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他没有看我,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嘴角的弧度挂起,下巴变得尖尖的。他的手掌跟我想象中的触感是一样的,温热带着薄茧。因为紧张,两个人的手心都湿湿的,但没有人舍得放开。
我们在车站分开,各自回自己的学校。本来他要送我,但我想着太麻烦,两个人的学校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省得他来回跑。
坐在车上,夕阳照在我的脸上,晚风把我的头发扬起,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不自觉地就想笑起来。
爱是一颗幸福的草莓(2)
一回到宿舍就迫不及待地跟程灵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也特别高兴,简直比我还兴奋。最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跟我说:“听一波讲,那杜向然好像来头不小啊,具体什么来头他也搞不清楚,但是绝对不简单。你没有问他啊?”
“他还能是啥来头,我没事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他还能是美国派来的间谍?”我丝毫不在意,只要我们相互喜欢,这一切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这个周末,我特别收拾了一下自己,坚决不要老大再来染手,虽然不会很惊艳,但也算是清爽干净。
照例是和程灵一起坐车去他们学校,只不过这一次的心情和上一次的很不一样,眼下我们的关系已经明朗,心里想着都是满满的甜蜜。
下了车意外发现只有小圆脸一个人来接我们,原来杜向然临时被中队长叫去开会了,一会才能过来,叫小圆脸先把我带到学校里找个地方坐着等他。
我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听MP3,给杜向然发短信报告了一下位置,然后就把那两人严词赶走了,他们在我面前黏糊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等了大约大半个小时的光景,突然我的双眼被人从后面蒙住了。我知道是他,他的气息我记得深刻。我太喜欢那个味道了,干脆也不说话,直把脑袋往他手心里蹭,他的手一滞,然后突然从后面拥住了我。我立刻就乖了,不动了,心跳得打鼓一样激烈。
半晌没有人讲话,秋天的阳光温暖的打在我们的身上,那一刻清晰得似乎每一个毛孔都是透明的。
“我们出去看电影吧,可以一直玩到下午五点。”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我的发间传来。
我当然是很乐意,这可是我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为了烘托一下气氛,我们看了部在当时觉得非常闷的文艺片。是侯孝贤的《最好的时光》,当时年纪小,看得只觉平淡寡闷,多年以后回想起,却是猝然心痛。所谓最好的时光,便是已经失去了的平常日子和懵懂情怀。
看完电影,我们又在楼下逛街。从学校出来前,杜向然专门回宿舍换了身便装,非常简单的灰色夹克衫和直筒仔裤,穿在他身上也是别有一番味道。在他远远走向我的时候,我的眼里只看见一个二十岁的清削少年。那时,他是我的男孩,而我,是他的姑娘。
在一家帽子店里,我看上了一顶褐色藤编扣大花的沙滩帽,买下非逼着他戴上和我一起照大头贴。他戴着那顶花帽,颇无奈地跟我合影数张,然后我把表情最搞怪的一张撕下贴在他的手机后盖,并且警告他不准揭下来。
但是今天最让我高兴的还是“康师傅”冰红茶。玩得口渴了,正好遇到一家饮料店买了瓶“康师傅”冰红茶,揭开喝了两口,不经意看了一下瓶盖,居然中奖了!我高兴得直叫唤,把印有“再来一瓶”字样的瓶盖硬塞到杜向然手里,逼他去给我对奖。他很是无语,又迫于我的淫威,只好拿着瓶盖去找店主兑奖。看到他憋着半天硬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我就更乐了。最后我给他讲了一个笑话,话说有个小孩去求职,在个人履历表上奖惩一栏里,颇为郑重的写道:在校期间,曾多次获得康师傅“再来一瓶”奖励。说完,杜向然也憋不住笑了。
从此后他也养成了喝饮料看瓶盖的恶趣。
我们一直维持着周末见面的习惯,那年的秋天变得格外的悠长。
程灵跟小圆脸发展得很快,有好几个周末都是夜不归宿,寝室里都在感叹着,这丫头晚节不保,沉迷欲海了。可是我老想着,我和杜向然居然连初吻都没有发生,就是上回他从后面拥抱我的那次已经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尺度了。所以当我们坐在空无一人的自习室里,我就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了。
他们学校的自习室跟我们的也不一样,位子不是随便坐,而是像高中一样,每个人都有一个固定的课桌。我在杜向然的课桌里乱七八糟的翻动,想要找出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例如日记本之类的。他撑着脑袋坐在旁边看我把他的抽屉搅得乱七八糟,也不出言阻止。翻了半天,竟然毫无所获,除了一堆课本和几只钢笔,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我泄气地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尘,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转头发现杜向然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我的脸慢慢红了,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眼神已经柔得像滩水。
可是等了半天,就见他抿了抿唇,喉结滑动了一下,却什么动作也没有。我想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吧,双手一把摸上他的脑袋,一闭眼猛地把嘴贴上了他的嘴。
他似是被我吓懵了,全身都僵住了,我不等他反应,把舌尖小小的探了进去。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拨开了我的脑袋,“不行,教室里有摄像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倒,赶紧转头四处张望,果然发现窗户的两角各有一支摄像头!我盯着他,无声控诉,怎么会这么变态?怎么会这么变态啊?!
他伸手过来抚了抚我的脸,“窗帘后面有个死角……”
两个人抱着腿坐在了窗帘后的拐角处,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暗。可是我的勇气已经被刚才那一下炸得灰飞烟灭,垂着脑袋不吱声。杜向然伸手抱住了我,温热的鼻息透过头发洒在我的耳蜗里。他慢慢把脸移到了我面前,两人一下子鼻息相闻,空气变得异常燥热。我合上了双眼,他的唇贴上了我的,轻轻碾磨,然后舌尖探进来纠缠住我的……我们拥吻着并且忍不住微微颤抖,好半天都舍不得放开彼此。他轻声地低喃着我的名字:“茉茉。”
我说:“杜向然,你给我种个‘草莓’吧。”
他抬头一脸迷惑。
“我是说,就是那个啊,嘴巴一吸,就能吸出的那种小红点……”我声音越说越小,想起程灵上次脖子上的那个“红斑”,整整过了一个星期才消失。其实我想说的是,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我也会想念的,有颗“草莓”陪着我多好,就像把你的气息凝固起来,刻在我的身上。
闻言杜向然的呼吸更加急促了起来,我伸手拉开一些领口,亮出了锁骨下面的地方。
锁骨下的皮肤有些微的刺痛,我忍不住轻哼了一下,杜向然却像受了刺激,猛然把我抱紧,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过了好半天气息才稍稍平复。
“那我也给你种一个好不好?”我的声音细如蚊讷,想着也要让他一整个星期都要跟我的“草莓”做伴。
“嗯。”他的声音粘稠而微哑。
我伸手开始解他军装的扣子,他呼吸重重的起伏着任由我摆弄,我低头在他心口的地方轻轻的吻了上去。慢慢加重了力道,这样草莓才会种得又红又大,这是我通过程灵的口述再经过自己在手背上反复试验得出的结论。
唇下的身体绷得很紧,我还伸手抚了抚他的背,示意他不要紧张,哪知他绷得更紧了。待我抬起头的时候,对面的人看着我,表情十分古怪。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样,杜向然猛地拉开了挡住我们身影的窗帘,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回到了世界里,我看到他的脸红得像一只番茄,额头上还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他伸手拉着我站了起来,抬腕看了看表后,气息不稳地说:“快要集合了,我送你去坐车。”
我乖乖“嗯”了一声,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教室。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当时傻傻地竟把他挑拨得差点爆发了。
一回去看到程灵我就拉着她炫耀“草莓”,看着我锁骨下的那抹殷红,她发出了一串□,竖着拇指,连说“后生可畏”。我当时甜蜜又得意,快乐得像个傻瓜。
第十章 芭芭拉号VS爱茉号战斗机
这个世上有很多际遇是很奇怪的,当一个人从你的世界消失,你连一根羽毛都捕捉不到,可是当他惊鸿一瞥地重新出现时,又仿佛满世界都能找到他的痕迹。所以当我和杜向然第一次一起坐地铁出游时,看到地铁站中的巨幅宣传海报时,我竟呆呆驻足,无法动弹。
我站在被灯管照映得晶莹剔透的广告牌前,眼神沉溺。上面用艺术宣传体写着:“十月十五日至二十二日,中心美术馆,著名画家陈卓慕巡回画展首站。
那副海报做得非常精致,白炽的灯光映着我的脸,有隐隐约约的温度。我看着玻璃隔框里的名字,心思涩然。
“怎么了?你对画展有兴趣?”耳边传来了杜向然疑惑的声音。
我点了点头,突然道:“要不我们不去野生植物园玩儿了,去看画展吧。”我只是想送给多年前的自己一个礼物,安慰一下当年那个踮脚张望的小女孩内心隐秘的惆怅心事。
杜向然虽然疑惑,但也毫无意见,他牵着我的手去到对面的站台,美术馆的方向正好是背道而驰。
地铁里非常拥挤,我贴着杜向然的胸口站着,他伸着胳膊仔细地把我护在怀中,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好闻味道,把脑袋深深的埋进他的胸口里,仿佛那样我才能找到一点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