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记忆的最后真实（下）（1 / 1）
圣城没有所谓的夜晚，但因占据了魔界，天地的大泽内都充盈了魔族和神族的鲜血。
拉着绯琰的囚笼缓缓的走过云之国的大街，绯琰倚靠在囚笼的一角，接受着同族的唾弃和鄙视。神族的孩子们在父母的默许下丢起石块砸向囚笼，但她静静的靠在那个世界里，全无知觉。
她回到圣城，但这里从来不是她的家园。保护的这些人，也从来不算是她的同族。
她满心伤痕，恨不得自己立马死了。但即使是死，也无法偿还那些无辜人的鲜血…………
寂静的圣殿深处，那个人仍然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他在等她。但她仰起脏污的脸来看他的时候，他的外形早已改变了，变得如同十四五岁的模样，神族的大神是逆成长，他的外形变大，只是因为损耗了更多的力量。
比如——————在神之卵以自己的鲜血培育那让战争胜利的毒。
原本有很多问题，绯琰一直想不清楚，但她现在却开始强迫自己一点点的回想。
她看起来仿佛很静，但实际上，她感觉自己疯了。
“绯琰，这次旅行的感觉如何？”那少年俊雅的面容玩味的从椅子上走下台阶，站在她的跟前。而她几乎只能软软的趴在地上，没有丝毫力气。
“如果你要我杀他…………可以直接告诉我…………至少，我还有选择………………但，你为什么要设计我，欺骗我？………………”
一定要寻求一个答案。
“为什么？”少年的眼睛泛出奇异的光线：“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若是在战场之上，你与他正面交锋谁能更胜一筹。所谓的战争，完败和完胜不都是最重要的么？”
“神族的疆土已经足够，你为何无法停止这无休止的…………厮杀和掠夺————”
“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单纯。”那少年微微俯身：“魔界是多么诱人的地方，绯琰，你不是更清楚吗？想成为人，想陪伴在那人身边，因为你的这个想念，才让魔界最终沦为了地狱，因为在这之前，魔界是他的，然而现在，却是我的。哈哈哈哈——————”
他毫无顾虑的大笑起来：“你的存在，分散了他的心智，这果真是天意，谁知道你们会这般相遇？他的究极魔法毕竟没有练成，以至于力量并不完全。不过最后死在你手里，这个结果也不叫人失望。”
疯狂的人是谁？
“你作为魔道具的生命，难道还有寻求自我的资格？”他将绯琰从地上毫不费劲的抱起来，她的挣扎显得软弱可笑，他眼神看向一旁的桌案，无比优雅的抿唇，将她抛到那桌案上，桌案的精致器具纷纷坠入地上，摔得粉碎。
他桎梏着她的手，那是绝对的力量，他与她衣衫贴近，如同恶魔的声音低语：“绯琰，神魔相恋的禁忌，个中滋味销魂无比，你是否喜欢那种刺激的体验？”
她睁大眼睛，意识涣散之中仿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本能已让她觉察到极端的险境。
“放开————我——————”
他抿唇而笑：“你是我一手制造的完美工具，怎可让魔王占尽先机？物尽其用这个道理，你在人界，可曾听过？或许我在想，带着反抗和鲜血的你，也别有滋味。”
下一刻，他剥除了她那染血蔽体的衣衫，片片占着红色的布料，坠在地上。她惶恐的挣扎，如同看到这世上最可怕的恶魔，但，她的手被他紧紧的扣在掌中，他已经成长至十四五岁，力量削弱，但他的思想，却是这世上最最疯狂。他俯下身去，唇齿吸允着她颈上的鲜血，绯琰绝望又无助，这个人——————养育了她，却毁灭她………………
可怕…………可怕的痛心之感…………原以为已经毫无所觉，原以为经历过地狱…………
神经仿佛断裂和崩溃，无法接续，无法思考………………
“你是我父亲————————你是我的父亲！！”
绯琰叫道。
那恶魔一般扭曲的面容扩大，撕扯着她的鲜血，她睁大眼睛，他毫不留情的进驻她的身体，如同野兽一般缠食她的灵魂，重重的抽动，他感觉到无比的畅快，他扳过她的脸，逼她直视他的眼睛，残虐的笑道：“你看着我，我并不是你的至亲骨血，你来自于神之卵，这天地之间，没有你的父母家人，只有神之卵，那便是培育你的容器。你给我听清楚，你只不过是个魔道具，要说起用途，现下这般也不坏！”
无法思考，无法想…………身体如同被恶魔盘踞着，沉重而疼痛，与那个人是不同的…………没有温柔和怜惜，只是发泄…………只是掠夺………………
可怕的记忆…………可怕的场景………………她的挣扎最终完全的无力，她软软的倒在桌上，眼神空洞，身体随着那男人摇摇晃晃，如同断线的风筝…………
什么都没有了………存在感………………幸福………………什么都没有了………………
整个人都如同空茫………………
那人不乐意于她的毫无反应，便残虐的施加残忍的力道，鲜血顺着绯琰的腿，缓缓滑下，坠落在精致的地板上。谁能知道，在天界的圣城深处，发生了这么一件可怕的事？？？
绯琰微微□□，那人的面容便如同最阴狠的毒蛇一般玩味的笑起来，他就要将她折磨得致死不能………………他从桌案旁抽出一把精美的短匕，翻过了绯琰的身体，他将匕首，刺入了绯琰的背部。
仿佛在挖掘什么……………………那是，神族的羽翼所在………………
绯琰凄厉的惨叫起来，但她本没有多少力气，也就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他仍然进驻着她的身体，重重的抽动，一边在她的身上实施着这可怖的暴行。
鲜血，迷蒙了双眼。即使是回顾记忆的人，也觉得无比的痛苦，仿佛要炸裂一般的痛苦…………
他刺了一边，又毫不留情的刺入另一边，这就是对于背叛者最残酷的，惩罚。绯琰在他的身下，抽搐着，但无法停止他的行径。
这是…………可怕的噩梦………………
他终究是玩腻了，将绯琰抛到地上，自己径自穿好华美的衣衫，变成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族之王。绯琰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半点声息。
一地触目惊心的鲜血。
“今日圣城大宴之后，我便完成对你的承诺，那便是永远的自由。”
他淡淡的笑起来，仿佛对这满室的狼藉，毫不在意，毫不入眼。看着她，就仿佛看着这世间最为污秽的东西。
……………………………………真实，真实………………可怕的真实………………完全不了解的，真实…………………………
那一夜的地牢，毫无光彩。
绯琰悠悠的醒来，听到依稀圣城大宴的欢腾。
地牢寂静，只有点点水声。她的半个身子都躺在水里，空气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水里，依稀传来迦楼焦急的声音。绯琰微微睁眼，只从俯身的位置看到水里迦楼维系得很艰难地人形。
这里是圣城的水牢，要穿破封印传话本就是不容易的。
“绯琰…………绯琰……………………”迦楼的声音听上去仿佛要哭了。“你怎么样………………”
绯琰静静的看着那个倒影，眼神寂灭。
“快逃…………想方法逃走吧…………不要再留在圣城了！”迦楼的声音时有时无：“大神完全疯了…………我现在逃往洛水之中，透过水镜看到了神族的大宴…………今日在大宴上大神宣告明日起对魔族发起最后的进攻，完全占据魔界，之后开始征伐北方狐族沙地，适时必然还有一场血战，若是他承诺放你自由，千万不要再信————他可籍借神之卵完全的控制你，就如同在魔界一般…………快逃…………快逃…………我的力量维系不了多久………………”
地牢归附了平静。水镜的波纹，一一破裂。
她静静的侧躺在水面上。
鲜血扩散在水中。迦楼必定是看到了她的惨状，呵呵呵………………
狼狈无比…………完全的，被掌握，被控制着，就如同一个没有自我生命的东西…………
闭上眼睛，美好的回忆一一的碎裂，留下来的是毁灭，她回忆起自己血洗魔界，回忆起自己将那利剑刺入那个人的身体，不断的，回忆起，那些早已消散的梦，回忆起…………在圣城的桌案上那个人对她的身体进行的残虐暴行………………
她缓缓伸出手来，抚摸自己的背脊，破碎的衣服遮蔽不了不再完好的身体，疼痛的背上，他果然除去了她的羽根。惩罚，这是妄想的惩罚………………
泪水，点点滑在地上，与水潭的水，融在一起。
痛苦，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没有出口，毁灭一切……只想毁灭一切……………………
红色弥漫她的双眼，她再度睁眼，感觉到水潭之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那是一把漂浮的剑，剑气也带着点点红色，正如同她滴血一般的心的痛苦——————那是，神剑苍讶。
还有它……………………原来还有它……………………在这全世界都离她而去的瞬间，是否该感谢那个一手培养魔道具的人，也赐予了她唯一的这个贴近内心深处的朋友——————原本是为了让她更方便的杀人染血……………………
呵呵呵呵呵呵…………………………
她自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她伸出手去，重重的扣住了那把剑，全然不顾自己可怕的浴血，那把剑随同主人的心意，叫嚣着释放，叫嚣着——————复仇！！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持剑，斩断了牢笼的枷锁，那把剑锋利无比，是天地之间仅存的神器，与她一般受到鲜血的喂养，极为强大。神界地牢的士兵上前，只是剑锋一过，染血无数………………
杀杀杀————————————！！！拖着沉重无比的锁链，如同地狱的复仇，如同被束缚的心最可怕的释放…………绯琰疯了，视线一片鲜红，喂血的剑越加饥渴，既然她是背叛者，就背叛得彻彻底底，既然她是杀神战神，就让她完全的颠覆乾坤————————
惨叫声此起彼伏，她就好像一个鬼，剑到之处，无一幸存………………她走出地牢，拖着那铁骑的枷锁，一路斩杀，鲜血坠落在台阶，那剑破坏力极大，从未如此爽快开锋，剑光寒闪，一路上死尽的巫女士兵无数……………………她走进了神之卵，一刻之后，巨大的神之卵冒出了青绿的火焰，燃烧的火焰熊熊的释放在天空，无比绚丽……………………
这是屠杀之夜………………她一路杀人，从圣城大街杀到大宴场，浑身没有一片肌肤不被鲜血所沐浴，苍讶浴血，更加强悍，她带着必死之心杀人，有谁能敌？仿佛天空的白光都被遮蔽，神界之风带着肃杀，谁能在这弃甲欢庆之时，想到释放了地牢的恶鬼？他们大多都来不及装备武器，便被苍讶的剑气所杀，宴会的大厅散逸着鲜血和死气…………………………
她挥剑杀人，眼神却是空洞，如若可以，她愿流尽眼泪鲜血弥补一切，她对那些惨叫之声充耳不闻，妇孺孩童皆死于她的剑下………睥睨这自诩为高傲的神族，却脆弱得不堪一击，但就是这些人，毁灭了她昔日那点点小心保存的幸福………………怀衣的脸蒙在沙尘之中，没有昔日的高贵，他那般高贵的人，怎会换来今日的光景？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这样一个连自己的存在都显得如此卑怯的她……………………
血剑刺入大神的胸膛之时，那个男人带着不可置信的面容………………仿佛还未来得及反应，自己为何会被自己蓄养的一头家畜所伤……………………
为了获得魔界，他在神之卵投入了大量的力量，这正是他的衰弱之时，但他万万想不到，她会反抗，她会疯狂……或许他从未花时间去了解魔道具为何会有自己的心智………………
“杀了我，便能遂你的心愿？绯琰，我以至高的神血化作毒，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人之所爱，永远得不到心之所向！”
最恶毒的人的鲜血，喷洒她的身上，她无所顾忌，一刀一刀，凌迟这个人的身体，世界的周遭一片寂静，没有活人。她用最怨毒的方式，杀死这个残酷对待她的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清洗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罪恶。但，杀害一个神是有罪的，从这一刻起，绯琰不再是神族，而彻底的坠落为魔道。无人知道，这个夜晚，她一夜白发成魔………………
这一夜，圣城在燃烧，如同天空失坠的火球，神族失去力量，四处流亡逃窜，活着的人不敢再提往昔，如同魔界经历的噩梦。死去的人的记忆，就此停留在那个屠城的夜晚…………
之后，如同史书的记载，绯琰失踪了………………如同永久的死亡，在这个世界上，消散得干干净净。失踪之前，她透过水镜，找过迦楼，仅有的一次谈话之后，迦楼知道，绯琰去了西方。
那里，在重重的冰雪下，有她爱着守护着直到最后的男人。
……………………………………
彼岸花……………………
记忆的最后，是大片大片的红和白。
彼岸花盛开的边界，他看到了白色的冰雪，一个男人被封存于冰雪之中，那是他自己。
而那冰雪之上，一把利剑直接插入男人的心口，贯穿，那静止的景象却生动，那把剑也被厚重的透明冰雪所掩埋。
银发的绯琰，就镇守在冰雪之上。她不如那冰中沉睡的男人，她分明还可行动自如，但，那冰雪仿佛永久的覆盖着她的眼睫，五光十色的光点点坠在她的身上，
周围的空间，突然黑了。
绯琰注视着天边，唇间有了若有若无的微笑，却像是在哭泣一般，她站起身来，一身赤红的衣服，尤为鲜明，她摇晃着握住了那冰雪之间的神剑，沉睡的男人全无所觉，但，几乎只是瞬间，天边的那一道雷光，就劈向这冰雪的中心，那银发的少女分毫不曾移动，于是，青色的闪光与炸裂的响声，同时滑向她的身体。
那是……………………天雷！
诸罚魔族的天雷——————————
地上，泛着腥红的鲜血。
绯琰的红衣，已然破碎，她的背上浮现出可怖的伤痕，她是神族，但也是坠入魔道的神族。这是何种震撼心灵的场景？她截然的站着，立在那把剑前，背对着天雷，阻挡着天雷对这冰雪下魔族的侵袭。
冰封下面，他眼眸微张，只是那么静止的一秒，那么一眼………………事实上，已经过了千年。绯琰以自己的元神镇守着他不受天雷的侵犯，镇守着时间和冰雪化去他体内的剧毒，已经过了一千年…………这一千年，世人以为绯琰死了。并不知道，绯琰将死不活的留在这里…………耗尽自己的元神…………
他的视线一片朦胧，那是红，他的鼻尖，甚至能嗅到他熟悉的鲜血。真实的鲜血。
大地摇晃，他想要支配自己的力量，从冰雪之中出来，他越是如此，与他对视的她便越显得急躁不安。
为什么？绯琰——————————
她手中泛出绿光，那是制魔之光。
一道道咒文，从她手中飞出，穿越冰雪，那分明是忘却的咒文。他知道，却无力阻止，心中满满的不解，愤怒，疑惑，为何是忘却？？？
若是恨，就是彻底而决绝。
因为，没有来世，没有来生，若是你能再生……………………绯琰早已烟消云散。
他必须忘却。
绯琰自知，自己受过天雷的身体，必然最终将要万劫不复，必然最终烟消云散于天地。这一眼，是徒增烦恼的一眼。
咒文侵袭着他的身体，他缓缓闭眼，而再度进入了沉眠。
这一刻，记忆之光流动，他终于明白一切………………
是绯琰封存了在天雷劫中他的一部分记忆，只是为了将来他存活下来之时，不再痛苦，不再有想念………………无人知道这悠悠岁月经历了几载光景………………
原来并非是寻找不到绯琰的元神………………而是因为，她的元神早已在她坠入魔道之时，早已在那一千年守护他不受天雷侵蚀之时………………消散碎裂得干干净净……………………
他和她在那些短暂的幸福里停留的时候，他从未从她身上感觉到丝毫的痛苦。她看起来就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他完全不知道在她那无暇的外表之下掩去了这么多可怕的真实和痛苦…………她一直想成为人，为了他，想留在他的身边，这种执念直到树月的转生，也依然对凰羽保持着朦胧的想念……这么深刻的刻在骨子里，连轮回盘都无法带去的思念…………如此纯粹的爱，他竟然一次一次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绯琰没有成为人………………那一夜之后，她成为魔…………这些，他不知晓，甚至恶毒的诅咒她的命运……………………可笑的是不需要他的诅咒和操纵，绯琰的元神，早已完全的破碎在天地之间………………树月的存在，或许才是一个奇迹………………而他，被仇恨困扰，再度，伤害了她………………
他躺在冰雪的世界之中，留着对她怨毒的憎恨，那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爱…………但是当这一切记忆回溯到今日…………………………他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疼痛感。
为那个一如既往的，绯琰。为那个与绯琰一般，一如既往的树月。
两段记忆合并的真实………………
点点红色的泪渍，划破了记忆之痕………………原来迫切追寻的真实，竟然真的如此不堪惨烈，残酷…………
他想，这一刻，他也完全的，疯狂。
只是心，因为这个女人，而感觉到窒息的疼痛感。尖锐，犹如利剑，比任何神器都要锋利，让他想放纵一切，只想拥抱她的脆弱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