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1 / 1)
昨天还是好好的艳阳天,今天竟灰蒙蒙的飘起雨来。平躺在床上的人正闭目养神,眉心微蹙,不是醒的早,昨夜几乎一夜没睡,他不禁笑话自己,到了这个岁数竟然还会像少年那般,为心爱的女孩儿兴奋,激动得睡不着觉。胃里不太舒服,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出来的时候,顾展朋见拦不住他,千叮万嘱让他把胃药消炎药带着,现在该吃的药也吃了,只是不见好转。他估计了下时间,从瑞士下来,顺利的话傍晚就能见到她,心里的欣喜彷佛盖过了疼痛。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江涛皱了皱眉,时间尚早,从门铃声中可以听出门外的人有多焦急,一刻不停地按。会是谁?见里面没反应,居然拍起门来。江涛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坐起身,缓了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手在痛处按了按,走至门边。
刚落门锁拉开门,连照面都没来得及打,甚至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对方头也没抬就扑进他怀里,两手环着他的腰,紧紧的。带着清晨的清新空气和雨后的泥土芬芳,当然还有他熟悉的香味,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他怀里。她很着急,冲过来的力量连带着他都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头埋在他胸口,大口地喘气。回拥她的手触到她的脊背和勃颈,湿湿的,是汗。
“龄龄?怎么这个时候…”压不住心中的惊喜,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怀里的人总算抬头,双颊泛红,额上有亮晶晶的汗珠,头发随意着散着,有些乱,“江涛,我想好了,这三天我都想清楚了,”
他挑眉,正准备听她是怎么个想清楚法儿,谁知她头一歪,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小声说,“是不是还挺有效率的?…”
分开的这几天,早就把对她发的脾气磨光了,“然后呢?”,江涛拢了拢她的发,把刘海拨顺,这么多天,头一次笑得这样没有负担。她倒没继续说下去,却像是卸下个极重的包袱似的狠狠叹了口气,把头轻轻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觉头顶上他呼出的气息。
离开又重遇,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和需要这个怀抱,真想就这么抱着,抱一辈子。彷佛是在一个甜蜜的梦中,美得她不愿再动一下,生怕梦醒后的自己又不得不故作坚强,直到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不算滚烫,但在这盛夏之际却也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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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热?”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捏了捏手心,最后探上额头,不想他却一偏头,躲了过去。她回来了江涛自然是高兴的,正如她所说的什么都想明白了那是再好不过,可是如果再有下次呢?闹了矛盾出了问题或者情绪一上来,又说要走那又如何?对着她总是恨不起来气不起来,就算真的火了,也是一下子,冷静下来懊悔的还是自己。可是包容绝对不是纵容,成熟独立如她,应该要为做的事承担后果。这一次,他有错也实在放不下她,一路追来这里,她回头。那么下次呢?又或者他此时如果没有来,她会回头么?是不是还会继续一个人“冷静”?来来去去若都能这样随意,再深再浓的情恐怕也迟早会被消磨殆尽。
江涛偏了头,避过她的手,“发烧。”
“感冒了?”莫龄龄真的是愧疚得快连看着他都不敢了。“快去躺着,”说着就搀过他的手臂。看着他在床上躺好,又跑去把冷气关小了一些,才坐回床边。
江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坐定,才慢慢闭上眼睛。一夜无眠,是因为揪着的那颗心,现在牵挂的人回到身边,整个人如释重负,觉得疲累。之前一直绷紧了神经,强撑着自己,尽管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轻微的胃出血,只卧床休息了仅一天,挂了几瓶水就又奔波,还是这样的长途,十几小时的飞机,又一直担心她,健康人都会觉得疲乏,何况他。顾展朋给他塞药的时候气得不行,“不只是你的胃,慢性阑尾炎发作的话也是不能坐长途飞机的,会加重病情!江涛,你简直是在玩命!”那天到他家的时候,顾展朋就看见茶几上有上次开给他的消炎药,一粒还散在外面,分明是剥药出来是抖着手或是太着急而散落的。对江涛,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声教训他。
莫龄龄坐在床边,看着他闭着眼睛,也不说话,以为他想睡一会,便问,“快睡吧?还早。”
江涛没回答,睁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摇了摇头。
静极了,偶尔能听见外面过道里有行礼箱被拖过的声音,是有客入住或是离开吧。气氛有些尴尬,莫龄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挣扎了一会儿,憋出个无聊问题,
“你怎么来了?”问了才发觉实在太有失水准,人都见着半天了问这是不是太晚了点儿,“那个,我是说你怎么这么快能过来?”昨夜在路上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签证能加急成这速度?
“我持的是英国护照。”
“噢…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往这边走?”
“猜的。”
“你看了石墙上我写的纸条?”
“恩。”
“你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恩。”
“上机就关了,一直没开…”
“恩。”
看他这么平静地躺着,脸色青白,嘴唇也是没有什么血色,心里紧得发疼,
“难不难受?头晕吗?”
“恩。”
“药吃了没有?”
“恩。”
“要喝点水吗?”
“恩。”
赶忙起来去兑了杯温水给他。
“水来了…”
“恩。”人却动也没动。
“……”
还能说什么呢,折磨自己折磨他,只七十二个小时,就发现所有这些不过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如闹剧一般。
“江涛…对不起……”
从昨晚放下电话之后的十分钟内便出发,往他的方向来。简开车载她到镇里,她搭了最近的一趟火车到苏黎世,直奔机场,正好赶上去威尼斯的班机,又从威尼斯一路火车到维罗那,这条路线还是由老旧的火车为主,速度远不如欧洲之星,心里着急,一路忍住了哭的冲动。她不是爱哭的人,眼泪代表脆弱,而脆弱是人最最真实的一面,不能轻易显露。但此刻面对他冰凉凉的回应,再也忍不住,眼泪像开了闸的水,收都收不住。没有抽抽哒哒的声音,只是偶尔吸吸鼻子,脸上湿的一塌糊涂,她也不擦,由着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
“哭什么…”床上的人总算睁开眼睛,有些费力地撑着床想坐起来,却被莫龄龄一把按了回去。无奈地笑了笑,从被子里伸出手,莫龄龄马上会意,连忙握住。指尖冰凉手心却有些烫的大手包住她的,搭在腹部。
“傻,”指腹慢慢抚过,拂干她的手背,声音一下子沙哑许多,“只是累了,让我睡会儿。”
就这么被他牵着手,陪着他入睡。莫龄龄此刻心里清楚地知道,她是深深地爱着这个男人,这个能放下尊严,放下个性,都是因为放不下她的男人。他在于她来说,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以前心里的矛盾和斗争,现在再想想,真的都没什么,为他和他们将来的生活,任何坚持都可以放下。不是不在乎了,而是发现了更值得在乎的东西。
果然,只有回头去看,才能把自己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