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陷落的开始(1 / 1)
到了她家楼下,萧暮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吃得太饱的胃部涨得有些难受,即便如此那个霸道的家伙还是对她的饭量很是不满意。
萧暮刚想侧过身去打开车门,门就被姬月恒从外面打开了,他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扶住萧暮的左手,将她扶下车。
萧暮刚想对他道声谢然后再拜拜,他已经钻到车里,出来时将那两包肯德基拎了出来。
萧暮想伸手接过来,他抬抬下颌:“我送你上去。”
萧暮连忙谢绝:“不用了不用了,今天真的已经太麻烦你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姬月恒根本不给她说第二句话的功夫,一伸手,连萧暮手中的包都拎过去了,同时示意萧暮上楼。
钥匙在包里,包都在人家手里,萧暮不同意都没法反对。叹了不知是今天第几口气后,萧暮无奈地跟上去。
她的家,在这座老式居民楼的顶楼。很小的两室一厅,整理的很是整洁。
当然,家里只有空落落的几件家具,想繁杂也不可能。
那天“给予”他半只汉堡的小男孩正坐在老旧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
姬月恒注意到了,这台不知也是多大年纪的电视应该是她家唯一的家电了。
她真的很穷。
客厅角落里有一只桌子,上面有还没收的碗,还有摞得高高的书。他略略扫了眼,几乎都是外文原文的书籍,有英文、法文,还有一本拉丁文的《圣经》。
想起小男孩那句无意识中流露出的法语,她应该不是如她行长所说的没什么特长的人。
这个女人,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地方?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亮点都隐藏起来?
他很好奇。却不知道,男女之间,一旦好奇,
往往就是陷落的开始。
早上起来萧暮艰难的用一只手洗漱、给小海打理,小海懂事地自己穿衣穿鞋,还问:“妈妈,我帮你扎辫子吧。”
萧暮笑了:“乖,妈妈自己能行。”
说是自己能行,可是一只手想把头发扎起来实在不容易,最后萧暮看了一眼包裹得跟木乃伊一般的右臂,只能无奈放弃,任一头长发直接垂落到腰部。头发天天盘起来不觉得,一放下来才知道竟然这么长了。她为了省下去发廊打理头发的钱,才放任头发任意长,不过这会儿又有些心痛洗发水的钱了。
嗯,等右手能拿剪刀了,一定要记得把头发剪短。
小海的叫声提醒了她,坏了,时间来不及了。她赶忙从卫生间冲出来,把姬月恒买的汉堡加热了一下,给他拿盒奶,让他快吃,又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由自主,她又想起昨天那个家伙把她送上来,小海见到他和那满满两大包汉堡时的欢呼。原来他竟然和小海认识的,小海竟然请他吃汉堡?看他的穿着,虽然她不懂那些牌子,可看那质地、做工,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货色;再看他的那辆车,以前安进山也是个车迷,她耳目渲染,也模糊记得那个车标好像是叫奥迪,恐怕只这一辆车,就够买半家肯德基回来。这样的人,会去吃区区一只垃圾汉堡,喔,不,是半只汉堡?
萧暮翻了个白眼,咱是穷人,永远了解不了这帮富人的思路。
那个人,不,应该称呼他为“姬先生”,姬月恒先生。
萧暮想起昨晚自己的尴尬,或许是下意识里有一种认为自己以后再不会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的想法,所以自始自终萧暮都觉得没有过问他姓名的必要。只到他最后告辞的时候,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萧暮才觉得自己有些没有礼貌,她有些尴尬地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没话找话地:“姬月恒(geng)你家祖上是王族啊?”
姬月恒眼睛里的诧异一闪而过:多数人都会把他名字中的这个恒字,读作(heng ),其实应该是(geng)。
他抬起眉毛:“你怎么知道?”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这首《天宝》是贺宣王登基的诗,你又姓姬。所以我胡乱猜的。”
他鼻孔里“哼”了一声,也没说是对或不对,只是十分鸡婆地吩咐她:“好好在家养伤,这几天不要去上班了。”
萧暮暗暗翻个白眼,请假?那我一年的全勤奖不就泡汤了?但基于礼貌以及于这个人已经表现出来的独断专横,萧暮明智地只是在心里反驳,面上却是乖巧地连连点头。大神啊,您行行好快走吧,今天就到此结束吧,明天咱们各走各的道儿。
门铃声“吱——吱”地响起来,萧暮很是奇怪,这个月交过房租了啊,房东这么早过来干什么?除了房东,姑姑和原来也不会这么早上门来啊。
萧暮嘴里叼着一片汉堡去开门,不是她和小海一样喜欢吃这个,实在是她家没冰箱,姬月恒又一次买了那么多,为了不浪费,她们娘俩这几天都要致力于消灭这些汉堡了。估计完了以后小海该不会再把它当成心头至爱了。
门开了,萧暮当时就愣住了:姬月恒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因为楼道太窄,后头跟串串烧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跟着好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还有一只巨大的包装箱。
在萧暮发愣的功夫,姬月恒已经熟门熟路地进了门,招呼后头的人:“就放那儿吧。”
萧暮指指那个正被运进来的大箱子,艰涩地咽下嘴里的汉堡,问:“那是什么?”
“冰箱。”
萧暮发现:自从被这个人撞了以后,她平时冷静的脑袋就时不时地出毛病,不是转不过圈儿来,就是处在快抓狂的状态:“我没有买冰箱!”
“我买的。”
“我是说我家不需要冰箱!”
“现在需要了。”
萧暮刚想发飙,小海拉了拉她的衣服:“妈妈,我的校车要到了。”
姬月恒随手把保温桶塞给萧暮,一把抱起小海:“走!叔叔送你下去!”
“哎!这又是什么?”
“粥!”
姬月恒把小海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蹬蹬蹬”地几步就下了一层楼,男人低沉的、从胸腔里发出来浑厚笑声和小海被刺激得又叫又笑的声音在楼道里一直传过来。
萧暮叹口气,打开手中的保温桶。一闻那味道,萧暮就愣了:这是一桶燕窝粥。
以前在安家的时候,婆婆每天晚上必定要吃一碗燕窝粥的。要从早上就把燕窝用温水泡上,待燕窝软了,细细拣去燕毛和杂草,再换水发上。等到晚上,把发好的燕窝撕成细丝,和上上好的粳米和冰糖,用小小的砂锅、细细的火炖上一个多小时才好。
每天,她都要给婆婆炖上一碗,只是她自己从来没吃过一口。婆婆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那里用得着吃这个。我们老了,身体虚弱,才得多补补。”
身体虚弱?她那婆婆不知道多有精神,打起麻将来可以二十四小时不下牌场;和邻居吵起架来,可以连蹦带跳的骂上六个小时,当然,她得时不时在旁边伺候茶水和点心。
有一次,她因为在炉子旁边看书入了迷,忘了看火,燕窝粥熬得干了些,婆婆“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头也不回冷冷地说:“小家子就是小家子,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是没见过,这么金贵的东西就这么糟蹋了。”
还有一次,大夏天的下班回到家,实在是渴。随手拿起冰箱里的一盒牛奶来打开喝。正喝着,婆婆走过来,淡淡扫了她手中的牛奶一眼,凉凉地说:“到底是年轻人啊,不知道过日子的辛苦。这盒牛奶好几块钱呢。”
她当时拿着牛奶的手都在颤抖,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家里何曾把一盒牛奶当回事,成箱成箱的牛奶过期了,公公拿去浇花,婆婆用来洗牛奶浴。只是见不得她多吃一口家里的东西,不过是因为她是他们家买来的。没有人把她当做一家人看,花了五万块钱买回一个还可以暖床的女佣,当然要最大限度地收回成本才好。
从那以后,她连水都在办公室喝完才回家,他们家里的东西,她从来都不动一下。她卖的只是她已然残破的身体,至于灵魂和自尊,她的灵魂已然不存在了;所余的,只不过是寒酸可笑的自尊,她只剩下这么多了,可她从来没有打算出卖过。
源源不断送货进门的人打断了她的沉思。
大米、牛奶、鸡蛋、排骨、鸡、鱼、各种水果…… 满地的东西,几乎可以开家副食品商店了。所有让她签收的人都说:“货已付款。”
她再傻也明白事情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发展。
这个人,实在是表现的......太过热心了些。
当姬月恒送完小海又回来的时候,她正皱着眉头看那满屋子的东西发呆。
她抬头看见姬月恒,皱皱眉,从沙发上扒拉个空隙出来:“姬先生,请您坐下来好吗?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