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心思纷呈(1 / 1)
暗皇……
真是节外生枝,这个组织和博应崖有什么关系?这个组织和那些失踪的女子又有什么关系?事情可见是闹大了,上面不可能置之不理,而现在各派人马都开始动摇了……
马车疾驰,最近凰羽的事情却变得又多又棘手,仿佛是真的有点让人力不从心……
他压着自己的眉头,不知道是否因为睡眠不好的缘故,而感觉有一种隐隐翻胃的感觉。就连今日进宫见到织云,也被提及是气色极差,这样劳累下去,搞不好会比这个国家先完蛋。
刮起了春风,京城里有了一些稍微活跃的气息,但是这城市就仿佛是走向衰亡前最后的繁华一般,老爹那般对政务置之不理的态度,堆下来无数的京中要务,没事要忙着和那些老神在在的家伙们周旋,只是如此过了春季,一到夏季犯洪,又不知道有多少民众要逃窜关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边关军的镇压之下。
那些原本用于发放民间赈灾的钱财最后都在谁人那里,不问也是明白。老五日前活跃的紧,老三未央返宫之前,谁也不会知道他到底倒戈哪一面。先不说太子之位空虚,老大景鸿对国家早已心灰意冷远游他国,其余兄弟除了最小的弟弟净雁因为生病久居深宫,朝堂之上最明显的对立就是指向博应崖和他的。
怎么会这么的不利,走到了政局的中央?他没有忘记前人的教训,没有忘记那些所谓的千古帝王到头来不过是枯骨一场,为什么自己明明知道这些教训,却还是要走向那么一个结局?
他的头真的隐隐作痛起来。
马车进了赋玉宫的门,他从马车上掀帘下来,步行到自己的书斋,却留意到一个身影。
在阳光下有一袭白色的人影,穿着轻丝的白色罗裙,还带着繁杂的腰带,看上去根本没有系好的样子,不是树月是谁?而她就跪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往鸟窝里放。
只是这么一瞬,他的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停留下来。
大概是刚出生就掉下窝的小鸟。回想起来,自己的童年里似乎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曾几何时,长大的自己不再对那些被丢弃在路边的小动物抱有什么怜悯之心。
有一点风散落在她的身上,他不远不近的站着,仍旧是那种淡淡的芬芳味道散发着,这种味道感觉陌生,但是又仿佛在哪里闻过……
他大步走向树下,抬头,看着她。她刚把那挣扎的小动物放回窝里,变看到下面的他。
眼神,不同了。
有那么几分探寻的意味,好像还在思考,但是,却回不到当初。没有一起经历的事,没有言语的交流,这样的他对于树月,就是一个空白。
他明白的,却仍然是坚定自己的想法,走近她。
“好像从认识你的时候开始就有些寻常的女孩没有的习惯。”他淡淡的微笑,看着她。“树月,那上面风景如何?”
她有些迷糊于他的面容。树月模糊的想,为什么这个人的靠近,会让她从心里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却认真的抬眼看了一下周围的景色……周围的景物在变换,让她觉得头一阵阵的发晕。
树下那个人,在和她说话,带着笑……这个人,他们叫他公子……七公子……要把那药放在这个人每日的茶杯中,无色无味的服下……他的药和给她的药是一样的吗?那么他以后也会像她这样受到昨夜毒虫撕咬心魂的惩罚吗……
回想起昨天夜里,已经不记得了……疼痛得从床上跌落,脑子里有那叫鹤晴的女孩的声音,只记得一件事情,就是寻找到那一样东西……到底在哪里?她找遍了他所在的地方,也找不到那把剑……
那种失去神智的焦虑缓缓的贯穿她。她俯身看着凰羽的眼睛,神色却变得陌生而奇怪。
“小心——”
凰羽开口,只见她不知为何身形一闪,没有任何防备的从高树上跌落下来,他想也未想,张开双手,她就着那下落的力跌落他的怀中,二人都摔倒在地上。他却护着她的身体,将她抱了个满怀,那种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他整个人的神经都为之一顿——
仿佛是心里有一根弦,那一刻倏然紧绷起来,只因他记起这味道是什么,他的神色微微一沉,却仍然抱着树月,只见她的脸从他的怀中抬起来。
沾了一些灰,却无损她原本的清丽,头发也长长了不少,那软软的触觉滑上他的面颊。
一时间二人都未动。
只是注视着彼此。
“对不起。”
树月缓缓的开口。似乎没有去追究自己为何要有那一刻的失神,她正欲从他身上起身,却被他扣住了腰。
“先别起来。”
他声音有些低哑。虽然清淡,但却好像还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想起来,自从树月这次回来,二人还没有这么近的时刻。他用力不大,但却足以让她感觉到他说话的决意。
她注视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又觉得有些迷惑。
她果然,不应该这么的靠近他……一靠近这个人,就觉得自己的头很痛,痛得快要炸裂了一样……
他的怀抱,很温暖……她迷迷糊糊的想。这样是不行的……因为……
二人就着暧昧的姿势躺在树下,花瓣掉落在二人的身上,铺得一地。
他的手抬起来,却在她的背上游移,她觉得心思恍惚,昏昏沉沉,却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衣袍之中,二人如此接近,仿佛听到了他心脏的跳动,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某个地方停留下来。隔着衣服,那个地方似乎在火辣辣的燃烧着,透过他手上的热度,她已感觉到那种无措的陌生。
“是这里吗?”
他问。
她终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是寂静的湖水,里面蕴含着无数的情绪,深谙,但是底下波涛汹涌。
“恩?”
“伤。”凰羽淡淡的说道:“还会不会疼?”
她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有点讶异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她背上有一个伤疤?
她摇摇头。表示不疼了。
怎么来的,她全然不记得,去回想,只会让自己脑子很痛,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辨别他说的话。
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她就会失常……一定要离开才行……
她推开他,几乎是从他身上跳起来,后退了几步,有些踉跄,他没有错过她这些无法联系的举动,只是深锁了眉头,起身,拉住了她将要离开的手。
“树月,”他淡淡的说道:“你为什么要逃?”
她站定了脚步,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他。他却又是笑了。
“衣带掉了,没有伶语,你一向迷糊,恐怕又不懂这些繁琐的东西了。”他径自说着,微微俯身,给她系好那腰间几颗细碎的带子。
他的气息就浮在她的颈边,她有些觉得怪异,于是又抬头看他。
“以前你也经常这样吗?”
她突然没来由的一问。
他系腰带的手,突然停了一下,却又继续,就在她腰间打了一个结。“树月,让你失忆,让你受伤的都是我。你背上的伤,也是因我而来。”
她的心突然有了不受控制的牵引。
她看着他,他对她温温和和的笑了。
“那下次如果有危险,换我受伤好了。”他说。
她觉得心里有种无法喘息的错觉,那种比身体的伤更加疼痛的感觉,到底为什么要纠缠她?
脑子里有一种吵闹的声音又要出来,无法停止。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固定在那里,让他继续对她施行着这些奇怪的行为和言语。
他只是专心的为她整理着衣服的带子,这些都是平日里伶语的工作。
伶语不在的时候,树月会自己学着宫里那些丫头们的衣服打带子,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来自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理论一窍不通,而现在出现的这个完全空白的树月,只怕是被填了一些黑暗的东西,而忘记了她自己本身的一些常理和认知。
树月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后颈上有一个月牙的印记。虽然很小,很淡,但是凰羽却籍借着整理衣带的时候,将那标记看得清楚了。
如果树月现在回头,就会知道身后这个男人的神色,是如何凝重深谙。
让凰羽警醒过来的是香味。
他原本就是谨慎之人,再者博览天下奇闻异事,对于对手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早在很久,他便听说博应崖手中折腾人的法子里,有这麽一种蛊药能够让人失去神智,博应崖不是心细之人,空有妖魔的力量,那个人并不知道,这情报七公子早已在几年之前掌握,还掌握了一个连下药者本人都未曾发觉的特点。对于这种蛊药中毒的人,脖子上都会有一个细小的月牙印记。一旦这个人死了,印记就会消失。当时对于这种药物,凰羽请了天下名医三人一同查探,虽无解药,但却知道这药物的厉害。那香味,也是当年辨识。现在时日久远,却最终还是回想了起来。
如果树月中的是这种蛊药,那么一切问题的答案就能够解答了。
博应崖的手段,必然是还不了解树月真实的能力,才肯放任她回来自己的身边。如果树月中了这么厉害的毒物,那必定就是让她夺取神剑,最后再杀了她。这一招可谓是狠之又狠,无怪于当日在梅苑坊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见老五有所行动,原来一切,早已在行动之中。只怕伶语早已遭到不测。虽不担心伶语那家伙的口风,但想想,伶语性子刚烈,必然不为老五屈服,只是求一死,他不禁心下恻然。只好详装无事,而再寻思保全树月的方法。
这一时间,心绪纷呈。
他怎愿又见她伤上加伤?
一边是神剑,一边是他选择保护的女子……
命运最残酷,就是在他刚试探自己的心意,下定了一个千难万险的决定,就马上用一件极致恶劣的事件,去考验他。
人们面对命运的无奈,总是被逼迫着放弃,或者更加强大。
这一次,能否逃脱劫难?
他果真是罪孽深重。连如此简单想拥有一个女子的心愿,都难以完成。
当日那一剑,他逼她毁去留在他身边的心。现在他想要把那颗心找回来,却已经成为最困难和奢侈的愿望。
他的唇间,这一刻泛起的,都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