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信(1 / 1)
手术室门推开,医生出来。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莞言迎上去问。
“放心吧,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请问哪位是龙昭天先生的家属?”几个挂证件的人过来。
“我是她朋友,请问几位是?”付莞言出声。
“我们是警察,”带头的说,“我们怀疑龙昭天先生的车祸不是意外。
“你说什么?不是意外?”付莞言又受打击,“那会是什么人干的?”
“现在还不知道。如果两位认识龙先生的话,我们想套取两位的口供。”
“今天是我妹妹结婚,我们一会儿还要赶回去,如果要录口供,可不可以稍微快点?”
“几个问题而已,答完两位就可以走了。”
莞言和琢言在医院的休息室内录口供。
“龙昭天是我中学同学,我们关系一直很好,考上大学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直到一个月前,我在法国遇到他,才知道他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了。因为我的公司需要人手,我就请他回香港帮我。就这样,我妹妹在接机的时候,认识了他。”
“龙昭天先生在香港还有其他的亲戚朋友吗?”
“他父母很早过世了,至于朋友,可能就是以前的同学的,不过他没有跟我提过跟谁有特别的来往,现在我所知道认识他的,只有我妹妹跟我未来妹夫。不过他们认识也不过是在我回国后一个月而已。”
“那他有没有什么仇人?”
“他为人不错,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会得罪人,这方面我帮不了你。”付莞言客气地。
“你们为什么觉得这次的车祸是意外呢?”付琢言突然问。
“我们套取了车祸现场目击证人的口供,证实那辆撞向龙先生的车蓄谋以久的。这些细节我们都反复验证过,相信不会有错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阿SIR?”付莞言觉得差不多时候了。
“哦,可以了,谢谢你们合作,不过,还有件事需要你们配合。我们决定暂时封锁龙先生抢救成功的消息,医院这边我们会交代,希望两位也能够合作,如果有任何人问起,请两位一定要配合,而且不要把我找过你们的事说出去。记住,是对任何人。我们暂时不想怀疑谁,但这是我们工作的原则,希望两位明白。”
“放心吧,我们会照做的。”付琢言回答。
付琢言先陪姐姐回家,进门就看见方韶泽搁下电话。
“你回来啦,”方韶泽看看妻子身后的付琢言,“你朋友没事吧?”
付莞言愣在那里,她只是跟丈夫说有个朋友出了车祸,她没想到方韶泽会再提及这个话题。她本能地想回答,却突然想起警察的嘱咐。
“让姐姐先休息吧,她心情不是很好。”付琢言解围,“而且你现在需要担心的,难道不是韶其的案子吗?”
“还说!”方韶泽顿时很火的样子,“那个小子半年前负责的楼盘被查出有工程安全问题,现在弄得所有正在进行的楼盘宣传都要停止,而且最新那个楼盘的买家也要求退定,公司可能因为这件事损失2个亿!”
“那这件事,跟ICAC有什么关系?”付莞言奇怪。
“楼盘的安全问题是工程用料的防火系数太低,导致意外失火的伤亡性系数上升。我查过了,当时除了楼盘结构和室内结构设计之外,所有工程材料的订购和检测都是由他一个人负责的。”方韶泽甩出一份报告似的东西,“这份是韶其以公司股东及工程部主管的名义和工程用料商签定的合同,是我从公司档案库里调出来的,现在这家用料公司已经确定,当初韶其收了他们35%的回扣,买了那批不合格的工程材料,才会导致工程委员会的安全检测无法通过。所以现在不光是工程设计师资格委员会,工程管理委员会要告他,连ICAC都要过问这件事。方氏企业的脸都让他丢光了!”方韶泽气得肚子一鼓一鼓地。
“那现在ICAC那边怎么说?”
“他们说现在只是接受调查,还不够证据起诉,会扣留他48小时,让我们后天去接他。”
付莞言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她看看付琢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回家了,”付琢言突然说,“后天我会去接他。”付琢言转身往外走。
“什么回家?这里不是你的家吗?”方韶泽吼。
“我结婚了,我有自己的家。”付琢言没有回头。
“你们还没有签字!”方韶泽直接地,“这个婚礼根本就不能算数!”
付莞言没有说话。
付琢言回头看看他,扭头离开。
一路上,付琢言都没法集中精神开车。
她不愿意相信方韶泽会做得这么绝。但是排除了可以排除的人,只剩他。
他可以用各种事由陷害方韶其,可他偏偏选择用工程用料的疏忽来陷害方韶其。这是他的疏忽。
她记得韶其说过:对一个设计师来说,任何设计都是有生命的,IDEA只是灵魂,虽然重要,但如果没有好的骨架,没有健美的躯体去支撑,灵魂再美也会烟消云散的。所以,我一定要用最好的,我决不会让那些不合格的材料,来浪费我的设计。
同样是设计师的她,太理解他的心意。他可以做错事,但绝不会选错材料,他不能也不愿意,就像她自己,可以爱错人,但绝不会选错材料,她不能也不愿意。设计师的灵魂,远比一个纯粹的商人,来得纯粹。
付琢言走进新家,熟悉的画面印入眼帘。落地的玻璃,金盏的吊灯,软软的大床,还有精致的咖啡吧台。这里曾经充满幻想充满希望,如今,却空旷得令人冷得发抖。
付琢言呆坐在床上,回想曾经的冷暖悲喜,突然发现,原来想一个人,也可以想到心痛。
不知道大概坐了多久,付琢言被袭来的门铃声惊醒。她以为韶其回来了,飞奔着过去开门,却顿时没有了破涕为笑的欢乐。
“妈咪!”付琢言扑到白应雪怀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白应雪拉她进房间,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爹地呢?”
“在你姐姐那儿呢。”白应雪见她好些了,“到底怎么回事,听韶泽说,好象很严重。”
“我不知道中间出了多少问题,但我相信韶其是被冤枉的。”付琢言肯定地。
“你肯定?”
付琢言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可是看韶泽的样子,也不像在撒谎,而且那份有问题的合同,我也亲眼见到了,的确是韶其的签名。”
“我不管ICAC有多少证据,总之我知道一定不是韶其做的!”
“你这个判断,会不会主观了点?”
付琢言失笑。主观?主观的结果,应该是完全相反的判断。她突然很佩服方韶泽,他可以让所有不了解他的人在第一时间对他产生完全的信赖。方韶其,则是他的反例。但有时,人不应该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有些觉悟,觉悟龙昭天说的:事实未必是真相。
“你没事吧?”付琢言难以捉摸又有些悲哀苍凉的笑意让白应雪觉得不安。女儿向来是很直接的,如此含蓄深邃的笑,她看不透。女儿变了。
“我没事。”付琢言深吸一口气,“我会好好的,等韶其回来。”
白应雪保留意见。她相信女儿的眼光,但问题在于,她有两个女儿,嫁给了两个关系非常的男人。
“要不要跟妈咪回去住啊?”
“不要了,我想住这里。”付琢言的眼睛又红了,“SORRY,妈咪,我想单独呆会儿。”
“那好吧,我先回去,有任何事,打电话给我。”
“恩。”付琢言点头。
送走白应雪,付琢言支持不住地靠在门板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感觉一丝凉意,慢慢渗透进心窝。
当天空变得灰暗,当星星变得闪亮,当日月星辰变得璀璨,她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