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煎熬（1 / 1）
“主子，您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这样，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莫言见桌上不曾动过的饭菜，担忧地看着在床上的水若寒。
水若寒将头埋在膝盖，蜷缩在床脚，没有应对莫言的一言一语。她甚至不敢在府内随意走动，府中的每个角落都有段无痕的痕迹，房间里充满了段无痕的味道，就象他从来不曾离开过，可水若寒却清楚地知道，段无痕已不在她身边。
房门轻轻地打开，周颖希由门外走进房间，看着窗门紧闭的房间，也不禁叹息。示意莫言出去后，周颖希静静地坐在床沿，无言地看着毫无生气的水若寒。
“风儿……”伸手拉起水若寒冰凉的手，周颖希疼惜地看着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圈的水若寒。“你该振作起来，否则，无痕怎么舍得？”
久久地，水若寒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微微起伏的背脊才能证明她还活着。周颖希叹了口气，从衣袖内拿出水若寒曾放在他那里的千妖曲谱，轻轻地翻动着，抬起头，看着水若寒，“颖风，爹看过了千妖的曲谱，里面有一曲‘招魂曲’，如果无痕……死了，你可以用这个曲子将无痕的魂魄召回来……”
“招……魂曲……？”水若寒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念着这三个字，只要这样，就能找回无痕了么？
“对……风儿，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是引领妖魅的玄武灵童啊……好好地学会这些曲子，也许，你还有机会找回无痕……”
缓缓地抬起头，水若寒接过周颖希手中的曲谱，又拿出别在腰间的千妖，哭红的双眼又一次落下眼泪，哽咽着，水若寒紧紧地拥住周颖希。今天，她要把所有的悲伤都流尽，她要坚强地，找回无痕。
而此时，冷尘影站在谷边，看着山谷的对面，与他一谷之隔的霜蜀国，有着从未有过的恨意蔓延全身。尽管杀死段无痕的人是厉桀，但这一切都与霜蜀国的六王爷纳真有关。他不会放过他……
“启禀四皇子，谷底没有发现段将军！”一个由谷底爬上来的士兵来到冷尘影身边。
“没有？”冷尘影有些不解，他派了整整两千士兵下谷底搜寻，从段无痕落下的位置为中心，向外延伸百来米，可以说是人挨着人找，即使是只老鼠都能被找到。想不明白为什么，冷尘影决定亲自下到谷底查看。
站在谷底，冷尘影不禁感到担忧。在他面前的并非曾经一直认为的丛林，而是一条河，谷是由旖莲湖附近一直裂到霜蜀国境内，河则是旖莲湖的源头分出的一条支流，根据谷的裂向，最终也是流入霜蜀国境内，如果段无痕是落入河中，很有可能顺流而下，直入霜蜀国，若真是如此，那么麻烦就大了。
“尘影！”
抬起头，红翎正从绳索上下来，小跑至冷尘影身边。原本是安排好了府内的大小事物后，正打算出发前往霜蜀国，却收到冷尘影的飞鸽传书，知道了段无痕的不测，便立刻改变了计划，马不停蹄地到了海青国。
“无痕的……找到了吗？”红翎停顿了一下，不愿说出那个令人无法接受的词语。
“没有……”冷尘影摇了摇头，看着流往霜蜀国的河流，“如果没有什么其他情况，很有可能，是被河水冲走了。”
“河水？”红翎看了看急速流淌地长河，“按照河流的速度，这些日子，怕是已经进了霜蜀国了。”
“看样子，我还得去趟霜蜀国。”
“能找到吗？”红翎有些担忧，她很清楚现在的情况，段无痕是凶多吉少。
“呵，我……我还真希望找不到……”深吸了口气，冷尘影不禁有些哽咽，“如果找不到，起码……我不能确定他死了……”
仰起头，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冷尘影眨动着早已泛红的双眼，克制着内心那股令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疼痛，泛酸的喉咙，窒息的胸膛，他的悲伤与痛苦绝对不会比水若寒少。这个他唯一信任与重视的人，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给他。
头七，中国人的丧殡习俗。
尽管水若寒不知道在海青国是否有这个习俗，但在第七天，水若寒让冷尘影把所在在山谷周围搜寻的士兵统统撤走，静静地一个人站在段无痕跌落的山谷边缘。她没有准备饭菜，没有准备通往天国的阶梯，更没有回避，因为她明白，她不是来为他送行的，她就是要让段无痕看到她，然后留恋这个尘世。她是自私的吧，无法忍受失去，即使是魂魄，她也要留下他。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
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qing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
吹xiao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看着手中的千妖，水若寒喃喃地念着曾学过的词，李清照的《孤雁儿》，轻轻地笑着，仿佛，在嘲笑着自己一般，她走不到李清照的成就，却走到李清照的后半生么？
缓缓地吹响千妖，吹响那曲《招魂》，幽幽的笛声仿佛从远处飘来，让肆意和悲曲在内心里流窜，她只渴望段无痕能听到她的召唤。抵达心灵深处，她的一片相思之情。
笛声不断，千里之外，那一处笛声，是带着伤感，悠扬，迷茫，失望。
一曲吹落。
她练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将这对她来说如天书一般的招魂曲学了下来，可此时，她却没有等来她想见的人。身边环绕着的，只是这山谷的孤魂野鬼，却没有她的无痕。
悲凉的晚风，吹乱她的长发，水若寒呆呆地望着谷底，连泪都已经流干了。找不到段无痕的尸体，甚至，连他的魂魄也招不回来了么。
“主子……也许，驸马爷没死……”不忍看着水若寒孤寂的身影，非颜与凌熙上前，立在了她的身后。
“我亲眼看着他掉下去，这么高的深谷，他还不粉身碎骨么？”她也希望段无痕没死，可这深不见底的山谷确实铮铮地事实。这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段无痕也不会是杨过，落入谷底，还有一片世外桃源。没有啊，红翎告诉她，谷底没有世外桃源，有的只是一条通向霜蜀的河。呵呵，被河水冲走了？如果她的无痕没有死，怎么会被河水带走呢？
“或许白雕，带走了驸马……”久久地，非颜才轻轻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巨大的白雕，要驮走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
“白雕？”
“属下和厉桀，是和四驸马一起长大的，直到他掳走周公子，属下都还不曾背叛他。”低下头，非颜将事情娓娓道来，“属下跟了主子，就不该再和四驸马有所往来，所以刺杀驸马之前的事，属下都是知道的。”
“你是说……邵泽？”
“不，是纳真。”抬起头，非颜正视着水若寒的双眼，“四驸马只是和纳真立下了协约，他利用我和厉桀为内应，协助纳真的手下进入将军府探查驸马的事，而纳真，则答应邵泽，一定会杀了驸马。”
“为什么，要针对无痕？”水若寒不解，经管段无痕是将军以及冷尘影的心腹，但有什么事是需要从段无痕下手。杀了无痕对霜蜀有什么好处？他们是盟国不是么，还是说霜蜀国的野心又大了，想入侵海青了么？
“属下只知道，驸马似乎和霜蜀国十年前死去的巫师之子离非有所关联。因此纳真要驸马的身子，而四驸马要驸马的命，，他们才会有所勾结。如果纳真的目标的确是驸马的身子，那么极有可能，驸马被纳真带到了霜蜀国。”
“无痕的身子？”水若寒有些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子，纳真还说……说主子若想为驸马报仇，他在霜蜀国等您。”
“让我去霜蜀国？”水若寒疑惑了，纳真，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一来就扰乱了她平静的生活，如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让她去霜蜀国找他报仇？
“主子，四皇子一直没有找到驸马的尸体，他们把崖底整个都翻遍了，没有驸马，也许驸马真的被带去霜蜀国了也不一定啊。”
要她去霜蜀国么？在霜蜀国等她？直觉告诉水若寒，这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仅仅只是为了那个叫离非的人，还只是巫师的儿子，竟然敢刺杀海青的将军，难道他就不怕这样引起海青与霜蜀的战争。离非？是不是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找到一丝无痕的线索？
“你们了解霜蜀国么？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巫师的儿子？”水若寒不解地看着非颜与凌熙，她不懂，真的不懂。
“奴才只知道，霜蜀国是很迷信的，在他们心里，巫师甚至比皇帝还有威严。”凌熙歪了歪头，“信仰在霜蜀国似乎占了很大的分量。”
“奴才听四驸马说过，那个纳真是霜蜀国的王爷，也是摄政王，他的权力似乎很大。”
水若寒依旧糊里糊涂地，可她清楚，也许到了霜蜀国，她才能搞清楚无痕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