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学艺（1 / 1）
霜蜀国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的都早。原本这个季节，应该依旧漫天大雪，而如今，竟已有些树木开始长出新的枝丫。清脆的笛声在院中盘旋，西院，水若寒住的院子。之中的花草似乎开的异常鲜活，丝毫没有被冰冷的天气影响。
“主子。”直至笛声停下，非颜才开口叫了水若寒。他一早被水若寒叫来这院子中，听了她吹了这段曲子，在听曲子的过程里，竟觉得体内的气流平稳了下来。
“现在，全力给我一拳。”水若寒收起千妖，慢悠悠地开口。
“什么？”非颜有些没反应过来。
“现在，朝我出拳！”水若寒收起懒洋洋的口气，命令着非颜。
看着水若寒认真的表情，非颜提气一闪至水若寒面前，握拳朝水若寒挥去，却见水若寒不闪不躲，一个双伏手，再搭手，搭在非颜手臂上。上马，钩住他脚跟，往回一带，双臂一施力，非颜猛然就摔了下去。水若寒一拳就朝非颜颊边的地上砸去，只差寸毫。
“看到了？”良久，水若寒才一把拉起非颜，显然，非颜还有些恍惚。
“奴才看到了。”这么清楚的一拳，他怎么看不到。
“非颜，你与莫笑那一场，我看的仔细。你内劲有余，却速度不足，若是远距离，你完全可以以内劲攻击，但若对方一直浪费你的内力，一旦近身，在对方内力尚盈，而你已失力大半，你的速度就是你的致命伤。”
“奴才受教了。”非颜轻轻地开口，他一直知道，自己在招式速度上的劣势。比不是历桀的凌厉，也比不上凌熙的轻盈，永远只能在后面以防为主。
“如今，主子也不能给你什么，就教你一套拳法。”
“主子！？”非颜有些诧异，要教他拳法？竟然要教他拳法？
“怎么，不想学？”只见冷尘影信步走来。“这历代皇宫贵族之中，可从未有过侍卫能有这样的殊荣，由公主皇子来做师父。”
“不，奴才，奴才想学！”非颜一下就跪在水若寒面前。他怎么不想学？九公主身手一直都很好，尤其是拳法了得，如今竟要将拳法教给他，他何德何能，怎么也不会拒绝。
“起来吧。”上拉起非颜，水若寒挽起的袖子，“非颜，这拳法，我只能将套路传授与你，之后的如何发挥运用，还是要靠你自己。”
“是！”
“记住，同等拳速，拳轨近者较快击中。再者我们若向敌方左或右攻击，对方很容易卸去我们之力。”水若寒慢慢地出拳，朝非颜左右侧示范，“但若我们向敌方中路攻击，对方则甚难卸力，而且受力较重。在防守方面我们守中路，配合‘朝面追形’及沿着中路平面以分水方法去消解，这也是消法之最短行轨，你的内力深，防守绝对不会有问题。”
“朝面追形？”非颜不解，论内力他都能懂，但这拳法中的专称，他却无法理解。
“所谓朝面追形，即与对方朝正面对面者为“朝面”。若不能“朝面”，比如如对方面向其他方向，我们之面便要沿着中路平面追望对方中路之形者是为“追形”。”冷尘影上前站至非颜面前，伸出二指沿着非颜眉间，向下直直一划，“而这，就是中路。不论敌方环绕着我们走向任何方向，我们必定朝面追形向着敌方。”
“须以正面面对对方？”
“不错，若你能无论如何都以正面面对对方，这样，可以简化敌人向我们进攻的来向。因为正面之攻击，敌人向我们进攻之来向只限于九路。九路者即左上、左中、左下、中上、中中、中下、右上、右中、右下。因此我们对敌人来势较易捉摸。而配合中路，就可以较易击中目标而敌人受力较重。双手能同时到达敌人，所以出手时不用转动肩头，因此出手之影会很少，而且左右手很易互相兼顾。这样对你来说，学的快，用的也快。”
“可我们出拳，不也同样是九路。”
“记住中路，我教你的拳，只挑最短的拳，永远埋踭，不论出手或防守，手踭紧贴着中路平面，一方面可抢中路以达最短距离和最重之攻击，一方面埋踭本身已保护身体若干重要部分，另方面守中路以达最短距离防守。”
“这些只是理论，你要记住，别人怎么打是别人，你只记住你主子这套拳法就成。现在，我跟你主子示范一次套路给你看，你要看清楚来。”冷尘影收起手中的折扇，走至水若寒面前。
两人对面而站，水若寒左手握拳放至胸前，右手握拳屈伸，两手果然埋踭，成一直线。整个过程之中，冷尘影不论如何出拳，如何游走，水若寒直直紧追，永远正面朝对。而一旦停下出拳，水若寒移动的范围很小，远比他所看过的拳法要小得多。而当她必须移动马步时，要么站着不动，或只是小小的移动一步，而两手一同随势进退，整个腕部与腰部仿佛蓄力，看起来就像压紧的弹簧一样蓄势待发，只要冷尘影一出手，水若寒便能极快地挡下并反击，而人却仿佛没有动过。亦或是水若寒连连进马，俨然一副逼人造势，或者闪身腾挪，手上的动作极大，就像蛇行一般迅速游走，迅速出拳，可脚步却极稳，整个过程中，水若寒牢牢守住中路，一丝都没有放松。
此刻的非颜，早已被眼前这快速利落的拳法所深深吸引。水若寒出拳，毫不拖泥带水，总能迅速挡下来拳后，反手出拳。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拳法，他所知的拳，总是快速地打出很多拳，可眼前的这套拳法，仿佛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冷尘影一直动，而水若寒却从未移动过，一拳一拳地接下，一拳一拳地打出。直到结束，也没能从中恍过神来。
“看清楚了？”水若寒拨弄着刘海，一套拳下来，头发竟也毫不凌乱。
“看，看清楚了。主子，你是怎么办到的。不论四皇子怎么出拳，你都能这么利落！”非颜看多了世人打斗的场景，几拳下来，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而水若寒，从头到尾却仿佛气定神闲。
“凡出手后，手和手臂都不要再蓄力，而要手肘屈曲懂吗？这样，有利于立刻再做攻击，而防守时，敌方就难以取我们之关节，而守位亦会更紧密。”
“当对方朝我们出手，我们除了挡下消除外，最好尽可能将其留住，以便将其控制。利用手法，把击来之方向改变，令其攻击不能击中我们，若可能我们应当再加力顺其势向改变后的方向送去，令敌方失势或自尝苦果。”冷尘影扯了扯衣裳，虽说交手时间其实不长，却打得他衣服都乱了，还真是强烈地反差。搞得他都有点想向她学一学了，不过想想自己是用剑的，这拳法基本也没什么用处，便作罢。
“那若对方突然收手了呢？”非颜在看两人示范时，就看见冷尘影其中就撤回过，却没成功。
“当对方突然将相接之臂手撤去。我们应以第一时间发招冲出直攻敌方，记住，一旦近身，就绝不要再拉开距离，当我们消除对方攻击时，在可能范围内我们应同一时期发招攻向对手，这样将会由被动变主动而达到后发制人。”
“你主子，可真是把拳法的精华都给归结出来了。”冷尘影“唰”地一下打开折扇，轻轻地挥动，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也只有他，打拳打得在这大冬天还扇扇子，这汗流浃背的样子真是太损他的形象了。
“那是自然，这理论知识可是很重要的，不然还有什么武功秘籍干嘛？”水若寒不禁有些飘飘然，她读书的时候，语文读得可好了。
“那有没有兴趣当我御书房的师傅去？”冷尘影轻笑着。
“不，谁知道你将来能生出多少个皇子皇孙啊，我可没那命去招惹未来的某位祖宗。”
“那还得看红翎，愿意给我生几个了。”
“臭美吧！”水若寒笑道，“你也别在这扇风了，快回房休息去吧。”
“我一大清早地起来陪你练这鬼拳法，可得好好犒劳我啊。”冷尘影收起扇子起身趾高气扬。
“快滚吧。”
笑着看冷尘影的背影，水若寒不禁有些落寞。曾经，这个背影的旁边，还有另一个背影，另一个同样这样照顾自己的身影。如今，却咫尺天涯。
“主子。”非颜轻声地唤着，水若寒的失神，他看在眼里，真不愿她再这样沉在对驸马的思念里。
“嗯。”水若寒回神，应了声。便不再言语，进屋抬出了一个木桩。
“连过木桩么？”
“嗯，练过。”非颜点了点头，他小时候也学过拳法，剑法，只不过后来以内力修炼为主，因此打木桩，也是必然。
“将我教你的，运用到这打木桩之中。过去的拳法，竟可能全忘掉。”水若寒将非颜的手抓起，放至木桩之上，“我教你的拳法，在乎‘寸劲’，短而有力。练习地过程里，你要记住，这木桩上的棍子有长有短，若它不可能击中你，则不需要任何消法，减少气力和时间地消耗，一旦不在你的防守范围内，不可追，而攻，以触及它，不论如何，重心要稳。发力的，不止是你的拳，凡是这长短不一的棍子所能碰到的地方，都是发力点，不论手在何处皆能发力，不论木桩如何移动，皆要黏手，去感觉它，去找它的空隙，左右兼顾，而你的重心，绝对不能失。”
“是，主子。”非颜看着眼前这看似简陋，却比他都可能强大的木桩，不禁眼神发亮，“主子，这拳法，是什么拳法？”
“没有名字。”水若寒笑笑，这套拳法，本来就只是按她过去看过的电影，从中悟出来的，说起来也只是模仿，只亏这具身体是个练武奇才。“直到你与莫笑切磋之日，我都会陪着你练下去。只要你能与他打成平手，至少对付普通的高手，你不必再有顾忌。”
“谢主子。”
“非颜，主子没有什么能给你们，跟在我身边，你们连命都无法完全保全。而如今，我已决心，要帮尘影一统这天下，我知道，你们会陪我左右，我会尽我所能，保全你们。”
轻轻刮起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水若寒仿佛立下誓言般，说出这番话。
她会保全他们，尽她的全力，保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