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蒲瑞安在她耳边轻声说:“这辈子和下辈子,都做我的女人。”景天的耳朵慢慢变得通红,似笑非笑地强挣着说道:“你是知道有这个说法,才这么支持我打耳洞的吧?”
蒲瑞安拉她起身,走出店门才说:“不然我为什么不反对你自残?”
3 罂粟花
蒲瑞安在市区给景天找了间酒店让她住下,景天问那个园子呢?不是说让我住哪里?蒲瑞安说又不用你去做监工,一个工地你去做什么?景天就笑,说那你上次还说让我去?蒲瑞安说我那是说了让你后悔的。景天就笑骂说,你这个幼稚的中年人。蒲瑞安正经起来说,叫我安先生就可以了,别再叫我中年人,叫着叫着就叫老了,要知道你这么年轻,已经让我很不安了。景天瞅着他,说:不安先生。
蒲瑞安笑,抱着她不肯放手,两个人坐在酒店房间的窗台上,景天靠在他胸前,歪了头斜斜地看着他,问:“你是一会儿回园区吗?”他要的是单人间,床很窄,而他很不安,她看出来了。蒲瑞安嗯一声,说:“明天早上有个会,我等一下就走。你明天上午自己找地方玩,我出来时给你电话。”
景天抬头吻他的须根,蒲瑞安箍紧她不让她动,低声说:“也许订婚一年就够了?”景天伸长脖子去咬他的耳朵,蒲瑞安又咕哝说:“女孩子二十四岁结婚不算早了吧?”景天嗤嗤笑,看他怎么天人交战。蒲瑞安最后下了决心,“什么时候我去拜访一下你爸妈,把关系确定下来,这样他们不会说我占他们女儿的便宜。”
他放开她,咳嗽一声说:“我走了,明天我尽量早点出来。”拔开她头发,看一看她耳朵,“你一会儿洗澡小心点,别沾上水。要想洗头,就去下面的发廊,让他们给洗。”在她脸上亲一下,“明天见。”
“嗯,明天见。”景天把他送出去,锁上门,回到刚才坐的地方发呆。她撞了什么运遇上这样的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要是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是不是还会拿她当珍宝?
她用酒店提供的浴帽把头发连耳朵一起包起来,洗了淋浴,才想起答应过要给爸妈打电话。拔了家里的号,是傅和晴接的,听见她的声音就问:“女儿啊,怎么这么晚才打来,玩得累了?”景天有些内疚,轻轻地说:“让你等急了吧?”傅和晴说:“没有,我在看电视,一边就等电话了。今天玩了什么什么地方?”景天答:“山塘街。”傅和晴哈哈笑一声,“山塘啊。‘杭州西湖,苏州嘛有山塘,哎呀两处好地方’,你才去了杭州又去苏州,真是会享受。明天呢?”傅和晴现唱了两句江南丝竹小调,引得景天笑了,说:“妈妈你真是好嗓子,不唱戏可惜了。明天我和朋友去听昆曲,听到什么是什么,只要别是《十五贯》就成。”
傅和晴哦哟一声惊叹道:“你这个朋友会得白相呀,现在哪里还有人有这份闲情雅致去听昆曲?是苏州人吗?”景天答:“不是,就是在苏州工作的。”傅和晴说:“那就好好玩,晚了,我挂了,你早点睡,在外面玩很累的。”景天说:“好的,妈妈再会。”傅和晴也说两声再会,两人才把电话挂了。
只有和妈妈讲电话,她才会这么慢条斯理地说话,不计时间和话费。这个晚上,她有点消沉,是在后悔年轻时的孟浪吗?肯定有,但后悔于事无补。有这样心痛她的妈妈,有这样替她着想的安先生,她再消沉下去,不单是对不起自己,也是对不起他们两人。
早上她起得很晚,但是很早就醒了。在江西三个月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到了时间自动睁开眼睛,身体机能活动起来,催促主人出去呼吸清新的空气。在城市里有什么新鲜空气可以呼吸?只得躺在床上看完了一部酒店闭路电视里放的电影,才起来梳洗。
时间仍然还早,她去酒店二楼的西餐厅吃了早餐,等到楼下的发廊开了门,进去请洗头小妹仔细洗了头发,修剪了一下发型,再修了眉,看上去容光焕发的,回到楼上就接到蒲瑞安的电话,说正在出来,问她在哪里,他过去和她会合。景天说我还在酒店呢,你过来好了。蒲瑞安说不是叫你自己玩吗?一个人多无聊。景天说,我等你呀。蒲瑞安笑说,好的,马上就到,你来大堂等我吧,我就不上去了。景天说好的,一会见。
经过了那么多事,长了这么大,就是为了等他吧。景天淡淡抹了一下防晒霜,素着脸就下去了。她在他面前不用伪装,他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候。
蒲瑞安在酒店门口接了她,看看她的发型和脸,笑问:“看上去精神了很多啊,剪过头发了?”
景天转转头让他看,“是啊,反正洗头嘛,就让他们给修了一下,你看,把耳朵露出来了,老远就可以看见我戴了耳钉。”
蒲瑞安细细看了两眼,说:“很好看。想去哪里?吃过早饭没有?”
“早吃过了,酒店早餐嘛,花样比军营还多。去哪里玩?当然是去你的私家园林呀,”景天笑说:“我就是为了那个来的,我倒要看看一个现代人可以风雅成什么样。我昨晚跟我妈打电话说我今天要去听昆曲,把我妈都惊了一跳,说女儿你怎么一下附庸风雅起来了,你听得懂吗?我暗暗好笑呀,她还不知道还有更吓人的呢。哈!在苏州弄个园子住,你简直有民国大老倌的派头。”
蒲瑞安被她说得直笑,解释说:“机缘巧合,宅子主人想移民到美国去,就把老宅卖了。我一听说马上接手,这个价钱,过几年,在后面再加一个零都不算多。那好,我们先去工地,吃了午饭,下午去五亩街喝茶听昆曲。”
“真是丰富的一天啊,”景天先是表情夸张地来了一句,像是要写小学生的春游作文,又关切地问:“你不累吗?一整天这样赶来赶去的?”最后自言自语地说:“我看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别打扰人家工作。”
蒲瑞安笑得抓起她的手来轻轻咬了一下,“再累,看到你的笑脸也不觉得了。”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景天疑惑地问,“原来谈恋爱还是强心针?”
“都不是,是鸦片,会让人上瘾。戒也戒不了,忘也忘不了,它就长在脑子里了,拔都拔不掉。”蒲瑞安配合着她抒了一下情,又正经地说:“小景,你就是我的那一支罂粟花。”
景天惊了一跳,“人家形容女朋友,要么玫瑰花,要么山茶花,到我这里就成大烟花了?你说我是一朵虞美人我还开心一点。”
蒲瑞安再次大笑,笑过之后问:“开心吗?”
“开心。”景天不得不承认。
“能让你开心就好,我最大的心愿也无非如此。”
“安先生安先生,我的压力好大的,我要是不开心,怎么对得起你的期望?”景天觉得胆战心惊。
蒲瑞安对这样滑溜的女郎实在没办法,只好安心开车,车子开进一片旧宅区,弄堂窄窄的勉强可以进一辆车,转了两个弯后一片宅子前有一小块空地,蒲瑞安把车子停了,说到了,前面要走进去了。
景天好奇地看看这里,问:“这是什么地方?”
蒲瑞安说:“清河街。进去是乐清坊,我们的宅子在积余弄上。”拉着她在小弄堂里穿行,“刚才停车的地方是小学门口。这里很难找,进深太深,临街太远,房子又多,我去规划局看过规划图,这一片未来十年内都不会拆迁,老房子卖不出价,才会这么便宜。不过大多数人家都不肯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地方呢,在城市中间,又闹中取静,旁边还有一条河。”
听得景天直啧舌,忍不住问:“你花多少钱啊?”蒲瑞安笑笑不答,带着她在一个两扇头的黑漆门前停下,推门进去,一地的刨花,有两个老人在做木工,见了蒲瑞安就说:“伲来哉,蒲先生。”蒲瑞安客气地说:“来哉来哉。我带我娘子来看看,伲慢慢做,勿急哉。”
老木匠看了景天就说:“格小娘子好看哉,蒲先生伲福气好唍。”蒲瑞安说:“是格是格。”景天屏着笑,只是掐他,蒲瑞安还在和两个老人闲话:“我带小娘子四处看看。”才算和两人寒喧完毕。
景天半笑不笑地小声说:“我已经是你娘子了吗?”蒲瑞安也低声说:“我们昨天订婚了,不是吗?在以前,订婚和结婚是一样重要的,同样具有法律效果。”景天“去”了一声,四处看这宅子。看了一下倒是颇为失望,问:“这个不像是个园林呀。我虽然只有性子没有雅骨,园林是什么样子我还是知道的。”
蒲瑞安说:“你是嫌小?”景天否认说:“当然不是。”蒲瑞安笑笑,解释给她听:“我不是说我买了个私家园林,我是说我买了个私家园子。是你自己领会错了。这个园子有三进庭院,十四间房,占地面积是五百多平方,我打算拆掉第一进,把天井扩大,后面两进形成一个前后房一样的格局,前面做起居,后面做卧室。你来看,这里有一口井,”指着墙角的一口长满青苔的老井,“还能打出水来,这里清理出来后就是一个庭院,种一架紫藤,你看如何?”
景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听他问,才说:“你真资产阶级,我这下对你刮目相看了。安先生,我想要的那个戴妃的钻石皇冠,看样子有希望?”
蒲瑞安敲敲她脑门,“真淘气。这房子真的不贵,比在上海近郊买一套别墅的价钱还要低很多,有的人愿意买上海的别墅,但我愿意要苏州的老宅。这房子买下来难的是整修,大梁、柱子、墙壁、屋瓦,还有棢砖都需要修整调换,好在苏州也在大兴土木,大片的老房子都在拆,拆下来的木料和砖瓦几分钱就卖了,还有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