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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警告
“你刚刚说什么？”空气显得有些静谧。甄心咽了口口水，看着对方尖锐如锋的眼神，感觉后背冷汗划过。
“你是汉人，听塞刊说，是从南边刚刚过来的？”甄心一愣，没想到那个一面之缘的男子，竟然是如此事无巨细的人，已经派人调查自己了吗？那为毛还摆出一副“迷信”的样子，一口一个大夫的叫自己？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管。毕竟是你……是你救了我。”冷冰冰且带着棱角的脸面无表情吐出这样一句，却让甄心感觉来之不易。男子的声音缓慢，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听着甄心肚子里吐槽——
话说怪不得朱祁镇打不过他，这才叫王八之气啊……
“我说的你都听见了？”
“呃？”甄心眨眼，抬眼和对方对视一眼，感觉像是被芒刺扎了一下，连忙低头。“听到了。”
“……重复。”冷冷的吩咐，让甄心从头到尾打了个寒颤。似乎耳边是某种野兽磨牙吮血的声音，让人寒毛直立。
“对不起……”硬着头皮，甄心喃喃道。话音未落，却见到眼前光影一闪。凭她如今的轻功，应该是可以避过去。然而想起一事，甄心生生停住了动作。
“啪。”一声清脆的鞭响，混着撕拉皮肉的声音。那让人战栗的疼痛模糊了视线，甄心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将急于喷薄的河蟹吞了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狠狠想着，却未看到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光芒。
那不知浸染过多少年岁月的镶玉马鞭在空中又是一道弧线，然而只是危险的擦过甄心眼角，离着几毫米的地方划过。那睫毛感受到风声，微微一颤。
“这次是教训，下一次再敢对我说假话，这个，你要挨二十下。”声音冷然，甄心木然点了点头。突然明白了什么，打叠了精神，盯着那眼角处的一角衣服，已经猜测出刚刚没有听到的话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但在这草原上，你要知道，这天都是我们家的。所以，你也一样。”感到对方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甄心心里像是扭曲了一般，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屈辱。
以前在宫中之事，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只是公职人员。然而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就在眼前。这个病榻上的男人。是真的将自己看做低贱如犬马的奴隶！
“怎么不回话？”
“……是。”
“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袁彬。”
“不好，太绕口了。今后你就叫哈铭吧。”甄心知道对方这是在折辱自己，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然而此刻连小命都不保，哪里有空想别的？只得安慰自己，话说袁彬不还是自己乱起的？哈铭就哈铭吧。
“是，大人。”
“谁让你叫大人的？叫主子。”一瞬间，甄心愣了下，仿佛和某一个瞬间交错。记得那个人，也曾这样抬着下巴跟自己说过吧？然而此刻……
“主子。”完全未有想到，如此一个称呼，却已经将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提升为了也先的亲兵。当甄心很久以后知道这件事情后，心想这样对待一个汉人，是在当时就认出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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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娜塔！”站在身后，轻轻弹了下少女小巧的耳廓，少年笑眯眯叫着女孩的名字。
“啊，是你，哈铭！”少女痒痒着回头，看到来人脸颊一红，像是好看的夕阳。“你怎么在这儿？大人那里不需要你伺候吗？”
“不用。伯颜大人来了。他们说话呢，让我出来了。”少年笑眯眯的将女孩手里的桶拎了起来，在女孩看不见的地方却嘴角抽搐。话说前些天还把自己看做是救人性命的“神奇大夫”，如今不过是也先一声令下，这些忘恩负义的，个个把自己当做是奴才了。
“哈铭，你蒙语学的真快，现在已经能和我说话了。怪不得大人让你当亲兵呢，真是聪明。”女孩的口气多少带了一点崇拜，然而少年听了却是黑线。话说那个该死的也先，冷得冰山也就罢了，为毛还要荼毒她？
想起每天要和那个人学习蒙语，甄心就觉得从头到尾发寒。为了不接受对方堪比伽马射线的眼神，只得挑灯夜战，拼命学习蒙语了。如今十天，她白天被也先指使得脚不沾地，严重违反劳动法；晚上要在那人的监督下学习一个半时辰的蒙语，还要进行对话。
学习的第一个词是“主人。”第二个词是“我错了。请您处罚……”甄心黑线，话说自己就这么容易出错？还是说，那个男人是个闷骚型？
“哈铭，你要不要吃东西？怎么总是这么瘦啊？”甄心无语，看了眼对面虽然不如自己高，但明显比自己结实的少女，感觉有些没面子。还没说话，已经被那人拉着往外面的帐篷跑去。甄心心中一喜，话说来了这么多天，她还没有出过这个地方呢。
脑中盘算着，却听到身后一个人的声音。
“站住。”冷冷的，不怒自威。
甄心心下一狠。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想天真的往前跑。可没想到娜塔听到那人的声音，就如同小兔子见了狼，一下子停了下来，害的甄心一个收脚不及，撞了上去。
“过来。”听到男子无喜怒的吩咐，甄心知道对方是有些生气了。摸着鼻子一点一点蹭过去，却听到那人旁边一个可亲可敬的开朗声音。
“怎么这么胆小？真的是汉族的男人，比你们皇帝可都差远了。”
伯颜，你真是好人！甄心心中暗暗叹道，心说当初宓儿没有选你真是她的损失。看着也先好了一点的神色，才后知后觉，眨眼道：“你能起来了？……主人？”最后两个字是生生加上去的，有一点不自然，听得旁边的伯颜帖木儿一咧嘴。
“……”冷冷瞥了自己一眼，甄心有些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你要去哪里？”
“呃，娜塔说要我去她那里吃东西。”甄心感到自己提到名字时，身后的少女明显缩了一下。顿时心态平和了些——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怕这个男人啊。
“我有饿到你吗？”冷冷的询问，但甄心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摇头，会是怎样的效果。
“没有……”
“哥，你干嘛这么……”
“伯颜。”看了身边的二弟一眼，就将那人说到一半的话截断。
“你是奴隶，我让你去哪里才能去哪儿。今天不准吃饭。”说完，男子拂袖而去。看着那略微蹒跚的步伐，却挺得很直的背，甄心心里暗恨——怎么不摔死你！
回头看到娜塔有些抱歉的眼神和伯颜有些无奈的眼神，甄心叹了口气。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扶着我？”听到那人说话，甄心才忙不迭追上去。一路扶着那人的胳膊走着却是来到了放马的地方。
怎么？刚刚能爬起来就要骑马？甄心怀疑的看了眼对方，却立刻被那人感知的看了回来。“扶我上去。”
“……”怎么扶？甄心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又看了看对方的身材，不知所措。
“趴下。”屈尊的解释，却让甄心恨不得一拳砸上去。
趴下？把自己当马凳吗？混蛋！
眼中冒火，却看到那人眉头一皱。“不愿意吗？”
“……”甄心不语。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自己又不是专职的奴才，要是让自己如此低三下四，不如让自己去死。
正气愤着，却感到对方气息的接近。耳旁的声音轻轻的，听不出感情——
“若是趴下，我可以让你见你想见的人。”支楞一下耳朵，甄心猛然抬头，看到对方探究的眼神，才知道是自己过于外露了。
“我没有想见的人。”咬牙看着对方，看着那人沉默着翻身利索的上马，随即向自己伸了下手。
“上来。”
甄心疑惑，抬眼看了眼对方，却见那人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心中有隐隐不好的预感，看着那人一骑轻尘领路在先，突然明白了自己要跟着跑的悲惨命运。
当她汗流浃背跟着那马后面跑了半个时辰，甄心才明白什么叫做过这村没这店，也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锱铢必较。
“看到了什么？”终于将马停了下来，那男人脸不红气不喘的看着甄心，淡淡问。
“呃？”甄心抚着胸口缓了一下。刚刚她没有用轻功，完全是跑下来的，此刻感觉头有些晕晕沉沉的，心中问候也先的列祖列宗。反应过来对方的问话，答道：“天，还有草原。”已经离开聚集地有些距离了，此刻看过去，感觉草地上星点缀的蒙古包，此刻看上去这般纯洁。
“很好。你记住，在这里，这天，这地都是我的。所以，你要是逃跑，或是想救什么人，最好想清楚。”手中的鞭子带起甄心的头发，男子声音倨傲，带着狂气和高贵，眼神不可一世。
甄心心中震惊的不知所言，难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目的了？然而沉默半天。最终还是镇定低声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