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相公滚滚来36(1 / 1)
直是三个三个的轮班,一是挡着生意人上门说些杂七杂八的事扰到老爷子,最主要的是时时等着钱万金回来。
三个小厮深知钱万金的脾性,看见钱万金策马跑过来也没叫嚷,一个快跑着去了后院儿给老爷子报信,一个小跑着过去牵了马扶钱万金下马。钱万金大腿内侧和屁股都颠的脱了皮,这般大幅度的甩腿下马,疼得嘴唇都哆嗦了一下。钱万金抿唇站了一会儿,这才神态自若的急急进了门。身后的钱六下了马就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小跑着迎出来的大管家见钱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贴着屁股的衣袍已经被黄水浸透变了颜色,红着眼眶低叱道:“那点儿本事!少爷怎么就好好的?”
“爹。”钱六有气无力的叹气,“少爷本来就比我强。老爷子怎样了?唉,可赶回来了。”说完嘴巴一咧张着嘴无声的哭起来,
这一路钱万金一个字都没说,钱六路上想劝劝,可若是劝说“天下何处无芳草”显得对老爷子不敬,劝说老爷子不会有事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左想右想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再想着那个自家少爷掏心掏肺好的陈小柔,更是悲从中来。他家少爷哪儿不好了,哪儿哪儿都好的不得了,怎的就不得人全心相待呢?又赶上老爷子这茬,唉,不整垮了人才怪呢。
钱管家生性刚强,轻易不落泪,他这个儿子却从小就爱哭鼻子。起先他还教训教训,谁知一直改不了也就作罢,自当是得了一个水做的儿子。那六子的名字还是小时候钱万金嫌弃他动不动就抹眼泪起的,初时叫“哧溜哧溜”,后来就叫“溜子”,叫顺了口就改了六子,后来连本名都忘了,一直就喊钱六。管家心里也悲,见钱六这般没形象的哭眼眶就有些发热,不是心疼儿子,是心疼钱家这几代一脉单传,还代代不长寿。唉,代代积德,怎么就破不了这长不过五十的说法呢?
钱万金先去自己的院子换了衣服洗了脸,又刮了胡子,让丫鬟帮着擦了头发重新梳好,这才舒了口气眯眯眼笑着去了主院。
老爷子也瘦了不少,这几日来几乎就没怎么进食,只每天喝些用纱布滤过的稀面汤。钱万金虽瘦了不少,笑着脸颊上那个浅酒窝还在。老爷子第一眼没认出来,细看了看,见钱万金冲他笑的暖融融的,这才从喉间发出几声“咯呵”声,急着伸手去拽他。
钱万金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笑嘻嘻的道:“我可不是吃了苦,我是减肥了。爹看我是不是英俊许多?呵呵,回城的路上惹了好多姑娘都回头看。嘿,眼下我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啊。”
老爷子翻了翻白眼,这眼睛一翻不得了,床头安静立着的郎中惊得倒吸了口气,下人们听见抽气声互相看了看,下意识的就开始小声哭。
郎中心想,他就知道不该让老爷子受刺激,眼看着自己发面馒头似的儿子变成了粗粮瘦窝窝头,哪个做爹的能承受的住?这不,一句话而已就翻了白眼。
郎中摇头拿出一排银针,抽出一根够长的,捏在手里拿在眼前眯眼看了看,这才无视老爷子瞪的溜圆的眼睛开始准备下针。
老爷子是虚弱,不但手脚不听使唤,还口不能言。但他是胸口憋的难受,那郎中怎么老是扎他的头?眼看着那大个儿银针冲着脑门子去了,估计是看着自家儿子在跟前,老爷子聚了一口气梗着脖子要去躲,嘴里想喝退那郎中却愣是发不出声音。谁说躺在床上的病人就没了选择权?谁说要他料理后事?老爷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钱万金的手一个使劲就坐了起来。这力道大的,抓得钱万金一只手脱了皮般火辣辣的疼。
老爷子起的猛,郎中悬在空中的手收回不及,反射性的勾手躲开银针,却做拳头状撞上老爷子的心口。老爷子瞪着眼睛哈哧哈哧急喘了一口气,往前一扒闷咳了一声,一口浓黏咸臭的东西随着这声重咳飞了出来,直直打在郎中的袖子上。
老爷子缓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你个……中,怎地,唉,呜啦偶(光扎我)脑门!”
郎中看看袖子上那团黄绿透着黑的浓痰,额角跳了跳,但依旧很有医德的脱了外衫扔到地上,温言道:“竟咳出来了,大大的好事。这湿痰本就靠下,竹管吸不出来你又咽不下去,平的让你闷了这些日子,还食欲一日不如一日,恰你又轻度中风,前一个郎中才断你活不过这劫,不过确实也是危险。既然咳出来了,以后好好补补。虽说那半边身子有些不便,可也不影响生活。将养的好,再活个五年十年的没有问题。恢复的好,以后说话也无碍。”
“行了。”郎中看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的钱万金,和一个因流涎羞愤的满脸通红的老爷子,补充道:“心态要平和,不大喜不发怒,不忧虑不焦思,这样才恢复的快。药方我留下了,先抓药煎着,过几日我再来复诊调整药方。都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你们两位主子准备些吃的去吧。”
郎中扛着药箱出了门众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忙各自的去了,后院被做好的实木棺也赶紧收拾了起来,先前赶时间做过棺木的院子还用红绸拉了一圈儿去晦气。钱府大门口立马就放了两盏红灯笼,以示老爷子恢复如常。
院子里热闹了,屋子里却没有多少喜意。老爷子心疼瘦了不少的儿子,奈何说话吃力,又不能一一的问清楚,只简单的问了两句就微闭着眼睛喘气。钱万金心里则是因着老爷子这场大病颇多感触,突然觉得出去扩大生意不如守在家里陪着这唯一的亲人。钱万金看着老爷子张开着不受控制流哈喇子的嘴,心下就有些疼。想起四富说的,老爷子每天看着门呼哧呼哧的喘气,心底就是一阵自责。
钱万金照看着老爷子吃过药睡着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先前那郎中已经被大管家留了下来,给钱六裹过伤就等着给钱万金看伤。
钱万金疲惫不堪,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一旁老郎中剪开亵裤,连着一层皮将裤子撕下来时钱万金也不过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果真是累坏了,虽然心里计较着要半夜起来照看老爷子,可还是耐不住浑身散了架般的酸痛沉沉睡到天亮。
第44章 相公滚滚来44
老爷子恢复的极快,中间只隔了三天,钱万金伤口开始结痂时老爷子说话就清晰了许多。
病好了大半心情就好,老爷子见钱万金没了离家前的无忧,笑眯眯的道:“不是说追媳妇儿去了吗?人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人家提亲?”
“呵呵,再说吧。”钱万金也眯着眼睛笑。
老爷子眼睛一眯,打量着钱万金道:“怎么,闹别扭了?”
“哪儿能呢!”
老爷子右半边手脚很是不方便。钱万金扶他坐起,端着参汤喂了,这才道:“没闹别扭,你儿子不是糊涂人。过一段儿吧,过一段儿就娶回来,让爹赶紧抱孙子。”
“呵呵,可得抓紧了,要是动作慢,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上咯!”
“您那儿媳孩子气颇重,将来有了孩子也靠您照看着呢。您要是甩手不管,那宝贝孙子也就得放养了。”
“呵呵,你呢?都二十的人了,不也是孩子气不消?等我腿脚好一些,咱们亲自去江州提亲,排场些。家里离这么远,人家小姑娘愿意跟着你跑过来就需要很大勇气,你好好待人家,莫负了人家。”
钱万金点头轻笑,“小柔若听见又该邀功了,把老爷子哄得开心不说,还得老爷子夸赞。”
好得快不一定就一直好的快,前几日恢复的极快,可手脚恢复到一定程度就没了什么进展。依旧是躺在床上,右半边膀子麻木没有知觉,好在除了这些其他一切都好。钱万金闲暇之余一一看了账本,这才知道自己逍遥这几个月,造成了家里多大的损失。广西那一单生意本就不小,因为他耽搁了,再捡回来怕是很难。一路上又树了乔家这敌人,即使乔家不挤兑钱家生意,钱万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还有铜陵那个知州,钱家的宝贝只有自己心甘情愿往外送的,哪个敢要挟钱家算计得手?
这么一盘算下来,倒是有很多事情要做。钱万金想着远在杭州的小柔,也不知道回家了没有,现在写信到杭州去,她肯定是收不到了。至于那个姓陈的男人,就当是打酱油的店小二吧,晃荡完就走人了。当时是无法思考,才会那般一句话不说的离开。现在想来,这次又是他小心眼儿了。他的柔儿若是经不起这些诱惑,也就不值得他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么想着,倒也不急着写信了。
已经立了秋,夜里也渐渐有了秋的凉气。钱万金忙着往铜陵倒腾丝绸布匹,忙着重拾广西一带的生意,忙着找关系揭发贺知州的“贤明廉洁”,倒是累的难得想起小柔。小柔可不这样,她是闲的头发丝儿都一根根的想站起来跳跳舞。人一闲就会想起很多事,比如她和钱万金的杭州之旅,比如钱万金骑马离开竟然连头都不回。虽说后来听说是未来的公公得了重病,可至今也没听说通许大商贾离世,想必是已经好了。好了还不来找她,就更是罪加一等。
小柔一到家就被陈父关进了后院,小柔倒也配合,一句话不说就自己走进去了,只是走进去就再没出来过,陈老爷让人来请都请不出去。小柔每天让圆喜放一个大南瓜在窗棂上,自己端着小石头一颗一颗的练准头。她就不信了,自己这强烈的怨念钱万金会体会不到。
乔小月无处可去,以小柔朋友的身份住进了陈家。陈母不知道乔家中间对小柔使的坏,见她个头高挑,人长的也漂亮,性子也直爽,只把她当作可以改变陈家女人低个头儿的未来儿媳妇待,两个人相处很是融洽。小柔也懒得嫉妒,只是乔小月每天来后院看她,经过窗前时脑袋总会被石子砸一下。
这日依旧,不过乔小月也被砸出了经验,经过时手里特意带着的扇子“唰”的一声打开遮住了头,谁知这一颗比往日大几分的石头重重的砸在了腰上。乔小月黑了脸,气哼哼的踹门进去。
“你什么意思嘛,我来陪你你还打人!”
“谁让你来了。”小柔眼皮都不抬一下,歪在软榻上慵懒的画中贵妇一般。
“喂。”小月踢踢软榻,“不就是那胖少自己先走了吗?你总不能把自己关一辈子。你要是想就去找啊。”
小柔凤眼一斜,“你老住在我家里是什么事啊,别人要是说闲话可就影响我哥哥的媒茬了。”
小月红了脸,“我过几天就走了。”
“好啊,不送。”
“小柔就这么讨厌我?”
小柔面无表情的看过去一眼,“我才不讨厌你,可你要是做了我嫂嫂那就不一样了。不过,我也可以接受,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
“帮什么忙?”
“你找人去通许……”
“别忙了!”陈母推门进来,一侧跟着络芙和垂着头的圆喜。
“月儿过来,别听她瞎说,咱们自己家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且说你呢!”陈母点着小柔叱道:“你想让月儿派人去通许做什么?断了你那心思吧。你爹让人打听了,那个钱万金是通许富户不错,可是子嗣不旺。还有,占卜说是代代年不过五十,你又比他小上五岁,嫁过去想早早守寡啊!”
小柔抱着薄被坐起,鼓鼓腮帮子道:“我们俩在一起他就不会短寿,也是让人算过的,反正我是非他不嫁,娘你随便折腾,大不了他回来带我私奔。”
陈母笑哼一声,“你当人家把你当颗宝儿呢,分开这么久不也是一封信没写?既然是方圆百里数得着的富户,凭什么就等着你一个千里之外的黄毛丫头?人家有的是银子,什么好模样的找不到?别以为自己长的天仙儿似的,天底下比你美的可多了去了。指不定那个钱少爷路上遇见一个相貌更好的,已经娶回家冲喜去了呢!”
这话说的够狠,小柔咬着唇急急喘了口气就红了眼眶。陈母见力道差不多了,笑着道:“别伤心了,你天放哥哥和你姐姐订了亲,今儿下午带芙儿出去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