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花魁(五)(1 / 1)
画舫里,是一群年轻的书生;给他们唱了两个曲子,他们终于答应让她留下。其中一个,贼溜溜的眼睛拼命往她身上转,云中燕颇觉有几分难过。但是为了光明前途,云中燕终于忍耐住了,抱着琵琶,划动琴弦,款款陈述起自己的身世来,其神情,自然是楚楚可怜,声泪俱下。
一群书生,本就是有些血气的。听云中燕边说边唱,身世可怜,竟然有好几个动了怜悯心思;许诺等会将茶花投递给她。云中燕数了数,有十三票,才略略放下心来。至少有十三票了,将来白妈妈要驱逐她的时候,也该考虑这十三票,不会太为难她了吧?
云中燕正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听见画舫外面,有人说话:“各位相公,能否容许小女子进来,避避风寒?”那声音,竟然如同黄莺出谷,说不出的动听。还未曾见到那人,船内书生,心神先皆是一漾。
云中燕是头脑最清醒的,立即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也。现在,自己这十三票,也保不住了!
门口仆人将帘子卷起,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款款走近。一众书生,眼睛都看着这个少女;咕咚一声,原来是一个书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绝代尤物,我见犹怜!这是云中燕的评价!
可是,评价是评价,云中燕心中,那个警戒心思,还是不曾放下!
那少女盈盈施礼:“小女子袖白雪,江北人氏,见过诸位相公。”又特意给云中燕施了一礼,说道:“姐姐好,妹妹莽撞进来,姐姐想必不会计较吧?”脸上的笑容,竟然是说不出的甜美与诚恳。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袖白雪,并无任何失礼之处?云中燕顿了一顿,脸色尴尬,笑道:“姐姐请勿要多礼。”
袖白雪微微一笑,道:“莽撞上船,小女子先行一舞,给诸位相公赔罪。”
众人都是一怔。为啥?这画舫上面,斗大地方,已经先搁着十七张案几,坐着十七个人;再加上一众书童仆役,一个云中燕,这个画舫上,足足有三十多个人。还有多少空余地方?除了走路的过道外,找不着地方了!
袖白雪却似乎未曾看见这地方狭小,伸手拿出一根白玉箫,微笑道:“哪位相公,为小女子和上一曲?”
当下立即有书生接了任务。曲子声响起,袖白雪伴着曲子,翩然起舞。举手投足,宽松自如,似乎未曾觉察到地方局限;衣袖挥舞,竟然未曾碰到任何任何几案。
彩袖飘舞,袖白雪在众人身边掠过,香风暗送,一众书生,几疑自己,身在瑶台,面对玉女!
即使是云中燕这样的女子,也不由心神俱醉!
一曲舞毕,袖白雪再施一礼:“诸位相公,小女子这一曲如何?”
众人如梦初醒,才轰然叫好。
袖白雪再施一礼:“如此,还望诸位相公投递茶花之时,略存怜悯才好。”
此言一出,云中燕的心就“扑通”下去了。好在此时天色已经晚了,她又站在角落里,一众书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袖白雪的脸上,也没有人在意她。
当下就有书生说话:“白雪姑娘此曲,的确当得在下一朵茶花。不过此船之中,绝大多数人,已经决定将茶花送给逐尘姑娘。白雪姑娘,却是抱歉了。”袖白雪盈盈笑道:“绝大多数人决定将茶花送给逐尘姑娘,小女子自不敢相争;却不知哪几位,还未曾决定将茶花送给逐尘姑娘?既然还不曾决定茶花去留,为何不怜悯小女子一番?”
却有一个书生笑道:“白雪姑娘,休要为难文秀才。他的茶花,必定是送给香雪姑娘的。”
袖白雪听那书生说话,目光转向那个“文秀才”,盈盈施礼,笑道:“香雪姐姐大名,小女子虽然身在江北,也曾听闻。她的才华,白雪自认不得万一。本不该相争,却有一个要紧问题,想要提醒相公。”
那文秀才手拿着茶花,微笑问道:“你却有什么要紧问题?”
袖白雪笑道:“看相公衣着,看相公风采,相公出身,必定是耕读之家。说句冒昧的话,相公家里,必定不是很宽裕吧?”
那文秀才想不到袖白雪眼力如此高明,不由微笑道:“那又如何?”
“相公当知道,天香楼的花魁,身价既高,一见之费,也是不菲。相公如有心香雪姑娘,就当盼望,香雪姑娘不曾当选花魁——相公当明白此理。”
周围人等万万想不到这袖白雪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细想却也是道理;不由都是连连点头。
袖白雪微微笑道:“诸位相公,可愿意怜悯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