢复吗？”
依然是沉默。
“他们很可能会捉住你的小猎人。”
的确是这样。麦克法兰和主席想要建立新秩序，朵族是个绊脚石。这么看来，无论云河主动，还是被动，离开，还是在他身边，都是危险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局面吗。
应该会有办法的。不能急躁。
数百年的生存经验告诉他，什么事，都是可以有解决方法的。
路西法收起手，静静看着面前空旷的棋盘。什么都没有。一片混沌，一片清贫。
“那好吧。”深深呼出一口气，加洛对一言不发的路西法耸了耸肩，“看来我只能选择守护你，并抗争到死。”
路西法瞥他一眼，“你可以逃的。”
“逃？笑话，如果你不在了，我又何以为家。”
“会有新族长代替我。”
“在那之前说不定朵族就已经灭亡了。”
“怎么会。他们只是觉得我碍眼而已，灭族这种事，若真发生，王子和梵卓还是会挺身而出的。”
“难道你还对那个神志不清的王子抱有期待。”
“在关键时刻他是还是值得相信的。”
“我们不聊这个了。”加洛愤愤然扶好棋盘，将棋子逐个码好，慢慢平息怒气，道“我们继续下吧，路西法，这是我们现在唯一所能做的。”
“不可以玩扑克牌吗？”路西法顿了顿，有些懊恼地再次执起黑棋。
“不可以。你都多大把年纪了，要勇于接受新事物。”加洛说得义正言辞，“要不然，光光被你的脸蛋吸引的年轻女孩会厌烦你的。”话毕，加洛轻松一笑，仿佛刚才讨论的并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问题。只是，眉宇间的忧伤，却伴随着棋局的进行，而越发明显了。
路西法勾起唇角，终是无奈地笑了，“是啊，这倒不假。”
白水市内，云河的尖叫响彻云霄。
顾泉在她的眼前慢慢倒下，而他身后的凶手慢慢走近。
云河呼吸一窒。
这个世界就像一局扑朔迷离的棋，总有她猜不到的。
“大叔……”她已然不知是否该再次举起枪来，“你不在优莲身边，原来是在这里。”
酒红色眼睛的吸血鬼大叔也不匆忙，只是收好自己的枪，抬起眼睛，缓缓望向云河，粗犷面孔上的那抹笑容还是那样魅惑，“小女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对战吗？”他慢慢走近，而云河亦僵直了身体，一直在高度戒备的状态。
她的故乡白水市，仿佛此时，只有她一个活人，万籁俱寂，她站在群尸之上，听着悲风的歌声，与昔日的伙伴为敌。
一个孤独的吸血鬼猎人。一个可怜的吸血鬼猎人。她陷入吸血鬼温柔而狠毒的陷阱里。
她才发现，置身天罗地网，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
“我就在想，为何你当初能那么顺利得逃脱考场，原来你和主席是一伙的。”云河一字一顿，深黑的眸中，有怒火点燃。
“别那么说，没有哪个正常的血族会喜欢与猎人同伙。”大叔歪歪头，爽朗笑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魃族，小女孩，一个人不可以没了他的家，而一个血族，不可以没了他的归宿。”
“所以，你守在我身边，还欺骗了优莲的感情。”话音刚落，翡翠便化作一层绿色的网，挡在云河面前。
大叔只是深深凝视着云河，微笑着，欲言又止。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云河几乎是尖叫着问出来的。
“想要我们的世界，想要这个世界变成我们的世界。所以我们，要杀掉路西法，除掉朵族。与猎人的合作只是暂时的，而你，大概也只是革命途中一具无关紧要的死尸罢了。”大叔的嗓音清澈悠扬，“我们沉寂太多年了，如今要让人类归还我们的土壤。主席大概也觉得你是个太过烦人的小鬼，你和路西法都很烦人，所以她非常乐意帮助我们，除掉你们。你也就看见了，这场考试，不可能会有人活着出去的。”
不能活着出去？
这几个字，被吸血鬼大叔轻柔地念开，对云河而言，却是万箭穿心。她不了解发生了什么或是即将要发生什么，但是她依稀感到，她知道的，太少了。
胜算，太小了。
不可以这样的，她还要和路西法，至少要说一声再见的……
她愤怒地举起枪对准吸血鬼大叔。
吸血鬼大叔倒一点不惊慌，他微笑着，似是完全没有被吓到，从容指向另一边，“要是担心心爱的人没有人陪伴的话那大可不必，我们已经为你找到了替代品，这是，无数次试验之后，创造出的最终成果，人与僵尸完美的结合。”
云河顺着大叔的指向看去。
那是用她细胞制造出来的，另一个和云河一模一样的女孩。
她被植入了僵尸的基因，却被塑造得很完美。她有灵秀的双眼，也足够乖巧，站在那里，十分安静，更重要的是，她连神情都像极了云河，一点都分辨不出真伪。
女孩见云河看着自己，便柔柔笑开，忽而眼里闪过一阵冷冽的光，举起手中的刀，做了一个狠狠下刺的动作。
云河的枪头剧烈的抖动起来。
吧嗒一声，手枪摔到地上。
“既然她在这里，那么，是不是说……”云河面色惨白，已然说不下去了。
“没错，制作千个百个的她，或者说，千个百个的你，其实都小菜一碟，你杀了这个，还会有无数个出现。你会死在这里，但是她，或者她们，会要了路西法的命。”大叔又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哦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毁灭帝鸟之卑的方法了，所以只需要剁下路西法的一根手指，那么他数百年轮回的宿命，都会跟着戒指一起消亡。如果形势比较乐观，连你的克隆人也用不上。”
“你们为什么那么想杀路西法。”
“云河，你不懂吗，因为他太强了。而每个强大的血族，都不会老死，他们只有等待着，在漫长的生命里等待一个年轻的血族将他们杀死。”
莫名的，云河被激怒了，她操纵着翡翠化成的藤蔓全力攻向那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然而途中，一枚银亮的子弹闪过，翡翠变成了小女孩，在地上滚了两滚，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云河木木转身，看见的，是夏则宣。她和这个男人只见过一次，在红棉市的军营中。
原来路西法，你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披着羊皮的狼……
这是云河最后一个想法。她很快便昏了过去，陷入休克状态。
夏则宣的枪，是使魔化成的枪，身为GOLD等级的猎人，他能让中弹的普通人立刻化为原子消失，而使魔，在他的子弹下，也少有幸存。
夏则宣，他是现任主席麾下的精兵，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他望着云河慢慢倒下去，年轻的瞳孔里没有丝毫哀伤。
明明是同族，却要相互伤害。
这个世界最大的悲剧永不会是吸血鬼与猎人的争斗，一直都是人类为难人类，而吸血鬼为难吸血鬼。
使魔不会死去，他们的生命与主人的意志力维系在一起。使魔的重创，却能让主人陷入暂时性的休克。
所以往往在战场上，使魔的重伤，也就意味着猎人的战败，抑或，丧命。
渺无人烟的白水市深处传来僵尸的吼叫。
最后一个战斗着的猎人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