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折 君臣之道(1 / 1)
沈落雁的这个太傅,自然是一个权利架空的太傅,说干脆点,就是一私塾先生,只是这学生,是皇上而已。
那晚,沈落雁本来觉得自己该抵死不从的,可是后来又想,这又不是什么采花淫贼深更半夜来强取自己的贞操,犯的着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么?
于是,咬咬牙,跺跺脚,极不情愿的,又在薄太后满脸期待下,别别扭扭的答应了下来。
本来薄太后还说让沈落雁在宫中长住,好长伴君侧的,这下沈落雁就真的是抵死不从了,伴君如伴虎,这话她小学的时候就会了,自然不会那么傻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虽说后来太后一脸惋惜的表情,说你住宫中我们还可以偶尔打打麻将呢。但是沈落雁那个时候哪里还有打麻将的心思。别打着打着一失足成千古恨就阿弥陀佛了啊。
条件很轻松,沈落雁不用上朝,隔三岔五的就来趟皇宫陪皇帝讲讲国事,女子与后宫不得参政,不过对于沈落雁来这个是例外。但是沈落雁还是心知肚明,如果自己太过了,还是免不了被推出去斩首以平民愤的可能。
所以这接下来过的真可谓是惴惴不安啊。搞的没事的时候沈落雁就死命的抓头发,大有狠心把自己抓到秃顶的趋势。可是一想到聪明绝顶就是这么来了,那个时候皇帝就更不会放过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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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远远的,就见一泓碧水映照蓝天。
三五成堆的宫女太监小心的窃窃私语着。
“喂,难道皇上又新纳皇妃了么?”
“怎么说呢?”
“你没看到吗,那个穿淡黄衣裳的女子,和皇上有说有笑的,关系融洽着呢。”
“哦,我看看,呀,那女子长的可不怎么样啊。”
“是呢,真是妒忌啊,看偶这么沉鱼落雁的,皇上都不理会。”
“呕……”
“喂,你们干嘛啊,这年头说个实话就这么难吗?”
……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三五成群,自由良辰美景。
一处牌匾题有“至清”二字的亭子内,一白衣男一黄衫女坐着,而旁边,还站着一个灰衫男子。
而这黄衫女子,自然是沈落雁了。那白衣男子,不用说是御璟。灰衫男子却是徐铮。
其实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说说笑笑,要说跟皇上说说笑笑无异于对母牛弹琴,跟痴人说梦,这道理沈落雁一直都懂。
所以御璟问她什么话的时候,除非迫不得已,一直是以微笑的方式来回答的,而这,就造就了那些宫女太监眼中的错觉。
“沈太傅可知道这至清二字的意思。”御璟是这么问的。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沈落雁笑笑,“一切不可太过,一切又不得不太过。”沈落雁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随便一掐就出高招的老僧一样。
御璟一愣,“嗯,倒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的,你说说。”
沈落雁于是道:“皇上可曾说过句话,众人皆醉我独醒,我醉也醒;众人皆醒我独醉,我醉也醒呢?”
御璟摇了摇头,示意沈落雁接着说,沈落雁道:“像水如果清澈见底,一览无余,鱼儿知道处境危险,自然会争相逃避。而做人处事,却是有时候不得不卑微点干脆点,这就是所谓的贱,虽说不入流了点,又未尝不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而那个众人皆醉与众人皆醒说的就是两个极端了。”
御璟这才点了点头,眼中渐渐有狂热的色彩,“是不是说,这也是君臣的相处之道。”
沈落雁最怕的就是这样的问题,见状赶紧低头,“民女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呢,难道你想犯欺君之罪这样愚蠢的错误么?”御璟严厉的道。
沈落雁脸色苍白,道:“皇上天资独舞,有些话,不用臣下说,自然也是明白的。”
“哈哈,你这样做是不是就做众人皆醉我独醒,可是我醒也醉呢?”
沈落雁冷汗之冒,站了起来,“皇上,臣下绝无相欺之意。”
“这么紧张做什么,如此良辰美景,都叫你破坏气氛了。好了,今天朕难得心情好,就不多说这些,你有什么民间有趣的事,拿出来说说,也让朕高兴高兴。”
……
沈落雁感觉自己就跟御璟的玩物一样,比如他不定期爆发一下的脾气,比如他想让沈落雁吟诗的时候沈落雁就的吟诗。
沈落雁觉得自己这做的比三陪还专业了。
为有云屏无限娇,荣城寒尽怕春宵。
无端得到金樽赋,辜负香衾事早朝。
这话本来是有点针对性质的,可是没想到御璟听了之后却是笑了起来,“沈落雁,国人如斯看你,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小儿女脾气。”
沈落雁觉得自己真的要无语了,这什么人啊。拜托,老天,玩人不是这么玩的好不,你就把我放了好不。
旁边的徐铮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御璟却一直对徐铮客客气气的,想是颇为倚重。
这让沈落雁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御璟千算万算,却独不算计徐铮,想是由于他力排众议,把他捧的如此高的缘故。又忍不住仰天长叹。
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到御璟说待会还有奏章要批,沈落雁和徐铮可以退下的时候,沈落雁差点没跳起来大喊万岁。
徐铮在御璟面前没什么话,但是并不表示,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不表示,他说的话全部是废话,所以御璟才不让他多说一句。
相反的,是他太聪明,与御璟太有默契,很多话,不用说,就心知肚明。
徐铮说顺道送送沈落雁,沈落雁没有拒绝。皇宫里面二人一直无话,但是一出宫门,沈落雁就看到徐铮笑了。
沈落雁本来想呸他一口,说看老子笑话了吧,好笑吧,但是她还没说话,徐铮就先说了。
“沈太傅,你觉得今天跟皇上的相处怎么样?”
这太傅二字虽说嘲讽味道重了点,但是沈落雁现在确实是这个身份,所以也不多做无谓的挣扎,而且这个时候,她也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与徐铮平起平坐了,道:“很愉快啊,怎么了?”
她故意说反话,就是要看看徐铮的反应,哪知道徐铮竟然道:“是的,确实很愉快。”
沈落雁本来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正要发威,降龙十八掌把他拍飞,但是一看他的表情,却是认真的不得了,不由面部有点抽,心想这是一个受虐狂么,御璟今天都把我虐成这样了,你还说很愉快,一时连死了的心都有。
徐铮又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皇上这么笑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远方,眼神飘渺的厉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与御璟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了。可是一听那话,沈落雁心里就是一震,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二人后面一路无话,好几次沈落雁寻思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和他说上几句,但是一直到分叉的路口,还是没说出话来。
末了,还是徐铮在即将分开的时候,说了句让沈落雁莫名其妙的话:“沈姑娘,没想到才这么些天没见,你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然后甩甩手,消失在了一个转角。
看着他的背影沈落雁的心情不怎么好,一抬脚竟然往天天洗衣铺子走去。她这个时候是太傅身份了,倒也没什么人敢不知趣的凑上来,虽说远远近近议论的人不少。
进了铺子,见到商羽。那商羽本来在低头登记账簿,看到沈落雁进来,有意无意的问了句,“小姐,今天第一天上课,可有什么新鲜事?”
商羽不是一个好奇的人,绝对不是,所以在他问这话的时候沈落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才道:“没什么事。”
“哦。”商羽不再问了,又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沈落雁喝了一口伙计递过来的茶,觉得无趣至极,甩甩袖子就要离开,还没踏出门槛,又听得商羽飘过来一个声音,“姑娘,昨天尚书苑送了一件金缕衣过来,说是干洗,我接下了。”
沈落雁没什么心思,嗯了一声,继续低头走路。走了好一会,才记起尚书苑的衣裳以前一直是由南门那家洗衣铺洗的,怎么今天送到自己这来了呢。
虽说觉得不同寻常了点,不过她毕竟不能未卜先知,再想一会,记起当朝尚书好像是叫东方固,官拜一品,然后再有什么,就不知道了。
沈落雁刚回到“落雁斋”,就见碧水过来回报,说今天留名侯府有人过来,沈落雁愣了愣,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碧水说是留名侯留书贴恭喜姑娘登太傅之位的,进的房间,果真有一副大的烫金书贴,沈落雁看的刺眼,也没心思拆开。
胡思乱想一会,觉得自己这个太傅来的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点,肯定有很多人在等着看笑话,想了想又不甘心。
她不觉得自己坐不好,最起码以现代的学识,要应付还是绰绰有余的了,可是心这么乱干嘛?
这个晚上沈落雁辗转反侧到半夜还是没有睡着,披衣而起,撕开了卓王孙的拜名贴,一看里面的内容,全部是拳拳的恭喜之意。
字体清秀奇崛,沈落雁想自己明天是不是该去趟侯府呢,这么想着,眨眼竟然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