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第六十六章(1 / 1)
时侯要是谁那么告诉他,他也不会信的。那个时侯的他……跟三个月以后……啧!谁会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两个月零十七天。”
“嗯?”
“从我跟伊路正式见面(莱夏指的是血灵事件后两人路上碰面的那次),也就是12月6日算起,到今天是79天。核算成月份,是两个月零十七天。”
若无其事的说完,莱夏翘起腿看着眼前的屏幕——伊路正走向那些诡异的林子。
“记得真清楚啊。”劳加微笑,“十四年了,我总算在你身上找到了你父亲的影子。”
“我父亲?”
“是啊。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特蕾西特别不放心他这一点。”
“我没有说什么……”
“没有自觉这一点儿也一模一样啊。”劳加打断。摩挲着下巴,他上下打量着外孙:“果然是切克纳的儿子,这么多年我总算有了实感。”
“……专心看屏幕吧,外公。”莱夏转移话题。让他这样无休无止的感慨下去的话,恐怕到天黑也说不完。
第一次来程拉尤米家的客人都要进入这个待客幻境(所有人都一样,就算你不是魔法师也不能例外),因为需要的时间未知(经历的梦数量未知),为了保险,莱夏还让伊路用时空门把到达的时间稍微提早了点儿(所以伊路进入幻境的时间才跟莱特利和修若回来的时间撞上)。劳加当然不在,在客人通过幻境前他是不会露面的。他在控制室里盯着映像屏幕,如果出现危险的梦境就立刻替换。
“修若来了。”周围的光微微波动了下,劳加咧嘴一笑。非程拉尤米家的人不能进入控制室,这是他刚刚更改的设定,那孩子试探失败,一定很奇怪。
倒人和沙漠已经从屏幕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森林。由那些棉花糖云降下的雨水所灌溉出来的茂密的森林——莱夏清晰的看到,在伊路即将走到的那个小溪边有块写着溪水名称的大石头,那上面的字是……
莱夏简直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那上面写着“糖泉”。
这是伊路的第一个梦境,屏幕下方显示着梦境出现的初始时间:3137年4月24日。按伊路的出生年月(3134年12月31日)来推断,这是他两岁半的时候做的梦。这么小的时候做的梦,难怪是“糖泉”。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无所畏惧。”劳加评判,“很‘阳光’的梦境,但是作为第一个出现的梦境,这时间未免太早了点儿。”
“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法师在那个年纪做梦虽不稀奇,但那些梦藏在记忆区的最深处,幻境一般不会翻出来。幻境显梦的最低数量是三个,最早做的梦显示在最前。第一个梦就这么久远,这说明这孩子想要记得的梦境极少。在心智更加成熟时做的梦竟然还不如两岁时做的梦来得愉快,你不觉得奇怪吗,莱夏?”
“……”
“对了。对你来说,这不奇怪。”想起外孙的情况,劳加歉意的摸了摸他的头。现实中的压力往往会带入梦境,莱夏也用过这个幻境,他的三个梦全都在四岁以前。
“伊路的情况应该比我好一点儿。”莱夏平静的说,“如果我现在重进一次幻境的话,也不会显示那么小的时候的梦境了。”
“那可太好了。”劳加很欣慰。
屏幕上,伊路已经在溪边蹲下了身。他把手伸进水里,大概是想尝尝糖泉的味道。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梦境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清澈的泉水突然变得像糖般的粘稠,他的手根本拔不出来。紧接着,黏糖里钻出了几个漂亮的、糖做的妖精,它们靠在对岸,笑嘻嘻的看着这个被糖缠住的孩子。
——异主呦,漂亮的异主呦。
它们娇滴滴的呼唤着。
——要不要到我们的世界来?
“这是什么?”莱夏惊讶的看着屏幕,“外公,这个梦要怎么解?”
“我不擅长解梦。”劳加为难的揪着头发,“这看起来感觉跟刚刚完全不一样了,唔……”
屏幕下方的初始时间静静的闪烁着:
3147年11月29日。
这是……三个月前。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盘古大神哟!请告诉我下午不犯困的秘方吧!××
18:48分~我在修文~~- -
18:58分~我修完文了~~=3=
PS:考虑下章的JQing
——漂亮的异主呦,要不要到我们的世界来?
糖妖精们浸在粘稠的糖河里,眨也不眨的看着伊路。
——异主,你需要帮忙吗?
伊路不明白为什么梦里也会出现这个称呼。自己现在没有睡,在正常的思维下,眼前这种情况就显得很怪异了——糖妖精的脸上没有嘴,但却实实在在的发出了声音。那白色的衣裳什么时候变成彩色的了呢?对了,是因为他刚刚的质疑——糖并不只有白色而已。
试着把手抽出,却发现那糖硬得像石块一般。手腕以下都被死死的锁在了糖河里。
——你这样是拿不出来的,异主。
一只糖妖精从粘稠的河道里游到了伊路身边。
——你要像拔啤酒塞那样……。
没等糖妖精说完,伊路就用手臂在糖河中搅拌了起来——他的手马上莫名其妙的脱出了。真的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梦境!
…………
“外公。”莱夏发现了初始时间的变化,“这个幻境您有调试过吗?”
“绝对没有。”劳加摇头,“相隔十年的梦境可以连续,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代表什么?”
“不知道,一梦重复和梦的接续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想知道的更清楚只能问茜茜伦亚家的梦使了。”劳加盯着屏幕仔细研究,想在其中发现什么端倪。他也发现了初始时间的变化,比起两梦的连续,他更关心的是这个梦代表的含义。也许它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梦境,但绝对重要——所以伊路才想要想起。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伊路问。他不记得自己初做这个梦时是怎么回答他们的了,也许……难道说……
——你想要抹去自己的存在?那可不行,异主。
糖妖精们都凑了过来。
——你完全可以不回去的。不要去吧,留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不好?跟斯科拉空岛相比这里好得多了呀!
——你应该让自己相信,相信那件事。
……
伊路知道这个梦是自己什么时候做的了,是在来神赐大陆的旅程途中——在那艘船上,这是在那艘船上产生的梦境。当时他还没有见到玉盒,对于到底要不要消掉自己的名字也还有着一丝犹豫,但后来他下定了决心。
“我必须回去。”伊路努力让自己回到当时的状态——他想听听它们会说些什么。
——你不必回去,那边的人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糖妖精叫道。
——就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却找不到你!
“我不能那么做,我不想让……”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父母已经死去。
梦境中的糖妖精就像是伊路的内心,它们肆无忌惮的把他平时不敢想不敢说的话全都抖了出来。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父母的死亡,因为那样才合乎诅咒的设定。你的父母不会死,你不会出生,两家的诅咒将继续下去。
“诅咒已经破解了。”
——他们不会知道这一点,因为不会再有第二对奥斯安和希尔耶令。两家的诅咒仍在,只要一天不挑明,那敌对的关系就将继续下去。
伊路没有回答,但另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那是三个月前他在梦中的回答。
(这与我何干!)
——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糖妖精们温柔的说。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你不该回去。就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却又找不到你。
——找不到你,诅咒就得不到真正的破解,他们会承受良心的谴责。
(我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你又不是什么乖宝宝?
一只糖妖精讥讽的笑了起来,伊路突然发现它的样貌似曾相识——那是自己解除变化术后的本相。
——承认了吧,你有恨!
——你有恨!你恨你的父母,你爱他们也恨他们。
(我只是觉得悲哀。)
——因为他们抛弃了你独自离去,不过你最恨的不是他们……
(是的。我最恨的……最讨厌的……)
“最讨厌的是我自己。”
伊路向那些糖妖精们伸出手去,它们尖叫着躲开了。
——别妄想能完全了解自己的内心世界,你不是神!
“神也不能完全了解。”伊路平静的说,“我不是神,我不恨奥斯安家族和希尔耶令家族,我只是无法理解爸爸妈妈的想法。”
——妈妈是爱我的!
糖妖精终于以“伊路”的身份说话了。
——她爱我,我肯定。
“我也爱她,但是我解不开她死亡的秘密。”
——她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你。
“所有的事情都是迫不得已,父亲走也是迫不得已。”伊路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消掉名字也是迫不得已。”
——你只是在闹脾气,就向小孩子引起大人注意那样。
“我是不是在那么做我心里清楚,三个月前的内心跟今天的出现了冲突,这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这个问题不属于梦境出现的时间段,糖妖精没有回答。
——不过有些……消掉名字是个正确的选择。这至少可以让你避免和他们正面接触,你现在还不能坦然的进入那两个家庭。
“我没有进入的必要,到现在我也没有改变这个决定。”
伊路起身离开了。
三个月前,他就是在这种絮絮叨叨的心理剖析中做了最后决定的。当然那不是在梦境中,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梦境中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反正他最后决定消掉自己的名字——在两家人眼中抹杀自己的存在。不过说真的,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他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恨吗?不是。他对这素未谋面的两家没什么感觉,无论是好感还是恶感都没有,若真要说他恨谁……
“只是有些悲哀而已,真的只是觉得悲哀。”伊路喃喃。其实……他说不定……是怕再次被抛弃?
“外公,这个场景要怎么解?”莱夏皱着眉头,他在考虑要不要立刻终止幻境把伊路接出来。
“是‘想要铭记的思想’。”劳加说,“也就是说那孩子想要记住自己曾经有过的想法。
“但是我完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莱夏说,“他的想法杂乱无章,该想的都没想清楚,”
“要是想清楚就奇怪了。”劳加哈哈大笑,“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啊,莱夏。”
“……总之他决定一直闹别扭下去就对了。”莱夏叹气,“这是危险梦境吗?”
“还算好,不危险。”劳加伸手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
“外公?”发觉他在干什么,莱夏很是不解,“不是还有一个吗?”
“那一个由你来设定。”劳加随手丢出一个金属制的银色手环——带在手上自动隐形,只要不摸就不会被发现。
“遥控系统?”
“最后一个梦境由你来设计,我就不看了。你们弄完后到主屋来找我。”劳加说完就起身走掉了,留下莱夏一个人翻来覆去的研究手环。
——要弄什么场景呢?
伤脑筋。
第二个梦境并没有结束,伊路在森林中央的矮树桩上找到了一本没有上锁的日记,他记得那个本子的样式——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用的那本。在现实中那个本子他早就丢掉了——梦境果然是杂乱无章的。
打开本子,在最后一页上他发现了这样的话——
(日期已经模糊不清了)附注:随笔
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是两岁,具体的场景我记不得了,只知道爸爸妈妈不停的说,一遍遍的说,直到那些话语催眠一样映入我的脑海。那个时候我很向往回去,因为爸爸妈妈说爷爷和外公其实很好很好,说家里很美很美,说等我大一些一定带我回去。我对奥斯安家族和希尔耶令家族一直产生不了恨意,跟小时候的洗脑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