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断崖情殇后的梦魇（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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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断崖情殇后的梦魇（四）
陶然浑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朦胧地感觉很久了。
终于，睁开眼，大脑是清醒的，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脸。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若伊开心得几欲落泪——这几日她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了，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摸病人的额头，不免又欣慰地笑出来，“烧也退了！”太高兴了，高兴得都忘了把手缩回来，更有甚者，她居然是半倚在陶然身上的姿势，而且，她对此浑然不觉。
“你憔悴了。”陶然近距离地看着她，呐呐地道。
“没事的。”若伊笑着，“你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弄。”
陶然轻轻地摇摇头。
“那我给你倒水喝，你得多补充水分才行。”若伊忙起身去倒水，因为心情愉快动作也显得格外轻盈盈地，“哎呀，没有热水了，我马上去厨房拿，你等等哦！”
“不用了，我就喝凉的。”陶然坐起身。便想要下床。
“哎，你干嘛？”若伊发现了陶然的企图，快步过来按住他，“不许下来，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的。”看到他很听话，便又笑道：“真的喝凉水吗？”
“想喝凉的。”陶然低声道，眼光不由自主地随着她而动。
若伊便倒了水，过来坐在床边，一手托着杯子，一手扶着陶然的肩，准备……喂他喝水，一抬眼触到了陶然的视线，他正表情古怪地看着她，手上的水杯则已快要送至他的唇边了，这时，她猛地醒悟过来，瞬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忙将杯子递向陶然：“给——”
陶然差点沉溺下去……她，依然是他难以抗拒的！
在镇外的荒山上坐了三个昼夜，淋了几场雨，当身体上的难受终于压过了内心的疼痛，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如果能那样死去也许挺好，可他却鬼使神差般地跑回来了……在他昏睡过去之前，他记得，他看到了她的脸，还有她的泪。
再睁开眼时。看到的依然是这张脸，这张让他牵挂、温暖和心痛的脸。他本想自生自灭，可在最后一刻甚至还没到最后一刻，他屈从于内心的软弱，用着最后的力气疯了一样地赶回来，如果要死，他想死在她身边，不，或许是他想见她最后一眼，所以他回来了，可是，他似乎又做错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想喝凉水了？”若伊看到陶然呆呆地望着她手中的杯子，却又迟迟不接过去，便问道。
“不……”陶然忙接过杯子，掩住眼中乍现的一丝慌乱。
“真的不想吃东西吗？”接过水杯放回去，若伊温言软语，“喝点粥好不好？我先去让李婶熬粥，然后再回来陪你，嗯？”
“不用……我不用你陪。”陶然脱口而出。
“哦，那也好。你再休息一会，我不吵你，来，你扶你躺下。”若伊温柔地扶着陶然的手臂。
“若伊！”陶然推开了她的手，表情忽然变得不好。
“怎么？”看到他神色不对，亦是一惊。
“你……”绝情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就在前一刻，他的心还在贪恋着她的柔情，此刻却硬是要冷起来，真是太难了，努力了好半天，最后也只是草草地道，“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那好，我晚点再来看你。”若伊含笑望了他一眼，便出了房门，迎面碰到了齐尧，他斜靠在墙上，含笑望着她。
“你刚刚才回来么？”若伊走过去。
“飞絮非要我留在那里。”齐尧道，“陶然怎么样了？”
“退烧了，也清醒了。”若伊道。
“睡了快两天两夜也该醒了。”齐尧端详着若伊的脸，“他要再不好，你就该累病了……都瘦了！”
“你这几天也辛苦了。”若伊避开齐尧的眼神，“飞絮今天还有没有要过来？”
“有啊，一直嚷嚷着要来。”齐尧道。
“文纶还是很依赖她吗？”前天飞絮悄悄地跑出来，何文纶找不到他，在家里弄出很大的动作，以至于飞絮这两天不敢再提出门的事了。
“对。”齐尧当然知道若伊在担心什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会越陷越深的，到时候更难了。”
“让飞絮自己去处理吧。”若伊扶住额头，头有点痛，好累。
“她现在比以前长进多了。”齐尧笑道，可是她离让人放心却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这几日他都要陪着她，让她做得更像样，不要让若伊操心，她要操的心已经够多了。
“对了，陶夫人今天来过了。”若伊忽然想起来。
“她来看望陶然？”齐尧蓦地一紧张，真是莫名其妙。
“她好象还有别的事。”若伊道。
“能有什么事啊？”齐尧皱皱眉头。
“就是有种感觉，不太踏实。虽然风神札记是自己消失了，这件事我们冤枉了她，可就是觉得……”若伊想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
“好了，不要再想了，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产生错觉。”齐尧阻止了她往下说。
“也许你说得对，我的头是有点乱。”若伊又揉揉太阳穴。
“好了，你现在一定得去睡一下才行。陶然也好转了，你不能再硬撑了，听话！”齐尧命令道。
“嗯。”若伊答应着。
“喂，你又去哪里？”齐尧拉住了若伊。
“我去让李婶给陶然熬点粥。”若伊道。
“这个你别管了，先回房去。”齐尧索性搂过若伊的肩。把她送回房间，从外面帮她把门带上。“乖乖地睡一觉，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叮咛一句才走。
随便找了个借口，陶然便将若伊“赶”出了房间，可是却无法就这么轻易地将她从他的心里“赶”出去。
“这么快就起来了呀。”齐尧敲门进来。
陶然正在桌边枯坐，齐尧便也坐过来。
“精力恢复得怎么样了？”齐尧问。
“差不多了。”陶然望了齐尧一眼，眼神中现出“你来得正好”的意味。
“想跟我谈谈么？”齐尧拧开暖壶——这也是若伊交待的，倒了一杯热水放到陶然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随意地说。
“等一下我就回去了。”陶然直截了当地道。
“不等完全好了再回去吗？”齐尧道。
“不必了。”陶然道。
“这么急！”齐尧看了陶然一眼，“是因为若伊吗？因为她才这么急地要离开？”
陶然无言地默认了。
“难怪若伊会不开心。你刚才给脸色她看了，是吧？”齐尧道。
“我不在这里，她会过得更好。”陶然没力气反驳他了，再说，他说得也没错，刚才，他确实给脸色她看了，虽然后来有掩饰过去，但她那么聪明，感觉又敏锐，多半是察觉到了。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齐尧不客气地问。
“难道不是吗？”陶然反问，神情萧索。
“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总之，如果你伤害若伊，就不行。”齐尧语气平缓地说道，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陶然沉默。良久，抬起头，正视齐尧的目光，神情认真甚至有些庄严地道：“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伤害她。我不怕死，可是却怕她为我难过、伤心。”
“你何不做好自己的本分呢，这样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齐尧道。
“本分？你是指完成心祭吗？”陶然问。
“陶然呀陶然，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就只能想到这个么？”齐尧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你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天若伊有多担心你吗？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她会在夜晚随便听到一点什么声音，就跑出去看是不是你回来了——担心你不愿意敲门，甚至一次一次地去门外看。你在外面糟蹋你自己的这几天，若伊也在家里折磨她自己。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好好地过日子，不让她为你担心为你发愁呢？”
“我也没办法……”陶然道。
“你没办法？那就活该让她遭罪吗？你看看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还有没有一点担当？你冷心冷肠也就罢了，还想做个懦夫吗？”齐尧冷声道。
“或许我本来就是个懦夫。”陶然苦笑。
“那你打算就这么懦夫下去吗？”齐尧挑眉道。
“不然你说我该怎么办？”陶然神色惨淡。
“我凭什么告诉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对手。”齐尧道，“把你挤兑走。我就能赢得美人归了。”
“那你还跟我说这么多。”陶然反而笑了。
“看来你也不是真傻嘛。”齐尧说着也笑了，“没错，我就是看不得你这个样子，就算是让我赢了，也会胜之不武，万一要是不小心输了，那我，还不如撞墙死了算了，败给了这副德性的人，算是丢脸丢大了，简直伤自尊。”
“你还没有说我该怎么办。”陶然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因为何傲枝的死，就把自己变成个活死人。”齐尧道。
“你是说，让我……”陶然眼中星芒一闪，难道他真的还可以依心中所想，去追逐幸福么？
“我只能言尽于此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对手，把你点化得太明白了，我就吃亏了。”齐尧笑着起身往外走，“对了，大夫说你要卧床休息的……不要做让若伊担心的事。”
陶然目送齐尧潇洒地离开，然后，便坐回到床上……他还可以好好活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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