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陆筠婉(1 / 1)
莫浅浅浑浑噩噩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双目圆睁,意识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她低低地喘息,手指极轻极轻地抖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脸颊上的余温,如暖玉一般,却让她冰凉的心底烫得发颤。
一整夜的胡思乱想,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她才倦极地沉沉睡去。
待她再次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内燃着凝神的檀香。她正盯着桌上熏香炉里腾腾升起的淡淡白烟发愣,却听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
她扭头,便见到管箫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凉苦的药香让她顿觉神清气爽不少。
他走到床边,搁下药碗,拿了个软枕塞在她背后,扶她坐起。
“今日陆堡主安排我们搬到这个院子里,我见你一直在睡,便没叫醒你。”
她低下头,唇角勾起。不是没叫醒,是......叫不醒吧。
“从何时开始的?”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沉沉叹了口气,眉间浮起一抹郁色,“你......这样一睡,便难以唤醒......”
“也就这几天,许是白日里想得太多,晚上便觉得有些累。”她很轻地笑了一下,仿若这是件极其平淡的事,“你别怪紫湖和红珊,是我不让她们说的。”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清瘦的身子藏在宽宽的丝被里,看起来是那般的娇弱易碎。
他强压下心头那股酸涩感,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捏着瓷勺轻轻地搅着。
“先喝药吧,脸色难看死了,苍白得吓人,别人见了都忍不住为你捏把汗,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样子......”他故意说得很恶毒,龇着牙,笑得很欢,“所以我决定了,每日亲自为你熬上一碗世间最苦最苦的药。”
“若是我被药苦死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开心?”她一蹙眉,想起管箫开的药方,每一味都是极苦。
“甚感欣慰。”他眯起眼,红唇轻扬。
她微微一笑,伸手欲接过药碗。
却见他轻轻抓住她的手放进了被窝,小心地掖了掖被角:“还是我喂你吧。”
他的手指很修长,白皙如玉,捏着瓷勺,慢慢地将碗里的药汁一勺一勺喂进她口中,末,又细心地端来茶水让她漱口,然后往她口中塞进一颗乌梅。
“幽蓝传来消息,纪相失踪了。”
“失踪了?”
“是,自一月前于陆家堡附近出现过一次后,便再无露面。”管箫看着她低眉思索的模样,轻声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陆家堡?”
她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只知道遥师傅曾于信笺中提及他十年前一位的挚交,姓陆。我想,或许那个人便是陆岳韬,而玉环扣,也在他手里。江湖上突然流传起陆家堡拥有可动摇国本的宝物的谣言,不久后,纪相又恰巧在这附近出没,我总觉得,暗中似是有人知道我在寻找玉环扣,有意引我来此。”
“所以你便让宁婉将消息散播出去,说是陆家堡藏有霄冥阁的圣物,近日将要来取。”
她点点头,淡淡一笑:“我本想以此试探陆岳韬,想不到他倒是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词严厉色地将霄冥阁归到了邪魔歪道的行列。”
“我一度以为或许是我猜错了,这陆岳韬并非遥师傅信中所提的那位陆姓之人,但是,”她仰起头,朝管箫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后,调皮地眨眨眼,“可还记得他当日拿出的那个黑檀匣?虽只是匆匆一瞥,却总觉得莫名眼熟,事后才想起,那匣子上的纹饰我见过,确是霄冥阁之物。”
她有多久不曾笑得如此开怀了,终日眉心微锁,眸底总有散不去的愁云怅惘。
他稍稍有些恍神,为了她眼中这片刻的风光霁月。
“只可惜那个陆岳韬临时又变了主意,说是不愿见我们因这黑檀匣引起的风波而无端受累,决定仍由自己保管。”管箫回神后,想起陆岳韬午前与他们三人所说的那席话,不由得连连冷笑,“这番话听着倒是言辞恳切,实际上虚伪至极。如今堡中上下怕是早已传遍,纵是我们不曾接手那黑檀匣,说出去也无人相信。凭白无故地便成为了他人的挡箭牌,还有口难言,想来真是窝囊可笑。”
“对不起......”
“与你何干?”她总是喜欢把事情的缘由都揽在自己身上,糟糕的习惯。
“是我害得你卷入此事,让你受了委屈,我很抱歉。你可以离开,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干嘛?见到老情人就想赶我走了?过河拆桥也不带这样的——”管箫夸张地嚷嚷起来。
“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她一脸无奈地苦笑。
“其实我是别有居心的,”他忽然凑近脸,眸中闪烁着诡诈的笑意,“我垂涎你的美色颇久,为了你,才舍身深入虎穴。我奸计尚未得逞,哪能如此轻易地便偃旗息鼓?”
见她喝完药,面上似有倦意,他才抖抖衣袍站起身。
走到门前,一手刚搭上门沿,他蓦地一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哼哼道:“你闭门睡了一整日,你那老情人便追着我问了一整日,烦死人了。我说你病了,不宜见客,他不急也不恼,只是跟木头似地杵在你屋外,这会儿,怕是站得脚下都快生根了吧。”
落玉......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便要掀开被子下床,却在触及丝被的一角时蓦然顿住,五指慢慢地曲起,握成拳,骨节因用力而泛着淡淡的玉青色。
她的反应刺得他眼中一阵酸涩,嘴里却不忘讥讽一句:“他那样的身手,区区一两个时辰又算得了什么,你至于这般心疼么?”为了不让落玉起疑,他甚至提着药罐躲在堡里的一处僻角,蹲在杂草堆里,拿着柄烂蒲扇,忍着呛人的黑烟为她熬药,弄得满身满脸都是灰,他何曾如此狼狈过,怎的不见她关心过半句?
想着,心中又是一阵酸苦,可恶,酸得本公子眼睛都红了。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我让他进来看你便是。”
“不必!”她一慌,忙出声制止。
他闭了闭眼,终是冷冷抛下一句“随你”,便一把推门离开。
管箫走了之后,莫浅浅静静地对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出神。
落玉此刻便站在屋外么,如果她不开门,难道他便打算一直这么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烛泪已经溢出灯座的托盘,滴在桌面红色的锦缎上。
她最终还是无力地阖上眼帘,苦涩地叹了一口气。顾临舟啊,他真真是冤枉她了,论心狠,她哪里及得上他家公子分毫啊,他明知她的软肋,还偏偏要以己为刃,不刺得她鲜血淋淋不会甘休啊。
她没有穿鞋,赤足踩过冰凉的地面,走到门前,缓缓打开,那道白色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摄入她的眼中,直直钻进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落玉在看见她的那一瞬,眼中瞬间绽放的神采,比她见过的任何一蓬烟花还要绚烂、还要明亮。
看着他唇边噙着温柔的笑意,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她心中突然萌生一种惧意,她害怕她会抑制不住心底的思念,情不自禁地迎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浅浅......”他已然走动她面前,微偏着头,深邃的黑眸翻涌着不知名的愁绪,却让她只看一眼,便难以自拔地深陷其中。
“我只想见你一面,知道你无事,我便心安。”他的笑容很温暖,眼眸明净如水。
脚底上窜的凉意让她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声线平稳而疏远:“谢公子关心,公子请回。”
他没有回答,复又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过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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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头疼难眠。
这次她醒得很早,因为,陆家堡的大小姐回来了!
陆筠婉自三年前一睹落玉公子的绝代风华之后,便芳心暗许,一听得落玉公子也来到陆家堡,原本对陆堡主无视她的心意而执意为其举办比武招亲的怒气、怨气都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可待她兴冲冲地,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陆家堡时,等待她的却是另一个让她心碎的噩耗——落、玉、公、子、有、未、婚、妻、了!
“嘭”地一声巨响,陆筠婉一脚蹬开偏院的大门,美眸一扫,看见端着托盘的紫湖便猛盯着不放,煞气腾腾地质问道:“你就是玉哥哥的未婚妻?”
紫湖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不明所以地表情回望着她。
“不是你。”她秀眉一蹙,举起手中的马鞭指着正从屋内走出来,一脸怒色的红珊,“你便是玉哥哥的未婚妻,是那个姓莫的女子?”
红珊对眼前这个一大早便打搅小姐好眠的女子甚是反感,见她拿着马鞭指着自己,一副趾高气昂的德性更是怒从中来,仔细一瞧她的容貌和打扮,不难猜出来人的身份。
“你便是陆家的大小姐?”红珊冷哼一声,“想陆堡主待人亲厚有礼,怎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娇蛮跋扈的女儿,我真为堡主和堡主夫人感到悲伤遗憾。”
陆筠婉面色一红,随即美目一瞠,叱道:“何须你来教训我,我不过是想来瞧瞧,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配得上玉哥哥。原来是你这般模样,倒叫人失望了。我劝你一句,若有自知之明,便离开玉哥哥,免得污了玉哥哥的美名。”她来此之前,已经让筠筱打听好了,玉哥哥一早便和顾公子、管谷主出去了,一时半刻定回不来,她当然要趁此机会让这个女子知难而退。
红珊一怒,正要反击,却听身后悠悠飘来一句——
“我配不上他,可他配得上我呀。”
莫浅浅拢拢仓促间绾起的发髻,笑意盈盈地望着来人:“陆小姐是以何身份在这里大呼小叫?我与公子之间,般配与否,旁人有何资格说三道四?再说了,公子对我甚是满意,无需劳烦小姐为他打抱不平。”
莫浅浅漠然地眼前涨红了脸,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的陆筠婉,心中低低一叹,陆筠婉容貌清丽,家世也好,奈何性子这么蛮横无理,怎能放心将落玉交给她呢。既然他在人前宣称她是他的未婚妻,那她便好生利用,反正这陆小姐看着忒是不顺眼,坏了这桩烂姻缘也没什么可惜的。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婉儿?”
陆筠婉一回眸,登时笑得灿若桃花:“玉哥哥——”
莫浅浅身形一晃,有些难以置信地望过去。他方才,唤她婉儿,已经,这般亲昵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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