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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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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小父王》作者:七色(完结+番外)

【内容概要】

大雪白茫茫,瑟瑟地缩在冰凉的地上,凌乐很认命地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一个婴孩儿身上这个事实。花了一秒钟考虑,她归咎于这都是因为自己太聪明太漂亮太惹人爱.

可是,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天妒红颜天要亡她?已经一天了,这鬼地方连个人影也没。伸伸小胳膊小腿,凌乐无声地在心里喊:“救命啊啊啊啊!!!!”

足音由远而近,凌乐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刚好和一个人对上,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怔忡——一张还没有超脱童稚的容颜,却可以预料长大后绝对可以迷死一大票女人。透着冷淡的双眼,却隐隐含着温柔,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小东西,给我做女儿吧!”

声音略带着几分清冷,霄亦陌望着雪地里的婴孩儿,内心有了些微波动,她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呢!已经多久了,心重新被外物所牵动.

“......”

凌乐有些好笑——他,看起来最多十岁吧,居然想要当人家的爹?且不说她真实年纪已经十八岁,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你在雪地里发现的,以后就叫宵白吧!”

霄亦陌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眼中的温柔更加明显,小心翼翼地把女婴抱在怀里。

“.......”

凌乐很想翻白眼,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想要抗议,可却不会说话,而且她可不敢保证这里还会有第二个人经过。也罢,从此以后她就是宵白了.

“乖,叫父王,给你吃糕糕——”

带着几分引诱,霄亦陌哄着在床上胡乱爬动的“女儿”,只是人家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连看都懒得看他手里的桂花糕一眼。

“.......”

想要我叫你爹?下辈子吧!宵白在心里腹诽,四岁不会说话的孩子,亏得霄亦陌还不准下人说她是哑巴。

“陌陌,救命啊!”

身后狗在追,宵白尖叫着,猛然扑到少年的怀里,紧紧抓着他衣袍不放。

“宵白,我说过多少次了?叫我父王——”

霄亦陌无奈地把小人儿揽在怀里,声音里却透着几分宠溺,连要求的话听起来也是那么无力。

“父王,你不要成亲好不好?”

宵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宵白......”

霄亦陌抚着她柔顺的青丝,心中百感交集,第一次听宵白唤自己父王,为什么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初定江山

第一章 小皇帝认女

大雪白茫茫,瑟瑟地缩在冰凉的地上,凌乐很认命地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一个婴儿身上这个事实。花了一秒钟考虑,她归咎于这都是因为自己太聪明太漂亮太惹人爱。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凌乐在心里惨叫,她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说话。已经快两天了,她只不过是个婴儿,想要离开都不行。耳边时不时有某种动物的吼叫声传来,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想葬身狼腹或者虎口……

可是,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天妒红颜天要亡她?已经这么久了,这鬼地方连个人影也没。伸伸小胳膊小腿,凌乐无声地在心里喊:“救命啊啊啊啊!!!!”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而近,听在凌乐耳里简直跟像是仙乐,上帝啊,菩萨啊,你们果然听到了我的呼唤啊。

远远的,霄亦陌就看到了雪里有一抹鲜艳的红色,在这白皑皑的世界里分外夺目。驱马靠近,等看清了雪地里的小东西,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里可是皇家猎场,怎么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婴儿出现?

霄亦陌利落地跳下马,蹲下来凝视着小小的婴儿——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此时却因为天寒的关系而冻得乌青。就只有一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此时正咕噜噜地转着。本该是奄奄一息的小家伙儿,在看到他的时候,那小小的酒窝里居然盛了满满的笑。

“咯咯……咯咯……”

凌乐想到终于可以摆脱冻死的命运,乐得笑出声来,刚好和这人对上,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怔忡——一张还没有超脱童稚的容颜,却可以预料长大后绝对可以迷死一大票女人。透着冷淡的双眼,却隐隐含着温柔,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等等……”

凌乐的眼睛睁得更大,这家伙一身明黄袍冠,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皇帝?可是,他的年纪最多不超过十岁,想想又不太可能。

霄亦陌心中有些些许讶异,这女婴在雪地里的时间看来不短,居然不哭不闹,看到他的时候反而还笑得这么开心……看到那纯然的笑容,连带着让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个小女婴,难道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凌乐猜测着他的身份,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直到脸颊上感受到冰凉的触感,这才回神。却见有个家伙正用食指在她脸颊上戳啊戳——呜,会痛的好不好?想要出声阻止无奈“有口难言”,只能哀怨地看着“凶犯”。

——好软!

霄亦陌现在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词,这种柔软的感觉,简直让人爱不释手,让他忍不住一摸再摸。终于伸出双手,把女婴抱在怀里。

“小东西,给我做女儿吧!”

声音略带着几分清冷,霄亦陌望着雪地里的小婴儿,内心有了些微波动。她也和自己一样,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已经多久了,心重新被外物所牵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甚至是举步维艰,可还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

凌乐有些好笑——他,看起来最多十岁吧,居然想要当人家的爹?且不说她真实年纪已经十八岁,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说不定,他还要旁人照顾呢!

“你不说话,就表示同意了哦!”

霄亦陌说完,抱着女婴上马,细心地用自己的披风遮着,策马向来时的方向奔去。冰冷的心口,微微的,有了一丝温暖……

“废话,我想不同意行么?”

凌乐忍不住翻白眼,就算她想反抗也没有办法,谁让形势比人强,自己只是个不会走路不能说话的婴儿?话又说回来,很难保证这家伙走掉之后,还会有第二个人经过。更加不能保证,那人也会好心的把她给捡回去。

冻了很久的身体忍不住往温暖处钻去,脸颊在那瘦弱的胸膛蹭了蹭,意外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凌乐也就放松了精神,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到同学略带着惧怕的眼神,老师也是无奈地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学生却总是惹是生非。爸爸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张口也肯定是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凌乐只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酸涩,家里就算是有豪宅又怎么样?有成群的佣人又怎么样?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引起爸爸的注意。明明是夏天,寒意却止不住地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发抖。

小小的身子更往霄亦陌怀里钻去,似乎想要寻找一丝慰藉。感受到怀里人儿的不安,他腾出左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如今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辉煌威严的皇宫,房顶每一片琉璃都闪烁着光亮,朱红色高高耸立的宫墙让人心生敬畏,雕梁画柱龙飞凤舞,几乎是天下人所梦想的地方。踏入这里,就等于是抓住了权势,抓住了富贵,而皇帝便是这所有人之中最幸运的一个——

霄亦陌下马,自有马夫把坐骑牵进马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各处点着明亮的宫灯,几乎让人无所遁形。

“皇上,肖太师已经等了您一个下午,现在还在御书房候着。”

一直伺候霄亦陌生活起居的小太监安海战战兢兢地道,一想起肖太师难看的脸色,他就忍不住发抖。

“知道了,朕这就过去。”

霄亦陌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手劲不自觉加大,他这个皇帝现在也不过是个提线木偶,朝中上下无不唯肖仁是从,说什么先皇临终令他辅国,根本就是借口。好一个肖太师,分明就是欺负自己年幼,独揽大权,比皇帝还要威风百倍呢!

御书房,肖太师正坐着喝茶,这也是经过了小皇帝的特许,抚着长长的白须,他不无得意地想道。

自从先皇过世之后,他虽然名义上是太师,可实质上已经跟当今天子无义,就连向皇帝也对自己唯命是从。

想到小皇帝,肖仁的眼中笑意更甚,他根本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这样,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太师,你进宫不知道有何要事?”

霄亦陌踏进房门,看到一脸威严的老人,竟然显露出几分怯色,语气更是恭敬有加。

“皇上,在孝陵建行宫的事,臣特地来禀报一声。”

肖太师表情虽然严谨,话语里却不自觉带着几分轻谩,他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个小皇帝,要不是有他肖仁在,这皇帝的宝座早就被他那几个叔父夺了去,他霄亦陌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荣华富贵?

“这种事情,太师自己做主就行了,无须同朕商量。”

霄亦陌心中冷笑,面上却浑然不在意,虽然只有十岁,却是身处皇家,这帝王之术早已经学会了十成十。如今他羽翼未丰,只能处处让着这老贼。

“皇上此言差矣,这建行宫一事,臣万万不能僭越。”

肖太师嘴上谦虚,心中却甚是满意,算这小子还识相……

“呜哇——”

睡得饱饱,凌乐终于醒来,却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得呜呜出声抗议。

“这是……?”

肖太师这才注意到皇帝怀里的小东西,刚刚被披风掩盖着不明显,这下可是完完全全曝露出来。

“我刚刚去打猎,在猎场捡到的。我已经认她做了女儿……”

霄亦陌微低下头,盯着女婴小小的脸孔,几不可闻地道,最后这一句,更是小到几乎听不见。

“荒唐——皇上做事实在是欠考虑了些……”

肖太师大手在案几上一拍,脸上现出几分怒意,想起自己的身份,语气稍微收敛。只是,这十岁的孩子认女儿,还真是闻所未闻。

“……太师不是说,君无戏言……”

霄亦陌这次倒是异常坚持,虽然看起来仍然是怕的要命,却始终抱着女婴不肯撒手。

“既然如此,皇上自己决定便好——”

这小皇帝,果然是个不成材的,这要是让天下百姓知道他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天威何在?也罢,他越不成材,自己不是越放心?这正好遂了己意,只是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

“太师……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霄亦陌仍未抬头,只是反反复复说着这两句,更让人觉得他连半点儿主意也没有。

“皇上执意如此,臣也没有什么好说,那就让内侍府颁了玉牒,昭告天下吧!”

肖太师状似无奈地摇头,看也没看那女婴一眼,只不过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罢了!

“好,我这就让人去办!”

霄亦陌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道,样子倒像是得到了一样心爱的玩具。他这般看似荒唐的举动,相信肖太师的戒心,该是能够完全放下了……

于是,天圣王朝便多了一位小公主,号康平,取康泰平顺之意。而年幼小皇帝荒唐认女这件事,更成了朝臣和百姓口中的趣谈。

第二章 饿死之忧

霄亦陌注视着龙案上的玉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使用它。虽然玉玺每天都摆在这里,却和他这个皇帝一样,只是个摆设而已。

“唔……”

怀里的小人儿不安分地扭动着,小小的手拍打着他的脸颊,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嗯,是不是饿啦?父王这就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霄亦陌小心抓住那只胡乱挥动的小手,也不指望她能够回答,转身向乾龙宫走去,那里是历代皇帝的居所。

“……”

凌乐松了一口气,刻意忽略刺耳的“父王”两个字。好在这小皇帝不笨,知道给她找吃的。只是他的运气好像不怎么好,刚刚那一席话听在耳里,这所有的事情也能拼凑个七七八八。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一切都等她吃饱了再说。

乾龙宫,凌乐在有限的视线内四处看,越看越是赞叹,不愧是皇帝住的地方,到处都是金灿灿,不管是房梁还是床帏,全都布着九爪金龙。

“龙床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龙床!”没想到,她凌乐也有躺在龙床上的一天,可惜还隔着厚厚的红色绒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这红色绒毯,霄亦陌也难在雪地里发现她——

“不能整天小东西小东西的叫,朕是在雪地里发现了你,不如就叫宵白吧!”

霄亦陌翻遍了整个绒毯,什么能证明小家伙儿身份的东西也没有,念及他发现她的时候周围一片白皑皑,不假思索地取了这个名字。

“宵白,宵白……以后,她就是自己一个人的宵白啊!属于他霄亦陌独有的宝贝——”

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霄亦陌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眼中的温柔更加明显,小心翼翼地把女婴抱在怀里。

“……”

凌乐很无语,她一点儿也不想叫小白好不好?怎么听都像蜡笔小新里那只白痴狗。这个霄亦陌,起名字的技术还真是差劲啊!唉,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幸好他没有说当初看到的是那条红毯,不然自己岂不是要叫小红?想到这个恶俗的名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谁让形势比人强?也罢,从此以后她就是宵白了……

一刻钟之后——

“皇上,奶娘已经带来了。”

安海领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脸盘还算端正,容貌也过得去,最重要的是她才刚生过孩子,现在正涨奶。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奶娘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遇到这样的事情倒也没有惊奇之色,她们做奴婢的最重要就是做好主子安排的事情,守好自己的本分。

“行了,赶快给公主喂奶。”

霄亦陌摆手让奶娘站起来,有些心急地道,生怕小东西饿坏了。

“是。”

奶娘上前把婴儿抱在怀里,熟练地把她的小嘴朝着那一抹樱红塞去。看的出,妇人的确是带孩子的好手,这一切做起来根本就是驾轻就熟。

“唔……唔……”

孰料还是出了问题,小家伙拼命地挣扎着,死也不往前凑,脸上甚至露出厌恶的神色。

“这——”

奶娘惊疑不定,再度把婴儿的头按回去,一旁有小皇帝盯着,她紧张的连脸色都变了。

“救命啊,我不喝,我不要喝奶——”

凌乐拼命躲避,她已经被那妇人的大胸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因为这样而憋死,那才冤枉。从小她最讨厌的就是奶制品,不管是牛奶还是奶酪,闻到奶味儿都让她想吐。

“算了,把她带下去。”

霄亦陌皱眉,看着一点儿也不买账的小家伙儿,终于开口解救道。

“呼,终于得救了。”

还来不及谢天谢地,就听霄亦陌重新吩咐安海道:“再去找几个来,我就不信她一个都不喜欢——”

凌乐傻眼,怎么会这样?她不是不喜欢奶娘,而是不喜欢喝奶啊,再换多少个来都是一样。

一排奶娘齐刷刷站着,高矮胖瘦都有,几乎比选美都热闹。十几个人轮番试着喂奶,凌乐就像个烫手山芋被塞来塞去,最后折腾的入气少出气多,眼看是奄奄一息了——

“来人,把这些奶娘全都拉下去重打十大板。”

霄亦陌又气又怒,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婴儿也搞不定,要是宵白有个好歹,他就让这些人偿命。

“去,把全京城最好的奶娘都给朕找过来。”他就不信了,天下这么大,还替宵白找不来一个奶娘?

“主子息怒啊,这些已经是全京城最好的奶娘了。”

安海扑通跪下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发这么大脾气。虽然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平时也都是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几时为什么事情如此大动干戈?

“太医,宣太医——”

不肯吃东西,难道是哪里不舒服?霄亦陌急得团团转,立刻命人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

“皇上,小公主并没有大碍,只是太久没有吃东西……”

太医言下之意,宵白根本就没病,现在这么虚弱纯属是饿的。

“可是,她根本就不肯吃奶……”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霄亦陌叹气,想不通小家伙儿到底是怎么了。

“这,臣等也无能为力。”

即便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小公主根本就没病,他们也无从治起啊!

这厢,宵白一个劲儿地哀嚎:“饿啊,我饿,我要吃东西——”

可惜,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得懂,任凭她在那里呜呜哇哇却还是一筹莫展。

那厢,霄亦陌却百思不得其解,只着急地道:“宵白,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要把自己活活饿死不成?”

呜呜……你们这些笨蛋,难道婴儿就只能吃奶么?我要吃米糊啦,我要吃鸡蛋羹啦,呜呜……

第一次,某人为了饿肚子而大哭起来,哭到打嗝,哭到哽咽还是停不了。有她这么倒霉的穿越女主么?有她这么倒霉的公主么?

呜……她不要饿死啊!

第三章 相依为命

夜幕低垂,乾龙宫之中却意外的灯火通明,霄亦陌抱着怀里的小东西,看她哭到哽咽,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宵白,你到底是怎么了?”

来来回回,也就只是这么一句,到了最后只能颓然地抱着她,眼睁睁地看着活力一点一滴从她身上抽去。哀伤,也一层一层蔓延,渐渐席卷了全身。

他也曾经看着病床上的父皇,一日一日地衰弱,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如今,悲剧又要在眼前重演么?

“宵白,连你也要走么?”

注视着小小的婴儿,眼角清泪滑落,父皇驾崩的时候他没有流一滴眼泪,今日引发出来,却再也停不住。

“……”

宵白本来委屈不已,看到霄亦陌悲伤的表情,反而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是酸酸涩涩一片。

这张还略带着青涩的面孔,此时蒙上了灰雾,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深浓沧桑,让他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显得孤单。然而,他瘦削的肩膀,却要挑起整座江山……

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宵白”,像是要抓住某种重要的东西,凌乐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对他真的很重要。穿越到现在,第一次有种感觉,其实做“宵白”,也是不错的。只要老天爷让她活下去,从此以后她心甘情愿做宵白……

“皇上,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安海捧着粥站在床边,担忧地道,看着皇上长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控的样子。

“朕没胃口……”

霄亦陌挥挥手,本想让他把粥撤下去,却发现怀里的小东西不安分地动了动,像是十分激动。

“不要啊,你不想吃给我啊,我好饿!”

宵白闻到粥的香气,立刻来了精神,小小的手挥舞着,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宵白,你想喝?”

霄亦陌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宵白在听到粥这个字,眼睛都在泛绿光。

“皇上,她还小,不能喝这个吧?”

安海有些不确定地道,怎么说皇上也才十岁,而且从小生在宫里,哪里知道怎么养孩子?

“不管了,反正她这么下去也只会饿死。”

霄亦陌接过粥碗,舀了小半勺,试探地送到她嘴边去,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

“安海,她喝了……”

“你看,她真的喝下去了……”

刚才的悲伤情绪被冲刷的点滴不剩,霄亦陌一勺一勺地喂着,直喂了大半碗下去,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越来越大。

“恭喜皇上,小公主终于肯进食了,您这下能放心了吧?”

安海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小公主果然是皇上的宝贝,也不过是喝下去半碗粥,就让皇上龙颜大悦。

“咕噜噜——咕噜——”

霄亦陌抚着肚子,一下子觉得饿了起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有了食欲。

第一次觉得粥也这么好喝,满足地打个饱嗝,宵白只觉得眼皮愈来愈重,再次睡了过去。本来嘛,婴儿就是要吃了睡,睡了吃……

跌进黑甜乡之前,她似乎隐隐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宵白啊,从此以后,你就和朕相依为命吧!”

嘴角微翘,她终于带着笑意睡着,梦里没有了以往那些令她伤痛的人,只剩下一双清冷却温柔的眼瞳。

宵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小小的摇篮里,里面铺着厚厚的软软的小褥子,不远处奶娘正托着下巴打盹儿。

挪挪小小的身子,发现并不是完全不能动,手上使力抓着边缘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看到周围的陈设,却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玩具。

不是一件两件,而是成堆成堆,珍珠玉石就不说了,还有百姓家的许多小玩意儿——泥偶、木马、拨浪鼓……还有许多是她连见也没有见过的。她怀疑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霄亦陌是不是把京城所有的玩具都搬到这里了?

“小公主,不要动——”

等奶娘发现的时候,宵白已经半个身子探到摇篮外面,眼看就要倒栽葱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呜呜——这下惨了!”

宵白在心里尖叫,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刚刚看的太过忘形。说来说去这都要怪霄亦陌,谁让他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霄亦陌一下朝就直接赶到凤阳宫,想要看看他的小公主怎么样了,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这么惊险的场景。想也不想立刻冲了上去,牢牢地把她抱在怀里。

“咯咯——咯咯咯——”

本以为她会吓得大哭,哪知却咯咯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也闪耀着灵动的光彩。

“下去吧,记着,不要再有下一次。”

悬着的心放回原处,本来想怒斥奶娘的话,自然而然改了口。听到宵白的笑声,他的愤怒竟然奇迹般平复了下来。

奶娘如获大赦地叩头,本以为会被重重地责罚……听说昨天那些奶娘,可都被重重打了十大板,现在还在床上起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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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宵白目及他箭一样飞射过来,暗自道了一声谢天谢地。再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呀,就知道笑,要是摔伤了怎么办?”

耳边传来的话语,她十八年来从未听过,就是一直喊了十八年的父亲,也没有用如此亲昵的语气同她这个女儿说过半句话。尽管是责备,却让她有种幸福的感觉。

漂亮的房间,无数的玩具,这个霄亦陌,用他懂得的方式,宠着她。这种像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让宵白忘记了她已经十八岁,而眼前的霄亦陌才不过十岁。

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自然地用脸颊蹭着霄亦陌胸口,宵白偷偷地在心里许诺道:“在这里的时间,就让我们相依为命吧!”

第四章 小小捉弄

寒冬褪去,却还依然有些凉意,一处搭了幕帐的凉亭,纱帘随风飘动,里面的人正好眠。

宵白趴在软榻上,看着睡的香甜的霄亦陌,心里充满了疑问——别的皇帝,都像他这么闲么?每天例行的上朝之后,他就会找个地方呼呼大睡,似乎永远也睡不够似的。

听着外面鸟鸣,宵白有些蠢蠢欲动,她实在不想就这么陪着皇帝日复一日地睡过去,这样未免也太过无聊。想要出去玩,可是每次都很神奇地,只要她爬出霄亦陌的视线范围,这人就会立刻睁开眼——

“宵白乖,不要到处乱跑。”

一双手紧接着把她抱回榻上,安安稳稳地放回原处。有时候甚至直接把人塞进他的怀里,根本就是拿来当抱枕用了。

“你白天睡,晚上睡,天天这么睡都不会烦的么?”

宵白窝在某人怀里磨牙,很想掀着他的耳朵大吼。可惜她还不清楚自己现在能不能说话。注意,不是不会,而是不能。在她还不确定这个身体到底几岁之前,绝对不能莽撞地开口。到时候要是被当成妖怪就惨了……

“皇上,太傅说今天要讲四书,您还是赶快去吧!”

安海在一旁尽心尽力地劝着,这读书做学问的事情,可是耽误不得。

“那些之乎者也的,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朕以后都不要再学。”

懒洋洋地哼一声,霄亦陌重又趴回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小小的宵白。

“……”

宵白气得转过头不看他,没想到小皇帝是这样的人,不学无术又自甘堕落。难道那日的悲伤和愤怒都是假的么?

眼角余光却撇到纱帐外一角红衣,人影很快隐去,看样子像是精通武功的,难道是——为了监视霄亦陌?

想到此,她心中一惊,回转身看过去,果然见霄亦陌嘴角不着痕迹地勾着笑,却和注视自己时不同,冷冷的带着讥讽。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肖太师的势力,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么?连宫里随处都是他安插的人。

直到这时,她才明显感受到宫中四处弥漫的危机,只要一步不小心,就会被肖太师那老狐狸发现破绽。霄亦陌故意做出这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是在演戏给人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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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白,过来——到父皇这边来。”

温柔的嗓音含着笑,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宵白无奈地撇撇嘴,她这么大了居然还要学习走路?

摇摇摆摆,摇摇摆摆,几次差点儿跌倒,连安海都看的心惊肉跳,皇上却不允许任何人上前帮忙。只是不远不近地站着,在随时可以扶起她的距离,静静等待着。

宵白倔劲儿上来,迈着两条小短腿儿险象环生地向他扑过去,恶意想要把人扑倒。

“呵呵……宵白好棒,我们的宵白最厉害了——”

明朗的笑声中夹杂着得意,仿佛这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宵白于是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咯咯——咯咯——”

宵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又笑出声来,自从遇到霄亦陌,笑就变成了很容易的事情。

肖太师还在门口就听到一片欢快的笑声,这才想起小皇帝捡回来了一个“野孩子”,心中又是一阵不屑。

“皇上,北方今年又是大旱,是不是要放款赈灾?”

肖太师恭恭敬敬地站着,一叠奏折上面密密麻麻写的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急等着皇帝裁决。

“这次北方旱灾真的很严重么?”

霄亦陌食指敲着御案,微皱着眉头,似弄不懂北方为什么老是干旱。

“如今饿殍遍野,百姓民不聊生,很多人连粥也喝不起……”

肖太师语气越发沉重,竭力说明事情的严重性,这款是一定要放的,不然建行宫的银子……

“这些百姓实在不会变通,没有粥,难道不会吃肉么?”不解的语气,让人半点不怀疑说话之人的无知。

“……”

饶是肖太师如何老练,听了这翻说辞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竖子无知,实在是不可教也。

“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太师处理吧!”

状似无趣地摇摇手,霄亦陌索性把所有的奏折都推给他这个能干的太师,做出从此不再过问朝政的样子。

“这个——臣遵旨。”

肖仁故作为难,假装沉思片刻,再也耐不住地应了下来。毕竟,他对权力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啊,痛——快松手,快松手……”

肖太师惨呼,心痛地看着自己精心保养的胡须,此时正被一双小手牢牢地抓着。

“咯咯——咯咯咯——”

宵白笑的畅快,刚刚她趁着肖太师不注意,悄悄地跑到椅子旁边,一把扯住了那几乎垂到地上的胡须。

“宵白乖,松手好不好?”

霄亦陌忍着笑,蹲在一边哄劝道,看肖太师疼的呲牙咧嘴还要故作无事,心中真是痛快不已。

“……”

宵白笑地愈发欢快,几乎要抓着肖太师胡子荡起秋千来,似乎对这个“新玩具”非常满意。

“太师,宵白还小,你千万不要怪她。”

好不容易等宵白撒手,肖太师的宝贝胡子,还是被扯下了几根,偏生又不能和一个孩子计较。离开的时候,一张脸气得发白,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呵呵,宵白,做的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脸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宵白一愣——被亲了?活了十八年,还没有哪个男人敢对她“动口”,就算是脸颊也没有。

“啊——”

霄亦陌惊叫,白玉般的脸颊上,立刻多了两个小小的牙印儿。

“咯咯咯——”

宵白看着那略显可笑的痕迹,愈发地得意,想要占她便宜?别说门儿,连窗户也没有。

“……”

与那双乌溜溜地大眼睛对视,见她眼中尽是无辜,霄亦陌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在她脸颊上亲一下。

他的宵白啊,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因为肖太师而晦暗的心情,再次好转了起来。

或许,宵白真的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他的开心果——

第五章 要被送走?

“小公主,看这里,你看这拨浪鼓多好玩儿啊!”

清脆的鼓声在凤阳宫响起,奶娘此时正卖力地逗弄着床上的小人儿。

“……”

宵白撇过头去,看也不看那雕刻精美的拨浪鼓,她对这东西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不喜欢啊……风车也很漂亮,一吹就会转起来哟!”

奶娘也很无力,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伺候的小祖宗,这面前的玩具都换了十几样了,可人家却一点儿也不赏脸。就像现在,她吹了半天风车,腮帮子酸麻,小公主还是兴致缺缺。

“……”知道风车为什么会转么?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下它的构造和原理?这么幼稚的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

宵白也是不胜其烦,比起这无趣的奶娘,她情愿和霄亦陌呆在一起。起码在她专心发呆的时候,不会被打扰。奇怪,说起霄亦陌,她才发现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

“公主……公主……”

扰人的噪音不绝,宵白终于忍无可忍,小手啪地打掉面前的木偶,然后把那些玩具用丢的用踹的全部弄出视线之外。

“公主,这是你最喜欢的红枣糯米粥,乖乖喝一口好不好?”

粘稠香滑的糯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要是往常宵白肯定二话不说喝光,可是今天却看也不看一眼。

“怎么办……怎么办?小祖宗哟,你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么?”

奶娘急的团团转,这都一天了,小公主什么都不肯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像皇上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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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宫,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半卧在软榻上,剑眉微扬,星眸半张,嘴角始终带笑,说不出的慵懒闲散,却也赏心悦目至极。

“兰奉,我们上次的计策果然奏效,肖仁已经放松了警惕,如今宫里那些苍蝇只剩下两三只。”

相比兰奉的自在闲适,霄亦陌却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道。

“哼,那个老狐狸现在正忙着建行宫呢!他还真以为自己现在是高枕无忧了?”

兰奉端起桌上茶盅,轻轻地啜一口清茶,漫不经心地表情忽地一变,目光竟然如火烛般灼人。

“他越是放松警惕,对我们就越有利不是?”

霄亦陌却是一刻不能放松,浑身散发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冷漠,兰奉是先帝为他钦点的侍读,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在他的面前自然用不着伪装。

“亦陌,我还真是佩服你,现在那个‘为什么不吃肉’的笑话,已经传得天下皆知,你把所有人都骗了——”

兰奉状似调侃地道,眼中却尽是赞赏之色,他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兰奉的爹乃是阳国第一大将军兰成,他没少从爹爹嘴里听闻太子的事,对霄亦陌的印象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怯懦且愚笨。如果他不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太子之位早就被废。当初,他并不愿意在这样的人跟前做侍读,只是碍于皇上的意旨必须进宫。

可是,在看到霄亦陌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并非像传闻所说的那样“不成器”。表情和语气都可以伪装,只有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霄亦陌的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晦涩难懂,却绝不是空白无知。

两年的时间,他逐渐知晓了太子的想法,也因此让他做出了帮助霄亦陌夺回皇权的决定。

“倒是你,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毕竟兰将军和肖太师素来不和……”

霄亦陌眉峰微蹙,有些担忧地道,肖太师想要抓住兰家的把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老贼,暂时还不敢对我爹怎么样。不要说我,倒是你——”

兰奉露出玩味地笑容,回想着前些时候那个轰动天下的昭文,不知道好友又是在唱哪一出儿。

“我怎么了?你有话不妨直说——”对于兰大公子要说什么,其实霄亦陌也有几分明白。

“那个女婴啊,如果你是另有计划我也不再说什么,可如果你是真的在意她,最好还是——”

霄亦陌不语,有些话不用说透他也知道其中的厉害,留着宵白在身边,只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弱点。可当初冲动出口的话,他现在还是没有半点儿后悔……

兰奉见他沉默不语,就知道是后者,对于他收养那个女婴的原因也可以猜出一二,重重地叹口气,还是直言道:“亦陌,你最好还是把她送走,你现在处境本就危险,留她在身边只会是累赘。”

“兰奉,我早已经把她当做亲人看待……”

霄亦陌语气沉重地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宵白送走。怕只怕,不是宵白连累了他,而是他连累宵白送命啊!

———————— ———————— ——————

“谁在外面?”

本来慵懒半卧的兰奉,突然向猎豹一样急扑到门口,猛然地打开了门。

“兰公子,是我……”

安海也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怀里的宵白失手掉在地上。他正要向皇上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门口,却见兰奉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小公主身上。

“小东西,你就是皇上亲封的康平公主啊?”

兰奉从来没有抱过孩子,如今只是两指捏着女婴衣领,架势倒像是在拎着一只兔子。

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婴,只觉得小小的一团,粉粉嫩嫩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嘛!

宵白被这样拎着,却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只是用乌溜溜地眼珠儿看着他。脑袋里却嗡嗡地响着一句话——“亦陌,你最好还是把她送走,你现在处境本就危险,留她在身边只会是累赘。”

这个混蛋,居然想让霄亦陌把她送走?心里怒火熊熊,宵白只觉得这家伙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兰奉,小心啊!”

霄亦陌急忙上前把她接过去,宝贝地抱在怀里,兰奉刚刚的动作差点儿把他一颗心给吓得跳出来。

“亦陌,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在瞪我?”

兰奉有些不解,这么小的孩子,会瞪人的么?

“没错儿……我就是在瞪你——”

宵白小脸儿涨得通红,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拳,想想自己现在的“体格儿”,只能作罢。

哼,没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么?这个混蛋,算是彻底把她给得罪了……

宵白自认不是个大方的人,谁要是得罪了她,那可是会被记恨很久很久——

第六章 大小狐狸

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大眼对小眼,最后还是兰奉觉得自己太过幼稚,率先收回了视线。心里却念叨着:“她真的在瞪我啊在瞪我……”

“安海,到底是怎么回事?”

霄亦陌倒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战”,微微皱着眉询问,安海向来是知道规矩的,绝对不会在他和兰奉商量事情的时候来打扰。

“回皇上,奶娘说小公主又不肯吃饭,这都一整天了……”

安海不必抬头,也可以听出主子语气之中的愠怒,忙不迭地解释道。

“是不是粥做的不和她胃口?”

轻轻地拍抚着宵白后背,三天没见,他怎么觉得她小小的下巴更尖了?奶娘到底是怎么照顾的?

“厨子还是原来的,而且各种粥都换了,小公主就是不喝。”

安海按照奶娘的原话重述一遍,发现皇上听闻之后,脸色似乎更冷了几分。

“去吩咐御膳房重新做一碗,然后端到这里来。”

霄亦陌决定亲自来喂,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亦陌,你还真有几分当爹的样子啊!”

兰奉看他熟练地哄着小东西,还真觉得不可思议,尊贵如霄亦陌竟会亲自照顾一个小女婴?

霄亦陌丝毫不介意一旁好友似笑非笑的调侃,眼中现出些许担忧之色,小家伙儿前几天还好好儿的,怎么又不肯吃东西了……

“怎么,小孩子不都喝奶的么?”

兰奉好奇地用食指戳着她软软的脸颊,然后忍不住又戳两下,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上瘾啊!

“……”

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虽然可以迷死所有少女,可是对宵白却半点儿效果没有。嫌弃地撇他一眼,她索性把头缩到霄亦陌怀里,再不搭理这个讨厌鬼。

“小公主不喜欢喝奶,她从来都是喝粥的。”

安海偷偷忍着笑解释道,兰公子向来自诩魅力天下无人能挡,上至刚出生的婴儿下到八十岁老妇全都对他喜爱有加,这回终于碰到钉子了。

“亦陌,你这女儿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收回手摸摸鼻子,兰奉悻悻地道,他怎么觉得小东西很讨厌自己?奇怪的是,她越是表现出反感,自己反而更想招惹她……

“那是自然!”

霄亦陌毫不客气地承认,脸上充满了得意的笑,他的宵白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宝贝。

“啧啧……”

兰奉无奈地摇头,自己刚刚提出要把小东西送走,想来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了。不过,现在连他也对小东西产生了兴趣,不送就不送吧!

温甜软滑的粥盛在青花瓷碗里,散发着清雅香气,霄亦陌亲手舀一勺在嘴边吹凉,小心翼翼地送到宵白嘴边。

“啊……小公主喝了……明明和刚才的粥一样……”

安海瞠目结舌,看着一口接一口,乖乖喝粥的宵白,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粥和刚才的一样,那就是因为喂粥的人了?”

兰奉眼睛一亮,试探地说出自己的猜测,看着宵白红艳艳小嘴儿塞得鼓鼓,突然就觉得比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可爱了很多很多。

“是这样的么?是不是因为父王这几天没有去看你,在闹脾气?”

霄亦陌也觉得很有可能,就算是小婴儿,也是会生气的。

“……”

宵白静静抬头,黑亮的眼瞳突然就蒙了一层水气,立刻就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可怜和委屈。

水气渐渐凝聚成晶亮水珠儿,沾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宵白刚刚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被这么一问,心里只觉得难受万分——不是才说过要相依为命的么?怎么就要把她送走了?

“宵白乖,是父王不好,以后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宵白不像其它婴儿总是哭闹,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自上次她因为饿肚子大哭一场之后,再没有哭过。如今这样半含着泪,却更让人心疼。

“……哼,不是嫌我累赘么?不是要把我送走么?”

宵白被这么三言两语一哄,气已经消了一半,想到以后再不用受奶娘的“荼毒”,心情立刻转好。只是,她却不想这么简单放过霄亦陌……

“宵白……宵白……宵白……”

任霄亦陌温言软语哄了许久,她这才露出笑脸,咯咯的笑声重又回荡在乾龙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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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兰奉只一言不发地看着,就连小东西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也没有错过。难道,他和霄亦陌都被耍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兰奉硬是把她从霄亦陌怀里抢走,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试探地道:“小东西,你刚刚都是装的对不对?”

“咯咯……咯咯……”

宵白眼神儿闪了闪,强自镇定下来,只拿无辜地大眼睛瞧着他,笑得更加开心。不过,这心却是扑通扑通的跳,没有想到这个痞子男眼睛这么毒。

“兰奉,你刚刚说了什么,宵白居然这么开心?”

霄亦陌不满地看着在别的“男人”怀里笑得开怀的女儿,居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刚刚自己说了那么多好话,宵白也没笑得这么开心……

“呵呵……看来,宵白真的是很喜欢我呢!”

兰奉大笑起来,连趴在他胸口的宵白也可以感受到剧烈地鼓动。

“……鬼才喜欢你!”

宵白心中忐忑却只能强自撑着,磨着嘴里仅有的八颗牙,笑得连脸都僵了。她错了,这家伙不仅是个痞子,还是只狡诈的狐狸。

“亦陌,你这个女儿长大了一定了不得——”

兰奉嘴角勾着兴味的笑,眼睛盯着宵白,别有深意地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装“可怜”,博同情……轻而易举就让亦陌围着她团团转,又是道歉,又是保证……根本就是狐狸转世。

“是么……?”

霄亦陌挑眉,不解好友前后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不过听到他这么夸赞宵白,心里还是高兴不已。

“是啊,是啊,这么好的宝贝居然让你给捡到了。”

兰奉也不说破,心里却暗自决定以后要常来宫里。呵呵,真是期待啊——不知道小东西还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呢?

宵白听着这样的评价,却只觉得分外刺耳,这混蛋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有什么妖蛾子,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第七章 刹那决定

凤阳宫里桃花已经开了,远远看去竟是红艳艳一片,像极了开在天边的红霞。宵白掐指头算算,她在这宫里居然已经过了三个月,时间还真像流水似的,一天一天飞快。

天气回暖,宵白身上冬衣也换了小红夹袄,头上仍带着虎头帽子,脖子里挂了一块儿小小的长命锁,几个银铃轻轻晃动着,声音甚是好听。锁的正面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一旁还有四个小字——吉祥如意。锁的反面却极为简单,单单刻了宵白两个字,笔势却很是龙飞凤舞。

“小公主,这可是皇上特意让工匠打造的,听说还到寺里祈了福呢!”

奶娘一边给她穿鞋,嘴里也不闲着,小公主可算是她照顾的孩子之中最省事的一个,平时也不哭闹,总是用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看人,像是什么都能听懂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同她说说话逗逗她。

“……”

宵白粉雕玉琢的小脸儿挂着笑,却只把奶娘的话当作耳旁风,吹啊吹的就散了。脖子里这个东西,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只有那些猫啊狗啊的,才会戴着牌子吧?上面居然还刻了她的名字,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在被霄亦陌当宠物养着。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着那个痞子兰奉的话,如果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恐怕她真的会变成霄亦陌的累赘。这个,却是她万万不能够忍受的。可是,说归说,具体要怎么做呢?

铃铛叮叮从凤阳宫一直响到乾龙宫,宵白回神的时候,已经被霄亦陌抱在了怀里。

“宵白,今天有没有乖乖吃东西啊?”

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霄亦陌亲昵地道。几个月了,小东西还是没怎么长肉,和当初相比根本就没重多少。

“吃吃吃,你还真当我是猪啊!”

这些话在平时听着也没什么,可是今日听起来却有些刺耳,宵白偷偷地腹诽,索性低头赌气地不看他。

无论人怎么哄,她始终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最多勉强撑出一个笑脸,然后便恹恹地躲回霄亦陌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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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窗子半开,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很舒服,温暖和风徐徐吹拂着,屋里飘散着淡淡的沉香味道,不觉就让人昏昏欲睡。

卧榻之上,霄亦陌手里拿着一本《鬼谷子》,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昨天晚上看书忘了时间,这白日里就有些困倦。

“哗——”

一页书翻过去,睡意却渐渐袭来,下巴也开始一点一点,很快会周公去也。

“唔……”

霄亦陌察觉怀里小东西似乎扭动了两下,便下意识地在她背上拍抚着以示安慰。

宵白盯着书上内容,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只是讲些兵道谋术,不过还挺有意思。只是,霄亦陌看得也太慢了些,她都看完半天了,书还迟迟没有翻页。

“……?”

她不满地抬头,这才发现霄亦陌根本就是睡着了,可是这书她还没有看完呢!

悄悄地,悄悄地,伸出短短的手臂,小手困难地触到书本,试探地翻过去一页……呼,霄亦陌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解仇斗隙,谓解羸微之仇。斗隙者,斗强也。强隙既斗,称胜者高其功、盛其势;弱者衰其负、伤其卑……

一页两页,她只觉得这书上所写实在是字字珠玑,一颗脑袋离书也越来越近。

“宵白,在玩儿什么呢?”

霄亦陌醒来的时候,只看到小东西正在对着那本《鬼谷子》流口水,小手正紧紧地抓着其中一页。

“……糟了,实在是太大意了!”

宵白心中紧张,正要翻页的手这么一抖,嗤拉一声半页纸就被她撕了下来。耳边回想起霄亦陌的话,呼——他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索性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嗤拉——嗤拉——”

仰着脸儿,她非常非常无辜地望着霄亦陌,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很快的,一本好好的书就这么被“肢解”了。

“……”

霄亦陌看着那本抢救无望的书,再看看宵白一脸“欢快”的表情,索性不再阻止,让她撕个痛快。

“皇上,这是——”

安海进来,就看到小公主正在撕扯皇上最宝贝的那本《鬼谷子》,偏偏当事人还一脸带笑地看着她撕。平日里,明明是连碰都不舍得让人碰的东西,皇上不是说那是什么珍本么?

“咯咯——”

宵白看到安海进来,吁了一口气,终于有人来劝阻了。她哪里想到霄亦陌这么纵容自己,居然只是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

“安海,你来的正好,再去拿两本书来。”

霄亦陌含笑吩咐道,只要能让宵白高兴,就算让他帮着撕,又有什么关系?

“是。”

安海看一眼笑得开怀的自家主子,再看看还在撕书的宵白,转身向外面走去。

“……”

宵白无语,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撕书好不?可是,心中却涌起小小的感动,为什么霄亦陌可以这么全心全意地宠着她?

眼睛再次落到那面长命锁上,看着那“宵白”两个字,只觉得最初的想法是如此荒谬。此时此刻,宵白心中发誓——她绝对不要成为霄亦陌的累赘,不仅如此,她还要帮助他坐稳这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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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知道你们在看么?真的在看么?真的真的在看么?o(╯□╰)o

第八章 三个奇人

月明风清,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凤阳宫寝殿之内,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三道人影。

“是她,就是她了。”

其中一个男子走近前去,打量着还在熟睡的宵白,神情略有些激动地道。

“嗯,总算是找着了。”

另一个男子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大哥,二哥,我们要不要把人带走?”

三人中的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犹疑地道。虽然找着了人,可是带回去也未必安全……

“唉……”

最后,三人齐叹一声,眼下还不是时候,只能委屈小主先呆在这里。

宵白正睡的香甜,突然感觉有人轻摇她的身子,且在她耳边低低地唤着:“宵白,不要睡了,快醒醒。”

声音低沉动听,却带着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恭敬,让她忍不住好奇地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谁。

屋里早已经灭了火烛,月光透过绢纱射进室内,朦朦胧胧看的并不清楚,宵白只见三道人影在床前立着,不知刚刚开口说话的是哪一个。

不过这不是重点,这三个人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凤阳宫做什么?而且这里可是皇宫,守卫也算得是森严,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宵白,你不是想要帮助霄亦陌坐稳江山么?”

最左边那个男子开口,正是刚才叫醒宵白的那个人,此时他好听的声音里却像是在编织着一个无形的陷阱。

“……”

宵白窝在床上,小小的身子整个儿裹在棉被里,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没有应声,心里对他们知道自己的想法奇怪不已。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们可以教你一切想学的,无论是武学还是谋略亦或是琴棋书画……”

宵白张了张嘴,忽然又住了口,忽然就想起一句话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平白无故的,这些人怎么会……?

“呵呵,我们绝对不会加害于你,这点请放心。”

那青衣女子弯身把宵白抱在怀里,微笑着道,似乎对宵白的想法了如指掌。

——好美!

待看清楚了她的相貌,宵白才发现面前的青衣女子美的不像是真人,倒像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子。而且她好像会读心术,自己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

女子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微微一笑,更是如春风扑面,而且她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香气,闻起来让人舒爽不已。

“你们……有什么……条件?”

宵白嘴张了几张,不太熟练地问出这句话,奶声奶气的童音意外的甜美。看样子,他们对自己的底细是一清二楚,那她也就不必在这里“装聋作哑”了。

“除了文治武功,你还必须学习玄术,且在学成之前不得在人前开口说话,更不能在人前使用。”

中间的男子开口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更加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他自己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除了在我们面前,任何时候都不能开口。”

女子娥眉轻蹙,淡淡地补充道,她也明白这个要求确实有些牵强。

“我为什么不能随意说话?还有,什么是玄术?”

宵白越来越糊涂,这些人说的话她怎么都听不懂啊?

“啪——”

男子突然打个响指,整个凤阳宫内突然充斥着柔和的白光,不像阳光般强烈,也不似蜡烛般黯沉,像是——悬挂了无数夜明珠,才造成这般景象。

“……”

宵白此时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这根本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仙术亦或是法术?她只是穿越到了古代,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像是到了异世界?

柔和的光芒下,宵白也看清了另外两个男子的长相,原来这两人竟然是双胞胎,同样的风神俊秀,竟有种不然凡尘的超脱气质。只是最中间的男子眉间有颗红痣,看起来更加活泼跳脱些。

“这就是最简单的玄术,至于你为什么不能随意开口说话,这个我们暂时还不能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了刚才的奇景,宵白也不害怕,心中更多的是好奇,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也说不定。

“这个,也不能说。”

青衣女子眉宇之间突然闪过一丝黯然,声音之中也仿佛有些压抑不住的痛苦。

“你们确定,这玄术我能学的会么?”

若是要她学习文韬武略还好,可是这玄术……好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吧?

“呵呵,你学习这些,肯定比我们还快!更何况你是……”中间的少年一点儿不担心地道,只是接下来的话却被及时喝止。

“凤吟——”

青衣女子脸上染了一层薄怒,不满于他的鲁莽。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让他参与进来。

“知道啦!知道啦!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那个叫凤吟的男子脸上现出几分困窘之色,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那么,你的答案?”

宵白只觉得被三个人死死盯着,怎么她有种不答应也得答应的错觉?他们看起来,比她这个做选择的人还要紧张万分。

“好,我答应。”

不开口就不开口,反正也死不了人,任傻子也知道眼前机会难得,再说为了不成为霄亦陌的累赘,甚至是帮助到他——怎么说都应该试一试。

反正,在这个世界,她本来就一无所有不是么?这三个人,又能图自己什么?

“从明日开始,每晚子时我们会准时前来。”

双胞胎中比较沉稳的那一个满意地道,就知道小主子不会让他们失望。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

宵白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三个人的名字。

“左边这个是我大哥,叫做凤鸣。我是老二,名为凤吟,右边这个是我们的妹妹凤鸾。以后不必称呼什么师父,直接唤我们的名字就好。”

凤吟,也就是眉间有红痣的男子,扬着眉语气轻快地道。

三道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柔和光芒在瞬间消弭,屋里一片静悄悄。

“痛——”

宵白缩在床上发呆半晌,然后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不料却痛呼出声,连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

——原来,刚刚这一切不是梦啊,都是真的!

第九章 传道授业

“所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温润男声如往日在凤阳宫内响起,转眼间已是一年,这声音中还是不改最初的严肃和拘谨。只闻其声,就知道这讲话的人是什么样子。

宵白懒洋洋地悬浮在半空中,身下像是被无形地东西托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面前的凤鸣。看起来只不过是二十出头,怎么讲起课来跟个老学究一样?枉费他长了这么一张俊脸。

“宵白,‘远而示之近’接下来是什么?”

凤鸣很无奈,他虽然不像三妹凤鸾可以读出别人在想什么,不过小主子脸上的表情也太明显了。他,就是这么无趣。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不假思索地接下去,宵白越来越发现读书对她而言太过简单,自从凤鸾给她吃了那什么灵草灵丹的之后,似乎比以前更加的耳聪目明。

“恩,这句话的意思是……”

凤鸣满意地点头,小主子看起来一副懒散的样子,事实上却是非常用功的,再加上天资不凡,想来三年必有所成。

“凤鸣,已经连着讲了两个时辰,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宵白拉长了声调,渐渐习惯了自己童稚的女声,只是其中却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狡诈。

“额……好吧!”

白玉般的俊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凤鸣无奈地摇头,小主子又想套他的话了。而且她愈来愈精明,凤吟已经好几次都差点儿说漏嘴,就连他也险些上当。

“唉,今天我听宫人偷偷地议论,说她们的小公主是不是个哑巴……”

配合着叹气声,宵白脸上立刻换了悲戚神色,似乎很介意那些人的说辞。

“是么?”

淡淡的回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像是纯粹为了配合某人说下去。

“整天不能开口说话,真的是很难受。”

宵白咬牙,故作委屈地道,本来想做戏挤出些眼泪来博取同情,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哭不出来,除了在宵亦陌面前——

“宵白,我说过,等到三年你学成之后,自然可以开口。”

凤鸣倒也有些心软,复耐着性子解释,熟不知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十遍了……

“……”

连哀兵之计也失败了,宵白撇撇嘴,惊险地在空中翻个身儿,改成半坐的姿势。哼,早晚有一天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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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宵白小小的身子已经抽长了不少,而且脸上长了不少肉,不似之前的单薄,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儿更加明显,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跟着她笑出声来。

“凤吟,你的轻功好厉害,比马儿跑的还要快啊!”

崇敬的语气,真心诚意的赞美,让听了的人浑身都轻飘飘快要飞上天去。

“那是自然,我可是从小就开始修身养性了。”

某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全套,喜滋滋地回答道。

“即便是如此,也不过是十几年,你根本就是天纵奇才嘛!”

继续吹,继续捧,呵呵,就不相信你不上当。宵白眼中闪过一抹慧黠,嘴角勾着笑,拍马屁的话说的流利至极。

“其实不是十几年,至少要二百——咳咳咳……咳咳……”

凤吟正想说下去,发现大哥和三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侧,且正没好气地瞪着自己,立刻醒悟过来。唉哟,差点儿又上了小狐狸主子的当了。

“你们自己还不是一样,上次大哥也差点儿说出我们不是……人。”

小小声地嘟哝着,凤吟不甘地争辩,又不是他一个人会犯错。

“不是什么?”

宵白耳尖地很,立刻凑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额,凤吟是说,我们都不是普通人。”

凤鸾急忙补救,暗地里又瞪了二哥一眼,这么下去迟早要被小主子套出所有的事情来。

第三年——

“宵白,宵白——快点儿出来!”

凤鸾声音略略提高,眼睛在室内搜寻着,却仍是没有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不过,她也能感受到小主子的气息,确确实实是在这屋里。

“哈,我在这里——”

水晶瓶里某支茶花摇了摇身子,突然说起话来,下一刻却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娃娃。乌溜溜的大眼睛此时盛满了得意的笑,不是宵白又是谁?

凤鸾满意地微笑,看来,这玄术小主子已经学的差不多了,足以自保。

“宵白,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她爱惜地擦拭着书面,眼睛里再次流露出哀愁,却也有着淡淡的欣慰。

“《凤舞九天》?”

宵白接过书,只见封面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似乎正灿灿地发着光,更似像要直接飞进她的心里一般。

翻开来看,里面却是记载着最高深的玄术,之前凤鸾从未教过。

“这本《凤舞九天》只有你才有资格学习,从今天开始你要努力研习这其中的高深玄术,等到有一天……有一天——”

凤鸾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身去,脸上豆大汗珠落下,像是在忍受着非人的煎熬,最后还是没能说下去。

“凤鸾,你这是怎么了?”

宵白扶着她,只觉得触手之处寒凉无比,再看凤鸾居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小主子,你要好好保重!以后,自会有人来……来找你。”

一道流光划过,屋里再没有青鸾身影,只有余音袅袅在耳边响起,竟是三个人的声音——“小主子,你已经不需要我们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你们回来,说清楚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宵白冲着空气大吼,手中挥舞着那本书,脸上有不解也有忧心,凤鸣他们肯定是出事了。

只是,任凭她怎么呼唤,再没有人回应。就算她想去找人,想去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三年了,她还是不知道凤鸣他们是什么人,本来还以为有的是时间来弄清楚一切,可是一切似乎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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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女主下一章开始崭露头角,只是法术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了……

第十章 一声陌陌

乐音悠悠,轻纱飘飞,红裙急旋,一群面貌姣美的歌姬正在平阳殿起舞,时而如莲花般合拢,时而如烟火般忽然地散开,煞是好看。

宵亦陌懒散地坐在其中,状似感兴趣地笑看着。三年的时间让他摆脱了原本就很少见的孩子气,但也没有属于少年的飞扬和锐气。昼夜享乐,让他清俊的面容带上了明显的苍白之色,而阳国皇帝昏庸的名声,也传得越来越远。

“兰奉,朕让你收集玉石,现在怎么样了?”

纤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宵亦陌随意地问道。

“臣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白玉杯七十只,其它各色各类共一千多……”

兰奉一张脸愈来愈俊美,一个惑人眼神儿勾过去,领舞的歌姬差点儿站不住,急忙收摄心神不敢再看他。只是不看呢,又觉得很是舍不得——

“恩,做的不错。”

宵亦陌眼神沉了一沉,虽然知道肖太师势力遍布朝野,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光这些年科举取士的文武状元,被他收为义子的就有七十余人,其它大臣武将就更不必说了……

而这几年,肖太师也越来越嚣张跋扈,且贪得无厌,家中聚敛财富竟然堪比国库。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这几天好像都没有看到小东西啊!”

转着桌上象牙酒杯,兰奉随口问道,不过还真有些想她,毕竟这几年小东西给自己带来不少乐趣。

“宵白她……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说道这个,宵亦陌也不由得皱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宵白就再没有大声地笑过。就算是遇到了极其高兴的事情,也只是抿着嘴儿淡淡地笑。而且,他总觉得宵白身上有某些东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改变了。

“不对劲儿?这我倒没怎么注意……哦,你是说,她可能是哑巴这件事?”

兰奉沉思半晌,想起宫中传言,心中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宵白已经快四岁了,这么大的孩子有哪个还不开口说话的?

“不要胡说,太医早就诊治过,她绝对不是哑巴。”

宵亦陌脸上突然变了颜色,连语气也带了几分严厉,就算是自己的好友,他也不容许宵白被这么说。

“可是,她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开口说话?”

兰奉也不在意他严厉的语气,毕竟宵白在好友心中的重要位置,在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承认,就会不存在。

“或许,是宵白不愿意……”这个理由,连宵亦陌都觉得牵强,可是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他的宵白,其实是会说话的。

“……”

这下,连兰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平阳殿里只闻阵阵乐声,歌姬们长长的水袖抛起又落下,曼妙的舞姿却再无人有心欣赏。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心中烦躁不已,挥挥手让那些歌姬退下,眼睛余光扫过门口,却看到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宵白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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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白心神不定地在宫里乱走,想破头还是想不出凤吟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这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平阳殿,也是这一年宵亦陌最常呆的地方。

才走到门口,耳中就听到宵亦陌铿锵有力地声音——“不要胡说,太医早就诊治过,她绝对不是哑巴。”

宵白一怔,就那么愣在了门口,如果一个孩子三年未吐出只字片语……那么她也一定会认为那孩子是哑巴。所以,她对于宫女太监们私下里的传言,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可是如今,听到宵亦陌这么肯定地说她不是哑巴,心里突然就觉得又滚又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着,四肢百骸却瞬间暖了起来。

他总是这样,没来由地宠着她,没来由地相信她,就只因为他们只是名义上的“父女”么?

“宵白,不要在门口吹风,小心着凉。”

宵亦陌站起来,正打算拉着她的手进屋,却见宵白下意识地皱着鼻头,眼睛里透出几分不满。只得苦笑着摇头道:“宵白乖,让兰奉先陪着你,父王这就去沐浴更衣。”

“……”

宵白这才满意地点头,径自在软榻上坐了,嗅到空气中的脂粉味道,又接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皇上,你把宵白给宠坏了。”

兰奉看着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好笑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宵亦陌的耐心,只要是对着宵白,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

宵亦陌也只是笑笑,宵白向来讨厌他身上的脂粉味道和酒气,如果不彻底洗去,就会被她“讨厌”一整天。

“小东西,你到底是不是哑巴?”

兰奉见好友离开,立刻走到宵白面前,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把她仔仔细细给看了一遍,颇有些严刑逼供的味道。

唉,原来还没有注意,小东西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不仅仅变得比之前更加漂亮可爱,眼睛里还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所没有的清明和睿智。不经意之间,周身便流露出夺目的光彩,不自觉的吸引人靠近。

“……”

宵白连眼皮都懒得抬,看也不看这个痞子男一眼,她就不懂,这家伙为什么总是喜欢来招惹自己?被捉弄了那么多次,怎么就是不改呢?

兰奉悻悻地坐回去,小东西是越大越无趣了,以前捉弄她还会呲牙咧嘴地反击,现在根本是拿他这个人当不存在。

窗外蜂鸣蝶舞,花儿争相斗艳,而这屋里的两个人却只能是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语。嗯……应该说是兰大公子单方面瞪着宵白,被无视的彻底……

一盏茶功夫,宵亦陌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索性连衣服也换了。

“宵白,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宵亦陌把她揽在怀里,温柔地道,从刚才宵白在门口的时候就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儿,明明知道小东西不可能开口告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地询问。

平日里的她虽然也是安安静静地,却不似今天这样“低落”,总觉得她就像是身上的精力都给抽走了,奄奄的比任何时候都无精打采。

窝在宵亦陌的怀里,感受着他热热的体温,心里所有的彷徨和无助仿佛一下子沉淀了下来,只剩下无尽的安心。或许是现在两人身形的缘故,总给她宵亦陌可以依靠的错觉。也许,还有些别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皇上,没什么事情臣这就告退了。”

兰奉慵懒地笑,心里却很是羡慕,宵亦陌和宵白仿佛身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就算他怎么努力,也无法踏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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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龙床上,抚着宵白渐长的发,宵亦陌突然想起刚刚和兰奉说的话,眉不自觉又皱了起来。

一双小小的手爬过他紧抿的薄唇,然后是挺翘的鼻梁,最后到了那纠结在一处的眉,轻轻地按揉着。

宵白发现自己很讨厌看到宵亦陌苦恼的样子,那好看的眉应该是舒展着的。

“宵白乖,想不想吃糕糕?”

宵亦陌笑的比平日更加温柔百倍,总觉得还是不甘心,他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

看到宵亦陌这种打算诱拐小红帽的神情,宵白突然就觉得心情好转了起来,在床上笑得直大跌——宵亦陌一点儿也不适合做凶恶的“大灰狼”。

“乖,叫父王,给你吃糕糕——”

带着几分引诱,霄亦陌哄着在床上胡乱爬动的“女儿”,只是人家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连看都懒得看他手里的桂花糕一眼。

“……”

想要我叫你爹?下辈子吧!宵白在心里腹诽,四岁不会说话的孩子,亏得霄亦陌还不准人说她是哑巴。

只是,这笑容却越来越大声,最后终于溢出了口,宵白仰起脸儿,眼中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她轻轻启口道:“陌陌,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吃桂花糕。”

“……宵白,你终于会说话了!”

宵亦陌先时并未反映过来,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语带惊喜,抱着宵白转了无数圈儿。到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宵白,你应该叫我父王。”

宵亦陌无奈地纠正,就是这个了,他的宵白,不是应该叫自己父王的么?

“陌陌……”

宵白瞧见他无奈的样子,笑得更是开心,她发现这两个字叫起来非常非常的顺口,至于宵亦陌的要求——呵呵,谁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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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古灵精怪

“你们听说没有,啸王进京了……”

地上落了一层桃花,一个打扫宫女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着花扫,悄悄地同伙伴低语。

“是先皇的第三个兄弟么?他不是远在潇南,怎么会离开自己的属地?”

另一个宫女好奇地道,阳国律法,所有的藩王是不准离开属地的,就算啸王再怎么视皇帝为无物,也不能公然挑衅皇命吧?

“听说,潇南出现了很神奇的宝贝,啸王这次就是专程献宝而来。”

那宫女面有得意之色,若不是她有个当宫廷侍卫的表哥,又哪里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

“是什么宝贝?”

一道童稚嗓音忽然在她们身边响起,透着几分好奇。

“……?”

两个宫女左看右看,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头发立刻竖了起来,脸色也开始发白——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鬼啊!”

花扫被丢下,两个小宫女落荒而逃,连头也不敢回,生怕跑的慢了被鬼抓去。

“切!”

满树桃花中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小巧的鼻梁,嫣红小嘴儿正不满地撇着。宵白没有想到,这两个宫女胆子这么小,而且脑袋也不灵光,怎么就不知道向上看看?

其实,这也怨不得那两个宫女,在这宫里有谁敢明目张胆地爬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而且宵白又是突然出声,实在不能怪人家胆子小。

“啸王?这又是哪路货色?”

宵白看看四周没人,利落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寻思着这个最新听到的名字。根据那个宫女话中的意思,应该是宵亦陌的叔叔辈吧?

“公主——你在哪儿?”

“公主——”

喊声由远而近,宵白有些无奈,看来红儿她们还没有死心。她今天爬上树,就是为了躲人,不过这天也快黑了,她的肚子也饿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公主,您吓死奴婢们了,皇上在凤阳宫等着和公主一起用晚膳呢!”

七个少女齐齐地站在宵白面前,衣服红橙黄绿青蓝紫一字排开,煞是好看。其中一个红衣少女嗔怒地道,另外六个也是一脸的担忧。

“我好饿,咱们快点儿回去吧!”

宵白看着自己这七个侍女,自觉有些理亏,说起来这都要怪宵亦陌,居然要请女官教她《女诫》,开篇就是什么“卑弱第一”,开口闭口就是妇德、妇容、妇功之类,这古代的女人就是这么被毒害的。

“公主……”

七个侍女异口同声,却都拿眼前的人儿没辙,连皇上都舍不得责备,她们还能说什么?

“红儿,你知不知道啸王?”

想起刚才听到的事情,宵白忍不住询问道,听那小宫女的语气,那啸王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回公主,啸王名宵钰,乃是皇上的三皇叔,他曾经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儿子,差点儿就……”

红儿突然住口,这接下来的话,还是不说的好。在皇宫里,要想活的长久,首先要懂得噤言。

宵白也不再追问,还不就是差点儿做了皇帝?这也用忌讳?

几人才走到凤阳宫门口,就看到里面已经掌了灯,昏黄的光从窗口透出,薄纱上映出一道人影。

宵白看着那灯光,忽然就想起自己在现代居住的那幢豪宅,回去的时候总是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

进门就嗅到扑鼻的饭菜香气,再看到宵亦陌温柔的笑脸,心里又是一热。

“宵白,你又跑去爬树——”

宵亦陌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看到进来的小东西,眉不自觉又皱了起来。

“……”

宵白只是笑,跑过去扑进宵亦陌怀里,像只猫咪撒娇地蹭来蹭去。

“告诉你多少次了,那么高的树,摔下来可怎么办?”

宵亦陌眉宇稍稍舒展,设想宵白从树上掉下来的情形,忍不住又要说她两句。摇摇头无奈地叹息,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唠叨了?难怪兰奉要说自己婆婆妈妈的。

“嘻嘻,不会的,何况那树又不高——”

任凭少年纤细长指拂过发梢,拂过衣袍,摘下几瓣无辜被殃及的桃花,宵白很喜欢他现在的表情,心里便盘算着下次再爬树好了……

“再说了,要不是你逼着我学《女诫》,我也不用和红儿她们躲猫猫——”

看宵亦陌已经不再生气,某人更加得寸进尺地道,她才不要变成一个食而不化的“老古董”。

“你身为皇室公主,应该做天下女子的楷模——”

宵亦陌拉着她坐下来,亲自掀开煲的正好的冬瓜盅,给她盛了一小碗。

“我不喜欢学女诫……”

宵白只拉着他衣摆软软地央求,低着头抿嘴偷笑,只要她祭出这一招,保证管用。

“嘻嘻……”

一旁站着的绿儿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吧,只要小公主一撒娇,皇上肯定什么都会答应。

“绿儿——”

宵白抬头怒瞪她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去,戏还没演完,这丫头不是在拆她的台么?

“也罢,不学就不学,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不许爬树。”

宵亦陌自然知道绿儿为何发笑,脸微微发热,谁让他一遇到小东西就没辙?看她学习《女诫》那么痛苦,他也不忍心。

唉,宵白越大越古灵精,这才四岁,就把自己给吃的死死的。这长大了,可拿她怎么办才好?

“我要吃那个——”

指指桌上一叠水晶蒸饺,宵白直流口水,这可是她最喜欢的,听到宵亦陌不逼她学那劳什子的《女诫》,更是胃口大开。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宵亦陌看她吃的狼吞虎咽,不放心地叮咛。

“咳咳咳咳——”

一阵呛咳声立刻响起,宵白哀怨啊,怎么好的不灵坏的就这么灵验?

“宵白,这几天你乖乖呆在凤阳宫不要出去。”

宵亦陌想起今天来这儿的目的,脸色严肃地道,皇叔这几天要进宫来,还是不要让他看到小东西的好。

他这个皇叔,虽然表面是来献宝,可是这心里打什么主意,但凡是明白人都看得出来。

“咳咳咳……知道了。”

宵白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乖乖地点头答应,心里却另有打算。嘿嘿,这个啸王,她偏要见识见识——

第十二章 啸王宵钰

一匹黑鬃烈马从皇宫东面的朱雀门疾奔而来,红铜色大门轰然大开,门口士兵无不退后让道。啸王曾受过先皇特许,入宫不用下马,且不必解下兵器。

马蹄声哒哒,敲着白玉石阶,马上之人一身玄色长袍,头戴玉冠,端的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一直行到御殿之前,他这才利落下马,早有太监宫女在外面迎接,站在最后面的才是阳国当今的皇帝。

“皇叔,一路辛苦了。”

宵亦陌微笑着上前,兴许是太阳大了些,身子摇晃几下,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皇上说哪里话,这次进京献宝,也是臣藩地所有百姓的愿望。”

宵钰话虽如此说,语气却不甚恭敬,看到他这个侄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更是皱紧了眉头。再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孙,怎可如此花天酒地纵情享乐?

“……”

宵亦陌也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把啸王迎进乾龙宫去。

青色宫灯,明黄色帐幔,雕刻着九爪金龙的龙床,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啸王细细打量着这宫里的一桌一椅,和他离开皇宫之前没有什么变化。自太子登基,他便一直驻守在自己的属地,再没有回来过。

“皇上,最近是否龙体欠安?”

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宵钰貌似关心地询问道。虽然在潇南也能喝道,却总觉得不如这皇宫里的好喝,或许是心理原因。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宵亦陌何德何能坐上这皇帝的宝座?这江山,这皇宫,本来该是他三皇子掌中之物。

“嗯,最近总是睡不好,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也不怎么见效。”

宵亦陌一手抚着额头,看起来颇为失眠所苦,黑眼圈儿似乎也更加明显起来。

“前些时候,潇南清池突然生出一朵灵芝,金光灿灿,瑞气千条,想来是兴我阳国的吉兆,所以臣这次特地进献给皇上。”

算着这时候人马也该进宫,宵钰这才提起献宝的事,虽说这只是进宫的一个名目,那祥瑞灵芝却是千真万确。

“好啊,朕也想开开眼界。”

宵亦陌见早有几个潇南王府的人在门口候着,极为高兴地站起来,欣然应允。

“谁在里面——”

正待打开玉盒,啸王突然大喝一声,朝着帐子后大步走去,刚刚就是这个方向窸窸窣窣似有响动。

帐幔刷地被拉开,一个小小人儿正躲在里面,看到皇上和啸王倒也没有丝毫惊慌,只是绽开一抹天真的微笑,甜甜地道:

“太——皇叔……”

宵白端端正正地站着,眼睛直视着面前一脸戒备的男子,发如漆,眉如墨,鼻梁挺直,唇略厚却很有型,最最经典的还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能一下子把人给看透——乖乖不得了,她没有想到宵亦陌居然有个这么英俊挺拔的皇叔。

本来还以为啸王是个老头子,最不济也是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估摸着,也就比宵亦陌大个十几岁吧!这一声太皇叔,就不太能叫的出来。

“宵白……?”

宵亦陌很吃惊,他明明交代过小东西这几天千万不能出凤阳宫,怎么她还是出现在这里?

“宵白……皇上,这就是你收的康平公主?”

啸王浓眉一挑,颇感有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儿,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还能笑的这么自然又欢快,难为她年纪这么小却有如此胆识。

“嘻嘻,太皇叔,我藏在帐子后面,还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呢!”

宵白笑的更甜,神色自若地道,这心里却震惊不已,依照她现在的武功,躲在屋里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察觉才是。看来,这啸王的武功,也不弱!

“你为什么要藏在帐子后面?”

宵钰蹲下来,与她平视,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小东西的表情,缓和了语气道。以他的武功,如果连一个小孩子都发现不了,那还真不如买块儿豆腐撞死算了。

“嗯,人人都说太皇叔英武不凡,更是为阳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就想来瞻仰一下您的丰姿——”

宵白脸不红气不喘地瞎掰一通,声音清清脆脆的很是悦耳,再加上一脸崇敬的表情,看起来却是再诚恳不过。俗话说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宵白这话出口,饶是识人无数的啸王,也被她哄得哈哈大笑。

“皇上,公主还真会说话……”只可惜了,如果不是个女娃儿,好好培养定是个惊天动地的“鬼才。

“皇叔见笑,小丫头平时淘气惯了,总是这般没大没小……”

说话间,宵亦陌不着痕迹地把小东西拉到自己身边,生怕她说出什么胆大包天的话触怒了他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叔。明知这样会让啸王发现自己的弱点,眼下却也顾不得了。

“哪里的话,公主聪明可爱,连臣见了也喜欢。”

啸王宵钰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话中似有深意,一时却让人听不明白。

“皇叔,你这次来,到底带了什么宝贝?”

宵亦陌见啸王目光一直不离宵白,眼中隐隐浮现忧色,笑着岔开话题问道。

“皇上、公主,请看——”

玉盒被打开,果真躺着一棵奇大的灵芝,且隐隐有紫金光芒闪现。啸王其实也有几分炫耀的意思,这灵芝生长在潇南,岂不是预兆着这祥瑞是带给他宵钰的?

传说灵芝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且哪里生了灵芝,便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宵白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灵芝,忍不住凑上前仔细观看。

“姐姐——神仙姐姐救命啊!”

一道细细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宵白下意识左右张望,这殿里除了宵亦陌和啸王,再没有旁人。

“呜呜……神仙姐姐,我在这儿——”

这次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还有着几分惊惧,让人疼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宵白回头看另外两人,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难道这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到?

“这就是灵芝么?我可不可以摸摸看?”那声音,似乎是从灵芝身上传来。

宵白话落,那灵芝似真有灵性,光芒比刚刚又胜了三分。怪了,难道真是它在说话?

第十三章 只闻其声

“呵呵,公主乃是万金之躯,自然摸得……”

宵钰笑着把灵芝递过去,再怎么说小东西的身份也是公主,他又岂能拒绝?

宵白一触到灵芝,立刻感觉一道暖流袭向周身,仿佛周身所有毛孔都跟着舒展开了。而刚刚那道声音也更加清晰——“神仙姐姐,他们是听不到我说话的。”

“那我怎么能听见?”

不知不觉问出口,宵白这才醒觉身边还有人,这下糟了,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她该不会被当成疯子吧?

“呵呵,神仙姐姐不必担心,我们是在用心音对话,凡人是听不见的。”

这次宵白听得明明白白,笑声像是在耳边,带着三分得意,却绝对是出自孩童之口。

“你到底是谁?”

“凡人听不见”,意思是他根本就不是人……这么说十有八九真是这支灵芝?

“您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么?还请神仙姐姐救我。”

刚刚还笑的得意,说着说着,话语之中又带了哭音,果然是个小孩子,情绪转变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宵白有些好奇地道,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妖精长什么样儿呢!一棵灵芝啊,难不成头上顶着叶子或者全身绿油油?

“只要您想办法把小妖……放到观月台,就可以了。”

宵白生怕旁边的啸王和宵亦陌起疑,也不敢一直拿着,小心翼翼地把灵芝放回玉盒,那小妖精的声音又弱了下来。

“……我尽力,能不能帮上忙也说不准。”

嘴上这么说,宵白却打定主意要把小妖精给救出来,它刚才喊自己神仙姐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而这,可能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部分。

……分割线…… ……

宵白这边听小妖精说话,还要分神注意那叔侄二人的动静。这啸王看起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宵亦陌怕是要吃亏。

“皇上,臣久离京城,打算趁着这次上京,好好拜祭一下列祖列宗。”

宵钰脸上多了一抹哀凄之色,虽有七分是演戏,剩下三分却是真的,潇南离京城相隔千里,他等于是被“流放”到了远地。

“皇叔说的是,理应如此。”

宵亦陌困倦地撑着头,疲惫之色更甚,状似没有多加考虑地答应了下来。

“谢皇上隆恩!”

宵钰躬身一礼,垂首时嘴角却勾出一丝嘲讽的笑。他这个侄儿果然如传言般昏庸,这藩王离开自己的封地,按理是该斩首的。

“太皇叔,你以后都不回潇南了么?”

哼,说什么祭祖,根本就是借口,摆明了就是强留,宵白心中不岔,假意拍着手天真地笑问道。

“……这,祭祖之后,自然还是要回去……”

宵钰脸上一僵,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孩子戳破了心思,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

“唉,我还以为太皇叔这次来就不打算走了呢!”

晶亮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宵白小大人一样摇头叹着气,惹得一旁宫人们也偷偷地笑了起来。

“臣惶恐,祖宗律法,岂敢忘记?”

啸王心中一震,忙辩解道,盯着宵白的眼神却更加莫测,明知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知道什么,却还是放不下心来。

“呵欠……”

宵亦陌在一旁听着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却只当一切都是巧合,半点儿没有怀疑宵白是故意。只是,这话到了如此地步,已经够了——

“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臣告退。”

宵钰见他如此困乏,而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便“识趣”地开口道。

“太皇叔,你这就要走么?以后常常来宫里看我哦!”

宵白一脸不舍,扯着啸王衣袖道,恨不得就这么跟着他出宫去。

“是,有机会的话,还请公主到啸王府去玩儿……”

啸王也是一脸的笑,别有深意地看着宵白道,他倒要查查小东西究竟是“龙”还是“蛇”。如果能把她弄到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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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白,你忘了父王说的话了?”

待宵钰一离开,宵亦陌哪里还有半点儿萎靡姿态?他立刻板着脸转向宵白道。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啸王会对她不利,小东西怎么就是不知道怕呢?

“我有躲起来啊!可谁知道还是被发现了……你就当我没有来过,什么都没有看到好不好?”

宵白懊恼地低下头,打算就这么插科打诨过去。她原来只是打算藏在布帘后面悄悄瞧上一眼,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啸王武功这么厉害……

“你呀,越大越不听话。”

宵亦陌怒气消减了些许,却依旧绷着脸道,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严重,甚至可能威胁到宵白的性命!

“……”

大大的脑袋垂了下去,宵白一声不吭地站着,手指绞着衣角死紧。她本来以为,仗着宵亦陌对自己的疼宠,这次也能轻 松 过 关……

“唉,父王是担心你——”

宵亦陌叹了口气,看到宵白这个样子什么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然他同小东西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这次是我不好!”

宵白本来还想分辨几句,抬头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和不舍……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改了口。

“……”

宵亦陌也不再说话,只把一脸懊恼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绣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见到啸王的忧惧这才渐渐地平息。都是他这个父王不好,害得宵白堂堂公主却要东躲西藏……

宵白任由他抱着,半晌才挣动小小的身子,小心地在他耳边试探道:“太皇叔送来的灵芝好漂亮——”

“怎么,你想要?”

宵亦陌惊奇地抬头,这还是小东西第一次表现出对某种东西的喜爱,之前她看到什么都是兴趣缺缺的模样……

“嗯,真的可以给我么?”

宵白一脸的惊喜,眼巴巴地看着那玉盒,热切地问道。

“呵呵,这皇宫里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行,等下我就让人给你送到凤阳宫去。”

宵亦陌好笑地摇头,虽然这灵芝珍贵无比,但他却宁愿用来博女儿一笑。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拿回去就行了……”

宵白立刻把玉盒抱在怀里,生怕宵亦陌反悔似的,迫不及待向门口跑去。

第十四章 奇了怪了

月朗风清,一道人影躲过无数守卫,直向宫城内最高的观月台奔去。

“喂,这里就是观月台了。”

宵白打开玉盒,冲着那株灵芝道。这观月台果真是个好地方,现在就连她也觉得神清气爽,似乎有一股灵气直往体内钻。

“嘻嘻,谢谢神仙姐姐,等下我就能化成人身了。”

灵芝在月华沐浴下闪烁着紫金光芒,且越来越盛,到最后几乎连玉盒也看不到了。

宵白靠着亭子坐下,也开始闭目打坐行功,虽然还没有凤鸾他们的行踪,但这所教的玄术可是一天也不能荒废。渐渐的,她也进入了忘我之境,周身却是环绕着如火焰般的光彩。这观月台乃是一处宝地,日月吸收天地精华,在这里练功自然是事半功倍,在不知不觉间,她的玄术又精进不少。

一个时辰之后,那株灵芝光芒达到极致,瞬间幻化成一个七八岁的小童。但见这小童脑袋上顶着朝天辫,脖子里套着金项圈儿,身上却只裹了件红艳艳的肚兜,赤着脚踩在石阶上。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小童见宵白还在行功,等了一会儿开始不耐烦,绕着宵白转起了圈圈,一迭声地叫着。

宵白睁开眼睛,便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瞳对上,中间黑漆漆一点墨煞是有神,圆圆润润的小脸儿挂着笑,着实讨人喜欢。

“你就是那灵芝变的小妖精?”怎么看,都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嘛!

“呵呵,神仙姐姐唤我小灵子就好。小灵子还要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语毕,小灵子还真的跪下来,冲着宵白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咳咳咳——你称呼我姐姐就好,这神仙两个字还是去掉吧!”

宵白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礼,颇有些不自在地道。话又说回来,她现在看起来比小灵子还小,就连这声姐姐也有些名不副实。

“姐姐!姐姐!姐姐!救命之恩无以言报,你以后就是小灵子的亲姐姐——”

小灵子一连叫了三声,竟是擅自认定了宵白,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

“额……小灵子,你怎么会被抓?”

宵白心里很是无语,怎么这么着就多了个“亲弟弟”?还是个小妖精!

“此事说来话长——”

小灵子干脆盘着腿在宵白面前坐下,细细地把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小灵子乃是潇南深山一株千年灵芝,后来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幻化成精,终日在山中游玩嬉闹。不想有一天遇到一只道行高深的狼妖,想要吃了他增加功力,好在小灵子熟知潇南地形才侥幸逃脱,却也受了重伤。

“当日我体力不支,才在潇南清池现了真身,不巧被人发现——”

说到当日情形,仍然让人余悸犹存,若非被带到这观月台疗伤,他也不过是这玉盒里一株干枯的死物罢了。

“唉,怎么说你也知道自己是妖,我却……”

宵白仰头望月,又是一阵黯然,自从穿越到这异世,一切都出乎预料,她连自己是不是人都不能确定。

“姐姐,你是不是妖小灵子不敢说,但却决计不是人。”

小妖精凝视宵白半晌,忽然语出惊人地道。能够听到它说话,能和它的真身发生感应,这是凡人绝对无法做到的。

“不,是人……?那我,是什么?”

宵白见它语气肯定,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念头,只是都被强制压了下去。她实在不想哪一天醒来的时候,自己突然就变成了一条蛇或者一只狗什么的。

“姐姐,你看这个——”

小灵子也不直接回答,右手一翻,掌心里赫然出现了一颗明晃晃的珠子,碧光盈盈,流彩四溢。

“好漂亮,是什么宝贝?”

宵白被那珠子吸引了目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好奇地问道。

“这啊,名为内丹,在妖界也称之为妖丹,每个妖精都视其为命根子,没有了妖丹就无法施展法力。”

妖丹在小灵子周身转了一圈儿,似有自己的意识般,复又回归他的体内。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里可能也有这东西?”

宵白了然地道,心口忽然怦怦跳了起来,紧张地注视着小灵子道。

“姐姐,你气聚丹田,运功一个周天试试——”是人是妖,等下自然一清二楚。

“嗯。”宵白点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身体越来越热,头发也开始冒着白气,宵白只觉得周身像有什么东西来回游走,所到之处舒畅快意至极。

片刻之后,一颗火红色内丹出现在宵白掌心,似有火焰在跳动,比刚才所见碧色珠子还要耀目。

宵白一颗心却越来越下沉,她——果然不是人么?

“奇怪……”小灵子看着她手中内丹,忍不住摇头,神色更是疑惑不解。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莫不是这内丹有什么问题?

“这天下内丹分为两色,妖丹皆为碧青,仙丹则是赤金,可是姐姐这内丹却是火红色……”这非人非妖又非仙,可不是奇了怪了?

一直到月亮西沉,宵白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灵子以为她被这件事打击到,也陪她干坐着。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东方发白,她终于抬起头来,伸手去推一旁无聊到睡着的小灵子。

“姐姐,你没事了么?”

小灵子睁开眼,发现面前又是一张笑脸,半睡半醒地问道。

“呵呵,能有什么事?我想通了,是什么有什么要紧?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是宵白!”

声音清脆,笑容甜美,宵白手托下巴自顾地说着。然而低垂的眼睫下,却不着痕迹地掩饰了所有的黯然和神伤。

“嗯,姐姐没事小灵子就放心了。”

小妖精噌地一下跳了起来,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以为她真的想开了。

“小灵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姐姐到哪里,小灵子就到哪里!”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也照跟不误。嗯,最好姐姐还是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

“……”

宵白皱眉,若是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个小孩儿来,她可没办法向宵亦陌交代。

“姐姐忘了,我可是妖精耶,自然有办法让人看不到我。”

小身子挺得笔直,小灵子一脸自豪地道,虽然他还不会什么厉害的法术,这么点儿雕虫小技还难不倒他。

“……”

宵白还能说什么,只得任由身后多了这么一个小跟班儿。

第十五章 桃花美人

黄昏时分,牛毛般细雨斜斜从空中洒下,凤阳宫里桃花却开的更加娇艳,偶尔有几片飘落在碧草之上,粉红衬着浅绿,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这么好的春色,呆在屋里实在是煞风景……”

宵白半倚在窗前,足下踩着长凳,上半身探了出去,一只手平平地摊着。任由绵绵细雨落下,若有若无地挠着她莹白的掌心。

“公主,您今天最好还是呆在屋里,若是淋雨着了凉,皇上怪罪下来……”

红儿坐在门前绣着荷包,时不时分神看看窗边的小人儿,公主向来好动,在屋里一刻也坐不住。

“姐姐,你真的不出来么?”

小灵子悠闲地坐在一株桃树枝桠上,两条小腿儿在空中晃啊晃啊,笑嘻嘻地对窗前的宵白喊道。

“……”

宵白心思动了动,再看看一旁守着的红儿,这丫头衷心的紧,只要是她认为对主子不好的事,那就是说什么也要阻止到底。

“唉,凤阳宫外面那片桃花林,可更加美上千倍万倍哩!”

语声悠悠长长,沁着如烟春雨,让听的人更加想往,不知道那漫天的云霞现在是何模样。

“咳咳,红儿,你不是说要去看看绣局新收入库的布料么?”

宵白从凳子上跳下来,左转三圈儿,又转三圈儿,终于让她想出支走红儿的办法。

“我差点儿忘了……过些时候的祭祖大典,皇上说您也要参加。所以奴婢要赶紧做一套新衣——”

红儿急忙放下手中绣线,匆匆地向门口走去,要不是公主提醒,她岂不是要耽误了大事?

“我也要参加祭祖?”宵白吃惊地道,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祭祖大典不是为了啸王办的么?她这个路人甲就不用参合了吧?

“当然了,这次皇上还打算正式敬告列祖列宗,以后公主就真真正正是皇家的子孙了。”

红儿也替主子高兴,这样的事情在阳国可还是第一桩,以前那些受封的公主是没有资格葬在皇陵的。

“……”

宵白颇为沮丧,那些繁文缛节想起来就头痛,她现在连正正经经行个宫廷礼都还没学会呢!

“公主,这可是大事,连橙儿她们都被安公公调去帮忙了。”

红色身影伴着最后一句话消失在门外,宵白挑眉,这么劳师动众的,还真是大事……

“姐姐,现在没人了,我们快走吧!”

小灵子陡然在屋里现出身形来,撅着嘴不耐地催促道。

“呵呵,桃花啊桃花,我来了——”

那些烦心事立刻被她抛到了脑后,明日愁来明日愁,人生么,就是要及时行乐!

…… …… ……

粉红雪白的桃花一丛丛一簇簇,花瓣在春雨滋润下像是泛着淡淡的光晕,比之艳阳下的桃花更有一翻风韵。宵白站在一地落花中,嗅着那幽幽花香,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如果她今日没有来,岂不是要错过这难得的美景?

“姐姐,你这样子,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一旁的小灵子若有所思地瞧着她,忽然开口。

“哪里别扭了?”

宵白径自转了一圈儿,衣服整整齐齐,脸上也干干净净……还是看不出有哪里不对,仰头疑惑地望着他道。

“依姐姐功力,比小灵子不知深了多少,却还是这般——”

小灵子脸上突然露出戏谑笑容,一手比了比宵白身高,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宵白挑眉,原来小灵子是说这个——想要换个样子又有何难,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嗯,那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如何?”

但见宵白轻盈地转了三圈儿,红色光芒闪动,身子在瞬间起了变化。流瀑般的黑发垂在肩头,玉颜透着粉红,竟是比桃花还要娇嫩。眉弯如新月,一双清亮瞳眸此时却是似笑非笑,双唇微启欲语还休。

一身素白色长裙,绣着几片淡淡的桃花,袖口舒展如流云,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宵白这般盈盈立在桃花丛中,正似突然跳脱而出的桃花仙子。

“姐姐,这真是你本相么?”

小灵子看得目不转睛,结结巴巴道,被宵白看一眼,心口居然急跳了两下。他一个修道的小妖看了如此,这要是普通的男人,岂不是连魂儿都要勾了去?

“哈哈哈……小灵子,是不是看傻了?真的有这么好看么?”

宵白见他一副傻愣愣模样,拊掌大笑道。她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模样,难道还真的是天仙绝色不成?

“好看,真是好看极了——”

小灵子拼命点头,眼睛还是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他见识过的山精野怪甚多,若是幻化成美人也不稀奇,但真身能像宵白这般绝代风姿,却是绝无仅有。

“姐姐,你若不信,可以自己看看。”

一面镜子凭空出现在宵白眼前,真真切切映出她的相貌,当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再接下来还有什么词儿,宵白自己也想不出来了。

“这真的是我么?”

宵白出神地望着镜子,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宵亦陌看到她这副模样,又会做何表情?

摇摇脑袋,直笑自己的荒唐,她当真是糊涂了——就算是宵亦陌看了又能怎么样?他做何表情又和自己有什么相干?

…… ……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身处桃花林,闲散地在细雨中漫步,宵白难得附庸风雅一回,脑子里映出诗经里这么一句,便随口念了出来。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不曾想,桃花深处,男子带笑的嗓音突兀扬起,正好接上了这下面一句。

“糟了,怎么会有人……?”更糟的是,她居然一时大意,没有变回小孩子形貌。

这时候想要躲藏已然来不及,宵白同小灵子使个眼色,那小子便很是机灵地隐了身形,只留下她一人静立林中。

脚步声愈近,花瓣纷纷飘落在脚下,宵白恍惚间觉得刚刚的声音有些耳熟,却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人?

~

第十六章 怒打王爷

桃花被拨开,少年清隽的容颜直接撞入宵白眼中,明黄色龙袍,熟悉的眼眉——让她有片刻的屏息。难道真的这么灵验?想什么就来什么……可是,刚刚那声音,却绝不是出自宵亦陌。

宵白几乎有揉眼睛细看的冲动,她还不至于眼花吧?

只是宵亦陌投过来的眼神,却冻结了她所有的举动,没错,就是冻结。原来,宵亦陌看着旁人的时候,是这样一种淡漠无心的表情,略略带着几分猜测和防备。

“……”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宵亦陌,她红唇开启,想说些什么,一时居然找不出半句说辞。

“好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含笑的嗓音再次扬起,却是在宵亦陌身后,紧接着一张帅气自负的脸出现在宵白面前,她秀眉微微蹙起——这说话之人居然是啸王宵钰。

宵钰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眼中瞬间闪过看到猎物时的精光,没想到宫里居然有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此时只见她微微蹙眉,就让人心怜不已。

“哼——”

宵白不屑撇嘴,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想到这啸王也是个好色之徒。这诗上句本是夸赞新嫁娘长得比桃花还要美丽,宵钰接了下句,意为——新娘嫁过去之后一定能使家庭和和美美,却有轻薄调戏之嫌。

“姑娘,不知在下有何得罪之处?”

宵钰见美人儿不悦,丽容比之前更添了三分薄红,眼中炙热目光更胜,这带刺的花儿才更香不是?

“我平生最讨厌油嘴滑舌的男子,阁下看起来更是其中之翘首。”

宵白见他如此,说话更是毫不客气,更何况这家伙还是宵亦陌的对头?只是,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赏桃花来了?

“咳咳,这完全是误会……敢问姑娘芳名?”

收起一身霸气锋芒,刻意放低身段,宵钰此时和平常男子毫无二致,无非是见猎心喜罢了。

“你这人,酸不酸啊?我又为何要告诉你名字?”

不耐烦地摆手,宵白赶苍蝇似地把人挥到一边儿去,这么文绉绉的问话,恶心的她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宵钰被这么夹枪带棒一顿抢白,心里火气隐隐上升,斯文有礼模样尽褪。大手霸道地一捞,竟是直接把人拉到了怀里,暖玉温香在侧,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嗅女子身上香气。

抬眼看一旁的皇帝侄子,但见宵亦陌只是无事人般站在一旁,并未加以阻止,起初他还有些担心这女子是宫里的妃子,如今一颗心就此放了下来。就算她真是皇妃又怎么样?以后这整个阳国都是他的,区区一个女子自然也包括在内。

左边胳膊被人抓着,宵白隐隐感到手腕处隐隐作痛,低下头看,却见皓腕处已经泛起一片乌青。她何时受过这等羞辱,怒气顿时爆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耳光让宵钰有些发蒙,脸颊瞬间印上五个指印,微微地麻木和刺痛着。

这下,就连宵亦陌也有些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这么大胆,居然敢痛打啸王。但见她眼中似有泪光闪烁,红唇倔强地紧抿着,莫名就有些不忍……

“还不向皇叔赔罪……?“

冷冷淡淡的嗓音似全无感情,宵亦陌心里却惊诧万分,他本来并没有打算替她求情,可如今却这样做了。

“我偏不,就算他是啸王又怎么样?我才不怕——”

宵白瞪着一身明黄的少年,心里只觉得万分委屈,这样冷言冷语的宵亦陌,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只是她却忘记了,眼前自己这副模样,并非是宵亦陌眼中的宵白。

…… …… ……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冲破天际,震得桃花也纷纷下落,啸王不怒反笑,他平生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而且还是一向只被他视为暖床工具的女子,心里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受。

面前女子眼中燃烧着比桃花还要绚烂夺目的怒火,整个人似乎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辉。宵钰突然觉得,刚刚那略显苍白的美丽,突然就变得生动起来。

“很好,我开始喜欢你了。”

宵钰目光热烈地注视着她,势在必得地宣扬道,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

宵白无语,被打还这么高兴,他不是犯贱是什么?早知道如此,她就该多打几下。

“皇叔,似这般蛮横无理的女子,不要也罢。”

宵亦陌上下打量着她,一脸兴趣缺缺地道,这么没规没矩自寻死路的女子,到底是哪个宫里的?

“呵呵,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皇上不必为臣担心。”啸王此时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人劝?又有什么人能够劝得了他?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在说什么,希望皇叔早日成功——”

宵亦陌说完,微微一笑,潇洒地转身,踏着一地桃花向林外走去。那女子是死是活,再不关他的事……

“蛮横无理……”

宵白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暗地里咬牙,原来这就是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而且,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就这么干脆地走掉——不顾她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宵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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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妖不成反穿越,妖孽成了她的太子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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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乖,哥哥帮你洗澡澡。”

不要!!!

“哇!死妖孽,你敢摸我……!”

“嘿嘿,月月,我如今可是你五哥,摸一下应该没关系的吧?”

“月月救命!”

“滚!”

“月月……你再不救我……我可就要失身了!”

母后竟然给太子五哥下春 药?!

某月差点给惊得直接撅过去……

“月月,我难受……”

“忍着!”

“月月帮我……”

“嘭!!”

“啊!!月月,你……你这是谋杀……”

第十七章 巧计脱身

桃花林里只剩下两个人,还有一个看不到的小妖精,宵白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站在一头大野狼面前,而她就是那可怜的小白兔。

“原来,我在王爷心里竟是萝卜青菜之流……”

清冷的声音不知何时夹了一丝绵软,宵白侧首斜睨着啸王,素手缓缓地抬起,抚着鬓边一缕青丝笑道。

“姐姐?”

一旁隐身的小灵子看到她这般模样,不解地叫出声来,既然这男人如此讨厌,做什么还要给他好脸色?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宵白没有回头,只通过心音传话道,嘴角本来嘲讽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了甜意,整个人立刻轻松俏皮许多。

“……”

小灵子见她态度转换如此之快,也不由咂舌,人家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此言非虚。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姑娘天仙之姿,又怎会是——”

啸王见她语带娇嗔,全没有了刚才的尖锐难处,心中只叹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面上却也透出三分喜色。

“刚刚碍着皇上,你做出那般举止,也实在无礼……”

宵白黯然低下头去,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怪责之意,白皙玉颈半露出衣领,居然微微透着粉红,一派小女儿娇羞之态。

“这么说,倒是在下唐突了。”

宵钰见她如此,心里倒有些莫名的失望,原来她和凡俗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到嘴的鱼儿,却没有不吃的道理。想到这儿,立时又恢复了最初的潇洒风流举止,假意笑着赔不是道。

“从前我只闻啸王乃七王之首,没想到却是这般年轻俊朗。”

宵白缓缓抬起头来,美目顾盼生辉,笑盈盈地注视着面前心花怒放的男人,胃里却直泛酸。

“现在知道,也不迟……这下,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男人欺近身,一手挑着美人儿下巴,眼神儿微眯,肆无忌惮地道。宵白一席话下来,他要是听不明白那就要出家做和尚了。

“呵呵,王爷唤我小怡就好,就是心旷神怡。”

强忍着踹他两脚的冲动,宵白眼珠子微转,已经有了主意,心里暗笑几声,大大方方地道。

“小怡?小怡……果然是好名字。”

宵钰没想到,佳人居然直接把闺房小名儿告诉了他,因此还特意多念了两遍。

“……哼哼,就是你小姨!”宵白在心里冷哼,哈,其实她更愿意当这混蛋色狼的姑奶奶。

“啊——”

突然之间,宵白右手抚着自己胸口,像是极为痛苦,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不已。

“小怡,你怎么了?”

啸王撑着她即将滑落的身子,状似焦急地问道,却还有闲暇欣赏美人儿病弱之态。

“唔……我素来有心悸的毛病,我的药……药……”

宵白一面解释,素手向腰间探去,脸上颜色又是骤变,似乎连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有这心悸的毛病?”

这下,连小灵子也急得跳了起来,扯着头上朝天辫,胡乱地绕着两人团团转。

“笨蛋,我这是装的。”

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细细地传入耳朵,小灵子立刻僵住,再回首打量宵白,却依旧是一副心悸发作的痛苦模样。

“装药的玉瓶不见了……可能是掉在了前面的小路上……”

宵白心中得意,演技更是自然,连着喘了几口气,像是渐渐地平复下来,仍然无力地依偎着宵钰道。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这就去找。”

宵钰见她脸色还是白的吓人,把她扶到桃树下的草地上,就要循着原路找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抬手假意拦阻,宵白一脸柔弱地道,生生地激发出男人的保护欲。

“我去去就回。”

宵钰轻拍她肩膀两下,微笑着安慰道,起身向桃林深处走去。

“姐姐,你演的可真像,连我都被你给骗了——”

小灵子现出真身来,一屁股坐在宵白旁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佩服地道。

“说你笨还真是笨——现在是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么?”

宵白笑着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去拉小灵子,眼睛里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 …… ……“小怡,你那个玉瓶究竟掉到了哪里?”

宵钰头发上沾着细密水滴,衣服被细雨打湿了一半,他沿路找过去,都出来桃花林,也没有找到她口中的玉瓶。

“……”

刚刚他和伊人所在之处,静悄悄一片,落花比之刚刚又厚了一些,却不见半个人影。

宵钰有些怔忡,莫非刚刚那一切都是梦境?她真的是这桃林之中的精灵?可是,眼前似乎还晃动着她绝美的笑颜,鼻尖似乎还残留着淡淡余香,她还说她叫小怡——当真是春梦了无痕?

“原来……如此啊!”

宵钰回过神来,瞬间明白自己是上了她的当,什么碍着皇帝的面子,什么自幼有心悸的毛病,都是骗人的——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计”。

他竟然昏了头,刚刚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这时又隐隐作痛起来。她那时的愤怒,那灿烂夺目的美丽,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呵呵,都是假的啊,都是假的!”

语声原本低沉,后来渐渐高扬,竟然带着三分快意,宵钰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庆幸。好在,她和那些女人,还是不同的。

好,真是好极了!不愧是他啸王宵钰看上的女人!只是,她如此聪慧却不明白一个道理?越是难以得到,越会增加男人的征服欲。

就算是翻遍整个皇宫,寻遍整个京城,他也要找到这个“桃花精灵”。

…… …… ……

“阿嚏——阿嚏——阿嚏——”

此时躺在软榻上喝着热茶的宵白一连打了三个喷嚏,难道是有人在想她?摇摇头,继续缩进毯子里打盹儿。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时兴起的桃花游,从此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不仅是她,宵亦陌和宵钰,还有整个阳国,甚至是天下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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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离宫?

“姐姐,你说啸王会不会找你?”

悠闲地磕着瓜子,小灵子盘腿坐在小圆桌上,看着闷在屋里就要发霉的某人。

“不知道,他找不着关我什么事?”

宵白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眼睛半张着,无精打采地道。那个啸王最好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她现在烦的不是这个。

了解,那个啸王根本就是那天边的浮云,姐姐挥一挥手就消散了。不是在烦啸王的事,就是因为那个小皇帝了?

“皇上已经来了三回了,都被轰了出去,姐姐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小灵子怎么说也活了上千岁,人情世故自然懂得不少,看宵白现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

宵白心里那个堵啊,那天从桃花林回来,晚上宵亦陌就跑到凤阳宫看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却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既然选择见死不救,现在又跑来献殷勤做什么?偏偏她又不能明说,只是对着宵亦陌横看竖看不顺眼。最后居然任性地把人赶了出去。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宵亦陌都锲而不舍地来报道,次次碰冷钉子。这第四天却没有出现,宵白心里又是气怒又是忐忑。气的是才三天他居然就放弃了,忐忑却是怕他真的不再来……

宵亦陌会不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事实上,他又不知道桃花林里的女子是自己,突然那么大的变化谁能够认得出来?越想越觉得理亏,宵白烦躁地单手敲着桌子,就有些坐不住了。

“要是后悔了就去找他嘛,在这里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小灵子丢下磕了一半儿的瓜子,拉着她向门外走去。她整天这么闷在屋里自怨自艾,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小灵子,你放开,我才不想去……”

宵白意思意思挣扎了两下,脚步却不由自主向门外挪动,还是去看看好了……

…… …… ……

宵白在乾龙宫门外探头探脑,屋里宵亦陌和兰奉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如此数十次,还是没有勇气把脚跨进去。

“公主,您在门口干什么呢?怎么不进来?”

安海刚好出现在门口,看宵白举止怪异,忍不住出声问道。

“……”

宵白有些发窘,下意识就向宵亦陌看过去,正好与他温柔的眼睛对上,心里蓦然就一阵发酸。

“小东西,气消了啊?”

宵亦陌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径自走到桌旁坐下,让宵白坐在他腿上。

“我哪有生气……?”

乖乖地靠在宵亦陌怀里,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地垂首,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是她无缘无故发脾气,现在被哄的人却还是她……

“怎么了,我们的小公主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兰奉是时候地插过话来,笑笑地调侃道,这两天宵亦陌没少为小丫头苦恼,想着怎么哄她回心转意,没想到她倒是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哼——”

宵白红嘟嘟脸颊气得鼓鼓的,拿眼神儿扫射过去,死痞子男,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哈,你要是再这么不乖,你父王就真的不要你了。”

兰奉见她生气的模样活脱脱像只小青蛙,忍不住又逗弄道。

宵白只当这家伙又在说笑,仍然气呼呼地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可不是骗你,不信的话——”

兰奉俊美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邪气笑容,两手在空中啪啪啪拍了三下。一个小女孩儿似鬼影般飘到三人面前,让人根本看不清她从何而来。

“卑职参见皇上,公主,蓝大人。”

清清脆脆的声音很是悦耳,还有些耳熟,待那人抬起头来,宵白立刻惊呆了。

不为其它,但说那张脸,简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模仿的十足十,难道她竟然有个双胞胎姐妹?

“看到没,你如果不听话,皇上就要把女儿换人了。”

看到宵白目瞪口呆的样子,兰奉更是得意不已,更加在她脆弱的小心灵上再补一脚。

“……”

宵白脑袋轰隆一声炸开,不可置信地长大了嘴,却没有抬头向宵亦陌征询这消息是真是假,只两手死死揪着他衣袍,只差没有把那里给扯下来。

“宵白乖,兰奉在和你开玩笑呢!”

清冷的嗓音似流泉般渗进心田,她长出一口气,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根本就忘记了呼吸。原来,是开玩笑啊,只是这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又是怎么回事?

“唉,皇上你也太心软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吓唬吓唬小丫头……”

兰奉摇摇头,其实自己也有些后悔,刚才宵白小脸儿憋的涨红,看的他也是心疼不已。

“啪啪啪——”

又是三声响,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次宵白看的仔细,那人却是从窗口闪了进来。

“陌陌……?”

宵白失声叫道,那人一身明黄帝袍,眉眼和宵亦陌毫无二致。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的宵亦陌才是真的,只是他们为什么又弄一个假的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连你都认不出真假?”

兰奉卖弄的更加起劲,这两个人是他请了江湖最有名的易容师傅辛苦两个月的杰作,如果不是常年跟在宵亦陌身边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

“切,笨蛋才认不出!”

宵白不屑地撇嘴,这人虽然和宵亦陌外形相似,但只要一看他那双眼睛,一下子就会被戳产。宵亦陌独属于她的温柔,是任何人也模仿不出来的。

“呵呵,宵白想不想出宫去?”

始终未说话的宵亦陌这才出声,熟悉的宠溺口气让宵白有种久违了的感觉。再次听到,一直紧缩的心这才舒展开来。

“想,当然想——”

宵白连连点头,眼睛闪亮闪亮地道,她在阳国四年,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热闹的世界。

“那我们就出宫去!”

宵亦陌干脆地道,有这么两个替身在宫里,他们就算是出去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真的要出宫?”

宵白看看宵亦陌,然后再看看一脸邪笑的兰奉,这才确定刚刚的话不是玩笑。可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宵亦陌出宫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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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茶楼见闻

阳国京城第一茶楼,雅座包厢之内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悠闲地喝着茶,其中一个看起来煞是可爱的小女孩儿好奇地在窗前探头,打量着这热闹的街市。就算是最普通不过的捏糖人儿小贩,也让她啧啧称奇,活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小白,小心掉下去——”

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悠闲地品着云雾茶,不忘提醒有些忘形的小东西,他们这可是在三楼。

“……”

女童头也没回,兴致勃勃地看着不远处卖艺的两兄弟,原来古代真有胸口碎大石这种东东啊!

“公子,我刚才已经派人通知,陶朱很快就到。”

包厢门被推开,来人一张帅到人神共愤的俊脸,脸上带着慵懒笑容,不是兰奉又是谁?

出门在外,若用真是名姓恐怕会惹人怀疑,所以在外面他们一律称自己姓云,宵亦陌改为云墨,而宵白就叫云白。不但名字改了,连脸也换了一张,保证就是在外面撞见了那些个臣子“皇叔”的,也不会被认出来。

“疯子,你有没有买我喜欢的炒栗子?”

宵白见兰奉回来,视线立刻转移到他的手上,看到他提了一堆小吃,眼睛里立刻散发出迷人的神采。

“唉,小祖宗,我敢不买么?”

兰奉苦笑着抬抬手里的精美食盒,不敢对自己的新外号有丝毫的不满。知道宵白喜欢吃炒栗子,他可是特意跑到京城最有名的点心坊买来的。

“陌陌,我们是出来玩儿么?”

靠在宵亦陌怀里,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有拨号的栗子送进嘴里,宵白吃的一脸满足,不过也没忘了问正事。难道只是为了在这里喝喝茶,看看风景?

“嗯,有些事情要办!”

宵亦陌亲手剥着栗子,动作应是比别人看起来多了几分优雅,还不忘用眼神指挥兰奉把茶端过来让宵白润喉。

他发现宵白真的很喜欢叫他陌陌,以前在宫里只是偶尔,在他屡次纠正后就很少这么叫了。自从出宫以后,这一路下来,小家伙儿又开始墨墨长墨墨短……唉,反正是外面,也就随她去了。

正说话间,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刚好在他们这一间停下。一个小二在外面道:“公子,您等的人已经来了。”

兰奉起身,身体挡着门只侧开一条缝,看到店小二身后的人影,微微点头道:“进来吧!”

宵白抬眼看过去,眼前的人一脸的憨厚,长相也极为普通,是个丢人堆儿里就再也难找着的主儿。只是若细细的看,就可以发现他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精明的光彩,只是被那老实的外表给掩盖了。想必,他就是兰奉口中的陶朱。

“见过云公子,云小公子,您要的东西,今天会在鹿苑里拍卖。这次还有些难得的宝贝,云公子要不要看看?”

陶朱恭谨地对着二人行礼,见了兰奉却只是微微点头,显然两人关系很是熟稔。面前的云公子是谁他自然没有资格知道,不过看兰奉对他们的态度,就可以猜出一二。不是大富就是大贵,要知道这京城里随随便便一个人说不定就是什么王侯或者大臣。

一份长长的单子在桌上摊开来,宵白偷眼瞄了几下,也不由得吃惊,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拳头大的东海黑龙珠,江湖失传的秘籍珍本……再看那后面的标价,一个零两个零,几乎都是四位数以上——这鹿苑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好,我们会去看看。”

宵亦陌略略颔首,对单子上的东西似乎不怎么有兴趣,却也有礼貌地应承了下来。

“那就,恭候两位云公子大驾。”

陶朱又是一礼,从袖子里拿出一份银色请柬,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这才转身告辞而去。

“啧啧,这上面的字居然是镀金的啊,陶朱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兰奉拿起那请柬摸了一下,双眉立刻挑了起来,语气中居然有几分赞赏。

“嗯,你算是请对了人。”

宵亦陌满意地点点头,这陶朱不愧是经商世家,也只有他才有能力经营的了这鹿苑,还要和那些吃人不骨头的官员周旋。

“陌陌,什么是拍卖?”

宵白仰着小小的下巴,一脸疑惑地道。嘿嘿,那鹿苑里好像有很多宝贝,如果能够去见识一下……还有啊,不知道能让宵亦陌看上眼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一个东西很多人抢,谁出的价钱高归谁。”

宵亦陌倒也不因为问话的是小孩子就含糊过去,反而很认真地解释道,只是怕宵白听不懂,用此就非常的通俗啊通俗!

“抢东西?那我也要去——”

宵白兴奋地连声音都拔高了两度,这里居然也有拍卖会,古代的拍卖会啊,不知道和现代是不是一样?

…… …… ……

下午时分,三人策马到了京城外不远的清波湖,宵白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远远望去竟然是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低头可以清楚地看到鱼儿自在地游弋。

“这清波湖号称千里,你又怎么能看到头儿?”

兰奉对这里熟的不能再熟,很是自豪地介绍着,倒像这湖是他们家的。

“时辰快到了——”

宵亦陌出声阻止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淡淡地开口。

“额……”

兰奉耸耸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哨子,对着湖面用力吹了起来。

片刻之后,从远处划过来一页小舟,架船的人熟练地划着桨,飞快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进。“几位,请上船。”

话虽如此说,这船却并未靠岸,只是悠悠地在水中打转。

“……”

一道白色身影刷地从眼前掠过,姿势曼妙地飞起,直直降落在船头。宵白有些吃惊,她只知道疯子会武功,没想到他的轻功竟然如此高超。

“小心了,我们也要过去——”

宵亦陌低头对宵白耳语,然后提起纵身,竟然也轻轻巧巧跳到了船上。

“公子,好轻功!”

那船夫不由多看了这年轻公子一眼,忍不住出声赞道,像刚才的公子功夫虽然不错,但这位怀里还抱着一个女童,身手却更为利落。

“陌陌,你什么时候会飞了?”

宵白是真的很吃惊,她本以为宵亦陌只是个深懂隐忍的帝王,却不知道他几时学会了这么高超的武功?看来,宵亦陌的事情,还有很多是她不知道的。

“坐稳了,我们这就出发——”

那船夫一声长喝,手臂大力挥着桨,小船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射了出去。宵白再度皱眉,载着四个人还能这么迅速,想来这人武功也不低,怎么甘心做一个小小的船夫?

再看看宵亦陌和兰奉的表情,他们却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第二十章 鹿苑

湖心岛上翠柳依依,柳条在微风中微微地舒展着,一座两层的小楼静静地伫立其中,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上有不少仆从来来回回奔走着,可客人却意外的没有几个。想来,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这拍卖会是绝不等人的。

“小白,你看什么呢?”

兰奉好笑地看着宵白探头探脑的举止,不知道小家伙儿又对什么感兴趣了。

“这里名为鹿苑,我还以为会看到很多鹿呢!”

宵白任然不甘地四处张望,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谁知道居然一只也没有看到。

“哈哈,这里虽成为鹿苑,却只是取自鹿台的典故,意为专门置放天下奇珍至宝的地方。”

说道“鹿苑”这个名字,兰奉头昂的更高,这可是他想了三天三夜苦心劳神的结果。

“切——”

宵白不屑地扭头,亏他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子,难道不知道那纣王就是在鹿台自杀的么?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吉利,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

这一转头,却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主楼前,大大的庭院中央搭着不算高的台子,这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台子设计的甚是巧妙,只要你人在主楼范围之内,不管距离多远仍然能够把台上的事物看的一清二楚。或许是能够来这里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人物,苑主招待格外周到,桌椅茶水全都是最好的,开始前还有歌姬翩翩起舞,让人在等待的时候也不会觉得不耐烦。

宵白心里有些好奇,这苑主还真是有经济头脑,那要是放在现代也是一奇才啊,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人物?

“三位,请随我来。”

一身金色装束的侍童恭敬地道,并没有忽视躲在宵亦陌怀里的小鬼,就算是小孩子也是这里的贵客。

宵白只觉得周围的人目光纷纷在他们三个身上打转,眼睛里都是敬畏和羡慕,好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没想到,今年拿到金字请柬的人,又多了一位。”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笑笑地对同伴低语,手中一柄似玉非玉似铁非铁的扇子很是扎眼。

“只是,没想到那位公子如此年轻……”

和他坐一桌的青衣男子身后背着长剑,眼神朝着宵亦陌他们瞟过去又很快收回,语气里有些些微的惊讶。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并个桌?”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是动听,带着几分客气礼貌,却也有着某种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三人闻声一起回头,却见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美男子正微笑看着他们,衣服极为朴素简单,身上连件配饰也没有,这样的他看起来却不会让人有任何寒酸的感觉。而他的桌边,也放着一张金色的请柬。

“当然可以。”

宵亦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动声色地应道,立刻有侍童在他们这一桌添了一把上好的梨木雕花椅。

“阁下可是名闻天下的海王夜狂?”

兰奉悠悠地喝着茶,看着一旁始终微笑的男子道,其实他早已经知道这人身份,现在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夜狂同样打量着一脸慵懒笑容的兰奉,直觉这人身上有种狐狸的奸猾气息。眼角余光扫过从刚刚就沉默不语的少年公子,两人之中他才是主子吧?

“海王何必谦虚,天下人又有谁不知,你所经营的船队誉满阳国,更驰名其它几个国家?”

这次他们出宫的目的,交结这位海王就是其中一个,谁让夜狂一副看起来好说话的样子,偏偏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主动示好,要求并桌儿,不知道心里有什么盘算……

“出来了,出来了……”

宵白的欢呼声立刻打断了想要说些什么的夜狂,看到小丫头兴奋的表情,不禁莞尔一笑。

果然,陶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台上,清清嗓子简单宣布了拍卖会开始,挥挥手让人捧出第一件宝物。

“这是一百多年前失传的琴谱,据说里面暗藏着绝世武功,开价一万两——”

一旁介绍的侍女满面笑容地介绍到,姣好的容貌,甜美的声音,让台下的男人们更生出几许豪气。

“我出一万五千两。”

刚才的青衣剑士站起来,冲着台上喊道,绝世武功啊,那可是所有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

“我出两万两。”

又一个男子站了起来,脸上一道凶狠的长疤,透着几分煞气,看衣服穿着却不知道是做何营生,不过也不重要,在鹿苑只要你能出得起钱,就算是江洋大盗或者杀人越货的抢匪,也都是来者不拒。

“两万一千两……”

“两万三千两——”

台上叫的更加激烈,报价的侍女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转换,笑容更加热情。

“切,刚刚的侍女都说是传说了,那些人还抢这么厉害,万一没有怎么办?”

宵白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闲闲地磕着瓜子,时不时用手肘碰碰宵亦陌,示意他喂口茶。

一旁懒懒观望的夜狂忽然转过头来,有些惊奇地看着少年怀里的小女孩儿,但见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透着几许不屑,仿佛在嘲笑那些人是笨蛋。

“哦,那你说这琴谱里到底有没有绝世武功?”

带着几分兴味,他笑看着小女孩儿问道,刚刚那些人都被后面的绝世武功所吸引,大多都忽略了那传说两个字。

“有没有我怎么知道?”

宵白不耐地道,这个名叫夜狂的真是古怪,刚刚莫名其妙和他们并桌,现在又问自己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那万一里面真的有什么绝世武功,岂不是赚到了?”

夜狂仍然不放弃地追问,他就是想知道如果是小丫头的话,她会怎么做。

“夜兄,这只是小孩子胡乱说说而已……”

兰奉插话进来,生怕宵白等会儿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惹怒了他,这个夜狂可是他们这次要钓的大鱼。

小孩子不懂事?宵白抬眼瞪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然后微笑着道:“要是我么,我就——”

故意拉长了语气,停顿半晌,见三个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他的身上,宵白这才悠悠地开口——

第二十一章 抢拍灵珠

宵白见三人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这才悠悠地道:“若是我的话,不管琴谱里有没有绝世武功,我都不会买。”

夜狂闻言一愣,定定地看着一脸自若的小家伙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有意思……这又是为什么?”

看看台下争抢激烈的众人,宵白再次摇头,淡淡地道——“如果我买了琴谱,然后说这里面没有秘籍,你信么?”

“当然不信——就算是有,谁会傻的告诉大家啊?”

兰奉想也没有多想,直接地说出心中地答案,却不知道小家伙儿这么问到底为何。

“所以在大家眼里,这琴谱里是一定有绝世武功的。”

宵白笑着点头同意他的说法,眼睛熠熠闪光,却还是没有明确说出一个为什么。

“既然如此,一定会有很多人争抢——”

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宵白懒懒地靠在宵亦陌怀里,补充了最后一句。

“……”

宵亦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赖在他怀里的小家伙儿,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番见解,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看的还要深远。

“小白,你真的是小白么?”

兰奉死死地盯着她,问的话有些好笑,他素来知道小丫头很是鬼灵精,有时候甚至连自己也会被捉弄。可是,刚刚那一番话虽然简单,却很是发人深省,已经超出了调皮伶俐的范围。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正是如此?”

夜狂用八个字概括了宵白的话,赞赏地看着仍然闲闲磕瓜子的小女孩儿,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

最后,那本琴谱终以两万五千两被那个青衣书生抢去,接下来又展出许多稀奇宝贝的东西,宵白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拍卖的东西,虽然也极为贵重,和那陶朱送上来的名单上所列,价值相差了却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用极北之地千年寒玉所制灵珠,戴在身上冬不畏寒,夏不怕热,开价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那侍女详细地介绍着手中灵珠,却是雕成了佩饰,圆圆的刻着素雅花纹,下面一串青色流苏微微荡漾,很是小巧可爱。

宵白一看到这个灵珠佩饰,眼睛立刻发亮,根本就把刚才的疑惑抛到了脑后。且不说它有冬暖夏凉的调节功能,单是那别致可爱的外形,就让她心动不已。只是这价钱实在令人咂舌,想想这就等于是把一万多两银子挂在身上,压也给压死。

“我出两万两!”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站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很是悦耳,让人猜测着面纱下该是如何一副美丽的容颜。

“……”

台下许多男子很是不以为然,这么一个小小的灵珠佩饰要价如此之高,也只有这些喜欢首饰胭脂的女人才会如此浪费。

“两万五千两——”

听到这个声音,宵白猛然抬头,就见宵亦陌脸带笑意地看着她,一副他什么都看到了的表情。

“……”

一旁的兰奉无奈地开始准备银票,从刚刚注视到宵白的渴望的神情,他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出三万两。”

温润的男子声音不是很高,却能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台上的侍女一愣,很快又恢复如常。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出这么高的价钱,甚至超过了这灵珠佩饰本身的价值。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却原来是坐在金字座位的夜狂,此时也不见他有什么表情,只是淡然地坐着,坦然地接受众人的目光。

“三万五——呜……”宵亦陌接下来的话被捂在一双小小软软的手里,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算了,我们不要了。”

宵白急切地摇头,三万两已经不值当,如果他们真的花三万五千两买了去,那就真的成冤大头了。

话虽如此,一直到拍卖结束,宵白哀怨的眼光一直在夜狂身上飘荡,可恶的家伙……她的灵珠佩饰啊……

…… …… ……

清平客栈,京城中一家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的普通客栈,宵亦陌三人离开鹿苑之后,随意投宿在此。

“兰奉,打听到夜狂落脚的地方没有?”

宵亦陌吩咐小二烧了热水送过来,轻轻地把已经睡着的宵白放到床上去,压低声音问道。

“嗯,他在京城外有座私宅,估计这几天都会住在那儿。”

兰奉有些头痛地道,本来他们今天去鹿苑是为了和夜狂交好,谁知道后来莫名其妙发生了抢灵珠的事情……本来他们以为夜狂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是现在却不确定了。

“门外有人——”

宵亦陌和兰奉对视一眼,得出相同的结论,来者脚步轻巧却不虚浮,显然是身怀武艺。

兰奉起身走到门口,猛然打开门,果然见到一个略有些吃惊的少年,像是没有想到门会突然打开来。

“兰公子,这是主人派我送来的东西。”

那少年很快镇定了下来,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只有掌心大小,微微散发着檀木香气。

“不知你家主人是?”

兰奉接过木盒,上下打量着少年,却探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只得开口询问。

“只要公子看了盒里的东西,自然便会知晓。”

少年也不多加解释,恭敬地行礼之后,迅速地消失在楼梯口。

两人仔细端详着木盒,却迟迟没有打开猜测里面会是什么东西,谁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暗器或者毒药吧?

“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宵白醒来就见那两人对着一个盒子研究来研究去,等了半晌也不见打开,索性冲过去把盒子抢在手里。

“不要打开——”

等宵亦陌反应过来,阻止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见宵白向后退了一步,利落地打开了盒子。

“啊——”

看到里面的东西,宵白忍不住吃惊地叫出声,脸上却是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

第二十二章 公子如玉

宵白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又惊又喜,那散发着淡淡温润光泽的,不是灵珠佩饰又是什么?只是,这明明被夜狂买了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啧啧……没想到夜狂居然这么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三万两。”

兰奉看到盒子里物事,自然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他还真的很喜欢小丫头……

“只是,这礼也太重了些!”

宵亦陌微微摇头,他总觉得夜狂送这礼物不简单,或许有别的什么用意也说不定。

“管他怎么想,明天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爱不释手地摸着手里的灵珠,宵白随口道,既然夜狂把东西送给了她,要想再拿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是啊,小白说的对,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明日见了夜狂自然一清二楚。”

在这件事上,兰奉和宵白的想法一样,而且他也不觉得白日里夜狂对他们有什么敌意。反而,还很有好感,这点是骗不了人的。

宵亦陌不语,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只是眉头却仍然紧皱着。

“笃笃笃——公子,您要的热水送来了。”

一个小二提了满满两桶热水候在门外,后面还跟着一个,吃力地抱着大号的木桶。

“时候不早了,早点儿休息。”

兰奉看着两个小二退了出去,这才笑着起身向门口走去,虽然宵亦陌武功不在他之下,在外面一切还是谨慎点儿好。

待门关上,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热气腾腾模糊了视线,宵白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难道宵亦陌要当着她的面儿洗澡?

“宵白,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沐浴。”

宵亦陌试试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这才招手示意宵白过去。宫里侍女不在身边,也只能是他帮着小东西洗了。

“……还是不要了,我好累,你自己洗好了……”

宵白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涩,看着已经开始脱衣服的宵亦陌,突然有些心慌意乱。虽然她有着四岁小孩子的身体,可是实际年龄——啊,还脱,不要再脱啦!

垂着头,她身子几乎缩成球儿,不敢再向宵亦陌的方向看一眼,她怕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到时候长针眼啊!

“不行,跑了一天怎么能不洗澡?浑身脏兮兮的可不好——”

宵亦陌哪知道她心里的挣扎,立刻走过去欲把小东西抱在怀里,打定主意要给她洗白白。

“不要脱我衣服啊,都说不洗了,住手……”

拼命抵抗的结果,还是衣服一件一件被扒拉下来——宵白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脸色爆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下一刻,两个人一起坐进了木桶里,宵白咬咬牙,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今天就豁出去了——

白雾蒸腾中,少年长长黑发披散着,玉脸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红润,水汽似乎漫进了他的双眼,氤氲而诱人。

视线再往下移,却是温润而略显单薄的胸膛,可是却总是奇异的带给宵白安全感。

再往下么……宵白不敢看了,脸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烘的,只觉着又红又烫。脑子里却奇奇怪怪地冒出一个词儿来——公子如玉。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宵白低着头在心里默念,顺便把之前读过的礼记什么从头背一遍,然后再倒着背回来。

水声哗啦啦响着,看着仍然一脸坦然,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吃了豆腐的宵亦陌,宵白没好气地道:“到底还要洗多久?”

“奇怪,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不是最爱干净么?”

宵亦陌安抚性地拍拍她后背,眼中疑惑逐渐加深,却也不得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想睡……”

纤细长指四处游移,按揉力道恰到好处,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可是某人神经却始终紧绷,全身被摸透透,宵白连瞪人都觉得无力,只希望赶快从这种尴尬里解脱出来。

“很快就好了,千万不可以睡着,不然会着凉。”

宵亦陌好笑地看着小猫一样蜷缩着的宵白,温声哄劝道,赶了一天路小家伙可能真的累坏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我爹……”

撇撇嘴,懒洋洋地舒展身子,宵白低声地咕哝着。每次宵亦陌用这种语气说话,她就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宵亦陌听不清楚也不介意,只当她又在自言自语,小心翼翼地拿干毛巾给她擦拭身体,倒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奇珍。

等两个人洗好擦干换了里衣躺进被窝,宵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要是在宵亦陌面前流鼻血就丢脸了。可是,她怎么知道宵亦陌这么有看头,明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嗅着少年身上独有的味道,窝在他暖暖的怀抱里,宵白在胡思乱想中渐渐放松下来,最后终于睡的天昏地暗,对身边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了。

“……”

宵亦陌有些无奈地看着即使是熟睡仍然扯着他衣袍不放的小人儿,只得保持着同一个睡姿到天明。

…… …… ……

次日上午,三人两匹马朝着京城外缓缓行去,兰奉看着始终一脸笑意的宵白好奇地道:“小丫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嘛!”

“不是不错,是很好。”

宵白一手抚弄着挂在腰间的灵珠佩饰,难得和颜悦色地同兰奉说话。

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昨晚明明就很尴尬,可是到后来她却睡的很好,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一觉到天亮。精神饱饱,这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嗯……陌陌,回宫以后我们也一起睡好了。”

经过昨晚,宵白深深觉得某人比抱枕功效好多了,至于男女授受不亲啥的,自然就被她给踢到了九霄云外。

“……”

宵亦陌无语,被枕了一夜的胳膊,现在还有些酸麻,而且他习惯了一个人——

“切,那里就是夜狂住的地方啊!”

一座小院儿出现在三人眼前,红砖绿瓦白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怎么也无法想象是“海王”夜狂住的地方。

兰奉第一个下马,礼貌地敲门,良久才出来一个仆人打扮的老者,本欲询问来者何人,却在见到马上的小女孩儿时噤口。

“几位请随我来,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那老者微微行礼,率先在前面带路。

没有想到,在外面看着普通的宅院,里面竟是别有洞天,翠竹画屏走廊,无一不透着雅致。这来来回回,居然花了一刻钟才走到主屋。

宵白迈着小小的步子,却走在最前面,有些吃力地跨过门槛,还未抬头,却听到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带笑道:“夫君,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儿么?”

“……”

宵白无语,想必女子口中所指的夫君就是夜狂了,原来他对自己的评价竟然是很有意思。

“是啊,我就说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夜狂站在妻子旁边,意有所指地道,看到妻子脸上笑容,只觉得自己的决定果然没错。

第二十三章 难以抉择

宵白尚未抬头,听得这一句“你一定会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颤了一下,总觉得夜狂说这话别有深意。

“夜公子送了如此贵重的礼物,今日特地登门前来道谢!”

宵亦陌随后跟着进来,看到夜狂立刻拱手道,下意识地把宵白拉到自己身边去。

“云公子客气了……还没有介绍,这是拙荆——”

夜狂摆手表示不在意,索性把话题拉开,向众人介绍一直站在她身旁温柔浅笑的美妇。

“昨日听夫君说起,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夜夫人见这两人容貌上佳,气质出众,立刻心生好感。只是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刚刚就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她的小女孩儿。但见她明眸皓齿,琼鼻樱唇,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再加上一身灵透之气,怪不得相公会挑中她。

“这是舍妹云白——”

宵亦陌见夜夫人目光凝注在宵白身上,只得按照之前套好的说辞介绍道,只是心里却很是别扭。

“夜夫人,我很喜欢你!”

宵白第一眼看到夜夫人,只觉得她浑身流露出一种娴雅温柔,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放松了心神,有如沐春风之感。索性不客气地上前拉着夜夫人袖口,语气自然而又亲近地道。

“呵呵,能被云白喜欢,我也很开心呢!”

夜夫人又是温柔一笑,牵着宵白小手,愈看愈觉得顺眼,简直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

“看来夜夫人和小白很有缘,她平时可是很少和人这么亲近呢!”

兰奉心下奇怪,小东西素来只肯亲近亦陌,这夜夫人怎么说也只是个陌生人……只是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状似吃味地言道。

而宵亦陌看着这样的宵白,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失落之感,他以为宵白只有在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毫无戒备的模样……

“花园里丹露盛开,云白你想不想去看看?”

夜狂见两人相处融洽,眼中又是精光一闪,冲宵白微笑着道。

“我最喜欢花了,不过还从来没有见过丹露……”

宵白一脸的雀跃,目光却停留在宵亦陌脸上,热切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答应吧,我好想看,好想看……

“那就劳烦夜夫人了。”

宵亦陌哪里抵挡的了小东西这么恳求?只得无奈同意,再说夜狂这样明显是为了把两人支开。

仆从被斥退,屋里只剩下三人,夜狂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在下该称呼你云公子,亦或是宵公子呢?”

宵亦陌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夜狂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打听清楚了,不愧是海王——

“既然夜公子有此一问,那么必然也知道宵某来意为何了。”

两个人身上均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此时四目相对,却是火花四溅,又似高手过招般暗潮汹涌。

夜狂直视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宵亦陌,心里暗暗称赞,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能够与他气势相抗衡的人,这天下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现在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刻,但不知宵公子能否力挽狂澜?”

聪明人说话就有这个好处,不用说明白,双方却都能解其中之意。

“愿借夜公子一臂之力——”

宵亦陌纤瘦的身子此时却站的笔直,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对面的男人,如果有了夜狂的帮忙,要对付啸王就容易多了。

“我为什么要帮忙?”

夜狂挑眉,自负而霸气地凝睇着他,等待着一个或许会让他满意的答案。

“海王生意虽然遍布四方,但据我所知却并未涉及到国内,若你肯出手相助,事成之后愿奉上阳国商令。”

谈话至此,两人均舍了之前的客套,只用你我称呼对方,显然已经到了针锋相对的时刻。

“阳国商令?”

夜狂心里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但凡是阳国商令,那是天下商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令在手,可免去所有生意三成的税利,而且无论在哪里买卖都会得到官家保护,可以说是多了一座强大的靠山。

“得到了阳国商令的好处,想必夜公子是一清二楚。”

见事情似有转机,兰奉立刻插话道,这么肥的鱼饵,他就不相信鱼儿还会不咬钩。

“只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夜狂语气虽有松动,心里却还有些犹疑,这次的“生意”弄不好可是要赔上身家性命。

“如果你是担心肖太师,大可不必,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宵亦陌知道他在顾忌什么,立刻打下保票,只是那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开出的条件实在是……

“既然宵公子如此说了,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在下还有一个条件——”

嘿嘿,这个条件么,或许也可以说是他一开始的目的,阳国商令只是附带条件而已。

“……”

宵亦陌和兰奉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紧张,却打定主意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在下想向宵公子讨一样宝贝——”

夜狂悠悠地道,故意卖关子,却也不确定宵亦陌是否会答应。

“这天下还有什么宝贝能让夜兄如此看重?”

宵亦陌和兰奉同时松了一口气,后者更是好奇地开口问道。只要是东西就好说,皇宫里什么奇宝没有?就算皇宫里找不到,还有鹿苑可以搜寻。

“我所说的宝贝是云白,也就是宵白,还可以称其为康平公主——”

此话一出,如惊天大雷响起,震得两人脸上立刻变了颜色。这夜狂所说的宝贝,居然是宵白……

可是,在宵亦陌的心中,也只有宵白才是无价的宝贝。

“不行。”

毫不犹豫地拒绝,宵亦陌一脸的愤怒,就算是阳国就此毁在他的手里,自己也决计不会把宵白当做交易的筹码。说完,立刻向门口走去,只要找到了宵白,他们会立刻离开这里。

“亦陌……”

兰奉脸上表情虽一样难看,却还是拦住了欲离开的好友,他们隐忍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久,难道真的要因此让所有心血付诸东流么?

“宵兄这些年的努力究竟为何?对于刚才的条件你不妨考虑一下,我并不急着要答案。”

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夜狂索性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云雾茶,细细地品味起来。

宵亦陌听到这句话,身子又是一僵,脸上渐渐弥漫出一种悲哀和无奈。心里除了不甘还是不甘——江山和宵白似乎放在了天平的两端,这让他如何抉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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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出人意料

京城外的一处花园之中,铺天盖地的红色席卷了所有人的视线,宵白望着这所谓的丹露,有些目瞪口呆。巨大的花树比人还要高,硕大的花朵狂野地绽放着,像是要和天上的太阳争辉。

“这,就是丹露么?”

宵白此时深处一座别致小巧的亭子,一张青色石桌,几个古朴的石凳,竟然让人生出几分风雅之感。望着坐在她对面的夜夫人,惊讶的话语脱口而出。

“嗯,这就是夫君从海外千金购得的丹露,原来只有一株,没想到十年居然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夜夫人像是想起多年前往事,眼里浮起怀念之色,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看起来却比之前更加的美丽。

“啊,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啊……”

宵白又是一怔,夜夫人看起来也不过是双十年华,这么说来她和夜狂一定是青梅竹马喽!

“呵呵,夫君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我也只不过比他小两岁。”

夜夫人一脸的感慨,岁月如梭,不然夫君也不会开始着手“那件事”了。

“骗人……这怎么可能?”

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跌下去,宵白发现自己的心脏一次又一次受到挑战,夜狂看起来根本就是二十出头,这两个人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啊?

“云白,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么?”

半晌,夜夫人忽然开口,一脸下定决心的表情,看着宵白的目光里也多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我喜欢听故事。”

宵白微微一笑,看来事情发展到了关键的地方,从刚才夜狂有意把自己支开,她就知道内里一定有什么乾坤。这夜夫人要讲的故事,是关于她自己的事吧?

远处的丹露火焰一般似要灼伤人的眼睛,夜夫人却径自望着这一切,悠悠地开口道:

“从前,有一个女孩儿,生下来就被告知有心疾,女孩儿的父母请了很多名医,可是都治不好。而且那个最有名的医生还预言,说她根本就活不过十八岁。”

“可是,这世界上还是有奇迹的。”

宵白闻言,定定地注视着神色有些恍惚的女子,轻轻地道。

“是啊,这奇迹就是那女子十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孩子,看着他说话,看着他笑,突然不想这么离开他,这么遗憾地离开世界。”

“她一定很爱那个男孩子,所以才为了他苦苦和死神搏斗。”

面前小小的女孩儿却呈现出一种严肃的神态,任何人看到这时候的她都不会再轻忽地以孩童来对待。而夜夫人亦是如此,她越来越惊奇地发现,这个叫云白的孩子有着某种奇特之处。

“奇迹果然发生了,那女孩儿不仅活到了十八岁,还嫁了人。只是,也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够有孩子。她曾经也劝过丈夫纳妾,可是他的丈夫却坚决不肯。”

说到这儿,夜夫人嘴角泛起满足的微笑,她这一辈子能遇到夫君,此生无憾。

“那个男人就是现在鼎鼎大名的海王,也就是夜狂。为了让你安心,他又打算怎么做呢?”

宵白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什么都可以看透,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仍然一脸温柔浅笑的女子,声音却突然锐利了起来。

她不是傻瓜,就算夜狂再怎么有钱,就算对她有好感,也不可能出手大方地一送就是三万两银子。一个好的商人是从来不会做赔本生意的,更何况夜狂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云白……”

夜夫人张嘴却无语,她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聪明,居然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猜了出来。在震惊的同时,却也因她这般聪慧,心中好感又添了几分。

“让我猜猜,他是不是打算找个继承人之类的,好在年老之时帮他打点生意?”

“……”

夜夫人脸微微一红,没想到连这个想法也被看穿,相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而更不巧的是,你家夫君所挑的人,正好就是我。”

宵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真的是很喜欢这位夜夫人啊,不想去怀疑些什么……只是夜狂的企图太过明显,再加上她这么一个故事,让她不想怀疑也难。

“云白,事情确实如你所说,可是我们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夜夫人急切地上前,拉着宵白小手,一脸诚挚地道,她不希望宵白因此而对自己心生反感。

“……”

宵白微微一笑,却不再说什么,夜夫人还是太单纯了些,如夜狂这般狂妄不羁的男人,他想要的绝对会不惜一切得到。或许这些眼前的女子内心也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夜狂绝对不会出手,虽然她们只见过一面,可宵白心中却有着很强的直觉。那么,夜狂又打算如何“说服”她呢?

…… …… ……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回去,离房间还有很远,宵白却清晰地听到屋里人的对话——

“夜公子,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这个交易,我不同意。”

清冷而坚定的嗓音出自宵亦陌之口,宵白几乎可以想象他此时的表情,肯定是双眉紧蹙脸色淡然。

“呵呵,你确定,可以自己解决啸王么?”

狂狷而洒脱的笑声响起,夜狂的声音仍然是那么自信,自信到让人讨厌。

“如果败了,那也是天意。”

宵亦陌声音里添了几丝压抑和不甘,却仍是咬着牙坚持道。

“亦陌……或许让小东西离开皇宫对她才是最好的。”

兰奉说出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的理由,可是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留在夜狂身边她才能平静地生活不是么?

“难道你宁愿看着她在你面前死去,也不肯放手么?”

问题越来越尖锐,屋子里的气氛也越发的沉闷,像是被无形的大网笼罩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兰奉,我们走……”

宵亦陌直接向门口走去,却刚好和迎面而来的人碰上,看到宵白眼神又是一闪,脚步却更加急切起来。

“陌陌……”

宵白阻止了他欲出门的举动,低低地换了一声,脸上忽然绽放灿烂的笑靥。

“我想要留下来。”

一句话,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不仅是屋里的几个大男人,就连跟着宵白后面的夜夫人也愣住了,云白刚刚明明拒绝了……

第二十五章 又一个爹

宵白说要留下来的话,着实让其他几个人吃惊,视线与脸色有些发白的宵亦陌相撞,她微笑着解释:“我接受夜夫人的邀请,打算在她这儿做客!而且,皇宫里我早就呆烦了……”

“真是这样么……?”

宵亦陌不看其他人,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面前一脸灿烂笑容的小东西,像是要把她看穿。

“嗯,外面比较好玩。”

小小的拳头在袖子里握的死紧,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离开宵亦陌,只是现在他们都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有这样,陌陌才不会为难不是么?最重要的理由,她不想成为累赘,她想要成为面前这个人的助力。

“呵呵,小孩子总是贪新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兰奉看气氛似乎越来越僵硬,不得不尽力出面打圆场。总之,小丫头愿意留下来就好,愿意留下来就好……这样亦陌也就不用再为难。

“既然拙荆她们如此投缘,云兄你觉得让小白认我做义父如何?”

夜狂看着一脸平静的宵白,很是满意她审时度势的能力,知道如何选择对她才最为有利。从拍卖会的事情他就知道,这孩子比有些大人看得还要深远,实在是非常难得。

“……”这是征求人意见么,根本就是自说自话自作主张嘛!宵白在心里腹诽,眼下也只有妥协。她并没有和夜狂对抗的筹码,至少现在没有。

转头看宵亦陌,却见他眉头皱的更紧,头上像是被黑压压乌云遮着,心情铁定郁闷的要死。

“好——”

宵亦陌本不想答应,却意外发现宵白眼睛里有着恳求,像是很渴望他答应。心里更加的郁闷,任何时候,宵白都是他一个人的女儿——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可是看着她的表情,嘴巴就不由自主说了让他懊恼的话,却再没有半分可以挽回。

“云白,你真的愿意么?”

夜夫人语气里添了几分喜色,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刚刚拒绝的那样爽快,怎么才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变卦了。虽然,对于她的决定自己乐见其成……

“嗯,能够当海王的女儿,多少人都梦不到呢!”

宵白扯着唇微笑道,童音清脆悦耳,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里面就是有某种嘲讽的意味。或许,只是错觉,只是错觉……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择日额不如撞日,就选今天吧!”

夜狂开心不已,却也怕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是拍板定案的好。

“这——未免太仓促了吧!”

夜夫人娇嗔地瞪了丈夫一眼,这可是大事,总是要好好准备一番才成。若是今天的话,恐怕会来不及。

“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今日云白就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

一个小小的孩子说话这般有条有理且礼节周全,在在说明她的不平凡,如此举止更是让夜狂暗暗点头,很是得意自己识人的眼光。而她随意狂傲的性子,更对了自己的胃口——

“义父,义母。”

宵白举杯一饮而尽,面对夜狂夫妇,语气自然毫不扭捏地唤道。

感受到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脑子里回忆起从前宵亦陌叹息般的话语——“也罢,从此我们就相依为命吧!”竟然荒谬地生出一种背叛了宵亦陌的感觉。

“好,好的很,果真是我夜狂的好女儿。”

听闻这一声义父,就是经历无数大风大浪的夜狂也不禁暗爽在心头,相比宵亦陌晦暗的神情,更显得他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 …… ……

这一次的出宫之行算是达到了目的,可是宵亦陌却没有半点儿喜悦之色。想到下次见到宵白不知是什么时候,抱着她的双手就无法松开。

“陌陌……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宵白在心里哀叹,说出的话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又怎么能够骗得了宵亦陌?

“唉……”

房间里又是一片静默,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良久之后才听到宵亦陌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这个你要好好收着,不要弄丢了。”

一个小小的玉牌塞进了宵白的手中,上面的图案很是熟悉,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哦。”

没有问这个牌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宵亦陌也没有说清楚,虽然宵白比一般的孩子聪慧的多,现在说给她却也未必能够明白。

虽然宵亦陌对这个“女儿”今天所表现出来的早慧有些吃惊,可本质上还是觉得她只是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往别的方面怀疑。

“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拿着玉牌去鹿苑找陶朱,就是那天茶楼里的那个人。”

想想,宵亦陌忍不住又啰嗦两句,让宵白一个人在外面,他实在是不放心啊,不放心……

“知道了。”

宵白脑子里有什么灵光一现,却没有及时抓住,现在她也没有探究这件事的心情。依偎着宵亦陌,她也是满心的不舍,明早他就要回宫……不知道现在自己说翻悔还来不来得及?

苦笑一下,她暗暗提醒自己——宵白,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任性?不能啊,不能!

可是怎么办?宵亦陌还没有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原来,早从穿越到这里,宵亦陌就成了她心中无法取代的存在。

第二十六章 男装现世

又是一天清晨,宵白从陌生的环境中醒来,望着不一样的屋顶发呆了三秒钟,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不在皇宫了。下意识地拿出宵亦陌给她的玉牌,看着上面熟悉的花纹,想着这个时候宵亦陌已经在上朝了。

那奇怪的图案,到底是什么呢?她又是在哪里见过?陌陌说可以拿着它去找陶朱——难道说……她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为自己的想法惊诧不已。

“咚咚咚——”

门外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来人应该非常训练有素,而且没有半分急躁。

“进来。”

她依旧坐在床上,朝着门口的人应道。

“小姐,老爷让我送衣服过来,然后带您去用饭。”

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身上是再普通不过的丫鬟装束,只是一双眼睛却灵动非常,看得出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

但见她手里捧了一套衣物,但看布料也知道价值不菲,一点儿也不比宫里的衣服差。

宵白见她准备服侍自己穿衣服,倒也没有拒绝,不是因为懒得动手,而是她现在需要建立一种威信,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太过平易近人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小姐,这套衣服真的很适合你。”

一直保持沉默的丫鬟忽然开口,赞叹地看着面前的“男童”,由衷地道。

水月色锦袍,淡蓝色腰带,白玉束发头冠……这是男装!宵白看着镜子中自己一身大方却不失华贵的衣着,心中有些诧异,却仍是什么也没问,任由那丫头打点一切。

沉默地跟着丫鬟走到用餐的地方,却见夜狂和夜夫人早已经等着,看到宵白的装饰,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换了男装的宵白,少了女儿家的娇美,却多了一股男孩子特有的英气,而且眉宇间透出孩童少有的自信和神采。没想到,比起繁冗秀致的女服,她似乎更适合潇洒利落的男装……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让你穿男装么?”

夜狂见宵白从进来到坐下一直都很平静,丝毫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义父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言下之意就是,你爱说不说,姑娘她也没兴趣知道。

“……”

夜狂脸上一抽,这小家伙儿还真是无趣,本来还想吊一下她的胃口,谁知道人家直接把他的恶趣味给堵了回去。

“小白,这些饭菜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夜夫人温柔浅笑道,语气之中颇有些讨好的意味,这孩子最终能够留下来,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她都非常非常的开心。

“哼,她敢不喜欢,这可是你亲手下厨做的——”

夜狂重重地哼一声,很有些吃味地道,小丫头才刚来,就抢了夫人的注意力,以后还得了?

“谢谢义母。”

宵白心口一热,就有了那么些感动,看夜狂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态度,平时定然鲜少下厨,可是她却为了自己……

“只要你喜欢就好。”

夜夫人瞪了自己夫君一眼,笑得愈加温柔,更是细心地为宵白布菜,直看得一旁某人心里直泛酸。

“夫人,我也要——”

夜狂也不怕一旁侍候的丫鬟和宵白笑话,直接把碗伸了过去,等着心爱之人给他布菜。此时的他薄唇微微地翘起,一副无赖的样子,明明白白是在撒娇。

宵白一阵恶寒,眼睛向一旁的丫鬟看去,用眼神询问:“他常常这样么?”

那丫鬟正是刚刚服侍宵白穿衣的少女,但见她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同样用眼神儿交流:“是的,主子私下里就是这个样子。”

“咳咳,夜雨,不要以为我看不到你在偷笑——”

夜狂看着落进碗里的青菜,立刻眉开眼笑,却还能分神注意一旁的人,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宵白,不过他不敢当着老婆的面问罪与她,只能拿一旁的丫鬟开刀。

原来她叫做夜雨啊,不过这丫头还真大胆,敢在主子面前没大没小。

“是,奴婢知错。”

夜雨恭顺地认错,只是她低头之前嘴角那抹不太明显的笑意,却没有逃过宵白的眼睛。

一顿饭吃下来,出了夜狂偶尔“发疯”之外,还算是轻松愉快,而且宵白很高兴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若说夜狂有什么弱点,那就是“怕老婆”,准确的说不是怕,而是爱的太深。

说实话,她有些羡慕夜夫人,这样的男人,在这个三妻四妾习以为常的时间,恐怕少有……

…… …… ……

用过早饭,宵白随着夜狂到了书房,那里同样已经有三个人候着,宵白注意到,他们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并没有露出讶异之色。如此说来,他们应该是夜狂的心腹,之前已经被告知了这件事情。

“这是我新收的义女云白,至于其中缘由不必我多说你们也该明白。”

夜狂一脸郑重地介绍道,这三个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可以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夜仁见过小姐——”

“夜礼见过小姐——”

“夜智见过小姐——”

三道声音齐齐地道,三道眼光也捕捉痕迹地在宵白身上打量着,想要看看他们的主子到底找了怎样一个“继承人”。

“不必多礼,以后有事云白还要向几位讨教。”

这话一出口,三人眼中无不出现诧异之色,这孩子年纪尚幼,处事却如此老道,不愧是主子找来的,真真是神童啊神童!

“夜仁负责管账,夜礼常常跟我外出,夜智则负责打点日常一切生意,你既然是我夜狂的义女,以后同样是他们的主子。”

夜狂一番交代,宵白点头表示知道了,目光却在面前这三人身上仔细打量。

夜仁看上去老实木讷不善言辞,而夜礼更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儿,只有这夜智让宵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相貌出色,举止尔雅,玲珑八面,看着她时似笑非笑的眼神……跟兰奉那家伙绝对是一个类型。或许,妖孽的段数比兰奉还要高。只不过,这人恐怕也是以后和她共事最多的一个。

“女儿家在外做事多有不便,以后你便以男装示人吧,我会对外宣称收了一个义子。”

最后,夜狂看着宵白那一身装扮,缓缓地说出今天的重头戏。

“宵白明白。”

原来他在餐厅的时候故弄玄虚,就是为了这件事。宵白脸上神色不变,只在心里叹气,既然答应留在这里,该做的事情就要做好。

“……”

发现宵白仍然是一副雷打不动的镇定样子,还真是让夜狂挫败。本来还以为会遭来反对,没想到小丫头看起来比他还能接受现实。

三人也看到了自家主子脸上煞是精彩的表情,除了木讷老实的夜仁,其他两个忍不住在心里暗笑——云白是目前除了夫人第二个让主子踢到铁板的人。

这位刚刚“进门”的小小姐,还真是厉害啊!

第二十七章 神秘天敌

“等皇上祭祀一过,我们就离开,到南方的海上去。”

夜狂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宵白,终于看到她的脸色有了些许波动,只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只因为,小家伙儿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我知道了。”

良久,宵白才收敛心神,试图扯出一个微笑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其实她也明白,夜家大部分生意都在海上,又怎么可能长期滞留京城?

只是这么明白地说了出来,心里还是难过的厉害。海上啊,离京城有多远呢?离陌陌越来越远了啊!

“……”

如果她任性的哭出来或者耍赖,夜狂自信可以解决,偏偏小家伙儿就是倔强地抿着嘴什么也不说,反而让人心疼不已。

“或许,走之前你们还可以再见一面。”

良久,夜狂难得退一步,拍着宵白安慰道。或许,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不用了。”

干脆的拒绝,让人又是一愣,看着转身离开的宵白,就连聪明如夜狂,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一直到掌灯时分,宵白仍然靠在床上打盹儿,想着夜狂白日里说的话,一时间心乱如麻。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如果再次见到宵亦陌,她怕自己到时候会无法离开。

“姐姐……近来过的可好?”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宵白立刻睁开了眼睛,床前那个顶着朝天辫身上过着红肚兜的家伙,正是“失踪”了很久的小灵子。

“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就跑掉,究竟是去了哪里?”

宵白一脸凶恶地看着笑嘻嘻的小妖精,语气中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心。她还以为小灵子又是遇到了什么野狼妖或者可怕的怪物。

“额,前几天正好是鲤鱼跃龙门的盛典,我就想说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找你……”

剩下的话,小灵子不敢说了,怕是说出去会被宵白“扒皮”。

“哼哼,去了之后玩的太高兴,所以就忘了时间?”

宵白挑眉,对这家伙可算是了如指掌,看到他一脸做错事的样子自然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呵呵,刚刚见姐姐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灵子乌黑眼珠滴溜溜地打转,一脸讨好地蹭过去,拉着宵白胳膊问道。

“唉,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明知道这小子是在转移话题,却生生被他触到了疼痛之处,脸上仅有的一丝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姐姐难道忘记了……?”

小灵子脸上出现古怪之色,盯着宵白诧异地道。

“忘记什么?”

宵白仍然无精打采地垂着头,下意识地随着他的话问下去。

“我们妖精……额,是像姐姐这种懂玄术的人,自然可以御风而行,想要去哪里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

囧,宵白一时无语,当人太习惯了,整日里修行,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 …… ……

“姐姐,你小心一点儿——”

看着宵白在天上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掉下来,小灵子在一旁也是胆战心惊,这要是摔下来可就直接成肉饼了。

“没想到,御风还挺难。”

宵白努力地控制着平衡,还要时时注意方向,额头早就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想到等下就能见到宵亦陌,哪怕只是悄悄地瞧上一眼,也觉得心里欢喜不已。

“这个啊,只要常常练习就熟练了,就向那些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

小灵子得意地在她旁边呼啸而过,卖弄地上下穿梭着,只见一道红影闪来闪去。

“啊——”

俗话说,乐极生悲,小妖精倒着飞哪里看得到身后,只觉得背上一痛,像是有火在烧。

宵白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天神般降临的男子,一身火红的铠甲泛着光芒,手中一把金色的弓异常耀眼,却无法遮掩男子天生的风采。

剑削的长眉下,眸子如同寒星,射出来的目光仿佛无所不摧。他的身上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感觉他似乎不会把世间万物放在眼里。

总之,宵白站在他的面前,突然就觉得自己变得无比渺小。

“我终于找到你了!”

男子缓缓开口,红唇竟然透着冶艳的光彩,声音却比最酷寒的冰凌还要冷,虽然好听却不带一丝情感。

“你找我……做什么?”

宵白吞了一下口水,对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好像来意不善。而且她可以感受到,这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像是随时会扑过来掐断她的喉咙。

“你真的很弱啊,居然连天敌都感应不出来么?那三个人似乎很失败啊!”

男子忽然换了语气,居然有些惋惜,手中的弓却缓缓地举了起来,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心情,嗡嗡作响。

“天敌?”

宵白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猜测男子可能知道她的事情,正想要开口问清楚,却发现男子左手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他的手中,莫名地就出现了一支冰蓝色长箭,寒气一层一层地蔓延开来。

脑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退后,心里生出难言的恐惧,连呼吸似乎也被冻结。千万不能被射中——这是她脑子里唯一剩下的想法。

箭矢破空而出,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冰蛇,朝着宵白的方向飞去——

“火影舞!”

紧急关头,宵白没有多想,条件反射地双手合十念咒,一朵巨大的火红莲花立刻出现在身前,牢牢地挡住了攻势。

“看来,你还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没用。”

男子微微一笑,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寒,弓弦震颤,这次却是连珠三箭一起射出,他的动作很轻松,像是在戏耍一只临死的小老鼠。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火龙——”

宵白心思略定,右手捏诀快速念道,一声龙吟,火龙尾巴轻扫,立刻把三支箭扫罗。后劲仍足,叫嚣着向男子扑去。

“雕虫小技——”

男子手一挥,无数冰箭激射,连惨叫都来不及,火龙立刻消弭无形。

“……?”

只是,等他回头,却发现面前的女子已经不见,徒留一片云在眼前漂浮。竟然,让她给逃了!

这一代的继承者,似乎比以前那个,还有些意思……

红影一闪,也消失在天际,夜空茫茫,群星灿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呼呼……姐姐,刚才那家伙好厉害!”

小灵子一面大口喘气,还不忘看后边有没有人追来,幸好他和姐姐跑的快,要不然——想想,又是一身冷汗。

“嗯,那个人实在太强了。”就算是凤鸾他们联手,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真是倒霉,我们怎么会招惹到他……”

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心还扑通扑通乱跳,小灵子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我们回去吧!”

宵白轻叹一声,那家伙说一直在找她,还说什么天敌……或许,这就是当初凤鸾他们不让自己轻易使用玄术的原因。

据她的推测,只要她使用玄术,就有可能把那个可怕的家伙引来。

“那,我们不去皇宫了?”

小灵子挠挠头,有些困惑地眨巴着眼睛,不解宵白为什么要折回去。

“是啊,而且等下我还要走回去。”

无奈地苦笑,看来以后她还是不用玄术为妙,至少在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不能用!

第二十八章 风雨前夕

京城啸王府书房,一个白发老翁正在低低说着什么,而一旁和他同坐的啸王,脸上意外有着一分恭敬。

“现在怎么办?没想到皇上会让其它几个藩王也一起赶来参加祭祖仪式,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就会困难重重——”

宵钰略显焦躁地用指节敲打着桌面,充分地表达出他此时的心情。

“是啊,看来皇上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没用,如果我们提前动手,说不定其他几个藩王会以‘保王’的名义对我们进行围剿。”

这坐着不疾不徐喝茶的老翁,正是啸王宵钰的岳父,也是他打算谋夺皇位的得力助手,当朝首辅刘陵。平日里低调隐晦的行事作风,让他在朝堂上并不显眼,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根本就是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

“本来还以为这次进京,皇位唾手可得,哪知道会横生出这么多枝节。”

宵钰在来京城之前,早已经让自己一部分人马化整为零潜进了京城,只等着时机一到,就和那些支持他的臣子合作废了小皇帝。

“眼下也只有静观其变,随机而动,千万不可以贸然行事。”

刘陵捋着长长的胡须,沉着地道,虽然啸王在诸多藩王里也算是出众,只是在历练上还是少了些。这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还要靠时间积累……

谈完正事,翁婿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刘陵这才告辞离去。

离祭祀还有五天,可是计划却被小皇帝一个皇令全盘搅乱,这时候让他相信这只是宵亦陌无心之举,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不愧是他们宵家的人,这做戏的功夫把自己这个皇叔都给骗了。

“叩叩叩——”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宵钰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门口,沉声道:“进来!”

“王爷,臣妾给你送宵夜过来了。”

一张温柔美艳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宵钰看着那细心勾勒的娥眉,点了丹朱的红唇,没来由又是一阵厌恶。这个云姬本是京城百花楼的头牌,不知道多少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是现在看着他,宵钰脑子里却出现另一张绝世的容颜。

那个在桃花林里遇到的“精灵”,即便是不施脂粉,也比眼前的女人美上十倍百倍。

“王爷好兴致,刚刚是在作画么?”

看着桌上未干的墨砚,云姬有些好奇地道,仗着这些时候王爷对她的疼宠,有些规矩自然被她刻意忽略。比如,随便拿起覆盖在桌上的字画。虽然只是背面,却隐隐约约可以知道里面画的是一个女子。

心里又是一喜,难不成王爷画的是她?想到这儿,云姬脸上笑容更加娇艳美丽。

“不要动——”

宵钰猛地打掉那只已经触到画卷的素手,用劲之大立刻让那莹白的手背红肿一片。

“王爷……”

云姬美丽的眼眸中立刻泛起泪珠,我见犹怜地看着一脸冷漠的男子,有些错愕他的反常。刻意放软了音调撒娇,她知道自己这一招可是屡试不爽,绝对是男人的克星。

“出去!”

宵钰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只是爱惜地抚着画卷,冷冷地命令道。而这,也是他发怒的前兆。

“是,奴婢这就告退。”

云姬强自压抑着心中的委屈,乖乖地应道,出去的时候还不忘了帮他带上门。只是,某种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王爷这种反常的样子,绝对是为了那画里的女子。

那副画里,桃花纷飞,一个绝色女子正站在花树下盈盈浅笑,那神态举止被画画的人捕捉的恰到好处,就连她眼中流露出的慧黠也表达的非常完美。

“你到底在哪里?”

望着画里的人,宵钰喃喃地问道,他已经暗中派人搜遍了整个皇宫,却没有发现佳人的踪迹。难道,她并不是宫里的人?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自己一定要得到她。宵钰望着那依旧含笑望着他的女子,想要见到她的心就更加的迫切。

…… …… ……

“其它几个藩王也已经来京,这下是越来越热闹了。”

夜狂坐在一家酒楼里,看着像是炸了锅的京城,很是兴味地笑道。这个人,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主子,难道你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大赚一笔?”

坐在他身旁的夜礼了然地道,自家主子的个性他最是清楚,更何况局势越乱就越容易捞钱。只是这所做的生意,当然也是不能搬上台面的那种。

“小白,你说皇上为什么要把其它几个藩王也召进京?”

看着始终保持沉默的宵白,夜狂就是忍不住要逗逗她,最好可以看到她生气的样子。

“互相牵制。”

宵白把自己的视线从熙熙攘攘的街市收回来,波澜不惊地答道。这繁华的都城,或许一天之内就会成为废墟,而宵亦陌……甩甩头,宵白拒绝继续向下想。

“!!!”

夜礼吃惊地盯着垂下头去的“男童”,没想到她一个小孩子居然也有这分见识,不愧主子要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你也知道,我打算帮忙,不如这次的援助就由你负责吧!”

夜狂笑眯眯地道,看着终于露出吃惊神色的小家伙儿,还有跌到桌子底下的夜礼,心情说不出的好。

“主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

夜礼再次看了看宵白,觉得自家主子根本就是在开玩笑,让一个奶娃娃指挥,实在是闻所未闻。

第二十九章 初次试探

连宵白也愣了,让她一个人负责这么重要的事?仔细打量着夜狂,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在京城所有的资源你都可以使用,你还可以抽出一个人做帮手。”

夜狂一脸正色地道,他总觉得宵白身上还隐藏着一些什么,可是想要从她身上套出话来根本就不可能,正好可以借着这次好好观察一下。

“什么人都可以么?”

宵白紧蹙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时间太短,而她对于夜家的一切并不熟悉,如果想要善用资源,就要找一个对夜家绝对熟悉的人。

“嗯,除了我以为——”

夜狂见她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扫视,忙不迭地补上一句,开玩笑,这样和他自己亲自动手有什么区别?

“切,我说的也不是你,我要夜智。”她可不以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使唤这尊大佛。

“……好。”

一阵无语,夜狂嘴角抽搐,她还真会选,夜智可是夜家的二把手,选了他之后,那如山的杂事就要落在他这个主子的身上。幸好离祭祀只剩下五天,他认了。

“多谢义父!”

看到夜狂一副吃瘪模样,宵白也只能在肚子里偷笑,现在还要仰仗他的力量,不能太嚣张啊太嚣张。

…… …… ……

“你来了啊,坐。”

宵白坐在书房本来属于夜狂的椅子上,半个身子都埋在了里面,让人觉得她娇小柔弱至极。也不由让人怀疑,她真的能负起这么重的责任么?

“是。”

夜智随便在靠墙的一排椅子坐下,见宵白没有抬头的打算,只能坐着等待,趁机打量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小主子。他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小孩子去做,这根本就是在冒险!

一刻钟过去了,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忘记了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半个时辰也过去了,宵白一本书看了一半,这才缓缓地抬头,看着仍然静坐不语的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果是一般人受了这样的冷落,决计不会如夜智这般沉着,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怒气。

“虽然义父命令你们要尊我为主子,可是在你的心里我始终只是个小孩子对不?”

宵白缓缓地开口,总是闪着慧黠光彩的眼神却多了些许锐利,直直刺入夜智毫无防备的心。

“夜智不敢……”

心头一惊,夜智强自镇定地和宵白对视,说出的话却无比虚弱,到最后根本就断了音儿。

“既然这件事义父交给了我,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义父。”

也不管夜智的反应,宵白径自说道,彻底打破他心底的防线,如果夜智只把她当做小孩子来看,对于以后自己的决策就不会决断地执行。

“夜智明白。”

刚才那一番话,对他来说犹如当头棒喝,当即收起了任何轻忽之心。小少爷说的对,跟着主子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一桩生意吃过亏。

“现在,说说夜家在京城的情况吧!”

见好就收的道理,宵白自然明白,不动声色地给他找个台阶下。

“少爷也知道,我们的主要生意都在海上,京城里商铺也就只有几家,资金方面很是有限。这次带来的人手虽然充足,但掐指算算也就几百人。”

夜智稍微思索一下回答道,心里更加替小主子捏了一把冷汗,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击退啸王,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主子有没有另外安排?”残留了一丝希望,他试探地询问。

“……”

宵白很无语,夜狂这不是成心刁难人么?当初答应的倒是爽快,现在居然这么抠门儿。他也不想想,万一失败了,他那什么阳国商令就玩完儿了。还是说,他对自己这个义女就这么有信心?

“你先下去吧!”

无力地挥挥手,她有些头痛地道,要不要找夜狂谈一下?

夜智看着仍旧埋在椅子里的宵白,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无比的沮丧。他第一次有些质疑主子的决定。心里不期然升起一丝怜惜——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该躲在父母怀里,尽情享受疼宠的么?

…… …… ……

“夜智,有什么事么?”

夜狂懒懒地坐着,斜睨着神色很是犹豫的属下,漫不经心地问道。

“额,主子,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小主子负责这件事?会不会太——狠了点儿?”

顿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跟着主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对主子的想法多少也知道一点儿,这次却根本就摸不着夜狂的心思。

“你是说我太狠?”

夜狂挑眉,语气还是不疾不徐,难得他这个下属会为人说话,小家伙儿魅力还真是不小啊!

“不敢,只是不明白……”

就算是让她去办,也不该在人力物力上如此苛刻,摆明了就是刁难……咳咳咳……咳咳咳……

“那孩子,身上有很多秘密呢!”

夜狂看着很是有些不平的属下,意味深长地道。他想要知道,小白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主子的意思,这是试探?”

有些明白又不是太明白,夜智看着自家主子神神秘秘的样子,很无力地道。

“嗯,确切来说应该是考验。”

最重要的原因——就算直觉告诉夜狂小白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有些事情还是要试过才知道。毕竟,夜家的继承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好。

第三十章 离间之计

“先皇共有七个兄弟,也就是现在的六个藩王,依长幼之序分别为忠王、啸王、安王、平王、宁王、远王、静王。其中忠王和远王乃是一母所出,而安王、平王、宁王一向交好,啸王则自成一派,这三派平日里就勾心斗角,小战不断。”

夜智流利地说完,大气也不喘一口,难得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他能记得这么清楚。

“吁,皇上的叔叔还真多……刚刚你是不是还漏掉了一个?”

宵白听的头大,暗叹这古代的皇帝还真是风流,弄出这么多儿子来,而且没一个省油的灯。只是刚刚算来算去,夜智好像漏说了那个静王,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

“公子说的是静王吧,他是几个藩王中最没有野心的一个,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而且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书痴,平日里只知道埋头在书堆里。”

说起这个静王,年纪和当今皇上只相差四五岁,却至今仍未娶妻,还一直说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根本就打算抱着书本过日子。

“是么?这么说他还真是痴人一个呢!”

宵白挑眉玩笑地看着夜智,这个静王还真是不简单,把天下人都瞒骗了过去。如果真如人所说,他只是个什么都不关心的书痴,又如何在几个藩王争斗的夹缝中立足?恐怕三派都想把他拉拢过去,却都被静王巧妙地摆脱了。

“难道公子对他有所怀疑?”

夜智本就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听不出宵白话中的不以为然,难道他真的看走了眼?

“好好查一下这个静王,或许他会成为这次平乱中最关键的人物呢!”

对于夜狂的有意刁难,宵白决定接下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陌陌对付那一群狼子野心的家伙。

“是。不过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眼看又是一天过去,小主子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再迟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呵呵,听说忠王到现在只有一个儿子,简直疼到了心肝儿里,要是没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看着关于忠王的资料,宵白很是满意,夜家的消息果然灵通,这上面内容详细的连忠王有几个小妾每天吃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假扮成啸王的人马,进行挑拨?”

夜智心中一动,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他们如果想坐收渔翁之利也不容易,还有安王他们不是?

“错,当然是假扮成安王派的人,啸王那个家伙狡猾的很,怎么可能让别人讨了便宜去?”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宵白微微皱眉,在宫里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这茶只要过了时间味道就会稍稍变化,偏偏她这舌头又挑剔的很。看来,以前在宫里过的实在太安逸了,在外面才会受不了一点点“苦”。

“……?”这忠王派和安王派要是打了起来,那岂不是摆明了让啸王占便宜?到时候啸王的力量壮大,这样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不用担心,照我说的去做吧,切记不要暴露身份,挑几个可靠的。”

“是。”

夜智还想说些什么,看了小主子强势的态度,只得点头照办。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 …… ……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小灵子在屋里蹦蹦跳跳兴奋地问道,这整个夜府他都逛遍了,实在是无趣的很。

“既然这么无聊,怎么不自己一个人出去?”

换了件普通男装,看着镜子里那张普通的脸孔,宵白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我才不要,万一姐姐再遇到那个红衣家伙怎么办?”

小灵子瞪着乌溜溜大眼睛不满地道,虽然他不能保护姐姐,但起码要同生共死。

“好,不说了,我们去看好戏。”

宵白只觉着心口发热,没想到一个小妖精如此重情重义,其实是人是妖又如何?有些人还不如妖怪可爱!

“哇——好漂亮!”

小灵子看着前面不远波光荡漾的大湖,惊叹地叫道,只见那湖水居然一层一层,且每层颜色都不同,折射着阳光就像是承载了一湖彩虹。而这七彩湖最奇特之处在于,只有春天的时候才会这般美丽,其它季节却是和普通湖水毫无二致。

时值春末,天气和暖,百花盛开,京城最有名的七彩湖游人如织,再加上旁边一座七彩楼歌声不断,莺啼燕语销魂,实在是一处好所在。

“姐姐,你不是说来看戏么?”

小灵子轻飘飘地站在湖面上,肆意波着流动的湖水戏耍,好在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不然这水上飘的“功夫”就这么出现在一个孩童身上,还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别急,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

宵白随意靠着一棵垂柳,懒懒地看着湖上一艘画舫,美人窝里一个锦衣少年正在纵情享乐,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容沾染了酒色只显得颓废不已。

这少年,正是忠王唯一的宝贝儿子宵天赐,自从来到京城,他就在这七彩楼眠花宿柳,一直没有离开过。今天,他将成为这场好戏的主角。

说话间,又一艘画舫迎面而来,两船的人打了个照面,或许是没有算计好,竟然轻轻地撞在了一起。

“喂,是哪个混蛋撞了小爷的船?”

那宵天赐正舒服地躺着美人怀里,享受地让另一个女子喂酒,这么一撞,那酒直接就跑到鼻子里去了。这混世魔王当即就站了起来,冲着对面的画舫叫骂道。

“你又是哪里来的混蛋?居然敢出口辱骂我家小王爷?”

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探出头,有意地和宵天赐对骂,他们家这位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安王次子宵金玉今天本来没打算游湖,可是经身边的心腹家仆一撺掇,也就兴致高昂地打算见识一下这七彩楼的美人儿。

“哈,夜智比我想的还精啊,这两家的儿子撞到了一起,不打起来都难。”

宵白站在岸边笑眯眯地道,没想到夜智居然能把安家儿子也拐过来。两边的对骂越来越激烈,不过却没有如她所期待的打起来。看来,他们还是有些忌惮对方老子的厉害。

“小灵子,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凑凑热闹?”

这京城里到处都是几个王爷的眼线,现在若是打不起来,等下两个老的恐怕就会赶过来了。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凑热闹。”

看着像是打了兴奋剂的小妖精,小白无语——为什么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儿越来越多呢?呵呵,虽然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第三十一章 一场混乱

两艘画舫上大多数人都聚在了前边,对骂的激烈,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悄悄地绕到后面,轻轻地跳上了船。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又瞧得清楚的地方,两人躲在后面叽叽咕咕——

“这些个家伙都是嘴上的劲儿,什么时候才会打起来啊!”

小灵子瞄了一眼对面的宵天赐,虽然已经吵得面红耳赤,脸上却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看来是这小子占了上风。

“呵呵,那是没踩到痛脚——”

宵白示意他低头,一脸诡异地笑容,凑够去轻声嘀咕了几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小灵子眼珠子瞪大,只有一个词儿可以形容他对宵白的看法,阴险,实在是太阴险了。

但见他默念几声咒语,身形慢慢起了变化,居然变成家丁模样,虽然宵白不能使用玄术,可是他小灵子能啊!

灵活地挤到了最前面,小灵子咳嗽一声,运气大吼道:

“对面那个无耻的,要不是有个妓院里的狐媚子勾引了忠王,哪会有你今天的风光?”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听了这话,宵天赐脸上当即变了颜色,他活到现在顺遂无比,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就只有他娘低贱的身份令他难堪。

而宵金玉见一个家仆冲了上去,一番叫骂立刻让对方哑口无言,终于找回了面子,心中暗爽不已。

“把刚才那家伙给我宰了——”

宵天赐阴冷地对一旁护卫吩咐,也顾不得他娘千叮咛万交代的话,这可不是他要惹事端,别人都欺负上门儿了,自然要反击。

十几个护卫嗖地跳到了对面画舫上,明晃晃的大刀直朝着小灵子砍过去。刚才他们看得分明,就这小子挑衅的最厉害。

“快保护小王爷——”

机灵地躲到宵金玉身后,小灵子闲闲地避过刚才的乱刀,扯着嗓子喊道。

这边的人一看,也刷地抽出了家伙,两方人马立刻打成一团。

“姐姐,我表现的怎么样?”

小灵子趁众人打得火热,悄悄摸回宵白身边,仰着下巴得意地邀功道。

“嗯,不错。”

宵白继续盯着双方混战的状况,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瓜子,磕了好一会儿口都干了,要是有茶就好了。

“姐姐,喝茶——”

一盏清茶立刻出现在宵白手里,看着小灵子得意洋洋的神色,直叹这家伙是越来越有眼色啊!

“小灵子,你干脆改名叫小叮当得了。”

喝一口茶,满足地吁口气,宵白打趣地道。可不是么,要什么来什么,小妖精可真堪比那个机器猫了。

“小叮当?那是什么?”

小灵子一脸的疑惑,他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名字,“小叮当”……看姐姐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名字。

“嘘,接下来轮到姐姐我出场了——”

宵白伸出食指竖在嘴边,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在小灵子没有注意的时候,她的右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弓。

…… …… ……

七彩湖畔,已经有一方人马赶了过来,旗帜上大大的忠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发痛,却是用金线绣成。忠王宵敬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朝着这个方向赶,看到好端端站在船上的宝贝儿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嗖——”

一支箭夹带着风声射出,尾羽微微地颤动着,直朝宵天赐的方向飞去。

“保护小王爷!”

一声声吼叫听在宵敬耳里,像是几道落雷打在胸口,看着那支飞箭,几乎要停了呼吸。

“可怜哟,亲眼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忠王会不会发狂——”

丢下弓箭,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宵白一脸地唏嘘道。

“……”

小灵子看着一脸冷笑的宵白,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她这招刺激忠王的手段,实在是太狠了!

“天赐——”

眼睁睁看着儿子倒在血泊里,忠王骑在马上的身形晃了一下,差点儿跌下去。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出于某种原因,他以后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宵天赐看成命根子,如今——

“杀了画舫上所有的人,我要让他们为天赐陪葬。”

丧失了理智的忠王,红着眼睛命令部下。本来是为了息事宁人,如今什么都顾不得了。

“王爷,若是和安王打起来,恐怕会让啸王捡了便宜。您要三思……”

一个谋士冒险上前劝谏,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有人挑拨,忠王若是杀了宵金玉,岂不正中那人下怀?

“本王儿子都被杀了,还三什么思,大不了同归于尽——让开!”

忠王一挥手把人推倒在地,紧跟着冲了上去,他本就是骁勇善战之徒,被激出了血性哪那么容易收手。

一艘画舫四十多个人,转眼间成了尸体,就连苦苦哀求的宵金玉,最后仍然没有躲过这一劫。原本泛着波光的七彩湖,渐渐地变成了血池,整个七彩湖笼罩着令人欲呕的血腥气。

“姐姐……”

小灵子掩着鼻子,脸色变得惨白,虽然他是妖精,可是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这种状况,是不是太残忍了?

“走吧!”

饶是宵白看到这么可怖的场面也有些吃不消,拉着小灵子离开了这人间地狱。虽然这样很残忍,可是她并不后悔,就算是让她再做一次选择,还会是一样的结果。

为了宵亦陌,就算是下地狱又如何?这世上的人是生是死,与她何干?她不是悲天悯人的神佛——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也只有那一个而已。

“……”

看到宵白一脸平静,小灵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怒气,想要把握着他的手甩开。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难道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么?可是下一刻,却愣住了——

那只手像是在冰雪里浸泡过,没有任何温度。不期然与她眼神相撞,那埋藏在瞳眸深处的幽思,让他的心一颤。不是不在乎,只是无奈!

这样的宵白,表情是那样的冰冷,嘴角甚至勾着讥讽的笑,可看起来却更加的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双手保护她!

“姐姐啊姐姐,你为了那个皇帝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呢?可是,以后小灵子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凝视着比自己还矮的人儿,一个小妖精心里暗暗地做出决定,总是混沌的人生却像是忽然找到了方向,心突然安定了,从未有过的从容——

第三十二章 螳螂捕蝉

七彩湖化成了修罗场,忠王心中气愤才稍解,抱着儿子尸首悲伤至极,却是半颗眼泪也掉不下来。心里虽然清楚这次的事情太过莽撞,可是现在已经成了定局,早已经无法挽回。

“王爷,安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那谋士见忠心似乎面有悔意,终还是叹息一声,抽身离去。良禽择木而栖,现在呆在忠王身边,恐怕也会遭池鱼之殃。

“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但见一匹快马本来,扬起扑天尘土,一个家仆直奔到忠王面前,再也支持不住从马上摔了下来。一身血衣粘着皮肉,脸上净是血水,只看到白色牙齿,狼狈犹如刚从地狱逃脱的小鬼。

“怎么回事?”

忠王早认出这是王妃身边的贴身护卫,如今连他都成了这副模样,那家里岂不是……?

“家里……一百多人……都被安王杀了,小的是逃出来报——信!”

一个信字说完,所有的精力耗尽,精神一放松下来,他再支持不住地昏死过去。

“唉,就算本王有心退让,如今已经是退无可退!那就让我们在今天决一死战——”

忠王振臂高呼,所有随侍无不响应,他们都是这些年跟着忠王走南闯北的老将,如今家主受辱当然要以死相抱。

京城之内早已经是人心惶惶,街道上没有半个百姓,家家关门闭户,生怕收到波及。听闻马蹄声踏过,刀剑上还滴着血,就连正在哭啼的孩童也吓得噤声。

两队人马在京城西门朱雀台相遇,看到对方二话不说就打在了一处,安王兄弟仨人马虽多,可是忠王的部下个个骁勇善战,双方人马僵持不下,一直到日落时分仍未有胜负。

虽说都是皇帝的儿子,但因着争权夺利变得水火不容,亲兄弟反目。这当初封王的目的,本是为了在皇帝危难时,得到四方的帮助,如果阳国的先祖知道会是现在这种情形,恐怕会气得从墓里跳出来吧?

朱雀门外,尸骨叠着尸骨,血流成了河,却如人所料没有看到半个维护京城治安的禁军出现。就算皇帝想管,也管不了——

…… …… ……

“姐姐,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小灵子看着和啸王府背道而驰的方向,疑惑地问。他们不是应该要到啸王府去,说动他出兵“平乱”的么?

“没有错,我们是要去静王府。”

宵白望着天边一抹残红淡笑道,依照啸王的个性,若是有人出来说项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那个人,残忍如狼,狡猾如狐,怎么会看到便宜不占?

“那个整天埋在书堆里的静王?找他做什么?”

看着仍然是一脸从容的宵白,小灵子更加不解,难道让那个静王拿着书本砸人么?他是越来越不懂姐姐的心思了。难道说,是自己太笨?

两人赶到静王府门口,但见一个看门人似在打盹儿,被人吵醒顿时满脸的不悦。

“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

小灵子站在旁边跳脚,可惜被宵白交待隐去了身形,人家根本就听不见。

只见那人睁开惺忪睡眼,左右瞧了瞧却不见人影,顿时觉得背后生寒,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在这里。”

宵白有些无奈,身手扯扯那人下摆,尽量保持平静地道,只是额头青筋还是凸显了出来。她有这么矮么?那人也是缺心眼儿,前前后后都看了,怎么就不知道低头呢?

“小东西,这里可不是玩儿的地方,快走快走!”

那家丁一脸的不耐,赶苍蝇似的挥着手,打算继续蹲着打盹儿,看看能不能把刚才的梦给续上。

“我要见你们王爷——”

宵白松开拉着那人一摆的手,坚定地道。虽然凭着武功她也能闯进去见静王,但是据调查那人脾气很有些古怪,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他就得不偿失了。

“去去去,你一个小孩子见王爷有什么事儿?”

“你这人真是孤陋寡闻,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乌龟能活几百年,但它只知道慢慢地爬行,狗熊长得魁梧有力,但它吃饱了就知道睡觉。甘罗十二岁就出使赵国,使秦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开疆拓土,官拜上卿。难道小孩子就不能做大事么?”

宵白一席话,说的那人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你等着,我去禀报一声,至于王爷肯不肯见你我可保证不了。”

“有劳了。”

礼貌地施礼道谢,宵白静静地在门外等候着,算算时间,一切应该来得及。

“小公子,我们王爷请你进去。”

一盏茶功夫,那下人出来传话,脸上已经换了恭敬的神色。这世上的事情无奇不有,他不过是照着这孩子的话照本宣科一翻,哪知王爷还真要见他——

…… …… ……

宵钰骑在战马之上,后面浩浩荡荡的士兵个个斗志昂扬,准备痛打落水狗。

“王爷,要不要向皇上禀报一下?”

临行前,刘陵捋着长长胡须,眯着细长眼睛沉吟。

“不必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说了,这件事那小子也管不了,不然他早出面了。”

宵钰不以为然,虽然小皇帝最近的表现比起以前的昏庸委实让人惊讶,但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又如何能改变现在这种局面?

“这私自行动,总是不妥,在天下人眼里,我们岂不是和忠王他们一样?”这藩王之乱,古来有之,他们这样行动可谓名不正言不顺——

“我们这次可是去帮着平叛,等一举消灭了那些碍事的家伙,祭祀那天我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逼宫——”

想到以后这江山美人尽在他手中,宵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真是连老天爷都来帮忙,让那两派先打了起来。殊不知,这可不关老天爷什么事儿,一切都是宵白弄出来的。

“愿王爷这次心想事成。”

刘陵也不再多言,等啸王成了皇帝,那他岂不是这阳国的国丈?那可是比现在要风光千百倍啊!

第三十三章 黄雀在后(上)

“你要见本王?”

书房之中,好听的男声不疾不徐地传来,悠悠柔柔带着几分优雅,没有见面就让人心生几分好感。

“是,静王对在下不是也很好奇么?”

静王果然如人所说爱书成痴,这房间里书架居然有十几排,这藏书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中间宵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书架后面的人,无奈身高实在有限,踮起了脚也没办法瞧清楚人家的庐山真面目。

又是一阵静默,窸窸窣窣衣角抖动的声音,然后是极轻的脚步声,宵白心里一凛,静王竟然是会武功的,这点连夜狂的消息组织也没有查出来。这人,隐藏的极深,半点儿不像传言所说那般单纯。

“那么,你见了本王,想说什么?”

出现在宵白面前的年轻男子一脸温笑,容貌居然和宵亦陌有六分相似,只是身上书卷气更加浓厚,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有些贪婪地盯着那张脸孔,在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宵白这才勉强收摄心神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救王爷的命。”

“呵呵,这说法倒是好笑,本王还以为你是哪家来的说客呢!”

手中仍旧卷着书本,静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未变,在宵白眼里却已经多了一丝讥诮。这人,到底是心机深沉谋定而后动呢?还是对权势一点人也不在乎?她希望是后者。

“外面的情形相信王爷很清楚,再下去啸王就会掌控大局。”

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静王,宵白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果然发现这人并不如他表面看上去那么淡然。手中的书本被卷起又摊开,说明他心里也有些乱。

“那跟本王又有什么关系?这皇帝换了谁坐,终究是我们宵家的人。”

静王拧着眉极力保持平和道,只要他有书看,这皇帝是兄弟还是侄儿来坐都和他不相干。

宵白微笑起来,踱步到一副画钱,上面那画着的正是太上皇,那画师显然很是厉害,居然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画出了十成。她假意端详着上面的人,悠然道:“当初太上皇选了先皇做皇帝,一则是因为他是嫡长子,不过应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哦?这个,连本王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

静王挑眉,书生气质一扫而光,显露出身为皇家子孙的精明。还是那句话,能在这皇权势力的中心保持安然,他又怎么可能是个平庸的人呢?

“王爷应该清楚啸王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容忍收到任何的威胁,若是当了皇帝,首先遭殃的会是谁呢?”

看到静王面色微变,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宵白又接着道:“王爷自然清楚的很,你们这些藩王绝对是充当其冲。而当今皇上和先皇一样性格温良谦恭,对皇族血亲百般容忍——”

“哈哈,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本王不过是个整日埋在书堆里的闲人罢了!”

袖子一甩,他转身背对她看向窗外,啸王的人马已经赶过去了吧?说不定现在正打的如火如荼。

“王爷是当初太上皇最信任的儿子,他老人家英明神武又岂会料不到今天这种兄弟相残的悲剧?所以一定有什么制衡的方法。想必,王爷应该是知道的吧!”

宵白继续微笑,她就不相信,自己逼不出这人的原型来。

“小家伙儿,木秀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么?你救了别人,或许就丢了自己的性命。”

静王猛然回头,眼里精光熠熠,话语也变得犀利无情。这孩子,硬要强出头,恐怕活不长久——可惜了!

“有的时候,明明知道结果,就算是死,却也是非如此不可。”

无奈却又幸福的语气,静王不懂,可是望着这个孩子的表情,他动容了。有些事情,就算不想管,却也有无法逃避的时候。

“这是令牌,当初父王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皇陵伏着一万铁甲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出动。”

红色的令牌正面印着一条腾飞的龙,背面却是阳国先祖的图腾,拿在手里沉甸甸,而它的分量宵白再清楚不过。

“这个,王爷亲自出面比较好吧?”

宵白头痛,她若是带着一万铁甲兵杀过去,可就大大的出名了,以后若是被那几个藩王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好事,还不生吞了自己?

“世人皆知,静王只是个沉迷于书本的痴人。”

随意地坐在窗前藤椅上,他再度翻开了书,不打算再开口说一句话。

“……”果然是一家子,不想趟浑水,就让别人去范险,宵白无语了。

“丫头,希望你这一生真能康泰平顺。”

宵白刚走到门口,后面就扬起这么一句,果然,他还是什么都猜到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静王,故意舍弃了聪明睿智选择了明哲保身。

如果可能,她也想这么做。可是,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就注定了自己要站在最前面。

一万铁甲兵齐刷刷立在皇陵之前,望着台子上那个小小人儿,他们以后要服从的,难道就是一个孩子?

“令牌在此,此次平叛,凡违抗军令者,斩!”

高台上烈风飒飒,吹着长发,击打着脸颊生痛,宵白高高举着手中令牌,身后是血红的残阳,明明稚嫩的童音,却传出很远很远。激荡着回音经久不歇——斩,斩,斩……

所有的人安静了下来,他们只听从与皇令,至于是谁拿着,那本也不关他们的事。很多年以后,这些个铁甲兵说起以前平乱的事,还是不能忘记那个浑身沐浴在血红残阳中的奇特的孩子。

“传令——封城,围剿,抵抗者一个不留!”

无数铁甲兵潮水般向朱雀街涌去,悄无声息而又竟然有序,一直到了杀红眼的众藩王面前,才引起他们的注意。

第三十四章 黄雀在后(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在天子脚下兴兵,眼里还有皇上么?”

高高的战马嘶鸣一声在众人前停下,一声厉喝几乎传遍了朱雀街,声音虽透着童稚却无比威严,打斗中的人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刀枪剑雨乱成一片。

宵白有些发窘,这马实在太高,几乎掩盖了她整个身子,能够驾驭这匹马,对她而言已经算是奇迹。

“你是什么人?本王这是在平乱,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啸王看到那个头小小的男童,眉头不自觉紧皱,现在这种聪明且让人讨厌的孩子是越来越多了,原本他以为这样的怪胎只有皇宫里那个小鬼……

他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家伙儿,总觉得很是熟悉,但他又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孩子。或许是易容,难道真的是宫里那小鬼?

宵白也不再多说,示意所有士兵开始行动。她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兵的理由而已,既然这些个藩王不听劝,当真是正中下怀。她巴不得把这些威胁到宵亦陌的藩王全部杀死,以绝后患。

这些铁甲兵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且纪律森严,训练有素,可谓是阳国第一军队。但见他们所到之处,横尸遍地,如入无人之境。

“二哥,这样下去我们大家都会完蛋,快想个办法啊!”

乃是一介武夫的远王抹着一脸血水吼道,他一向唯忠王马首是瞻,眼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少……

“老七,我们是中了老三那混小子的计了,一定是他挑拨离间好从中得利。”

忠王险险地躲过几个铁甲兵的攻击,他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硬撑着,不然岂不要被安王他们看了笑话?

而那厢,安王也不清闲,屡次被部将从铁甲兵手中救出,还要提防忠王、啸王的人杀过来,根本就是苦不堪言。这一场架可谓是阳国有史以来最乱的一次,到最后几乎分不出谁是谁,根本就杀红了眼。

“放箭,射马上那个男孩儿——”

啸王大怒,本来好好的如意算盘被人打乱,现在连他自己也成了别人盘里的菜,这一切归根到底都要怪那臭小鬼。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纠集这么多人。

“嗖——嗖——嗖——”

立刻有几支箭向宵白的方向飞去,还没有飞到她身前就被环伺在侧的铁甲兵打,再则她身子小又躲在马后,很难射中。宵白冷笑——只要解决了这些人,就等于为宵亦陌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然后是肖太师,还有蓝成,这些绊脚石她会帮着一个一个踢开。

“兄弟几个,就算我们要打,也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啸王见情势不妙,立刻改变策略,冲着几个藩王大吼道。几个王爷先是一怔,然后纷纷觉得有理,矛头立刻对准了所向披靡的铁甲兵。

一时间箭雨纷飞,这几个藩王居然在这时候齐心起来,打定主意先“攘外”,再“安内”,先解决了铁甲兵再说。

“呵呵,如果太上皇知道铁甲兵居然造成了他们兄弟齐心的结果,不知道会怎么想?”

宵白有些讽刺地笑道,这种情况她倒是没有想到。现在双方实力不相上下,倒成了拉锯战,那就看哪一方坚持的更久了。

…… …… ……

一个时辰之后,双方皆人困马乏,却仍然在苦苦支撑,到现在为止,铁甲兵只占了微弱的优势,可谓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马蹄声再度响起,还没有看到人,宵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做那一只最后胜利的黄雀,却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算了算京城现下形式,她心里一惊,这个时候可能会出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将军兰成。

几个藩王对视,显然和宵白想的一样,脸色也都难看了起来,他们几个兄弟再怎么不和,这不管是谁做了皇帝这江山总归是宵家的,可如果被兰成夺了去,那可就真成了一场笑话。

怕什么来什么,当一身盔甲满面威风的兰成出现时,宵白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再看看他身后黑压压一片人马,夜里看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诸位,在皇城脚下厮杀,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不把我兰成放在眼里了?”

声如洪钟,义正词严,如果大家不是知道他的狼子野心,还真以为这人是一个忠心爱国的好将领。

“兰将军来的可真是时候——”

啸王冷哼一声,知道今天这一仗是输了,不过想要就此扳倒自己,这兰大将军未免也太天真了。

“……”

一角蓝衣浮现,一仗熟悉的面孔出现,宵白眼睛一下子睁大,震惊地看着一脸笑盈盈的男子,觉得今天真是“雷”到了最高点。

兰奉,宵亦陌的好朋友,当今皇帝的心腹臣子,居然就跟着他爹的后面,笑看着这一切。其来意,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得出来。她本来以为,这个人虽然表面浪荡无羁,心里却是比谁都清楚的,如今看来是错的离谱——这人的心机,实在太过可怕。

“皇叔的意思,是说朕来迟了?”

温润如玉的熟悉嗓音,听在宵白耳里,浑身又是一震,宵亦陌也来了么?他来,又是为何?

“臣惶恐,皇上来的正是时候。”

啸王忙不迭地跪下,看到宵亦陌怀里的小女孩儿,急忙低下头,脸上却露出古怪的表情。

一开始他还怀疑那男童是宵白所拌,如今看来倒是他猜错了,只是他这个侄子宠那小丫头越发厉害了,连这种时候都要把她带在身边。

“陌陌……”

宵白望着那一脸冷峻的少年,唇轻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当然看到了,那个替代品,此时正占着属于自己的位置。而宵亦陌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向这个方向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的风太凉,她突然觉得连心也冰冷一片,把脸埋在长长的马鬃里,只觉得一股湿意,手触碰上去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第三十五章 尘埃初落

宵亦陌环顾众人,几个藩王狼狈的样子一一落入眼中,他咳嗽一声,温和地道:“二皇叔和四皇叔,你们的丧子之痛朕可以理解,但在京畿重地兵戎相见,是不是有欠考量?”

“谢皇上体谅,臣等知错,还请皇上责罚。”

忠王本以为今天必死无疑,听了宵亦陌一番话,偷偷松了一口气,再瞄一眼不远处的安王,也是一样的表情。

“还有三叔,你是来劝架的,怎么反倒跟着打起来了?”

缓步踱到啸王面前,宵亦陌没有戳破他的目的,只是这么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语气倒像是一般叔侄叙家常。

“是,是臣糊涂了,请皇上责罚。”

啸王这会儿倒是有些佩服他这个不动声色的侄子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兰成拉拢了过去,如今捡了现成便宜还一副痛心难过的样子,还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他这个皇帝心存仁厚。

“皇上这次并不怪罪你们,但是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各位王爷还是把手中的兵权交出来吧!”

兰成此时却是一脸冷厉,目光如炬地盯着各个藩王威吓道,既然皇上扮了白脸儿,那他这个大将军就只能扮黑脸儿了。

“大将军严重了,朕只愿以后各位王叔能够和和气气就好,索性都不要回封地了,留在京城陪朕如何?”

温润声嗓中有着不容人察觉的清冷,虽然宵亦陌一脸柔和的笑,却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势,这是属于天子的气度,在此时初初显露了出来。

火把在风中摇晃,连那红色的光似乎也变得灼热,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所有人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层层黑云积压,一道雷炸响,轰隆隆震得人耳朵生痛,却也带回了所有人的神智。

“皇上说的是,臣等愿留在京城。”

六藩王齐刷刷跪倒,望着这个一脸平静的侄子,不得不承认他们这次是栽了。栽在这个他们以为无能又怯懦的皇帝手中,以后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雨马上就要下来了,各位王叔早些回去吧!”

在大雨落下来之前,宵亦陌状似关心地道。这场雨将冲刷掉所有的鲜血,明天雨停了,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对阳国如此,对宵亦陌亦如此。

风卷残云,所有的藩王迅速离开,他们并没有傻到去探究那铁甲兵是从何而来,不管那些人和宵亦陌是敌是友,都不关他们的事。

“兰将军,兰奉,你们就把那些残余的兵士都聚拢起来,然后把死者妥善地安排吧。”

宵亦陌揉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无奈地道,这些死者不论是谁的部下,都是阳国的百姓——只希望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惨剧。

…… ……请勿站在……

宵白一直在等待,等宵亦陌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她。从他收拾了那些个藩王,到交代兰家夫子处理“后事”,她一直静静地守望着。

终于,这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朝着她徐徐走来,怀里仍然抱着那名为宵白的替代品。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口上,霍霍地疼。

“这个给你,我走了。”

明明渴望他的关注,却在最后一刻,变得胆怯起来。宵白淡淡地把手中令牌丢给他,转身欲离开。

“宵……小公子,今天多谢你。”

宵亦陌接住令牌的动作一如以往任何时候的优雅,他策马上前一步,俯视着一张明明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孔。身后有许多人在看着,那枚令牌在他手中握的死紧,能说的话,却只有这么多了。

“……”

宵白背转着身体不肯回头,身影在飘摇的火光下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消失,双脚却无法再向前移动一步。

“你一个人,路上小心些……来人,给小公子拿把伞。”

宵亦陌亲手把伞塞到宵白手里,忍不住轻声叮嘱道。还是不放心,要是她被雨淋着凉了,最心疼的还是自己。

“嗯。”

牢牢地抱着那雨伞,宵白勉强自己对着宵亦陌扯出一个微笑,急匆匆地向街尾行去。

“不放心么?那就找个时间去看看吧,她过几天就要离开了……”

见好友还在望着街尾发呆,兰奉凑过去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道,刚刚小东西落寞的样子,连他看着都心疼呢!更何况是宠女儿到心尖上的宵亦陌?

“……回宫。”

宵亦陌握着令牌的手一抖,差点儿没有掉下来,宵白要离开的事,他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 …… ……

“小白,怎么浑身湿淋淋的?”

夜夫人见宵白一身狼狈地进门,明明怀里抱着一把伞,却还是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急忙把她拉进屋里。

“乖女儿,做的好,义父以后就放心了。”

夜狂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眉飞色舞地称赞道,一时太过开心居然没有注意到宵白的“诡异”。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义女这么了得,居然真的把一团乱的池水给澄清了。

“你呀,还不快去让人烧了热水来?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一手拿着干布巾为宵白擦拭,夜夫人忍不住白了夫君一眼,这有什么事情比女儿身体还重要的?

“义母,我没事,好的很呢!”

宵白接过布巾自己擦着头发,微微笑着,目光仍然在那把伞上,一遍又一遍。

“丫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你这笑的比哭都难看。”

夜狂屈指在她额头一个爆栗,磨着牙冷哼道,明明就是立了大功一件,怎么现在却是这种表情?

“义父,我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关心人就不要拐弯抹角的,如果不是我聪明,你这种表达方式……”

宵白索性收了笑,冷脸对着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语气却比之前好了不少。这种别扭的关心,她收到了。

“你——”

夜狂郁卒,这女儿太聪明了也不好,以前都是他欺负人,现在却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

“义父,我们什么时候走?”

宵白定定神,一手抚着那把油伞,心情复杂地问道。

知道宵亦陌还是关心着她的,心里却还是别扭,是不是她离开之后,那个“替代品”就要占了她的位置?也许更久了,他就会忘记,这世上还有一个宵白……

“后天,等皇上明日祭祀之后就走。”

小丫头这硬撑的性子还真是恼人,这一颗玲珑剔透的心遇到了宵亦陌那就成石头了,真真是又臭又硬!

~

第三十六章 祭祀之光

淋了雨,果然还是受了凉,宵白被夜夫人硬逼着灌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药,迷迷糊糊地躺下,却始终睡得不是很安稳。

“唉,你这孩子,总是让人不放心……”

睡梦中,一双手温柔地在她脸上滑过,宠溺的声音在心头滑过一道暖流,宵白嘴角泛起一抹笑容,脸颊朝着热源贴去,还满足地蹭了蹭。

“呵呵——”

低笑声在耳边回荡,宵白只觉得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脑子里稍稍清醒了些许,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朦胧地瞧着那张温柔好看的容颜,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唤道:“陌陌……?”

“你这丫头,怎么就说不听?要叫父王。”

宵亦陌含笑捏着她挺直的鼻尖,说了多少次,宵白就是不改,心里难免有些哀怨——他多么想听“女儿”甜甜地唤他一声父王啊!

“嗯哼,不是已经有人叫了么?”

宵白嘟着红唇,有些娇有些俏地瞪着宵亦陌,明眸中火苗忽闪了几下,嗔怒地道。

“唉,我们宵白这是在吃醋么?”

垂首,眷恋地抵着宵白莹白如玉的额头,宵亦陌声音愈发温柔,像是一张网密密地把宵白给包裹起来。

“这里是我的位置,别人不许抢。”

宵白猛然抬头,指尖戳着背靠的胸膛气呼呼道,她也知道自己说这话很是幼稚,可就是控制不住地说了出来。

“行了,不要闹脾气了,天快要亮了,我们还要赶回宫去。”

宵亦陌摇头不在意地道,他只当小丫头说傻话,心里却隐隐觉得高兴。

“我们……?”

这回宫的该是他一个吧,宵白不解地重复,她还回去做什么?而且明天就要离开了。

“父王不是说过,你也要参加祭祀,正式认祖归宗的么?”

动手帮着穿上外袍,绑了辫子,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小美人儿,宵亦陌还是觉得小家伙儿女装更好看。

“有这个必要么?让那个假的代替不就行了?”

伸手让宵亦陌帮她把衣服穿上,这话宵白埋在心里没敢说出口,直觉要是说了宵亦陌会生气。虽然,他在自己面前生气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要不要通知义父他们?”

走到门口,宵白有些犹豫地看着天色,现在还灰蒙蒙的,估计大家都还没有起来。

“不用,夜狂已经知道了,明天父王亲自送你回来。”

被宵亦陌抱着飞到墙外,宵白就见一匹黑马正在墙边啃着青草,看到他们轻轻地喷了个响鼻,温顺地任两人骑了上去。

清晨的风还有些凉意,宵白把身子往少年怀里缩了缩,嗅着熟悉的味道,心安定了下来,却也开始想起许多之前不愿意思考的问题。

“陌陌……你不问我,之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么?”她挑拨藩王之间争斗,杀了人,还带来了数以万计的铁甲兵——这都是以前宫里的宵白无法做到的,应该说是伪装成一无所知的她。

“现在你能告诉我么?”

宵亦陌把斗篷更加裹的严实一些,不想让小东西吹到风,如果宵白此时抬头,会看到他眼中的苦涩。

不管宵白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宵亦陌清楚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阳国。

“我……不能。”

千言万语又从何解释起?她不能把凤鸾的事情说出来,更不能说她根本就不是“人”,甚至还要被一个红衣男追杀——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秘密,而这些秘密的根源连她自己还没有弄清楚。

“等你想说的时候,要第一个告诉父王。”

前方不远就是宫门,宵亦陌策马绕道一扇小小的侧门,那是平时宫人采买时进出的地方,而今早就有人等着接应。

“小丫头,几天不见,怎么变得怕见人了?”

兰奉调笑的嗓音响起,看着埋在宵亦陌怀里当鸵鸟的某人,忍不住又要逗弄两句。

“谁怕见人了?我是怕看到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宵白一下子探出头来,怒瞪着兰奉磨牙,这人不在嘴上讨两句便宜,简直就活不下去。

“……”兰奉气结,为什么小丫头嘴巴越来越利?一句话就把人噎个半死。

“行了,快去准备,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

宵亦陌看着两只斗鸡,沉重的心情稍缓,好笑地劝架道。

…… …… ……

当第一线阳光照在阳国宗庙顶的旗杆上,祭祀也就开始了。宵亦陌换下了皇袍,黑色描金龙的长袍让他看起来更加稳重,也更加的威严。

从前都是由祭司朗诵祭文,吊唁先祖,然后君王上香为百姓祈福。而今次又多了一项——

庙宇中供桌上摆放着各色祭品,正前门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香烛缭绕,宵亦陌恭敬地跪在蒲团上,身后是诸藩王。

“敬告列祖列宗,今宵家第十五代子孙亦陌,收宵白为女,永无更改。”

言毕,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匕,飞快地在自己食指划过,几滴血珠儿滚落在事先准备好的玉器中。

“……?”

宵白就跪在他旁边,打算伸手去接那匕首,在自己手上也来这么一下,却见宵亦陌又把匕首收了回去。看着她的眼神却很是古怪——额,原来只需要皇帝的血就可以了。又不是歃血为盟和义结金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的叩拜声响起,宵白身子一僵,她本来以为电视上那些演的太过夸张,如今身临其境才发现那些都是小场面。

“从今日起,朕打算把康平公主送到玉清山修心养性,也正好和月秋皇姑做伴。”

此话一出,诸藩王和群臣都吃了一惊,皇上宠爱公主是出了名的,又怎么会舍得把她送到那种清寒的地方?连宵白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要去玉清山了?

“皇上,公主还小,把她送去山上恐怕……”

啸王试探地开口,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个侄儿该不会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吧?

“月秋皇姑曾被誉为阳国第一女子,宵白跟着她也可以好好受一下熏陶,长大也不至于失了公主的礼数。”

“还是皇上想的周全。”

群臣俯首称是,现在的宵亦陌在他们眼里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真正的君王。平叛藩王,送走公主,光凭这两件事,有谁敢说他们的皇上昏庸无能的?又有谁敢说他们的君王只沉溺于儿女私情?

此时站在这皇家祭台上一脸冷肃威严的少年,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鹰,为阳国带来新的希望。而他身旁那小小的身影,则完全笼罩在那耀目的光芒里,被人所忽视。

宵白微微仰头笑看着意气风发的宵亦陌,这正是她所希望的模样。

亲们,宵白要离开了,不过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接下来让我们跟随她和陌陌的脚步,共同开创阳国的盛世吧!当然,还会有新的美男出现,美女也有很多……(至于为什么这么多美女,相信亲们明白的吧?)

海上明月

第一章 扬帆起航

离开京城已经半个月,因着夜家生意上的关系,习惯了坐自家的船走水路,虽然比旱路慢些,因为一路上没怎么停,倒也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越向南走,这风景和北方诧异就越大,水稻舟船,渔歌唱晚,连这树上的鸟儿叫起来也秀致了三分。宵白一直懒洋洋呆在船舱里,无论外面景致如何就是提不起劲儿来。这船行一天,也就离宵亦陌远了一程,自然有些闷闷不乐。

“姐姐,外面的荷花开的好漂亮,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小灵子从窗户翻进来,依旧一件红肚兜,赤着脚丫子,头上还顶着一大片荷叶,看起来相当可爱讨喜。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障眼法,连人带物都隐身了起来。

“那花儿开得好好儿的,你摘下来做什么?”

宵白没好气地瞪了小妖精一眼,这是第几十次了?他就是不死心,一定要把她骗到外面去。

“是是是,这花儿再漂亮也没有那人给姐姐的玉牌漂亮,那上面的凤凰啊都快要飞走了……”

小灵子撇撇嘴,看着宵白手里宝贝似的玉牌,心口直泛酸。不就是一块儿破牌子么,白天看,晚上看,怎么就看不烦呢?

“……?”

宵白不解,这家伙跟着她在人间混久了,心思也变得复杂,这说话也开始九曲十八弯,让人越来越听不懂。

“你这么天天看啊看,摸啊摸,那凤凰也是会害羞的嘛!”

小妖精黑眼珠儿滴溜溜地转,得意地一笑,玩戏法儿一样变出朵儿新鲜荷花来,上面露珠儿滚啊滚,清香袭人,显然是刚在外面摘的。

“知道你在担心,可我不是好好的么?”

无奈地摇头,她只是在船里闷的久了,不太有精神,有必要这么紧张兮兮的么?

“姐姐,既然离开了京城,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你总不能够这么一直郁郁寡欢下去。”

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小灵子也就把心里所想一股脑儿兜了出来,这日子是天天要过的,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就不能开开心心的呢?

“新的……开始么?”

宵白一怔,又想起当日与宵亦陌辞别时情景,他亲自策马送自己回夜家,两人所说的话犹在耳际——

马蹄嗒嗒,走的却很慢,与去皇宫时的飞奔不同,这时候马上的人只愿路能更长一些,停留的时候能更久一些。

“为什么说,把我送到玉清山?”宵白不解,就算她离宫,不是还有一个冒牌儿的在么?

“当初找人易容成你的模样,是怕你有危险……现在一切都了了,自然没有再弄一个替身的必要。”

宵亦陌温笑着解释,事实却远非如此,昨日小丫头看到假“宵白”依偎在他怀里,表情都变了,那像是要被抛弃的表情,这辈子他再也不愿意看到第二次。

“陌陌,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每天想我。”

伸长手臂撩着路边花枝,宵白忍了忍还是别扭地开口道,不是恳求,而是“命令”。

“嗯,等我们宵白回宫的时候,就长大了,不知道父王到时候还认不认得出来。”

宵亦陌想象着宵白五年或者十年之后的样子,有些憧憬有些有些伤感,可惜他不能亲自看着宵白长大。

“……”

宵白心中忽然一动,想起那日自己变化成大人模样,第一个她希望见到的人,是宵亦陌!想着不知道他见了,会有怎生想法。

“出宫也好,见识一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收起所有的伤感,宵亦陌微笑着揉乱女儿头发,也把所有的离愁别绪关在心门之内。

“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全新的宵白了。”

宵白突然扭头,目光在宵亦陌精致白皙的锁骨打转,忽然凑过去狠狠地咬了一口,唇舌间立刻泛起血腥,她居然觉得有些甜。这是记号,以后每当宵亦陌看到这个伤疤,就会想起她来。只是,看着那血迹模糊地地方,有些心疼……

“唔——”

宵亦陌吃痛,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看着始作俑者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还要故作无事地安慰:“不疼。”

宵白脸上泪痕未干,却扑哧一声笑了,心中却更加留恋——这样的宵亦陌,让她怎么能够舍得离开?

…… …… ……

“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女子尖利的叫声响起,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宵白的回忆,她微微皱眉,起身向船舱外走去。

“姐姐,我说的口干,抵不过人家一声尖叫——”

小灵子跟在后面不满地嘟囔,脆弱的心灵很受伤啊很受伤,不过脸上却盛满了笑。只要姐姐愿意出来透透气,管它发生什么事?

宵白立在船头最高处,这才发现还有一艘船和她们离的很近,中间约莫有一丈长的距离。一个女子正低头瞧着水面,刚刚的噪音十有八九是她制造出来的。

几个人扑通跳下水去,折腾了半晌还是徒劳无功,只得悻悻地爬上船回报:“小姐,水里没有人,孔公子他……”

“什么叫找不着人?这死了也要见尸,你们赶快给我下去捞!”

那女子气得跺脚,挥舞着手中帕子骄纵地道,看那样子根本就是个娇生惯养到底千金小姐。

“哗啦啦——”

水声响起,一个男子冷不防钻出了水面,迎着阳光的面孔正好映进宵白眼中。那是一张可以颠倒众生的脸,一双勾魂桃花眼微微上挑着,薄唇微勾,就算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刻依然笑得优雅又从容。此时,他正笑看着宵白,若有似无的电波毫不吝啬地射过来——

“变态。”

宵白嘟哝一声,转身欲回船舱,这不知道是怎么个风流男人,招惹了富家小姐,上演了这么一出《落水记》。

“姐姐,我总觉得那人的眼睛好可怕,好像可以看到我一样。”

小灵子打了个冷颤,目光和那男子相撞,又是一个哆嗦,觉得那男子就像是一条毒蛇,被盯上了就甩不开。

“胡说,你可是妖精,怎么可能……?”

宵白话说到一半忽然消音,只见那妖孽男正朝着她们的船游过来,而她也看到了那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或许,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衣服。

那是一层薄纱,几乎透明,此刻沾了水牢牢地贴在他身上,像是第二层肌肤,里面肌理分明的白玉胸膛却因此更加诱人,一点儿茱萸若隐若现。

“这,这是什么人啊?居然穿成这样?”

第二章 祸水桃花

眼见男子越游越近,那笑脸也更加的刺眼,宵白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还没有等有所反应,就听那尖锐的女高音继续响起:“孔郎,回来啊,刚才是我不好——”

宵白一个哆嗦,差点儿从船头跌落下来,这女人声音本就刺耳,再拖长了强调故作撒娇,简直就是魔音穿脑。连带着,对这个没有品位的男人,她的印象也更差了。

“船夫,麻烦抛条绳子下来。”

男子半身浮在水面,仰头对着船上所有人“妩媚”一笑,磁性声嗓听得人骨头也酥麻了一半。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反正那张阴柔美颜带来的效果是惊人的,等那船夫清醒过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绳子——且绳子一端正抓在那男子手中。

“喂,你这人,没有经过主人家允许怎么能私自上船?”

宵白头痛,这家伙就这么大咧咧站在所有人面前,“春光”外露也丝毫不以为意,还有他那男女通杀的挑逗眼光,根本就连这船上的阿猫阿狗都不放过。

“刚刚我上来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反对么?”

男子慵懒一笑,随意甩甩头,无数水珠顺着发丝滚落,滑进那本就半透明的纱衣上。明明是落水狗甩干毛发的动作,到了这人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咕噜——”

无数吞口水的声音响起,这等美色当前,又有几个人能抗拒的了诱惑?如果不是清楚他是男的,那些船夫可能早就扑过去了。

“烟岚,给他找件衣服!”

头冒青烟,宵白转身对还在发呆的小厮吼道,再让那些船夫昏头转向下去——她可不想等下船在水中触礁。

“孔修,你怎么可以……枉我对你一片真心!”

对面那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船舷站着一个很哀怨很哀怨的美女,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也不法把她和刚刚的“女高音”联系在一起。

宵白继续忍受着刺耳的女音,忍不住感叹,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了她漂亮的脸孔,完美的身材,也给了她一副——破锣嗓子。

“公子,给你衣服,小心着凉……”

烟岚拿了一件普通男子衣袍出来,脸红红地递过去,不小心触到那滑溜肌肤,鼻血差点儿喷出来。

“怜音,我已经说过了,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

男子撇撇嘴,不屑地看着那做作的女人,她会去小倌馆,又岂是什么良家女子?要不是对她的家世顾忌几分,他早就把这女人踹到水里喂鱼虾。

“咳咳,孔公子,有什么话你还是回去和那个‘怜音’说清楚的好,我们还要赶路。”

宵白辛苦憋笑着,刻意在怜音二字上加了重音,那女子父母还真是宝,居然给女儿取了个这么“合宜”的名字。说实话,她对这个姓孔的家伙还真有些同情,要是每天都要遭受这等魔音……

“你想笑就笑好了,还有,叫我孔修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这孔修嗔怒的样子也好看的天怒人怨,刚刚那件衣服他只是半斜半披在身上,不但没有起到遮蔽的作用,反而更加惹人遐思。这样一个妖孽男人,也怪不得那女子要苦苦纠缠。

…… …… ……

“姐姐,这个不正经的家伙,实在是讨厌!”

小灵子悄悄凑到宵白耳边,压低声音道,明知这男人不可能听到,心里还是毛毛的。

试探着在他面前挥手,再挥手——没有反应?这下他再没有顾忌,仗着孔修看不到自己,在他面前大肆做鬼脸,爽歪歪啊爽歪歪。

“小妖精,你这模样真难看!还有,以后最好不要惹到我——”

那带笑的嗓音中有着明显的威胁,寒意不期然袭遍全身,小灵子一下子僵住,可笑地保持着刚刚那滑稽的姿势。

“你究竟想做什么?”

宵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叫孔修的男子,此时他正俯下身子和她对视,依旧是一脸的邪魅勾人。可是,他可以看到小灵子,那么他就算是人,也决计不是普通人。

“呵呵,我只是想麻烦你,帮我打发那个女人。”

两人的声音都很低,一旁船夫和下人只见他们在一起咬耳朵,却听不清楚都说了些什么。

“只有这样?”

宵白挑眉,她可不以为这个麻烦的男人只有这么简单的要求。

“呵呵,我要跟着你。”

孔修冷不防伸出红舌,舌尖在眼前粉嫩的小脸上舔了一下,像是尝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脸上露出几近幸福的表情。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

宵白猛然后退,只用眼神怒视着他,传达如此的信息。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说不定根本就是个恋童癖!如果让他跟着身边,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孔修又是魅惑一笑,伸长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揽在怀里,极尽缠绵地道:“那个小灵芝精,看上去很美味呢!”

“姐姐——”

小灵芝心口一颤,眼圈已经骇得红了,他就觉得这讨厌的家伙不简单,居然能一眼看穿他的真身。还有刚刚那像是看着盘中餐的可怕眼神儿——如果这人真要起了歹念,自己未必就能躲得了。

“算你狠!”宵白咬牙,急步向船头走去,等以后,再慢慢同这妖孽算账。

与那凄凄惨惨的怜音相对视,她硬着头皮道:“怜音姑娘,孔修是我的人,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纠缠。”

“说谎,你们明明是刚刚才认识的。而且,他是我花了一万两银子从寻芳楼买来的——”

怜音立刻变了脸色,手指指着孔修抖啊抖,气得直哆嗦。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敢耍她?

“你说买了我,有何凭证?”

孔修一手依着栏杆,半托着下颌,不疾不徐地反问道。

“我,我有卖身契为证……”

话未说完,怜音姣好的脸孔开始扭曲,当初她是得了 卖 身契没错,可是已经当着孔修的面儿烧了,都怪自己当初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答应了——

“既然姑娘拿不出凭证,还是就此罢手的好。”

宵白叹气,也不知道孔修使了什么法子,居然把 卖 身契也给毁了。话又说回来,他做什么要呆在那“寻芳楼”?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们……欺人太甚!我尹怜音可不是好欺负的,等着瞧——”

尖利的叫嚣渐渐被抛在船后,宵白揉着饱受摧残的耳朵,还没有松口气,就听到背后夜狂似笑非笑的声音扬起——“女儿啊,你可真了不得,平时怎么叫都不出来,这一露面就得罪了尹家。”

第三章 所谓保镖

饶是长居北方的宵白,却也听过传奇的尹家,特别是尹家女家主尹笑月,那是连男人也叹服的狠角色。做起生意来半点不含糊,其实力堪与夜家相比,阳国五成的货运掌握在尹家手中。

夜家主要生意多放在海上,如今有意在内地发展,本来夜狂打算和尹笑月合作,使水上运输内外相通,双方也能获取更大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如果夜家想发展陆上生意,势必要和尹家保持良好关系。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要是联合各商家一同打压,绝对可以让你在南方无立足之地。

“这下,还真有些麻烦——”

宵白对自己的“好运气”也很无语,那尹笑月还有一项非常出名,那就是极其的护短。但凡是尹家人受了欺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讨回来。所以,一般人宁可得罪流氓恶霸,也不愿意得罪尹家人。如果得罪了那些恶人顶多也就是挨顿打骂,得罪了尹家——找工作没人肯收,买东西没人肯卖,下场何止一个凄惨了得?

“这位孔公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夜狂转而望向一脸无聊的妖媚男子,惹了这么大的祸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相信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这个……”

看他一脸懒洋洋毫无自觉的样子,宵白也头痛,难道真让他做下人的工作?这家伙怎么看都像个被伺候惯了的大爷!

“女儿,你要明白,我们夜家可不养闲人。”

夜狂微微皱眉,到现在他也看不出着孔修的来意,如果说他只是个单纯的小倌,那是决计不可能的。那么,今天的事情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么?是公子的保镖。”

孔修斜睨着刚刚说话的男人,不养闲人?傻子也能明白,这话摆明了就是说给他听的。

此话一出,船上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看孔修都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再加上长得如此妖娆,说他需要一个保镖还差不多。

适逢一只水鸟飞过,孔修醴艳一笑,在众人痴迷的眼光下,手指轻轻一弹——

“嘎!”水鸟哀鸣,扑棱着翅膀挣扎了几下,重重地从空中掉了下来。

一个仆从上前查看,却见那鸟儿翅膀与身子相连的地方,牢牢地嵌着一枚铜钱,几乎整个没进肉里。这鸟儿速度极快,就算是一般的箭手也无法射中,哪知道今天倒霉遇到这么个冤家……

“这可是难得的野味,肉质细嫩鲜美,算是我送给小公子的见面礼。”

孔修好整以暇地看着继续发呆中的诸人,目光与夜狂相对,瞬间又是无数桃花抛了过去,这下连夜某人也是一脸黑线——他刚刚,是在进行勾引么?

“公子,你的房间在哪里?”

孔修撩人地抚着一头青丝,他十指本就纤长,缓缓地滑到发梢,倒像是在调情。

“左边第二间。做什么?”

宵白正在腹诽某个色情狂,见他发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末了,才后知后觉地竖起浑身毛发,戒备地问。

“……我困了,要休息一下。”

优雅地掩着嘴打个呵欠,也不经宵白同意,抬脚向左边第二间房走去。

“对了,让人烧桶热水送进来。”

在进门之前,他又对着额冒青筋的宵白妩媚一笑,自然地吩咐着。

“你给我出去,我不需要保镖!”

宵白紧跟着冲进门去,立刻传出如雷吼声,她才不要这个随时都会发情的男人做保镖,更不能忍受这家伙睡在她的床上。

…… …… ……

最后的结果?宵白沮丧地承认,要比无耻,她和孔修的差距绝对是天上地下,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不管过程多么惨烈,最后以孔修占了宵白的床告终。

夜里,宵白睡的很不安稳,梦里总觉得被什么东西困住,连翻身都困难。睁眼一看,腰间确实搭着一条手臂,而她整个人则被孔修八爪鱼一样缠着。

“我都把房间让给你了,你这家伙还想怎么样?”

怒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睡眠不足的宵白很可怕,尤其是发现自己床上还躺了一个男人的时候。奇怪的很,除了宵亦陌,别的什么人和宵白一张床,她都无法忍受。

“我说了,要和你一起睡。”

孔修揉着惺忪睡眼,卷翘的睫毛在这个角度看起来更长,难得有些天真,他不甚清醒地回应着宵白的话。这模样足以勾起所有女人的母爱,可惜他现在对着的是宵白。

“你给我出去——”指着门口,宵白彻底炸毛,一脸要吃人的凶狠。

“不要。”

某男拒绝的更干脆,头发丝都没动一下,继续闭眼呼呼大睡。

“我习惯了一个人睡,你在这儿我怎么睡得着?”

宵白哀怨了,硬的不行,只有好言相劝,她相信自己就算是再换间房,这家伙还是会跟过去。

“……”

孔修翻翻白眼,真是麻烦的女人,可是看她一脸困倦却无法入睡,最终还是妥协。

心随意动,默念咒术,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立刻出现在床上,约莫两尺来长小指粗细,甩甩尾巴爬到宵白身上,缠着她胳膊不动了。

“孔修?”

宵白轻轻用手指戳戳那条懒洋洋的小白蛇,试探地叫道。这床上的男子一转眼间不见了,多出来的这个……

“嘶嘶——”

小白蛇昂头,吐着红芯算是回应,然后埋着蛇首,任宵白怎么折腾它都不理不睬。

“唉,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是狐狸精,没想到居然和白素贞是亲戚……”你说人家白素贞那么痴情,这家伙怎么就不跟着学学?

宵白嘀嘀咕咕拉起被子重新盖上,蛇天生是恒温动物,如今正值夏季,贴着肌肤凉凉的煞是舒服,再说怎么也比一个大男人霸着她的床好多了。

睡着前,宵白脑子里还在思考一个问题——这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一条蛇,应该不算吧?

第四章 宁海夜家

船继续向南行,好在这一路上极少靠岸,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一个月之后,终于抵达了夜狂的老家宁海,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就连船上的仆从也精神了许多,无论在哪儿都比不得自己的家乡好。

“哈,还是我们这里好,那些河啊湖的实在太没劲了,根本就施展不开。”

这些个船夫都是在海边长大,弄潮冲浪那是从小玩儿到大,还真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触。

宵白听闻,只是微笑地望着辽阔大海,嗅着略带咸腥味的新鲜海风,忽然之间觉得连心胸也开阔了许多,在大海面前,一个人显得如此渺小。

“公子,到家了。”

由船换了轿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直到宵白昏昏欲睡,这才停了下来。

“家……?”听着轿夫欢快的声音,宵白一怔,以后这里会是她的家么?

掀开轿帘,入眼的是嵌着红铜扣环的朱漆大门,门两边蹲着威武的石狮子,一盏红灯笼骄傲地在风中飘摇着,上面只一个斗大的“夜”字。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

一个红衣少女出现在门口,一脸的喜悦,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显然是高兴至极。

“红儿?”

宵白眨眨眼,看着那熟悉的面孔,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红儿不是一直在宫里么?怎么会,出现在宁海夜家——

“公子,主子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奴婢们就自动请缨来了。”红儿笑言道,至于这主子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难道橙儿她们都来了?”

宵白话落,就看到六个少女出现在门口,衣衫样式虽然相同,这颜色却是迥异——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她们本就是宫里最出挑的女子,这么齐刷刷站着,立刻让人眼花缭乱。

“是啊,我们坐的马车,比公子早到了五六日呢!”

一向快言快语的橙儿叽叽喳喳地道,明眸灵动闪烁着,表情更是生动无比,立时让宵白有种还在宫里的感觉。

“能够见到你们,真好!”

宵白温柔地笑开,由衷地道。就算远在千里之外,陌陌还是想着她的,什么事情都悄悄安排好——

“女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和夫君住在云阁,你就住相邻的水榭,那里素来清静,地方也大。”其实这些天七女一直住在水榭,夜夫人一直没有提,就是想给宵白一个惊喜。

“多谢义母。”礼貌道谢,夜夫人对她的关爱,可谓是无微不至。

“你那里要是少了什么,需要置办,尽可去找管家刘伯。”

说着话,一群人向主厅走去,一路看过去,宵白不由咂舌,这夜府比起当初京城那绿瓦红墙的小院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奇花异木随处可见,家丁仆从如云,真不愧是宁海第一大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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