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碎、消、融、殁（1 / 1）

当楚恋雨流血流泪、魂消九天的时候，天启正在乾清宫里做小玩意儿。

他正在做一个波浪鼓，是给他的孩子做的。

“皇上！皇上！生了！楚贵妃生了！是个小公主呢！”客印月抱着楚恋雨的孩子“高兴”的走了进来。

天启的心头不禁震了一下：“什么！孩子！朕的孩子！快快快，给朕看看！”

客印月把小女婴放到了天启的怀里，天启紧紧的抱着小女婴，笑的合不拢嘴：“宝宝，宝宝……沁月，沁月……”

当天启叫她“沁月”的时候，客印月便想起了楚恋雨，后背不禁冒冷汗。

“沁月，沁月！笑一笑，给父皇笑一笑！来，看父皇给你做的！”天启摇了摇手中的波浪鼓。

小女婴竟然哭了起来，不停地哭……

“沁月，沁月！怎么了？怎么哭了？对了对了！你娘呢！我要去看恋雨！我要去看恋雨！”说着，天启抱着沁月要去冷宫。

客印月见势不妙忙拦住了天启；“皇上！皇上！”

天启见客印月拦他，十分不解：“奶娘，怎么了？恋雨劳苦功高，朕要去看看她。把她接回来！”

客印月见事情瞒不住，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我办事不利！楚贵妃生完小公主后，就，就，就……”

天启自知不妙：“就怎么！恋雨她怎么了！你说啊！你说啊！”

客印月猫哭耗子假慈悲，居然流下了眼泪：“楚贵妃实在是太可怜了！生完小公主之后就虚脱而死了！”

天启觉得脑子嗡嗡的：“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没听清……”

“皇上，别这样啊！节哀顺变啊！”客印月慌慌张张跑过去扶住天启，顺便接过他怀中的沁月……

“不可能！你骗朕！你骗朕！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天启疯了一般跑向冷宫……

到了冷宫了。冷宫很冷。

天启一脚踢开门，几个宫女正在整理楚恋雨的遗体。

天启顿时瘫倒在地。

“皇上！参见皇上……”宫女太监们齐刷刷的下跪。

天启试图站起来，可是他居然站不起来了。他站起来，摔倒了，再站起来。

他磕磕绊绊的，终于走到了楚恋雨身边。

“你们都给朕出去！都给朕出去！快滚啊！”天启嘶声力竭的大声喊。

“是……”宫女太监都齐刷刷的退了出去。

天启去抓楚恋雨的手，却抓不稳，楚恋雨的手一次又一次的从他的手中滑落。

“恋雨！原谅我！原谅我！”天启跪在地上不停地哭。

“滴滴嗒嗒，滴滴滴滴嗒，滴滴滴滴嗒嗒……”冷宫里传出了一种特别悦耳的声音。

天启收起眼泪，开始寻找声音的源头。他找啊找，找啊找。他找了声音了的发源。

是那个已经摔破的八音盒。虽然八音盒以及摔碎，但是八音盒的发条并没有坏，还在滴答滴答的转，在发出声音。

天启轻轻的拾起了八音盒：“是谁摔碎的！是谁摔碎的！让朕找到你，一定饶不了你！”

天启拿着八音盒轻轻的走到了楚恋雨身边：“恋雨，原谅我！”他把八音盒轻轻的放在楚恋雨的手心。

天启看到了楚恋雨裙子上的血，那血，还没干呢。

天启抱起了楚恋雨，把她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恋雨，乖，醒醒，别睡了！快起来！我知道错了！我谁都不应该相信，相信你是最对的！如果我相信你！杨涟他们不会死！杨姑娘不会死！慕姑娘不会死……你，更不会死！”

楚恋雨已经死了，她没有任何的反映。她的身躯跟着天启的摇动左右摆动。

天启紧紧的抱着楚恋雨，眼泪打湿了楚恋雨的衣裳……

不知哭了多久，天启哭的都累了。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那么重要。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有人陪他过那么真诚的中秋节。第一次有人真心陪他淋雨。第一次有人真诚的给他跳舞，第一次有人愿意舍命救他，第一有人愿意嫁给他，第一次有人敢打骂他，第一次有人给他生孩子。第一次有人那么爱他，这是楚恋雨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天启第一次去湖边等人，第一次给别人用心做木扇，第一次在冰天雪地里给别人做八音盒。第一次深深的爱一个人，这是天启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天启虽然是皇帝。其实他只是个孩子，永远是那个十六岁在沁月湖旁长不大的孩子。他需要楚恋雨，楚恋雨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伙伴，是他的依赖。

天启哭着晕倒了，客印月抱着沁月来到了冷宫。见天启紧紧抱着楚恋雨哭昏过去，心里也很难受。

她走到了楚恋雨的身边，把沁月轻轻的放在了楚恋雨的身旁：“你们好好团聚团聚吧。”

客印月叹了口气，心里怪自己不该善良，但她还是走了。

偌大的冷宫里只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和滴滴嗒嗒八音盒声音。

这些声音在冷冷的空气里碎了、消了、融了、殁了。

楚恋雨也是在这冷冷的空气里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