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故人重逢(1 / 1)
竟然是这样……
殷桑诧然的看着在角落里坐着的少年。心想,他周身分明……如此的戾气到底因何而再次的感觉……不同??
猫理刚进屋,一见到室内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便奔上去嚎啕大哭,那人身边本来有一个守在一旁照顾的姑娘,一见到猫理的反应,微微吃惊,又看来了个陌生人,殷桑的神色也是奇怪,便有些迟疑的拜别告辞了。
阿桑正是殷桑。
当日他被关在五皇子博应崖的地牢,反正那人也不打算要他的性命,他并未想到下一步该去哪里,该走什么路,妖兽碧邱却在此时被人饲养在他隔壁的牢房内。
他知道这妖兽碧邱是属于博应崖手里一个叫做沐生的妖怪的。沐生饲养妖物之阴狠,在博应崖的门客中远近有名。隔壁的牢房不时的有人被作为那碧邱的食物被拖进去,血腥味一再蔓延。
他知道自己从在这个人身边开始,就应当完全磨灭了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心。
他知道自己从替这个人杀人之始,就应当完全抛弃那些作为人类心里所谓的良善美德。
他知道自己一旦决定在这个人身边之日,就理所当然的永远断绝了和自己所爱的女人温存的机会。
他坐在那隔壁的牢房,闭目养神。
紧接着,他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时,碧邱又有了一个新的食物,是一个奄奄一息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女人被带进来的时候分明就已经气若游丝,她的出现只不过是让那些还活着的人们争相的将她的身体送到妖兽的口里。
人都是怕死的。
这个道理他早已明白。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日在围场出现那么一次仅有的意外,那么,他会觉得,人这种生物其实是非常卑劣的。好与坏这么简单的词语,不适合用于人类这种复杂的生物身上。
无错。那些畏惧死亡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将无法反抗的女子的身体,抛往妖兽的口中。
面对死亡,这种反应非常正常。因此才显得当日围场那女子的作为,非常可贵。
他一边冷漠的看着那尘土之中,人类悲苦的挣扎,一边看着那全身鲜血的女子被按倒在妖兽的爪下。妖兽的利爪穿过她的后背,分明是一种巨大的痛苦,但那女子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可见她之前已经遭受了怎样残酷的对待。
或许死了比较好……那么重的伤,即使活下来,可能也会历经煎熬……他如此想,他竟然如此卑劣的想……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在尘土中不甚分明的脸庞……
可是,怎么会??????
为什么伶语会在这里?????
那一瞬间,只是顷刻之间,他听到了自己这一生,绝无仅有的心底的声音。
一种疼痛,铺天盖地,一种愤怒,席卷他的身体和知觉,一种恐惧,如同滚滚而来的潮水,
那一瞬间,他站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杀戮血腥。
上天是公平的。
他是个罪无可恕的人。
他冷漠的亵渎着那些宝贵的生命,旁观他人的生死,这种报应终于以最残酷的方式返还在他的身上。
他深爱的女人,在殷桑心中独一无二的女人。
他虽然来得及救她的性命,但是那以后,这个女人再也没有醒来。
这是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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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冷漠的坐在桌前,殷桑的话其实非常简短,但猫理却在一旁红着眼睛,看到这样的伶语,她没有办法保持镇定。
那个平日里总是调侃她,告诉她很多八卦的伶语,总是表现得很坚强的伶语,现在却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猫理会一点医理,只感觉到躺在床上的那个苍白瘦弱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这样悄然无息的逝去。
“她似乎是受了刑讯,”殷桑淡淡的说道,事实上,他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钟爱的女人昏迷不醒,生命有危,但是此刻他却必须要咬牙坚持,如果倒下去的是自己,那么还有谁可以来照顾好她??殷桑的脸色有说不出的痛苦和疲倦:“一个普通人的身体要承受普通兵器的伤害,已经很吃紧,何况她的体内有一种妖物的气息覆盖在伤口上,像是我所知的蛇毒和咒术,其中又以沐生的蛇毒和咒术最为毒辣,这种毒素深埋在气血中,恐怕即使是织云也无可奈何。若非以这村庄周围的浆草续命,恐怕也是回天乏力。”
“沐生???”猫理的心荡到低谷。
沐生有多毒辣,猫理非常清楚。若非沐生,她便不会和公子失散,生死未卜,她也不会和阿缘在这里遇到殷桑。
那个男人的行事作风,与他交手的猫理十足的清楚。
“带她去找公子,公子必定有办法救她的姓名!”猫理说道,这一刻,她完全还原了原来率真的性子,她完全把伶语的生死放在了首要的位子。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不可以泄露公子的行踪,只知道,若是找到公子,伶语或许会有恢复的可能。
伶语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要她了无生气的躺在这里。
殷桑摇头:“别说去寻找公子,伶语一刻也离不开这个村落。她体内的魔气如此重,只能依靠浆草续命,浆草采集下来以后,5个时辰便会枯萎。伶语一旦离开这里,便真的毫无希望了。”
“那便让伶语这样永远躺着,无法康复,如同活死人一般……”猫理低头看着那毫无血色的沉睡的人,伶语是个自尊高傲的人,一定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如此生存着吧……
人类身体中存在了妖魔的魔气,以往发生这种情况想要得到救治,必须是仰仗神族的力量带为“清洁”,也就是以力量化解人类体内的瘴气,但是现下——
树月!!
猫理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树月的身影来。
如果是需要洁净的力量,那么树月也可以——
“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助伶语,我们——”
猫理急急的说道。
可是却有人越过猫理和殷桑,走向床边。
猫理的声音戛然而止,殷桑眸子微凝,手紧紧的按着自己腰下的剑,
他不会忘记这少年。
真的很奇怪,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故,他始终没有问,那日在围场的那个女子和这少年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而这少年为什么会在七公子的随身侍女猫理身边?那名围场见到的女子又在哪里??
这少年有危险的气,但是却好像和在围场那时候,又有些不一样……
说不出是什么不一样……
他走进昏迷的伶语的床前。殷桑手中的剑,按了又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猫理同样也不知道。
虽然错愕,但是却没有出声。
因为,阿缘虽然冷酷,但是如果不是他,那么自己当日也算是会一个人死在那个地方了……他虽然冷酷,但是,却救了自己的命……
阿缘凝视着床头的女子,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后,他缓慢的,伸出自己的手。很奇怪的,阿缘的手上也有伤。
“住手!”殷桑拔杖,隐忍不住,道:“你要干什么!”
少年清冷的抬头,殷桑一愣,那目光毫无温度可言,自己错愕之中,一股极大的力量已经将殷桑的身体重重的贯在后面的墙上,顿时,殷桑的身体包围着一种气息,那种如同刺一般的气,紧紧的将他纠缠着,让他动弹不得。
猫理站起来了。
“阿缘——”
没有杀意,但是他要干什么?
阿缘对伶语伸出手,只见那手中有一些微光,伶语的身体浮起来了。
阿缘手中的光,像无数的细线,包围着伶语的身体,殷桑怒瞪着少年,却看见伶语的身体上缠绕着的许多黑色的气缓缓的析出。
他是在………………
阿缘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越来越多的黑气从伶语的身体里散开。
猫理已经忘记了说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阿缘的身边。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阿缘冷冷的哼了一声,那空中围聚的黑气越来越大,直接向阿缘扑过来,却在还没有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幻化为细碎的沙尘。
伶语被移回床上。殷桑讶然的发现自己身体旁边的桎梏已经解开,他越过阿缘,奔向床前的伶语。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呼唤着伶语的名字。
伶语的额前的头发,似乎被汗水打湿。
但是,紧皱的眉头,似乎在舒展,就好像被驱除了噩梦,终于得到了一些阳光的温暖。
“那气息………………不见了………………”猫理纳然的说道。觉得这又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
殷桑紧紧的抱着伶语,回头,看着那视线清明得不染一点尘埃的少年。
“为什么?”
殷桑声音沙哑的问道。
他分明应该是个杀人机器。
这少年,在之前见面的时候,分明只是一个杀人机器而已——但是现在却……为什么???
他的能力……果然厉害得可怕………………但是,他竟然也拥有洁净的力量????
殷桑内心在如此纠葛。
少年微微皱眉。
这仿佛是他唯一变化的表情。皱眉,代表他微妙的思考。
然后他开口,道:“我,讨厌女人哭。”
他没有下一句言语,转身就出了门。
猫理凝视着少年,脸色微微红。
殷桑看着这两人的变化,将头埋在伶语的颈中。
感觉到终于微微温热的身体。
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