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一百零九章 实践告诉我们，出门前一定要看黄历(下)（1 / 1）
锦绣也就算了，我真的没想到还会看见玉珍。不是说苍柏别庄是子渊专门为避暑度假建造，其中入住的只有他和他的家眷吗？
“玉珍姑娘，好久不见了。”我假笑道：“我很意外，原来姑娘也被王爷邀请到别庄居住。”赵骋不愧是个小人精，刚才还和我撒泼发痴，如今见了人瞬间变成了乖宝宝，安安静静地躲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摆明了他只想看戏。
玉珍秀眉微皱，说：“前几日是锦绣姐姐的生辰，家中双亲甚是挂念，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为爹娘分忧。”
意思就是说锦绣生日，所以玉珍千里迢迢跑来为她庆生？
想出这个理由的人是弱智！
若说是二十一世纪，我还能相信，毕竟交通便利社会风气开放。但放在一千多年前的北宋，让一个未婚少女出远门，她爹妈能放心？这儿是姐夫家，不是姐姐家；这儿是王府别庄，不是寻常农庄。方家果然早存了心，想让玉珍也顺势成为子渊的人。侧妃，说难听点就是个偏房，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人争着想当。子渊身边已经有了三位侧妃，数位侍妾，将来只会多不会少，有的也许只是出于政治需要、有的也许只是出于一时冲动、有的也许根本无法被记住、有的也许真是发自内心喜爱。无论怎么样，子渊的身份注定他不会专情，他的女人只能微笑着看他来往于各个姬妾之间，彼此一边表示大度，一边斗个你死我活。
这样的生活真是累。我感叹地看了玉珍一眼，既然她向往这样的生活，我也无权去说什么。生死有命，一切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牵了赵骋的手，说：“二位应该有不少体己话要说，我先告辞。”
“站住！”玉珍对我喝道：“主人还没发话，你一个婢女倒先摆谱了？”
我不解地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锦绣姐姐还没开口让你滚，你以为自己真成了彩凤了不成？”玉珍努嘴道：“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样子，锦绣姐姐宅心仁厚反让你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欺到头上去了。我今日就要代替姐姐好好教训你这个勾引王爷的狐狸精。”
哎呀，这到底是谁的家？
中国自古以来的所有礼仪典范中都没说过客人到主人家作客，还能直接越过主人教训其他客人的。不知道的人看了，还当这里是方府呢。瞧玉珍的气势，哪有把王爷放在眼里？
我耸肩道：“想教训我也行，先去问问王爷的意思。”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玉珍瞪着一双美丽的杏目，厉声道：“不过是个卑微的丫鬟，一时迷惑了王爷就以为出人头地了？”
今天果然不宜出门，遇见的尽是牛鬼蛇神。
我说：“玉珍姑娘训话完毕了没？我还要送骋少爷回去，日头虽然不大但小孩子一直站着不利于健康。”说完，我示意玉珍注意下我身后的赵骋，希望她能明白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说并不妥当。
“你们说什么？我不知道。”赵骋咬着手指，一脸天真纯洁地将我妄图利用他脱身的诡计粉碎得渣子都不剩。暗自咬牙切齿的我狠狠瞪了眼期待好戏的赵骋。
没注意到我们私下小动作的玉珍夸赞道：“骋少爷真是善良宽厚，难怪会成为王爷的心头肉。哪像有些人，以为王爷施舍了些好处就能飞上枝头。”
看来今天这场掐架是免不了了。象征性地挽起袖子，我深呼一口气，对玉珍说：“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要含沙射影地对着和尚骂贼秃。”
“算了，玉珍。王爷喜欢谁，我们根本无权过问，如今我又有了身孕，更是无暇理会。”锦绣拉拉玉珍的衣角，语调轻柔道：“我们回去吧。”
“不行！锦绣姐姐就是这般温柔才会被这种刁奴欺上头！”玉珍听了她的话后突然暴怒。
身后的赵骋很巧地在这个时候轻笑一声，我听见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注意到的声调说：“杀人不见血，四夫人果真厉害。”
回味一番，再瞧着畏缩隐忍样的锦绣与恨铁不成钢样的玉珍，我明白了赵骋的话。明面上，锦绣不想生事，但言谈间却微妙地利用弱者的姿态间接挑衅玉珍的火爆脾气。我不太清楚玉珍究竟是以前在家太过受宠而养成暴烈无礼的性格，还是在锦绣处得了什么承诺，总之她的表现实在太过冲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苍柏别庄里不过是个外人的身份，根本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利。更重要的是，别庄的小主人赵骋正站在她的眼前，她却完全无视了。
要是平时的赵骋，早二话不说让人把玉珍扔出别庄永不再见。今日都怎么了？玉珍无理取闹，锦绣煽风点火，赵骋隔岸观火，难道我今天真撞到瘟神了？
眼见锦绣一副怕事、想息事宁人的态度，玉珍完全将怒气转移到我身上。她恨恨地看着我，说：“今天我代锦绣姐姐教训你这个目中无人的贱婢。”
“在那之前，麻烦你先好好改进下自己的家教。”我如玉珍描述的那般，目中无人地掏耳道：“一个姑娘家动不动就把‘贱’字挂在嘴上，实在是不好。”
“住嘴！”
“你谁啊？”我瞄了玉珍一眼，问：“你是神还是仙？是上帝还是佛祖？为什么你让我住嘴我就要住嘴？”
玉珍被我的话激到，气红了脸说：“王爷太宽厚了，下人都敢以下犯上。”
我说：“那也是王爷的问题。再说了，你又不是别庄或王府的人，干嘛对王爷的治下能力那么重视？你瞧锦绣夫人，人家正牌的侧妃娘娘都没发话。莫非，玉珍姑娘想……”
“想什么？”玉珍被我说到一半又收声的话惹毛了，大声对站在身后的一众丫鬟喝道：“来人啊，给我掌嘴！”
但无一人听她的命令，众丫鬟们都面露难色地看向锦绣。锦绣微笑道：“玉珍妹妹别动气了，我们去赏花可好？或者去凉亭喝些茶吃点点心？”
“今天我非亲自教训这个贱婢不可。”说完，她也不管锦绣，直接怒气冲冲地向我走来。
怎么着，要上演全武行了？
果然，玉珍一靠近我就扬起手。不好意思，我不是耶稣，没好心到有人打我右脸我还伸上左脸继续讨打。在玉珍即将挥下手的瞬间，我牢牢抓住她那只妄想甩我巴掌的手。“你当所有人都会乖乖站在原地等你打上来？”我说：“你在这儿只是客人，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我。大家都是爹妈生的，你没多长一只手，我也没多长一只眼。不管虚情还是假意，只要大家看上去和和气气，我也不会找你麻烦。如果你非要闹下去，到了王爷面前究竟谁会吃亏，你不会不知道吧？”
玉珍狠狠甩开我的手，说：“王爷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在意道。
大概我的态度再次惹怒了玉珍，她指着我破口大骂起来。一挑眉，我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她的骂语，听着听着只得到一个结论——闺阁中的大姑娘骂人词汇太贫乏了，一点都没有创意和新意。我考虑以后是不是写一本《骂人宝典》以供这些姑娘太太们吵架时使用，即便不吵架也能练习口才、锻炼思维逻辑能力。穿越女出诗集文集的不少，可出骂集的人，嘿，还真的算稀有。
“骂了这么久，有没有重点？”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玉珍的咒骂。我转眼望去，见到一身着藕色衣裙的少女正蹲在玉珍身边，仰着头笑吟吟地问。
“你是什么人？”玉珍这次反应倒不慢，马上出口查问少女的身份。
少女笑着站起身，说：“和你一样，客人。”
玉珍回头瞧了眼锦绣，锦绣也是一脸迷茫的模样。不过锦绣不愧是做了侧妃主子的人，马上笑着问：“这位姑娘好眼生，我怎么没在别庄内见过你？”
“我是前几日才来的。”少女回道：“像我这般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会进入夫人的眼中。”
锦绣一改刚才的软弱，热情地招呼起少女：“怎么会？来者是客，我虽不顶事，但为王爷分忧的心可不见得比其他姐姐少。”
“哪敢。我这个做客人的只想着怎么做好自己的本分，至于那逾越身份的事，断然不会做。不然，嘉王殿下的别庄不是整个要翻过来了？”少女摆手笑道，她话中有话地直指玉珍方才的行为。虽不知道她是谁，但我从她的话中察觉出少女并不是敌人。如此之下，我格外地注意起少女，她看上去有十六、七岁，装束不算华贵，但瞧得出面料和上面的刺绣并不寻常，长相也不算美若天仙但很端庄秀丽，举手投足中透着少年人的机灵和一种无法言明的贵气。我想，也许是哪位宗室亲王的郡主临时来别庄作客。
锦绣听了少女的话非但没有尴尬，反而对应自如地笑道：“家妹年纪小，又没见过大世面，还望姑娘不要计较。”
少女看了玉珍一眼，后者面有不甘但并没有出口辩解，便笑着说：“夫人早一点开口，令妹也不会活像市井泼妇那般丢人现眼了。”
玉珍脸上一红，可在锦绣的眼神下终究没有再说话。这更让我确信刚才玉珍的一系列言行都是锦绣暗中授予的，恐怕两人早在今日偶遇我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怎么当面对付我。看来还真是姐妹同心其力断金，要不是子渊完全站在我这边、赵骋又心向着我，恐怕我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她们两人撕了吞下腹。
不失礼仪地对少女微笑点头后，锦绣说：“我今日乏了，姑娘恕我失陪。”说罢，她带着满脸不情愿的玉珍娉婷地走了。眼见瞧不到人影，少女才回头对我说：“你将来要是做了王妃，会怎么处理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