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真相（1 / 1）
大年初一清晨——
贲来思看着骚狐狸从我屋子里出来，顿时脸就黑了。我赶紧凑上去小声的说：“如果我说他是早晨才来我屋找我的，你信不？”
贲来思不说话，挺着身子进我屋里转了一圈，眼神在那两个枕头上定了一会儿后转身出去：“换成你的话，你信不？”
他反问我。
我摇了摇头，这事儿我肯定不信。行了，也别指望骗人了。
实话实说：“他确实昨天晚上来的，但他回不去了，周旭喝多了，怎么也敲不开门。房卡在周旭那了……”
我越说声音越小，心里也合计，我干嘛要替骚狐狸说好话啊？他死活管我什么事儿？但我觉得我主要是怕贲来思和我生气。
骚狐狸还天不怕地不怕的过来拍我和贲来思的肩膀：“好了，大过年的都喜气洋洋点，别扳着一张脸。”
有你在喜气洋洋起来么？不因为你的话就不用板着脸了。我嘴上不说，心里合计。这事儿绝对没完，等回去的。
贲来思冷哼一声，挺着身子像变形金刚似的缓缓的走出如家。
我赶紧撵上去，用行动表示我和骚狐狸没有半分瓜葛。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而平凡，却充满了期待。
当贲来思被宣布可以出院回家的那一刻，我还是哭了，就差给医生跪下了。
他的身后是淡粉色的疤痕，医生说那需要养很久才能好。我听说涂橄榄油对减轻疤痕有效果，立刻去网购了几瓶橄榄油回来。
回去的时候，气氛明显比来时要好的多。贲爸这段时间又瘦了不少，头发几乎白了一半。他才五十出头，看上去竟然如此老态，我心里一阵的心疼。
整个一个寒假，贲来思没干什么事儿，都在医院里度过了。原本按照他的意思是都不打算跟我们回来了，直接京城待着等开学。在我们群众义正言辞的弹劾下，这才不情愿的跟我们再次返航。
有了来时的教训，骚狐狸回去的时候一路开着导航，总算没走错路。按说收获最大的还属周旭，我们只不过是吃吃喝喝转转，周旭是买着实惠东西了。捧着篮球，口袋里拎着球衫。我估计这就是冬天，穿背心裤衩子他能冻死，否则的话他准保一直穿到家。
我们的归来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空前接待。我家爹妈早就准备好了鞭炮，周旭的父母也来了。徐泽瑞特意请假来接我们，赵树山带着未过门的媳妇也归队了。那叫一个壮观，那叫一个雄伟。
车没停，鞭炮就放起来了。五千响的鞭炮两头点着了，也足足崩了很久才算完。车前全都是烟，都看不见人了。
我们车里正等着呢，也不知道谁家倒霉催的孩子又在外面喊：“噼里啪啦，嘭——”
我心里合计事儿呢，冷不丁听到这个喊声，下意识的推开车门问：“谁喊我？”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我这时候才回过味儿来，又被耍了。
一下车，赵树山带着未过门的媳妇立刻迎了上来。我仔细一看，跟赵树山的形容还真像。漂亮，大高个，不过和张飞距离甚远，只不过眼睛大了一点，不过没那么黑。
赵树山满脸的不乐意：“干爹，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咱弟都出这么大的事儿了，那咋就不告诉俺呢？这不是把俺当外人么？”
贲爸很是欣慰，笑着道：“你好不容易回家过一次年，就没想着麻烦你。这么多人也够了。”
赵树山更不满了：“那是啥话说的？啥叫麻烦？自家人那怎么叫麻烦呢？”
贲来思赶紧在旁边打圆场：“好了赵哥，我现在这不好了么？这事儿就过去了。你得介绍介绍嫂子啊！”
赵树山被贲来思打岔岔了过去，这才记起来身边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需要介绍的，连忙拉过高个美女，脸上喜滋滋的：“这是俺媳妇。”
赵树山未过门的媳妇脸一红，用胳膊肘撞着赵树山，小声解释着：“还没结婚呢。”
“好好好，来，拿着压岁钱。”贲爸赶紧从口袋里往外掏红包。过年，又赶巧对方第一次登门，总要表示表示，谁让他是爹呢。
赵树山那没过门的媳妇害羞的拒绝了下，赵树山一把抢过去硬塞进她手心里：“干爹给你的就拿着，一家人不做那见外的事儿。”
敢情他还惦记着那事儿呢。
一大群人进了屋里，热热闹闹的，很是开心。我问起了赵树山跟他对象交往的过程，赵树山立刻吐沫横飞跟我们说了起来。
“要说俺跟俺媳妇，那就叫缘分。俺家表舅有个同事的亲戚家邻居就是俺媳妇二叔家孩子对象的中学同学的亲戚，然后就给俺们介绍了。”
我一听，这关系可不是一般的远啊！不过还行，起码说明了不是近亲结婚。
赵树山不知道我的心思，还在继续说着：“俺和俺媳妇一见面，就看对眼了。你们说，俺媳妇好看不？是不是漂亮！”
赵树山豪情万丈的，我们都纷纷点头。说实在的，赵树山的女朋友就是个普通的人，但是和赵树山比起来那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怪不得有句老话说的好：赖汉娶娇妻，好汉娶花妻。现在看来，这话不假，想不到赵树山比我还哎的个子，貌不出众的，竟然找到这么好一媳妇。
他媳妇在旁边直怼他，只顾着害羞。这性格也不行啊，完全融合不进我们的队伍。要想和我们成为同一个战壕的队友，那必须脸皮比护城河墙面还要厚，否则的话抗打击能力绝对不行。
赵树山继续说着：“后来俺和俺媳妇说了，俺这辈子就认定她了。虽然现在我没车没房，但我以后肯定要让她跟俺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能半点委屈了。俺媳妇不信，认为俺是在吹牛，俺就把她带去关公庙去了。”
周旭听不下去了，赶紧伸胳膊：“打住吧你。你俩应该去求求送子观音之类的，怎么还去关公庙了。”
周旭父母在旁边乐着骂：“你知道什么？那去拜送子观音也不对劲儿啊！”
赵树山喝口水，抿了抿嘴冲着周旭一台下巴：“你不懂。我们那是让关二爷见证一下我们的爱情，关二爷是最忠贞不二的。”
大夥儿一听，确实有点道理，也就点着头继续听着。
“我们俩到了那，跪在地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哟，这话可说大了。现在这个社会，什么都不变的情况下，人也是变的，到时候真要是谁变心了呢？我嘴上没说，眼睛扫向贲来思，正好他也看向我。我们视线对到一起，再分别移开。看来在他的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我们都没说出来而已。
“拜完了以后，我媳妇有点懵了，起身以后冲着我一抱拳，喊了一声：大哥。我当时也迷糊了，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三弟……”赵树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
把大伙乐的，这哪儿是去见证爱情去了？整个一桃园三结义，这故事还用他说么？《单刀会》里专门讲过，哥仨磕头后跟一个人似的，然后就护送着唐僧去西天取经了，当初上学时候《红楼梦》里特意讲过这件事儿。
我地妈呀，太刺激了，我的心都要翻出来了，多长时间就没这么高兴过了。
一转眼的功夫可就出了正月了。贲来思暂时没去上课，贲爸不同意，给他办了休学，在家好好养着。我安安分分上班下班，每天都去看贲来思，帮他涂抹橄榄油，但去找他闲扯蛋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经过这件事情以后，我忽然发现其实我配不上贲来思。他为了我连命都能不要了，我细想了一下我自己，怕是做不到这一点。从小到大，他为我送了两次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了。
徐泽瑞从过了年就开始张罗让我给他介绍对象，一问他要找啥样的，就说要找和我一样的。这不是诚心耍我呢么？上次大半夜偷摸跑我被窝里的事儿我至今没找他算呢！
忽然发现我欠了贲来思一辈子的债，而徐泽瑞和骚狐狸又都欠了我的债，这关系顿时就复杂起来。
不过我想这些事情一定会慢慢解决的。
网络上联系了一位美女，单身的，每天喜欢无病呻*吟写点什么小诗小词的。我一看和徐泽瑞年纪仿佛，就干脆直接把他们速配了。
当天晚上，我刚从贲来思那回到家，电话就响了。
我一看是徐泽瑞，心里那么怎么这么早，按理说他和那美女应该约会中啊，怎么这么快就解决战斗了？难道说他和赵树山一样，也是初次见面就看上眼了么？
我乐呵呵的接起电话，准备管徐泽瑞讨要点好处费，结果电话那边响起徐泽瑞的咆哮。
“爆米花你给我把门打开。”
“啥玩意？你喝多少假酒？”我纳闷的问着。
“我在你家门外呢，你给我开门。”徐泽瑞吼着。
我伸着脖子，听着徐泽瑞隔着防盗门的咆哮，估计可能是出事儿了，要不他不能这么愤怒。
“我没在家。”我冲着电话撒谎。
“少废话，我都听见你动静了，楼下时候特意看到你在屋子里我才上来的。”徐泽瑞一句话就把我的谎话拆穿了。
我赶紧夹着菊花去给开门，不过我发现我最近撒谎的本事越来越流利了，都不犹豫就能说谎。这个毛病可不咋的，回头想着点改了。
徐泽瑞一进门二话不说咣当一声关门，脱了鞋以后直接拉着我的胳膊就往我屋走。我着急了，家里除了我以外一个人没有，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预料中的惨绝人寰事情终于发生了，徐泽瑞狠狠的把我扔在床上，脱了羽绒服直接就压了上来，我连蹬带挠的反抗着，嘴里大声吼着：“徐泽瑞你喝错药了你？赶紧给我起来，听见没有？”
徐泽瑞照着我的嘴就亲了下来，我摇晃着脑袋躲避着，死活不肯让他碰到我的唇。他生气了，直接两只手固定住我的脑袋，狠狠的就咬了下来。
我见躲闪不过，干脆死死的抿着嘴，就是不肯就范。徐泽瑞就那么生赤呼啦的咬着我，咬的我嘴都木了，终于松开我，起身喘着粗气瞪我。
他还有理了，我吃亏了他知道不？
我见没了危险，他似乎没有下一步的打算，立刻起身抡着枕头就拍过去。
“你把我当什么了？想抱就抱，想摸就摸，想亲就亲啊？”我怒吼着，连带着上次的事儿一起算了，新仇旧恨一起来，免得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
“你呼喊个屁啊你？我这是教训教训你，以后别老乱说话。”徐泽瑞比我还生气。
“我怎么乱说话了？”这次轮到我纳闷。
徐泽瑞拉开抽屉，轻车熟路的从里面翻出烟来点着一根，抽了一口后弹弹烟灰才用夹着烟卷的手指着我：“你给我记住了，这话我就说一次，下次你要是再让我去看那些史前恐龙，咱们就绝交。”
有那么严重么？就算对方不是美女，但也不至于史前恐龙把！再说了，真的恐龙的话他就发了。
见我露出不相信的眼神，徐泽瑞开始给我讲述起晚上约会的经历了。
“我按照你说的去步行街华联正门口等她，远远的就看见一姑娘背对着我站着。我当时还挺美的，老远就喊了一声：‘李霞！’那姑娘一回头，拢了拢自己这四根头发……”
我当时就喷了：“四根头发？您老眼神真好，这都数的清楚。”
徐泽瑞狠狠的瞪我：“要是她光是没头发也就算了，大不了戴个假发套，可后来更郁闷。她一张嘴冲我乐，我都要哭了。满嘴就一颗牙，上面门牙的位置。这也就是天还亮着，要是稍微黑一点，我今天就能吓死回不来了。”
我耸着肩膀。怪不得那自称美女的都二十四了，一个对象都没谈过，原来是这幅样子啊！
徐泽瑞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想回头了，但一想既然你介绍的，多少也要给点面子，就吃顿饭在说吧。谁知道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然后大喊她塞牙了。”
“就一颗牙也能塞牙？”我疑惑的问。
“我他妈也想知道！”徐泽瑞咬牙切齿：“后来我才知道，她吃的藕，套眼儿里去了。”
把我乐得，看春晚都没这么欢乐，这怎么什么极品都能让徐泽瑞碰上呢？
徐泽瑞骂我：“你还笑，你还有脸笑？就那个头，还说和我个头般配。我是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七二呢，那女的呢，穿着高跟鞋都能走桑塔纳底下去。我临走的时候管她要张照片……”
“嘎哈呀？都让你形容成这样了，你对人家还有兴趣啊！”我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问徐泽瑞。
“有兴趣个鸟。我要她照片是为了辟邪的，以后上夜班的时候我就不害怕了，回家贴床头上还能避孕。”徐泽瑞和我说话没有顾忌，待着什么说什么。
我乐呵着回嘴：“那你可要多加小心了，别避孕过头了，再造成成活率低下就完蛋了。”
徐泽瑞把烟屁掐灭，继续说：“这好家伙，太霸道了也。出了饭店门，她就开始跑，我还合计她跑什么呢，就赶紧追上去，怕她有危险。跑着跑着，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壳做的问号丢起来，然后用脑袋顶，顶完了以后又顺手掏出一盒蘑古力来拿出一颗丢嘴里，然后喊着变大，她就开始翘着脚跑。继续跑了没一会儿又丢个纸壳问号，又用脑袋去顶，这次从包里掏出一朵花来给吃了，当时把我吓得，我都不知道她这是什么变异的产品。完事儿了她就开始嘴里扑扑扑的伸手打子弹，然后后来开始丢带翅膀的小王八，一阵连跳过去以后猛地加速然后跳跃，落地以后举个小旗给我说是初次见面的礼物。你知道我当时啥心情不？”
徐泽瑞说这些的时候，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可见当时的经历给他的心里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我都乐没气儿了，那女的估计超级玛丽玩的次数太多，入了魔了。也或许从小到大就想玩一次超级玛丽，但就是没玩着，导致她心里扭曲了，完全把自己想象成超级玛丽了。
“哎？”我想起一事儿：“那女的去见你是穿的背带裤子么？”我记得超级玛丽里是这幅打扮来着。
“你怎么知道？白上衣，蓝色背带裤，脑袋上面还带一个蓝色的帽子。”徐泽瑞大吃一惊：“她跟你说了？”
我摇摇头。没说，全都是我猜的。
有了这次教训，我再也不敢上网随便给徐泽瑞找对象了，生怕再遇见两次极品以后徐泽瑞就能把我给拆了。
清明，我和贲来思还有贲爸去给贲妈和贲奶奶上坟。跪在地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我站起身，来到一身黑戴副墨镜的贲来思身边，表情肃然。
贲爸的眼眶红红的，念叨了几句以后先下山了，说是去车里等我们，剩下我和贲来思，干脆席地坐在贲妈和贲奶奶的坟前，一边收拾着墓碑周围的杂草，一边聊着天。
“小思。”我忽然喊他。
“嗯？”贲来思从鼻腔中发出一个简单的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有可能他哭了，但带着墨镜我看不到。
“当着贲妈和贲奶奶的面，你和我说实话。为什么要救我？”我响起那天爆炸前贲来思说过的一句话，影影绰绰的在我脑袋里转着，可惜一直都没机会问。
“你是我媳妇儿，我不救你谁救你。”贲来思嘴角撤出一抹弧度，和上次给我的答案一样。
可我就是觉得哪儿不对：“你说实话。就算是亲爹亲妈，能做到这样奋不顾身的也少。以前你不是不承认我么？总是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以前那事儿咱就不提了，行么？”贲来思打算我的话。
“行，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我也较真了，他不说我心里就不踏实。
贲来思长叹一口气说道：“反正我也是个废人了，能救下你的话自然更好，我当时就没打算活着。当初我能为你死一次，现在我也能为你死第二次，将来或许也能为你死第三次。不过我很后悔，小时候那次我为什么没干脆死了算了，活这么大，吃这么多的粮食，花这么多的钱，可却是废人一个，废人啊！我连给老贲家留个后代的本事都没有了我……”
贲来思说到后面，是真的哭出来了，蹲在地上摘了眼睛，带着灰尘的手就那么往眼眶上擦。
我心里顿时一惊：“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你们也用不着骗我了。”贲来思收住眼泪：“当初咱们俩第一次以后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不过我还以为都是第一次，可能没经验，太紧张了。后来我偷摸的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我都要崩溃了，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没那个本事……”贲来思刚收住的眼泪又掉出来了，他扭头看向远方，不肯看我。
“我怕耽误了你，就干脆认识别的女孩儿，不停的换女朋友。我以为这样你就生气了，干脆离开找别人。哪知道你这个傻子竟然找去北京了，而且在我给你打电话求你帮我甩后来那网友的时候你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去了，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你还傻的了，你这样的我要是不好好对你，那我就不是人了。”贲来思缓缓诉说着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没下决心和你在一起，毕竟咱们从小到大，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我以为那就是习惯，不是爱情。但我看着你和徐泽瑞抱在一起，你和胡力俩人有说有效的，我就觉得都要气炸了。那次我突然回来，在门口听到你和我爸的谈话，我才知道那事儿原来不是秘密，你们都知道。而你明知道我没那能力，你还和我在一起。真的，我知足，我感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了，我这命就是你的。当初的意外不用去管，但这么多年就凭着你对我的好，我就不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来……”
贲来思的话说完，他也哭，我也哭，我们俩都哭，一边哭一边笑着，像疯了一样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