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轻喃(1 / 1)
:她知道自己除了留下,也不会有更好的去处。
明玉寒很关心她的身体,吩咐了章怀仁多送些补气益血的东西来替她进补。只是,桑青吃了不少,却一直不见起色。反是脸色日渐差了起来。
慢慢过了半个月,竟然是更虚弱了。
有时夜半,因为心口躁动着,她甚至不能好好安寝。因为近身服侍桑青的还是莲舟,因此对这事上了心。她弄了荞麦来,把除下的荞麦皮填进枕头里。
枕头用了后让桑青舒适了不少,只是入眠的时间仍然很短,胸口的难受依旧。
明玉寒对此事的态度却大变了。他似乎在忙着什么大事,多日未同桑青见上一面。
一日子夜时分,桑青终于有些迷迷糊糊可以睡去。她屋里的门窗却被轻轻推开了一些,窗棂摇曳,复又合上,把她的睡意驱走了。
仔细一看,是莲舟。
桑青原来放着莲舟自由走动,一来,她对邢若邪忌惮非常;二是她自己的景况尚且不知如何,茫然无措,确实顾不上莲舟这头。另外,尽管她没见过莲舟与谁过招,但相信她是会武的,那么自己就更拿她没有办法。如何去顾?
夜光透过窗棂零星地洒进屋里,桑青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眼中的星芒闪烁着,莲舟听出她被自己惊醒了,歉声说道:“我没有意要吵你。”看桑青这阵子身体辛苦,她也尽量轻手轻脚。只是今夜迫于无奈。
“怎么回事?”莲舟走了几步,好像有些勉强,“你受伤了?”
“嗯,原来明家堡的岗哨变动极快,才试了三次好不容易知道的通路又被打散了。”莲舟点头称呼,但脸上的狡黠多于不忿,竟似玩得开心,“不过,我也摸出了一些道道来,不算白去一回。”她脚下一跺,痛的站不住,只好寻了地方坐好。
桑青下床,披了件单衣,脚踩在地上没穿上鞋。她摸了摸,没摸到。现在天黑后,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她几乎就是个瞎子,夜盲症很重。
她打算低头蹲下,但头一低就有些晕眩。索性赤脚走到莲舟身旁,找了椅子坐下。
莲舟也不讲究,她柔软不费力地将腿架在桌上,撕开衣裳,她的右胫骨上紫了一片,肿的老高。用手按压了下,痛的嘶了一声。
“你靠这条好腿摸出了什么路数?”
“还没试过,等成了再告诉你。”
桑青的心突突跳了两下,感到不妙。
明玉寒现在武功大进,按他说的,这明家堡嫡传子弟的神功厉害非常,虽是难练,但既然是到了第八层,难道会听不出找不到莲舟这会三两下的人么?
这是比喻,莲舟既然能被邢若邪委以重任,自然身手不差。
白天,他办正经事不在还好说,这入了夜,连自己都能发现莲舟,他还能不知?
此刻,她的心有怦怦狂跳了两下,呼吸粗了。她喘的有些难受。莲舟不明白,倒了水给她。
桑青见到水,顺着莲舟的手望着她的脸,接过水,放下。她忽然问了一句,“你的力气大不大,你的腿还疼不疼?”
章怀仁带着几个护卫冲进明玉寒的院子,刚进院门还有所顾忌,但竟没有人拦他们。他眉头皱了皱打发了一人向下人房里去。
护卫不是客气的人,一脚踢开下人房的第一扇门,吓到了在床上睡着的哑伯。哑伯快快地打着手语,没人看得懂。
章怀仁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还是问了句:“明安,明翰去了哪里?”
依旧是看不懂。
章怀仁让人捆了哑伯,隔壁长安、和乐听到动静出来瞧瞧,他一并拿了捆了,另一行往主屋去。
章怀仁原来行事不是那么急切的人,可桑青的入住打乱了他的手脚。同时,他也知道,明玉寒已不是以前那个听他任他决断的那个毛头小子了。所以,他必须快。
一得知有人夜闯,尽管交手的人没有追上逃跑的人。但既然有机会可以利用,那就一定要好好把握。
明玉寒已经走出了房门,正要往桑青那里去。耳朵一动,就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事出来。他一边走着一边系上腰带。接着眼睛向桑青屋子那头瞄了一眼,迅速向外面走去。
莲舟听了桑青的话,一时以为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知道自己没错。
狠狠心肠,她照做。实木打造的八仙桌倒下的时候巨响连天。两个人贴近着,小心地将身体掩在下面。莲舟算好地方,把受伤的患处凑在下缘处,看上去像是被桌子压住,其实不然,她用了几块木块顶住重力。但是这八仙桌确实是重,两人合力费了些功夫才完成。
“你的腿没事吧?会不会断?”桑青和莲舟面对面躺在下面,“这回我帮了你,你如何谢我?”桑青问。
莲舟头皮一紧,“你可没告诉过我明玉寒会知道那么多。”
“邢若邪的功夫如何你很清楚。他都拿他没办法,我还道你自己知道要怎么筹谋。亏我提醒,不然你早完了。”桑青眨眨眼,显出伶俐来。
莲舟闷闷地说,“你要我如何谢你?”怎么这人和以前差了这么多?
桑青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脸颊,“我要的不多,就要你一条腿!”说罢,从桌底爬出,踢开顶住桌子的木块,八仙桌离开了阻力压了下来,结结实实地触碰了莲舟的腿。
莲舟几乎要像杀猪似的叫出声来,但见桑青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硬生生憋住了。她脸色发青,痛苦不已。这下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腿伤的不轻了。
怎么就信了她?!
莲舟后悔了。她疼得发抖,八仙桌压住的腿动不得。她额头上的冷汗直冒,桑青这时故意又拉了拉她,力气不大,但让她更痛。
“不要动我!”莲舟大声拒绝,“快,快去叫人啊……”
桑青感到一阵好笑,但事到如今,她知道不能走错一步,她跑去叫人,跑得太急又没看不清脚下,反倒跌了一跤。
明玉寒应声打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人仰马翻的一幕。章怀仁立在后面,等看清情形也是一愣。
桑青跌得不重,可是她在黑夜里真的是看不清,因此爬起身来动作不快。这放在明玉寒眼里就显得值得重视了。
他走过去,伸出手,扶着她起身:“怎么回事?”
莲舟适时哀叫救命,章怀仁带进屋里的几个人七手八脚扶正八仙桌。期间又闻到莲舟大喊脚疼。桑青缩了缩脑袋,低头咳嗽了几声,明玉寒将她搂在怀中,皱眉说:“半夜三更不好好歇着,没事办什么大事,弄得家私都倒了?”
莲舟的右腿又红又肿,比原来伤的果真是厉害许多,她自己眼珠一转大声告罪:“是我不好,小姐她眼睛不便,夜不能视物总是伤到自己,我心挂小姐,于是想趁夜里将东西归置齐全,谁知道这鬼桌子那么沉,奋力一动就把我压在了下面。连累诸位夜里清梦,是我的不是!还请小姐莫怪!”
她向桑青求救,话里点出自己是桑府的人,能罚没她的也只有桑青。
而桑青正是帮凶,连转移注意力的桌子都是她出的主意,若真要惩治莲舟,也不会有夜里被八仙桌压住这一幕了。这一听,明玉寒知道原委,加上他本来就发现莲舟夜里出去过,对二人已心生怀疑。但眼前要紧的却不是这事,而是章怀仁。
“舅舅,你是不是该放人了?”他寒着脸让章怀仁放了扣押的一干人。
章怀仁除了明玉寒房里,几乎看遍了所有屋子。本来想将夜袭的人物栽在桑青一行身上,可被这么一闹腾,一时找不出机会来。他留意到明安、明翰不在明玉寒身边,心系此事,便大方地说道:“既然是误会,这是当然。”于是,放开了长安和哑伯三个。
明玉寒目送他离去,又拍了拍哑伯的肩膀,宽慰了几句。老人家读懂了唇语,放心地回房去了。
桑青另一边也叫长安、和乐帮着莲舟回去。屋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
待到只有两个人独处,一时无话。明玉寒瞧见桑青赤足,心生不悦,一把抱起她走到床边,放下她,找出踢飞的鞋袜给她穿好。
寒从脚上起,这女人真的是太不爱惜自己了。她也明明是知道自己身子不行的,偏偏老实做错。
“你和莲舟究竟在屋里谋划了些什么?”
明玉寒突然的问题打乱了桑青的节奏,她心跳自然,但是有些慌乱,强自镇定了些,说,“你,已经知道了吗?”
“对。”他打算套她的话,也希望她对他说真心话。其实,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两人却不能坦诚相待,连他都觉得灰心了。
自然,这其中也有他部分的原因——心中的那根刺始终在,如何能改?
明玉寒起身,却被桑青抓住。
她紧紧抓住他。不敢松开。就在方才片刻,她忽然感到了他的心意,虽然不知为何他的心里那般苍凉,她却知道自己松开了他就意味着一无所有。
至少,此刻,她什么都不能放开。放开了,她要怎么办?
桑青颤抖了,维持着抓住他衣裳的方式。她的力量太小,明玉寒只要轻轻一挣就能自由。
可他没有。他半跪在桑青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我们成亲吧。”
叹息中,空气里响起了这么一句轻喃。
这又是谁对谁的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又过十二点,好困
眼皮都耷拉了。
祝大家中秋快乐,人月两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