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之廿贰(1 / 1)
浅浅的月光清冷,却没让男子察觉出什么寒意。实际上,他几乎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除了那双小手给予他的粗暴的揉捏。
他脑子很乱,仿佛什么都在想,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就算想了什么,也是从未有过的乱七八糟吧……
过去在王府时,知道公子过去要过没破过身的侍卫,听说那人两天才能下得了床,想来是很疼的……疼也罢了,疼,最好再见些血,想来少爷还能消消气;
不知道,他素未谋面的父母知道儿子竟心甘情愿雌伏于一个男人的身下,会不会气得宁愿从未有过他这个儿子……他二十多年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虽然实际上,也大概就是从未有过的样子吧……
不知道……少爷会不会觉得恶心,碰了一个男人的身子……
可是……可是,他拒绝不了啊!明日,就在明日,他也许……就再也见不到正伏在他身上的这人了!他舍不得……他每次想起,都疼得难过,比什么都难过!
就一次……就给他这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就算少爷是醉着的,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也算,也算他们……有过一次的了吧……
正这样想着,林枫岳发现他家少爷仿佛已经是耐不住那燥热,撕扯起他自己的衣服来,很快就露出了胸膛。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里缠着的……竟然是一圈一圈的白布!
少爷他……受伤了吗?第一个反应是如此,林枫岳心中咯噔一声,登时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忙直起身子,小心地去碰那被缠住的部位,想要看看伤口如何。
然后……然后,他的脸猛地涨红,忽然就见了鬼似的蓦地将面前人推开,瞬间便退到了炕下,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实际上,那也的确是从未有过的大惊慌。
怎,怎么会……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他,他都做了什么啊!
狠狠一巴掌甩到自己脸上,怕是比吴锦年那下还狠些,林枫岳赤足站在冰冷的地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少爷……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其实,对于这件几乎“世人皆知”的事发现得太慢也真的是怪不得林枫岳的。
他自小老实本分地做事,虽是生得俊秀非常,不知惹了府中多少丫鬟的青睐,本人却是洁身自好,又被吴锦年管得极紧——远远超出主仆的那种紧——使得府中关于这对主仆不正常关系的流言蜚语不知多少,他自是也因此从未与任何女人近距离接触过,也直接导致纵使之前觉出于烟似乎是有什么异样也从未引起敏感,放在心上。
此时,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也真是吓坏他了。
他是吴锦年的书童,又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虽被吴锦年因某些原因与诗书隔离,却还是在有意无意中便饱读了诗书,但好在,同时他却也是王府的奴仆,所谓“肮脏下贱”的事见过太多,对在对待女子的礼义廉耻方面便也没有那么迂腐,更何况这人还是他最宝贝的?
所以,虽然惊魂未定,他对面前人却无甚太大的责怪,更多的是震惊和慌张。
炕上那人醉眼朦胧,蓦地发现身边人跳下了炕,便也摇晃着想要向炕下爬,这可更吓坏了林枫岳,登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只怕她迷迷糊糊滚下炕摔坏了哪儿,忙跑去扶了她,却不料竟被她趁机紧紧地抱住。
因为年纪尚小的关系,某些地方还没怎么发育好,还被缠得极紧。虽是如此,却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令人脸红心跳的柔软。林枫岳红着脸杵在那,一时扶也不是,推也不是,也就只好在那里任由着她的动作。
只是,她却只那么抱着,再没动作了。
林枫岳慌乱地看着她,她却平静地看着他,迷蒙的眼睛带着薄薄的水汽,算不上漂亮的脸竟也能有几分我见犹怜。林枫岳从不知自己的心能跳动得如此激烈。
半晌,那抱着他的腰的少女忽然吐出她今夜说得第一句能让人听清的话,那是一声呼唤:“枫岳……”带着种让人心疼的乖巧,让人一时不知她究竟是醉是醒。
然后,她便轻轻松开了她的胳膊。
腰间忽然没了那束缚,林枫岳竟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一旁的于烟在松了手之后,眼睛轻轻闭上,安静了下来,却是……睡着了。
林枫岳□□着身子,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很多年之后,林枫岳才想出,那时他心里的,竟是怨怼了。
二十年逆来顺受,从未对任何欺侮强迫他的什么人出现过的怨怼,就那么被那命中人的一声呼唤、一眸水汽,轻巧地挑起。
***
于烟睁开眼睛,便发现天已经亮了,很亮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是很久了吧……
她记得自己喝了些酒,很难闻很难喝,几口就让她想吐,可是她居然还是奇迹似的灌了下去,也不知道灌了多少。
后面的……后面的……她没有印象了。只是,谁带她回来的,她大概猜得到。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吴锦年,已经带他走了吧……因得她的宿醉,他们没见最后一面。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不想见这最后一面……见了,就更离不开了,是不是?
她闭了眼睛,感受到被子里暖得不正常,家里没有火炕,她大概能猜到这暖意的原因。
该请夏大哥给垒个火炕了。
静静地爬起来,她穿好了衣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平静,或者……她其实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平不平静。
有些人就是这样吧……激动到了极点,便就只有平静了。
走入厨房,发现锅里有菜,全是她最爱吃的,满满地,坐满了整个大锅,一天也吃不完。锅底烧了火,饭菜都是热乎的。
一旁还有一锅开水,给她洗漱用的。
院子里堆了柴,足够用上半个月。
屋子里干干净净,虽然平时也是干净得吓人的,却还是能看出昨晚定是被从头到尾重新收拾了一通的……
一切的一切都用不着她的操心,他在临走前都做得好好的。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白痴吗?
一晚上而已,居然做了这么多事,他想要累死吗?
她想,她很需要洗洗脸,盐分留在脸上不好。
她没想到,大清早的还会有敲门声,不应该这么早有人来的吧。
用帕子擦了擦脸,她走过去开门,却没想到,门外的竟是昨晚负气离开的那个。微微挑了挑眉,她等着陈谦的解释。
“嘁!”陈谦果不其然先冷哼了一声,才抿着嘴,别扭道:“我债还没还完。”
“说过了,不用你还了。”于烟淡淡道,说着便打算关上门。
“你!”陈谦忙一把撑住门,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吼,“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我若不是怕你被什么男人给……给怎么着了,我还回来干嘛?总之我钱没还完,你还是我债主,债主的安全我还是要保证的!”
“用不着你的保证。”
“嘁!不识好歹。”陈谦啐了一口,“万一那姓林的早就发现你……然后蓄意图谋不轨……”
于烟的身子一僵,不说话了。
“哼!被吓着了吧!告诉你,没那个男人不想女人的,他看着再良善也有禽兽的一天,你一女人防着点儿成不?”陈谦真觉得自己就像这女人的爹似的了。
“不劳费心。”纵使知道对方是百分百的好心,一字一句都是在关心她,于烟还是莫名地烦躁了起来,“林枫岳已经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转身向屋中走去。
“……啥,啥?”短暂的呆愣之后,陈谦果断地推开门,压低声音,“他,他疯了!留你一个女人自己在这儿,你出了什么事他还不悔死啊!”说着揪住于烟的袖子,“我说,虽然他可能会兽性大发,可是不能不承认他对你很好啊!我收回刚刚的话,你把他找回来呗!”陈谦下意识认为是于烟赶走了林枫岳——那个心里只有他家“少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自己走。
于烟却不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进了屋,转身坐到炕上,低头自顾自地摆弄起指甲来。
“诶,我说话你听没听见啊!”陈谦跟进屋,不满地皱眉,“我是说真的,你就当我刚才是瞎说了!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却还是没有收到回音。
“我说,你们吵架了?”压下被无视的暴躁,陈谦忽然想起昨日这二人的不正常,猜测着。于烟仍不答。
“还不说话……我说啊!你生他的气的话,他都跟你道歉不就完了嘛!别那么斤斤计较了好不好?女人都这样。”在陈谦的意识里,林枫岳不可能没在第一时间道歉。
“诶!你好歹给我个回信啊!让我一个人在这掰个没完!”
……
良久,少女才在少年喋喋不休地吵闹中静静开口:“他是被人带走的。”仍旧摆弄着手指。
“不会再回来了……”
眼泪便顺着指缝,轻轻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