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君臣宴（1 / 1）
永祥殿
“清儿——”皇上刚在众人的参见大礼中坐稳，目光淡淡扫过徐徐起身的绰绰人影，随即眼眸一亮，沉声笑道，“朕早便猜到，焕儿今日定会携你出席。”
“父皇果然未卜先知。”莫浅浅福身一礼，双眸犹如含着一弯清泉，泛着盈盈波光。
皇上颔首笑笑，不再说话，只是朝她轻轻压了压手掌，示意她坐下。
莫浅浅的屁股一沾软椅，方才还“炯炯有神”的眼眸立即就像断电的灯泡，“刷”一下地黯淡下去，唇边那无懈可击的端庄微笑也瞬间杳无踪影。
她低埋着头，尽量不动声色地缩小自己的体积，以蜗速慢慢向后挪动着身体。
没有想到的是，她鬼祟的举动被身旁某位笑得眉眼弯弯的人一一纳入眼底。
“清儿......你想去哪儿？”突如其来的一声低语，让莫浅浅做贼心虚地哆嗦了一下。
“喂”，她伸手摸到他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接着用力扯着他的衣袖，迫使他侧身俯下脑袋：“你老实说，你这趟去江北，是不是脑子让猪给吃了？！”
“唔，清儿何出此言？”瞿书焕眨巴眨巴眼睛，故作一脸懵懂无知。
她忿忿地咬着唇，用目光示意他瞟瞟大殿后，郁闷无比：“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出席宫宴的大臣们有哪一个携带女眷了？！唯你独尊啊兄台——”
从入殿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断接受着陆续进殿的大臣们投来的惊诧的目光，当然，也瞧见捂嘴偷笑的。
她就兀自纳闷着，自己的模样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直至宫宴开始，她才恍悟那些耐人寻味的目光有何“深意”。因为，放眼望去，偌大的永祥殿内，除了两旁伺候的小宫女之外，独独只有她一个雌性！
就连肖皇后，瞿国最最尊贵的女人，都没有出现在这君臣宴上，她不过是一个皇子的妃子，居然大模大样地坐着？！
“他们带不带女眷与我何干？！”他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左手斜斜地撑着下巴，偏着脑袋望着她，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朦胧虚渺，“我就是愿意让你呆在身边。再说，父皇刚才不也默许了么，他老人家都不拘泥于此等迂腐的规矩，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这厮说得理直气壮，让她顿觉胸闷气结。
见她一对杏目圆睁，却又一副无从反驳的郁结模样，让他顿感身心愉悦。
“唉，”他蓦地垂下眼眸，一脸颓丧受伤状地连连叹息，“我对你这般好，你怎么不见一丝感动啊？”
“啊我真是好感动啊，感动得都快哭了，哭得都快抽了......”做作夸张地一阵抒情之后，她挑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这下满意了吧？！”
“嗯。”他欢快地低低应了一声，像个大孩子一般，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
就在这时，忽听见殿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殿口。
只见肖后一身艳色凤袍，长长的裙裾逶迤拖地，金、银两色丝线绞合为一股，在裙摆上勾绣出凤啸云端的祥瑞图纹，迈入大殿后便径直朝瞿国天子走去，只是从莫浅浅跟前经过之时，似是步履凝滞了一瞬。
常年随在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早已机灵地命人及时移来了凤椅，待他躬身伺候肖后就坐后，众人才从先前的差异中回过神来，个个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不得不承认，莫浅浅有那么几秒钟被肖后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她记得夏如意曾经在教习宫宴礼仪时随口提过一句，瞿国皇族祖制里有个奇怪的规矩，后宫妃嫔均不得出席君臣宴，纵是皇后，除了皇族家宴之外，也只能在祭奠上露面。故而，当殿外的小公公喊出“皇后娘娘驾到”之时，殿中众人才会如此“失态”。不过在莫浅浅悠悠下拜之际，她的眼神偶然瞟过一语不发的皇上，清楚地看见他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惊讶，唇角似是还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讥诮笑意。
莫浅浅垂首躲在瞿书焕的身后，即便如此，仍能感觉到有两道冷飕飕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殿中的气氛有丝诡异，因为大家伏地行礼已经好一会儿了，却始终不曾听到肖后有丝毫反应。
直至莫浅浅小腿有些发麻了，才听主位上那个女人幽幽地飘出一句：“都起吧——”。莫浅浅偷偷拽着瞿书焕的衣袖借力站起身，纵然肚子里窝了一股鸟气，面上还必须得体地“颔首低眉”，然后毕恭毕敬地说一声：“谢母后——”
回血后的小腿麻得像在针板上跳舞，莫浅浅龇牙咧嘴地坐稳之后，便听身旁某人胸腔发出一声憋笑的闷哼。就在她准备“毒舌”还击时，小腿忽地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垂眸一瞥，两颊“刷”地红了。
不是她要玩纯情，是这厮眼下的举动太暧昧了，他竟然体贴地在案台下悄悄帮她揉着酸麻的小腿肚，动作不急不缓，力度也刚刚好。
幸好桌子有宽宽的帏布遮着，不然不明真相的人乍一看，那个那个......想象的画面说不定就便A了。
莫浅浅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情不自禁想起了影视剧里一个经典场景：一个白白嫩嫩的眼镜帅锅和一个娇滴滴的丝袜美眉在餐厅就餐，然后帅锅一脸“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表情，一边笑望着眼前的美眉，一边在桌下偷偷蹭掉自己的鞋，然后用软乎乎地脚趾头去拨拉对面的玉腿......
嘶——
倒抽一口冷气后，她浑身又是一哆嗦，正打算拍掉他有“耍流氓”嫌疑的手，不想被他捷足先登，“啪”地一下，前额结结实实地挨了个脑镚儿。
“你干嘛——”她捂着脑门，气鼓鼓地瞪着他。
“不好意思，你刚才的眼神太邪恶了，我一时没控制住......”他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晃了晃优雅的“兰花指”，顺便朝她又空弹了一下。
她忍不住作了一个喷血的表情，随后决定不再理他，于是偏过脸，将后脑勺对着他。
但莫浅浅没有留意到的是，自肖后进入永祥殿后，之前君臣同宴的欢愉随意的氛围已然消逝，旁人均是战战兢兢地颔首独饮，因而她与书焕的小动作皆被主位上的两人看在眼里。
“焕儿——”皇上忽然出声，“此次江北之行，辛苦你了，朕如今的身体已不复当年，多亏有你和逸儿以及诸位爱卿为朕分忧......”皇上有些体虚气弱，嗓音也不似从前的浑厚，简单的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闷咳。
“皇上承天景命，垂拱而治，苍生莫不感怀。”皇后轻声打断，捏着丝巾温柔地为皇上拭汗。
皇上微抬左手，拂开皇后的丝巾，站在身后的高公公忙躬身递上一小方白帕，他接过后，捂着嘴，又是一阵连声闷咳，咳声很是痛苦。
皇上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他阖目喘息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望向了左下方的瞿书焕。
皇后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瞿书焕后，转过头，敛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大殿内的一处暗角。
“皇上，”皇后眼眸含笑地望着身边穿着九爪金龙袍，柔声道，“臣妾今日听闻皇上设宴，特意命人准备了一壶绝佳的西域美酒，此酒口感细腻滑顺，入腹之后，唇齿犹能余香三日，堪称西域珍品。”
皇上的脊背因之前的剧咳而有些佝偻，他淡淡地看了皇后一眼，才缓缓垂眸答允。
皇后微笑着，抬腕轻拍“三声”，便见两位西域打扮的艳丽女子合力捧着一个红木托盘，盘中是一个瓶颈细长，体积较普通酒壶大上数倍的红瓷壶，秞彩光泽亮丽，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缠着壶身盘旋而上，最巧妙的是，壶嘴正是这条呼啸腾云的金龙那大张的龙口。
两位女子捧着红瓷酒先走上殿中高台，由刘姑姑亲手扶着细长的龙颈为皇上、皇后斟酒。这位刘姑姑是在皇后初入后宫时，已故的太后赐给她的，伴随皇后多年，最得其信赖，因此刘姑姑也颇受后宫妃嫔的尊敬。
皇上、皇后双双举杯，轻抿了一小口，随即扬杯示意了一下殿中众人。
刘姑姑正欲给瞿书焕和莫浅浅添酒，便见书焕轻掩一下杯口，笑道：“此次江北之行，殿中诸位的辛劳更甚书焕，书焕不敢居功，烦请刘姑姑先为其他大人斟酒。”
刘姑姑扶着龙颈的手稍稍一顿，眸光微闪，却还是朝他一福身，继而向一旁的徐大人走去......
待刘姑姑于殿中转了一圈后再次回到瞿书焕面前，他才轻笑着，让她往杯中注酒。可是在为莫浅浅斟酒时，刘姑姑似乎有意地夸大了动作的幅度，垂下的宽袖恰好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
莫浅浅也没在意，而是配合地将酒杯递上前，但是，就在徐徐注入的酒水将满之际，莫浅浅意外地发现刘姑姑隐蔽地将龙头轻轻旋转了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