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1 / 1）
秦风自醒来之后就开始不停地打电话：给学校打电话说明情况并推荐代课老师，给自家的物业要求换锁并检查家中状况，给他带的苦命的研究生要求人家替他搞定□□挂失以及身份证补办的相关手续，给余子微打电话希望他能够早日提供给自己一些那些小混混的资料……
虽然不算劳心劳力，他的脸色却也因为说话过多而更加难看。
唐世晚上准时回家，盈盈小心陪着笑，以秦风身体状态不好为名申请在唐家再待一天，并发誓次日一定把这家伙由哪来送哪去。
唐世看了她一眼，眼中多了些奇怪的神色：“你和他……？”没弄错的话，秦风只是她的选修课老师罢了，最亲近的关系也不过是“他是我表哥的铁哥们”，哪轮的着由她来向唐世求情？反了吧？
盈盈一时语塞，只得强笑着胡搅蛮缠：“不是你一天不在家，不太了解情况么……我只是报告一下啦！”说着就顾左右而言他地跑了。
唐世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转过头来，小煌即被告知唐世明日加班，怕要晚上十二点之后才能回来。她了然地点头，脸上如实地显现了她此时的想法：果然如此。
自然，这怪异的反应又被唐世收在眼里。
但他依旧什么都没问。
次日，盈盈吃过午饭之后就送秦风回家了，等转过一圈再回来，唐世的家已经被一群热闹的非人类所占领。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飘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大家谈笑风生，说的也都是他们“非人圈”的轶事。还好四“人”都是衣冠楚楚，举止间并没有什么类似于把脑袋揪下来玩之类不良的举动，这才让一直提着心的盈盈稍放松了些。
她唯一认识的伶俐笑吟吟地起身，热情介绍：“这位是墨无色前辈，西安的土地公，这位是他新收的鬼，你叫他念堂就好。这位是咱本城的土地爷，余子微，听说昨天秦风才给他通过电话，照顾过他的生意？也算是颇有渊源啦。”
余子微风骚地向盈盈眨了眨左眼：“幸会，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请多关照。”说着递上了那张著名的“泛太平洋侦探社”名片。
盈盈假笑着收下，心说秦风和他的路线倒是十分相像，都以成为大众情人为己任。
墨无色拍着大腿笑：“我擦了个娘，果然人不服老不行啊，臭丫头别看那骚货了，听听，认出我声音没？”
盈盈呵呵笑：“爷爷，您一开口我就认出来啦。不是我重色轻友，实在是您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不看不知道，原来土地爷也可以这么有型有款的：西装革履，下巴上一抹小胡子带出来四分儒雅之风六分王霸之气，外型和《宝贝计划》中那个疯了的爷爷倒有八成的相似，都是斯文败类老流氓的扮相。
盈盈看着墨无色直乐：“爷爷，您有您年轻时的照片吗？能不能给我一张，我照着它找男朋友去。”
墨无色对这句恭维话十分受用，他咧着大嘴嘿嘿嘿个不停：“小丫头真会说话，不错，不错！”
念堂飘过来同盈盈握手，一脸温文的笑：“李小姐，幸会。”也是一身西装，举止相貌都堪称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的手指冰凉，让炎炎夏日刚刚进门的盈盈瞬间消暑，她一边感慨同一个屋檐下两位非人类差距怎么那么大，一边不着调地想着若是念堂不是半透明状，那么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猜念堂是仙，墨无色是妖。
念堂冲在座众人笑了笑：“你们聊，我去看看小煌。”说着就向厨房飘去。
墨无色嘿嘿笑着解释：“丫头，你别误会。他天生喜静，之前因为顾着你还没过来才一直在客厅陪着我们这帮子俗人说话，现在见着你了，他就功成身退啦。”
盈盈也笑：“嗨，我哪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念堂轻飘飘地坐在厨房的吧台上，含笑看着小煌忙里忙外。
厨房里所有的家用电器都在忙着，电饭煲电磁炉微波炉，而小煌就在其中有条不紊地往来穿梭。
念堂看着她笑：“厨房是你的王国。”
乐知煌惊讶地抬眼，抬手挽了一把耳边的碎发，却没什么被吓到的表情：“呵呵，盈盈姐姐说，我在厨房里时是最聪明的。她说，唐大哥和秦大哥也是这个意思。”
念堂飘过来，近距离地看着她处理一条二斤多的黄花鱼。这是墨无色特地动了些法术捉来，又不远千里带来的，刚刚还是活蹦乱跳的，可见滋味一定错不了。
念堂突然叹了一口气，颇怀念地回忆：“家父在世时，家中厨娘最擅做鱼，她能把一条鱼做出十八种口味，满桌子都是鱼，却丝毫不觉着重复。——然而最美味的当属一道红烧黄花鱼，汁浓肉美，滋味堪称一绝。……可惜如今是吃不到了。”
小煌一听来了兴趣：“正好我也要做红烧黄花鱼，你还记不记得你家厨娘是怎么做的，有什么秘诀，——或者她做的鱼口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念堂笑了，他摇摇头：“做不出来了。菜肴最讲究食材本身的滋味，那时海水比现在要清得多，且家父其时手中尚有些薄权。时鲜之类的，虽称不上最好，但总是有一等之上的送入府中，其质量自然远非现在能比。”
小煌懊恼地答应一声，脸上带出几分沮丧来。念堂又不紧不慢地开口：“不过嘛……我倒是还记得几个菜谱，听厨娘说，这也算是她家祖传的妙方了，只不过因我是远庖厨的少爷，才破例说与我解闷。”
乐知煌吱楞一下竖起耳朵：“什么？”
念堂一边笑，一边把肚子里的存货全部倒给她听。
小煌一一点头记下，等念堂的授课告一段落之后，她欲言又止。
念堂含笑看她一眼：“不会是想问我为什么还在人间徘徊吧？”
乐知煌拼命点头：“是啊，我是因为没地方可去，你又是为什么呢？不投胎就这么飘着，很无聊的吧？”
念堂笑笑：“我生前还算是积德行善，所以死后鬼差并不曾为难我。我心中有一分执念，不甘就这么转世了，所以才一直蹉跎于人世，在大陆四处游荡。后来，大概是因为我的执念太深，我无意害人，却令得周围人坐立不安。所以墨老找到了我，劝我跟着他修心，也省得无辜人受牵连。”
小煌很疑惑：“执念是什么？”
“执念就是，任凭时间流逝，一切都淡忘了，但唯有这个想法越来越重，好像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为了它一样。”念堂飘回吧台边坐好，撑着头解释，又看着她笑，“你也是因为执念才不能转世。”
小煌想了想：“执念……我想报仇，一千四百多年来，我一直想报仇。”她抓抓脑袋，难为情地笑，“但是附身了之后，我的执念好像就变成每天都吃好吃的了。”
念堂愉快地笑：“挺好。吃的总是有的，以此为执念，总不会思之成狂，还多了几分随缘随喜的味道。不像我，太累了。生前追求了一辈子，死后仍是不得解脱，仍想旁观下去。就算不是我手实现，总想要看看，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管是什么都好，我只想要看看尘埃落定时的样子。”
小煌看着他，突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念堂忙飘过来笑着哄她：“哎，我都没哭呢，你怎么就哭了？快快，把眼泪擦擦，哦哦，不哭啊！”语气跟哄小孩一样。
乐知煌继续呜呜呜。
念堂转转眼珠，伸手到小煌面前：“你看。”五根手指突然伸长，而后变得跟藤条一般柔软，自己编成了一个小花篮，再招招摇摇地开出两朵兰花来。
兰花冲她促狭地眨眨眼。
小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喷出的气流吹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念堂也笑了：“嗯，不哭就好了。”说完手指又恢复成了原样。
乐知煌眨着一双兔子眼，继续抽抽搭搭：“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念堂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冰冷却厚实的拥抱：“好了好了，没事，别哭了啊。”又抽空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而后十分欣喜，“小煌，你残缺的三魂已经快补全了，只差那一魄了，恭喜啊！”
小煌哭得更加凶：“真的啊？盈盈姐姐还说，一个叫今何在的哥哥说了，只有傻瓜才会一直笑。现在我终于不是傻瓜了……呜呜呜。”
念堂哭笑不得。
又劝了一会，小煌才算抽抽搭搭地止了眼泪，洗过脸后手忙脚乱地把菜做好装盘，再由念堂帮着摆到餐桌上。
只不过小煌去客厅叫大家上桌时，全体人员似乎都十分惶恐的样子。
乐知煌眨巴眨巴眼睛，认真数了一下人头：“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人……”
墨无色和伶俐齐齐翻了个白眼，盈盈则是极兴奋地同两人眨眼：看吧，我就说她看不出来的！
小煌想了片刻：“余子微呢？”
余子微甩着微湿的两手，一脸骚气地从洗手间里踱了出来：“小虫子，才一会儿不见就想我啦？”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小煌起了这个外号，尾音还带着微妙的上扬。
盈盈表示太做作了，此地无银。
伶俐则开始怀疑他有狐狸的血统，骚都骚得这么浑然天成。
余子微抽抽鼻子，笑呵呵地往饭厅赶：“好香好香！哎狐狸，肯定是你授意的吧？半桌子都是鸡！”
盈盈也开始站在桌边点数：
辣子鸡丁小鸡炖蘑菇五彩锦鸡煲蜂蜜烤翅……
果然摆了小半桌子的鸡肉，余下就是红烧黄花鱼、火腿冰糖肘子以及几盘素菜。
主食是黄澄澄的南瓜饼、油汪汪的鸡汤面和热腾腾的三鲜饺子。除了面之外，其余的菜都已上齐。
几人自然食指大动，伶俐抢先一步，笑眯眯地坐到了那小半桌子鸡肉菜的正中，墨无色因为老资格而坐在上首，余子微和念堂依次坐在旁边，盈盈则拉着小煌坐到伶俐身边。
墨无色从袖子里掏出个小酒壶来：“我擦了个娘，今天老子高兴，来，咱不醉无归！”说着凭空抓出四个酒盅，给二位男性和伶俐分别斟满，又冲盈盈挤眼睛，“丫头，你想喝我就给你倒上，不勉强哈！”
盈盈嘿嘿直乐，连连摆手：“敬谢不敏！”
倒酒时，余子微难得正经地双手举杯，由墨无色附身斟满美酒。
墨无色低声：“搞定？”
余子微也低声回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