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离尧牵着乐夏,晃悠悠地往山上走去,雨后的天空,有一种难言的云淡风轻。多年前,他也曾这样牵着她的手,年幼的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幸福,只觉得满心的欢喜,等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样的随心所欲,却成了一种奢侈。
“累吗?我背你。”离尧看着乐夏,她不开心,很不开心。
乐夏点了点头,俯在离尧背上,闭上了眼睛,她好累。那双眼睛,明明那么熟悉,为什么她会想不起来他是谁?还有,那个男人,又是谁?她这些日子,又是怎么了,越来越不像自己。逃够了,也该苏醒了。
绵长的山风,唱着一支向晚的曲调,如同跛了脚的木头,咿咿呀呀。
离尧扭头,看着肩上熟睡的乐夏,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她还是她,一切都没有变,只是隔了时间,恍了经年。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刚要离去,便听到床头的的手机响,走过去,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一言不发地关掉。
“谁的电话?”离尧转身,却发现乐夏已经醒了。
“没事,睡吧…。”
“谁的电话?”乐夏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她讨厌一句话说两次。
“卫子风”离尧见乐夏冷冷地看着自己,放下电话,默默退了出去。身后的电话,很有规律地再次响起。
电话那端,传来卫子风小心翼翼的声音,“大小姐…。”
“嗯?”乐夏不耐烦地应了声。
“你,没生气吧,我…”卫子风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有这样对他,今天,她一定是很生气。
“没事,滚。”
那边的卫子风却像得到赦免令了一样,傻傻的笑了,这次是她平日的样子。“林童是顾总的女儿。”
“嗯,”顾正阳,君氏的元老,只是,林童怎么会是他的女儿,私生子,乐夏皱了皱眉。“浮尘的事呢?”
“那两个毒贩子,喝醉酒,因为钱的问题,闹了起来,失手杀了对方,至于包厢的人,是富氏旗下的员工。有一个是富氏子公司新上任的部门经理,萧石。”
“嗯”她知道的,她问过他的,“你把他的资料调过来。”
“怎么,他有问题吗?”
乐夏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我现在过去,把保安部的人全部换掉。”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骆家和富氏反目成仇,浮尘遭人栽赃,许氏的标书,竟被对手捷足先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搅动这一池浑水,使它更加波浪滔天。
乐夏脱下身上的休闲服,躺在浴池内,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水面,澄澈的池水沿着光滑的池壁翻落,跌的粉身碎骨。不管是谁,敢抢她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迷离的灯光打出一片暧昧,无论外面多么明亮,这里永远都存在黑暗,醉生梦死的人,是记不得时间。乐夏穿过人群,踩着螺旋的楼梯,向上走去。光滑可鉴的地板上,蓦地映出一个人影。
“大小姐。”
“什么事?”乐夏看着眼前的人,谦卑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
“大小姐,我是保安部的经理,现在突然换下这批人,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作,这去哪里一下子找这么新人,而且,保安部的工作最繁琐,离不开人手的。”保安部经理为难地站在那里。
“记住,这里是浮尘,不是福利院,做不到,你也交一份辞呈上来。”这还用的提醒,出事的第一天起,就不知道筹划吗,难道要刀架到脖子上,才知道离死不远?
乐夏瞥了一眼卫子风,有些不对劲,再看一眼,他什么时候也学会穿的这么正式,即便是宴会上,他的扣子也从来扣不全。
卫子风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尴尬地笑了笑,“你来了,想喝点什么?”
“狗模人样。”
卫子风听着乐夏嘲讽的语气,咧嘴开心的笑了,一把扯下脖上系着的领带,扔掉身上的西装,“我就说吗,这衣服不是给人穿的,不生气啦。”
乐夏见卫子风赖皮地凑过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我说,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呢?”
“靠,什么事都记得住,要电脑干嘛,嗯?不过,你我肯定是忘不掉的。”说着在乐夏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乐夏缩回手来,使劲在卫子风的衣服上擦了几下,皱了皱眉,“脏。”
卫子风夸张地拉着乐夏的手,“呀,这么脏,从来没洗过吧,要不,我帮你洗洗澡,我可是很乐于助人的,嗯。”
“对了,当年的葬礼你去了吗?”
“什么,谁死了?”卫子风不解地看着乐夏。
“骆重。”轻轻吐出两个字,早已波澜不惊的心,微微有些刺痛。
“都过去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放不下?”卫子风有些气恼,又有些心疼,低下头,直直地看着乐夏的眼睛。
乐夏拨开他的脸,淡淡说了句,“我都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是真的记不得了,忽闪过的片段,怎么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那你还提他干嘛?”卫子风不情愿地站直了身子,坐在宽大的红木桌上,摆了一个颇为诱惑的姿势。
“我觉得他还活着。”乐夏敲着桌上的瓷瓶,发出清脆的响声,细长的瓶颈中插着几个绿绿的树枝,像极了观音手中的净瓶。
卫子风看着乐夏坦然自若的神色,心中泛起了丝丝疑惑,她也不像怀旧的人,当年的葬礼她都未出席,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去了,车毁人亡,崖下是海,找不到尸体,出什么事了吗?”
“找到资料以后,发给我,还有,我不希望浮尘,再出什么事,要不然,你就第一个辞职。”
“我好怕怕哦。”卫子风双手捧着心,作势往乐夏怀中倒去。
乐夏轻巧地转了个圈,椅被后面发出一声闷响,拿出包中闪个不停的手机,推开了盖子,“早点弄好送过来,过几天我就走了。”
“你要去哪?”
乐夏打开手机上未读的信息,看了一眼,放进包里,走了出去。傍晚的天空,有些淡蓝,高大的楼宇投下的暗影,将阳光逼迫的无处可去。隔着茶色的玻璃,看不到里面的人,却能瞥见那光洁可鉴的镜面上,映着自己的影子。
【第一卷·生如夏花】 第9章 偶遇非所愿(3)
驱车沿着山路一圈圈盘旋,路上不时有跑车,尖叫着冲了过去,狂放的音乐震的路边的花草,都在手舞足蹈。将车停在场中的空地上,乐夏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一旁,火红的扶桑花开的正艳。方砖铺成的小道,穿过绿树成荫,绕过弯弯的流水,通向前方精致的房子。夕阳映了半山的红,露天的茶座旁,散散地坐着几个人。乐夏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朝角落走去。细长的桌上,铺着白色的织着纹案的桌布,古朴的藤椅,整齐地摆在两旁。
“你来了。”桌旁坐着的人,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
“嗯,”
白色的木篱笆上,缠着火红的蔷薇花,篱笆外,是陡峭的山崖,浓密的树枝,遮住了突兀的岩石,看不到山底,却能听到那哗哗的水声,不停地撞击着山石。远处,蔚蓝的海上,漂浮着几座小岛,还有点点的白帆,在平静的海面上,激起了层层浪花。
“什么时候回来的?”兰悠合上书,侧靠在椅背上。
“前几天。”
山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映上了一道金黄。兰悠看着乐夏望着山下的海,神色淡淡的,看不透她心里再想些什么,何况她们并不熟,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和她的交情,怕是比那水还透明。
“旅途还好吧?”
“嗯。”
兰悠招手唤来了侍者,“一杯蓝山。”转头问乐夏,“想喝点什么?”
“茶。”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是关于唐卡的,那些唐卡真漂亮,可惜,已经失传了。”兰悠用勺子轻轻搅动咖啡,看着褐色的液体在杯中转成一个漩涡。
“失传的东西那么多。”比如越窑瓷,究竟怎样弄成的,怕是只有靠着历史的记忆去猜测。
“很想去西藏看看,去雅鲁藏布江探险,可惜我的身子太弱了,浮尘的生意怎么样?”
“一般”
“这是一串佛珠,去寺庙的时候,带回来的。”兰悠拿出一串珠子,递给乐夏。
“我不信这个。”
“我也不信,只是一种敬仰,神佛妖魔,都一样,都是幻想出来的,就像西方人坚信上帝的存在,如果上帝是万能的,为什么世上还有这么多罪恶,谁知道呢?”
“一生一世就够了。”她不贪心,只要一生一世,前世,来生,又有何干呢。
“前几天在医院,碰到乔维亚了,你们又吵架了?”
“她受伤,跟我有什么关系?”洁白的瓷盏中,碧绿的茶叶浮浮沉沉,氤氲的香气袅袅上升,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