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路漫漫其修远兮（1 / 1）
杜可可现在见到班长，忽然有一种见到亲人找到组织的感觉，好想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双眼含泪地说：“同志啊，终于见到你了。”
她也真的走过去，狗腿的笑着说：“啊，班长，原来你在这里啊。你刚才不是说听完讲座找我有事吗？”边说还边背着何志一使劲向他眨眼睛，就怕他不知道自己的意思。虽然刚才杜可可还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利用敌人才是制敌的最高境界（嗯……其实就是没有原则）。矛盾有主次之分，现在大敌当前，与班长间的小小不愉快算什么呢。
张怀远看着她拼命眨着眼睛暗示自己的样子，不禁起了捉弄她的念头。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小妮子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三年前拒绝了她的告白，她居然记恨到现在。她终于先向他示好，他还是见好就收的好，不然还不知道她要阴阳怪气地对待自己到什么时候呢。其实当初张怀远是真的认为他们刚进校，还不成熟，应该以学习为重。可是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居然就几乎躲了他三年。
其实当初对她也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感觉这个女生真是大胆。而且张怀远私心里其实更喜欢温柔的女生，就如徐志摩诗所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可是后来却不知不觉被杜可可吸引，而且她也并不像表面那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无意中看到她的空间，才发现她是内心如此纤柔的女生。想当初，怕她缠着自己，躲了她一段时间，还真是现世报啊。快大四了，他们的课都几乎修完了，以后忙着找工作考研出国，都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了。
“是，我找杜可可有事。”张怀远对着杜可可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脸阳光。他的笑容没有为杜可可停留多久，又马上越过她，对何志一说。长久以来，他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不太敢看杜可可，怕被她发现，那样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杜可可忽然觉得班长好有型啊，真是英明神武英俊潇洒啊。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久前还恨他恨得牙痒痒。果然女人就是善变啊，特别是像杜可可这种惯于见风使舵的。
何志一见是班长出面，也就没有怀疑，因为他们俩是出了名的不对盘。临走，他还深情款款地对杜可可说：“可可，等一会儿电话联系啊。”
见他一副等不到回答就不走的样子，杜可可努力抚平心里的翻江倒海，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好。”何志一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杜可可心里一阵恶寒，这叫什么事儿啊。
见杜可可还看着何志一离开的方向，张怀远不禁调侃说：“怎么，舍不得呢？”杜可可立刻白了他一眼，郁闷地说：“拜托，班长，你是嫌这天气太热，要冻死我呢。”
“呵呵……”张怀远被她逗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郁闷地说：“这不是没有空调吗，只好临时解决一下，效果还不错嘛。”
梧桐道上，梧桐长得很密，只漏下一小块一小块的疏落的阳光。阳光落在张怀远的眼睛里，闪烁着碎金般的光。杜可可忽然就不敢看他。他们长久以来都几乎是相互漠视，忽然见到他对着自己笑得如此灿烂，她很不习惯。
习惯性地嘿嘿笑着，杜可可说：“谢谢班长，我请你吃饭吧。”其实她想说的是，我们这就散了吧，可是她又实在说不出口，结果出口就变成了吃饭。你千万不要答应啊，你不会答应的吧？杜可可内心不断祈祷。
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只见张怀远抬手挡一下细碎的日光，笑应道：“好啊。”于是杜可可童鞋悲愤了。你不是跟我不对盘吗，为什么要答应啊，为什么……啊……
张怀远看她那扁着嘴巴，一副明显不愿意的样子，心情大好，笑着说：“那走吧。”
他怎么跟何志一一样，那么不会看脸色啊？杜可可内心无比郁闷，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跟张怀远边走边聊。其实杜可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郁闷，就觉得自己应该是郁闷的。
在食堂买了饭，坐下，然后便是大眼对小眼。他们去得很早，平时闹哄哄得食堂只有小猫两三只，安静得很，气氛很尴尬。杜可可不想说话，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只一个劲得往嘴里扒饭，想着早吃完早了，这么相对无言也真不是个事儿。
“你有什么打算？”还是张怀远打破了沉默。
“呃……什么什么打算啊？”杜可可把几乎埋进头饭碗里的头从饭碗里抬起来含糊不清地问。
“考研、出国还是工作？”
“嗯……不知道，还没有想好。”杜可可偏着头，一副深思熟虑地样子。
“你还没有想好吗？”张怀远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地看着她。
“还早啊。倒时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杜可可漫不经心地说。
在发表里以上言论之后，杜可可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温下降里，而冷气压的源头自然是班长。可是杜可可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看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的样子，杜可可耸耸肩。算了，反正我们也不对盘，得罪就得罪了吧，大不了还是相逢犹似陌路。可是这样死得不明不白还真是冤啊。杜可可只好使劲戳着碗里的饭，怨念横生。
终于，又一次不欢而散。
与何志一和班长之间不愉快的插曲并不能影响杜可可兴奋的心情。根据她和艾青制定的计划，她需要打进敌人内部，从根本上瓦解敌人。这打进敌人内部对杜可可来说，似乎有一点困难，毕竟她现在还在读书，不可能进蓝天集团。所以，只有渗透进李希的生活。当然她也不能像追宋大才子那样每天去堵人，只有依靠现代通信工具了。
当然，给李希发短信他是不可能回的，杜可可也不指望他会回，这就她从没有指望过太阳有一天会从西边出来。她每天一条短信一个电话，双管齐下。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顽石也有点头的一天。
不要以为发短信打电话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其实这其中的学问可大了。杜可可曾经看过一部小说，上面说对付这类冰山男，需要坚持不懈，每天一个冷笑话，保证他缴械投降。杜可可虽然觉得冷笑话很没有技术含量，可是这是前辈的意见啊，不可不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先就这么着了。
而打电话可让她犯了难。她一向是不喜欢打电话的，因为每次都是没话找话，中间还会冷场。她很佩服那些动辄就打一两个小时电话的人，真是太强悍了，他们哪里找到那么多话说的啊。最后当她勉强拿起电话，对话就变成了这样：
“李先生，您好。我是杜可可。”
“有事吗？”他的声音永远冷漠而疏离。
“呃……没有。哦不，其实是有的。”
“什么事？”
“呃……今天天气真好。您还在工作吗？”
“是。”
“那不打扰您了，注意休息。”然后杜可可便逃也似的挂掉了电话。
这样的对话被艾青狠狠鄙视了一番。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杜可可，你有点创意好不好？这样他都没有把你设成拒接电话真是奇迹啊。”
“那你说该说什么嘛？”杜可可委屈地扁嘴。
“哎，不要装可怜，老娘不吃这一套。随便吧，说说你一天中发生了些什么事吧。反正你天天都会出状况，不怕没有东西可说。”
杜可可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不行，不行，那我在他面前还有形象可言吗？”
“你认为你还有形象吗？你说喜洋洋内裤还不够惊悚啊？”艾青嘻嘻笑着说。
杜可可悲愤了，可恶的艾青，又拿这件事说事儿。不过又不得不承认，艾青说对的。形象啊形象，你注定与偶无缘啊。
于是，李希听到的版本就变成了这样：
“李先生，我是杜可可。我刚才接开水的时候只顾听她们说话，烫到手了，手背上红了好大一片，好痛。”
“……”通常李希这个时候是沉默以对。
“李先生，不要工作太晚。再见。”而通常杜可可也会很识趣地挂断电话。
“李先生，我是杜可可。今天我又悲剧了。我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摔倒了。她们还幸灾乐祸地说，可能我的光辉形象已经被人拍下来，放到网上供众人瞻仰了，呜呜……”
“……”沉默啊沉默……
“再见。”
都是很琐碎的电话，李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接了，有时候还会不自觉地笑出来。有很多次他都想把杜可可的电话拖入黑名单，却一直没有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