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周旋（1 / 1）
莲舟看着桑雪柔向里面走去,：/
桑青对于她已经不是监视的对象,或者是可以利用的工具那般简单容易。度过明家堡的两年时光，她也发现自己不能像以前做杀手刺客那样可以硬起心肠，杀人就如砍瓜切菜般了。也许,是她老了吧。
干她这一行的，最先老的就是人心；最容易得到的病症是麻木不仁；最容易获得的命运是死亡。
莲舟深深吸了一口气，踏进门槛。
场景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邢若邪穿着他进屋时穿的衣服，桑青却穿好了一件中衣,外面还披上了外袍。两人俱坐在桌旁,桑雪柔候立在一旁，脸上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触目惊人，对着邢若邪的时候她谦卑而顺服,对着桑青则成为了木然。
莲舟正要关门，文件在桑雪柔手里自然就没她什么事了。
但桑青看见了她，“莲舟。”
“什么事？”她对桑青一般都不称呼，底细她都知道还装扮什么恭敬，演什么忠仆。
邢若邪在桑青回到之前对莲舟吩咐道：“你进来服侍吧。”
桑青看着邢若邪微微一笑，十分客气。
莲舟走到桑青边上才发现原因。
桑青的衣服没有换好。桑青虽然远远看去穿了一些在身上，但是鞋袜尽除，地上寒气更甚，这要紧的怎么没仔细？
桑青看着莲舟，笑得更调皮了些：“刑天宫的宫主脱衣服的本事，一定比他穿衣服的本事厉害。”
这一句话一出，场面一时有些冷。继而又活泼起来。
桑雪柔从来都是自己脱自己穿，没被服侍过；莲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好像怎么说都是错的。
邢若邪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本宫主从来穿衣服吃饭都有人服侍，桑姑娘要求太高了吧。”
桑青说道：“我对事不对人罢了。”邢若邪自告奋勇要帮她加衣服，可他手脚确实是笨，看那明玉寒不是穿衣服脱衣服都一般的拿手么？
莲舟近前重又替桑青整理衣服，连扣子都一一替她扣上，又取了鞋袜给她穿上，同时对她说道：“你身体虚，又畏寒，不管有没有人服侍，自己都该注意些。”
邢若邪那边拿了桑雪柔递进来的东西在看，桑雪柔眼睛在桑青二人这边打转，心里想着怎么捉住桑青的痛脚。
难得等了两年，原以为要等邢若邪放她出去的时候才能找她算账。可现在计划有变，桑青自己送上了门来。大好时机。
邢若邪啪地将手里的东西拍在桌上，屋内一片寂静。
桑青出声道：“莲舟，这里山上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逛逛？每天被人看管还真是无趣。”
桑雪柔捏了一把冷汗，这桑青是在作死么。这当口乱提些什么呀。
倒是冷寂的氛围被她一搅合松快了许多。
邢若邪接口道：“我这里是穷乡僻壤，比不上明家堡，这里的冬日特别长，山中连打猎都困难。不过，万蛇坳的蛇肉鲜美非常。你若有捕蛇的兴致，我可以带你一起去捉几条来。”他停了一下，又说，“蛇肉补身，你确实合用。”
桑青谢过，“吃蛇肉我不介意，去捉我就没胆量了，据说那里是你刑天宫处置罪人的地方，阴风阵阵的，蛇又有毒，没的让它们这些畜生咬了我一口，我想我可活不成了。”
“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你这都没胆量，活着还真是不容易呐。”
“承蒙你的错爱，在这不容易当中我也习惯能找出些自在来。我看我的命或者就是这样被人捉来抢去，然后要挟来交换去些东西吧。”桑青厚起脸皮来，自是无敌，“桑皓的信里说了什么，你那么生气？”她轻轻提问了一句，就像一点都不刻意似的。可是分明又是刻意问的邢若邪。
邢若邪以前从没想过桑青的口舌这么灵便，听她问了自己也就说给她听，莲舟和桑雪柔讷讷称奇：“你三哥听说你被我请来做客，说想叫你过去做客。”
邢若邪哼了一声：“他倒是挺不客气的。”
“你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你这么生气，怕不仅仅为的这个吧。”
“你们桑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不要脸？”邢若邪突然眯起眼睛问道。
桑雪柔见状心里害怕，邢若邪的心里又不知道打起什么主意来。
她是怕极。吃过多少次苦头，学乖了。
桑青一笑：“脸皮是练出来的。跟着邢公子也只好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不然怎么禁得起你的百般折磨？你们手下多少人不也是千锤百炼的厚颜无耻么。”她的手伸过去捏了捏莲舟的说，继续说道，“我二姐原来也是大家小姐，被人调笑两句都会脸红；我三哥固然张牙舞爪，却也是遇上了你才狼狈为奸，与虎谋皮。”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大概也没高洁到哪里去，你是想这么说吧。”
“好说，好说。”
“三少已经动身，说是不日到访。”邢若邪将文件从桌上推过来，他允许桑青看。
桑青看着信上封着的红漆，摇了摇头，又推过来还给他。她不想看到桑皓的东西。
躺在一起安睡的日子过去的太久了。久到回想过去都会觉得无力。
不如算了，不用去想，一切无恙。
“他向你提了什么条件，你那么光火？”桑青问道，邢若邪说的太简单了，省略了一些。
“我在他那里有些东西，他提出用你来换那些东西的安全。”邢若邪邪邪一笑，“真是有趣，手里拿着别人的东西威胁就罢了，竟然动这脑筋动我的头上。”他笑的越是邪门，莲舟和桑雪柔就越是不安。
桑青拉过莲舟，排在身后，“如果换成了，我要莲舟跟我一起去。我习惯她的服侍了。”
“我让淼淼跟你也是一样的。”邢若邪还没想妥协，“莲舟我很看好，另有事要她去做。”
“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让她自由的。不然，她也不用硬着头皮去明家堡。”
“你可以问她，那是她自愿的。没人逼她。”邢若邪挑眉，“你管好自己吧。你的小命还在我的手里，切记莫要贪心。命最重要。”
桑青目光一闪，“我当然记得清楚，小命要紧。可是，我的命你以为你拿的去么？你拿我要挟明家堡，制衡桑皓。两头都要好处，哪边又都需要我。
所以现在我要最大。你记住，我的命，我说了算。”
邢若邪狠狠一掌照着她的天灵盖劈来，莲舟自后拉着桑青撤退，桑雪柔被情势陡然转变吓了一大跳。她甚至来不及感到窃喜就向后退了一大步。
邢若邪平时并不出手，但是他的功夫果然很强，掌风凌厉，室外的风雪因为他的掌力带出的风力形成了小气旋掀开了门窗。
莲舟的手搭在腰间，迟疑是不是要为了桑青现在的危急拔剑相向。
但是她对和邢若邪当面对招没有信心。
她的功夫是邢若邪手下的长老们调教的，虽然艺成多年，也得到长老们的认可，可是，长老们又岂会将真正的绝学传给他们这些随时会死，而又能不停复制教导新鲜血液出来的人呢？
所以，莲舟还没战斗，已经心中胆怯。但是，她又不能放任邢若邪对桑青下手。
罢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杀不掉邢若邪，伤到他总是行的。他总不会为了杀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吧。
莲舟的手握住剑把注视着邢若邪，邢若邪的手在空中停顿，他的胸口起伏了几下，眼中精光乍现。
两方维持这样的姿态僵持了不到一炷香，邢若邪撤开手掌。
“你的命先记下，这笔账来日再算。”
邢若邪拖着桑雪柔走了出去，桑雪柔没想到变化那么快，踉踉跄跄地被他拖着走了。心有怨气，临走又不忘瞪了一眼。
桑青你的命为什么总是那么大！
桑青的脸上被风雪刮的疼，冻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莲舟良久呼出一口气，禁不住吓，松懈了下来，整个人不得不在桑青旁靠着。
她有些生气，又带着劫后重生的语气说道：“桑小姐，我的少夫人，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我可经不起你这样三番四次啊。”饶命啊。
“我当然不会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我的命还没那么贱。”桑青出手刮了刮莲舟的脸，“有那么吓人吗？邢若邪又不会杀我。”
“那阵仗，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真下手？”
“他刚才说的话那么清楚，桑皓有他的东西扣着，那东西既然都放在桑皓手里，自然是有用处的，他们勾结这么久，彼此的短处一定知道不少。明家堡那边的回信儿也不会很快。邢若邪要两头的好处，吃一次两次闷亏一定忍得下去。”
“你分明是在搏命赌。”莲舟算认清了桑青，她对自己有时太狠。做到轻贱性命的人不少，可是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当做一回事的还真不多。
“我们要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桑青双手交握，慢慢说道，“你猜，明玉寒那边会怎么回复？”
是撕破脸，还是假意周旋呢，她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